另外于我们来说万俟家若是最后败了,我们的下场固然会很糟。但若是胜了呢?他们若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可那也不一定就代表我们能从中受多少益。而且在赢得胜利的过程中注定总会有人要被牺牲,作为小盟友的我们就最可能成为这其中的一部分。对我们来说适当的牺牲确实是可以接受,但弱是太过了就会严重的削弱我们原本就已经羸弱的实力。那样即使我们能坚持到最后,也会因为本身的实力太过不济而或是沉沦,或是被人彻底拆入肚腹。如果到真是落得那样的下场,那么万俟氏能否得到最后的胜利与我们有又什么好处呢?
所以这份计划书的另一个作用也就是加大投注的筹码,将我们家的利益彻底的与他们绑在一起。这样一来虽然不至于改变我们两家强弱的差别,但是却也能让他们在考虑牺牲我们时候多少有些顾虑。”
在文秀一口气说这么一大话的时候,君元仪看向文秀的眼神也渐渐的发生了改变。他一向幽深无底的眼睛里此刻有着明显的吃惊、欣赏以及几乎微不可见的遗憾。不过在文秀话音落下之后,他眼中的这些情绪却是一闪即过的完全收敛了。
突然的文秀就感觉到一股迫人的气势从坐在对面姿势都未有改变的君元仪身上传过来,他那双看向自己的清冷的眼睛里满是逼人的锐利。
他一边用这像是要将人完全看透的眼睛逼视着文秀,一边用一种听不出咸淡的怪异语气对文秀问道:“你认为就凭你那份还不知前景的计划书,就能做到将我们两家利益完全捆绑在一起的目的?就能让我们家从此无忧的紧紧跟在万俟家的背后,唯他们马首是瞻?”
文秀虽然被他的气势和眼神迫得感到有些喘不过气,可她还是毫不退让的与他对视,回答这问题的口吻更是懂得的坚定:“不能这个计划若能真正实施,确实能加强我们两家之间的利益联系,加重我们在他们眼中的份量。却也不能完全保证不会被他们当作弃子的可能。
不是,我们两家虽结成了利益同盟,但也只是利益相关的一种合作而已。我们君氏与他们万俟氏终是两姓人家,有着许多共同利益的同时,也有着利益分歧。如果不能保有我们的独立性,那么到了最后我们路原君氏的最终结果不是完全被吞没,就是彻底的沦为附庸。到时没有独有存在感的君家,也就不再是那个传承了几百年、当世最古老的门阀世家了。”
听到文秀说完这些话,君元仪几不可察的微微点了点头,稍稍收敛了一下自身的气势。然后看着文秀那似是还有下文的样子,又再次用眼神示意她继续下去。
文秀在得到君元仪眼神的示意后,暗暗吸了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的进入了她今晚特意来这一趟的主要目的:“所谓求人不如求己,这世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稳当。而且狡兔也有三窟,鸡蛋也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虽说我们已经没有了改注的可能,而且最后若真是看走了眼投错了注,也只能愿赌服输的接受事实,但却也不能真的一点也不做打算。所以我想着我们自己应该还需要另外再做些其他的准备。”
听到这里,君元仪又再次深深的看了文秀一眼,然后稍稍挪动了一下坐姿,向一旁靠了靠。他这样略显放松的姿势让他身上那迫人的气势更加的放松了一些,这看在文秀的眼里也是悄悄的松了一大口气。
于是知道有些门的她又继续道:“女儿对我们君家,或者说是我们这一房都有些什么产业知道得并不是太清楚,相信这其中应该是有一部是被放在暗处的。所以我想抖胆问一问父亲,这些产业是否真的那么秘密?是否真的就无人知道?”
君元仪的眼睛眯了一下,也没有否认文秀的猜测就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是想在这上面打什么主意?”
“正是,”文秀也不管她这位父亲大人听了心下会做何猜测,就直接的道:“不但如此,我还想要在这方面借重父亲的力量。”
接下来,文秀就将她的那些想法与打算几乎全盘的向她的父亲大人君元仪托出了,除了习惯性的极少保留了一点点的底之外,所有之前她父亲所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与她有关的东西差不多全都抖落了出来。
没办法,她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人必须要同心协力,如果君家真的完了,那她的下场也不会有多好。而且与她这半调子相比,她这位父亲大人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地头蛇,无论是人脉关系还是社会规则都要通透不知多少倍。所以与其她自己像个睁眼瞎一样的瞎忙和,还不如依靠他。怎么说他也是她的父亲大人,不是吗?
正文第一百六十五节于海
第一百六十五节于海
这一夜文秀在父亲君元仪的书房呆了很久,直到三更天的时候才离开。陪着她过来的春燕并不知道她家小姐和老爷到底在书房里都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小姐在从老爷书房的那扇门里走出来时,脸上虽然有着难掩的疲惫,但那双本就十分明亮的眼睛里的淡淡兴奋却也是难掩的。
文秀回到自己在云蕙院的住处后并没有马上就上床入睡,尽管这时已经时候不早了,陪着她春燕和润珠都有些打熬不住的样子,但她还是先交待了她们第二天要早起收拾东西,因为她要从这里搬去不久前大哥君成熠在婚前翻修院子时暂停的那个小院去。然后才在她们两人惊异的眼神下一边催促着她们两人回去休息,一边施施然的上床去睡了。
虽然前一夜睡得很晚,但第二天文秀还是起了个大早。她在春燕的服侍下喝下一碗不算少的苦药之后,再次吩咐了春燕和润珠留下收拾东西,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君夫人那里。
尽管从云蕙院搬去那个小院子的主意是得到了父亲君元仪的同意首肯的,但文秀却还是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将这件事好好解释给君夫人听。所以从她的屋子到君夫人住的房间的这段不长的路上,她一直都在为难。直到走到了君夫人屋子的门口时她也没有考虑好说辞。在她看来无论君夫人有着怎样的过去,她都是个受了不少苦的人。自己现在身是她的女儿,若是不能体谅她还让她伤心就不好了。只是搬离这里却必须的,是势在必行的,所以她才会如此的为难。
不过到了当她来到了君夫人的跟前给她请过安,再一咬牙的将要从云蕙院搬出去的事告诉君夫人之后,意外的君夫人的反应与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也没有过多的问文秀要搬出去的理由,只是在知道这件事是君父决定的之后,就只是叮嘱了她几句注意休息之类的话,半点也没有问到别的什么。
因为这只是在府内换个院子,并不是像四年前去温泉别院时一样要出远门。因为搬得急距离近,需要的找什么东西可以随时过来取的缘故,文秀这次的“搬家”十分的有效率。在云蕙院陪君夫人过用午膳之后,她就坐在了那次与君成熠弈棋的那间屋子里了。
当文秀坐在从云蕙院特意搬过来的那张书桌前,摆弄着一块雕有海棠花的青色玉牌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姐,于先生过来了。”
文秀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随时将这块青玉牌搁在了手边,向门外道:“快请先生进来吧。”
说完便从座上站了起来,看着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看着像个西席书生的中年人从那被高高打起的门帘外走了进来。
“在下于海,奉大人之命特意前来见过三小姐。”进门的这个自称于海的中年书生进屋后大大方目不斜视的径直来到文秀书桌的前面,态度温和不卑不讽的向文秀拱了拱手道。
“先生不必多礼,先生是文秀的长辈,以后文秀还有许多需要请教劳烦先生的地方,还希望先生能多多关照不吝赐教。”文秀朝一旁稍稍退让了两步,然后手一抬对于海做了个请座的动作道:“先生请坐,今天才刚搬到这里来屋子还没有完全拾掇好有些乱。请先生先将就一下。”
在见到于海坐下之后,文秀一边自己也坐回了原位上,一边又转头向正在收拾屋子的道春燕道:“春燕,先去给先生沏茶,就用红琛送的极品颖芽。”
就在文秀吩咐春燕去沏茶的时候,坐在她书桌对面的于海已经四下环顾一眼四周,在目光落到面前书桌上的看似随意放着的青玉牌时,眼中有着几分了然。然后看向文秀的眼神里又更多了几分复杂。
看到文秀的注意又到了自己的身上,于海轻咳了一下后随意的问道:“小姐所说的极品颖芽,可是颖州蓝雾山上产的那种?那种有‘一两新芽一两金’之名的那种?”
“给我这茶的红琛说这是些正是蓝雾山上顶上那片小茶园的出品,也只有那里出产的颖芽才能称之为极品。虽然也听说过那里一年所能出的真正颖芽数量十分有限,就是有钱也很难搞到手,但以她的身份来说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她虽然生玩,但也还会在这种事上玩。”文秀说着就想起了分别才不过三日的万俟红琛,脸上便带上了几许微笑。现在出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按时启程回颖州。
于海从春燕手中接过茶盏,揭盖闻了闻那杯中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在轻轻啜过一口之后,脸上便露出了欣喜之色:“好茶果然是真正的极品颖芽。这香味与多年前那次喝过的完全一样”
文秀看出这种溢于言表的欣喜之意确实是出自于他的心底,便大方的对退到了一旁的春燕道:“春燕,将剩下的颖芽分成两份,一份呆会儿让润珠给祖母送去,另一份包起来,一会儿让先生带走。”
“这可不行,这么珍贵的东西,在下愧不敢受,小姐还是留着吧。只要下次在下再过来时,小姐还能再沏杯给在下,在下就感激不尽了。”于海忙不迭的摆手道。
文秀毫不介意的微笑道:“这所谓的珍贵,那也是要看对象的。只有对于真心喜欢的人来说,这份珍贵才有其真正的价值。而所遇非人的话,那这份所谓的珍贵也就是明珠暗投,只有着字面上的意思罢了。
文秀虽然也爱茶,但是相比这种淡雅的类型,还是更喜欢浓香红茶那一类的。所以这极品颖芽对于我来说,虽也算不错,但却还不如外边十两银子半斤的上品红线茶。而据我所知,我父亲喜欢爱的是黑龙,其茶性也与这颖芽是完全不同的。
这极品颖芽留在文秀的手里的价值可就远远不如在先生这真心爱它、懂它、欣赏它的人手中了。相信如果这茶有灵性,它也会更愿意先生这样的知音得到它的。所以先生就不必推辞了。”
文秀知道他这是因为这种茶太过珍贵,所以才坚不肯受。只是将这些珍贵的茶叶送给他一份并不是文秀临时起意的,而是早就打听过了他的好茶之名才特意准备的。就她所知,这于海对外虽有着府中的西席之名,但实际上却是父亲君元仪的心腹幕僚谋士。他在君府多年,尽管偶有教授过两位兄长,可更多的还是在父亲身边为他出谋划策。
昨夜与父亲一番艮谈之后,君父便将手中一些一直隐匿于暗处的产业交给了文秀,让她去实现她的那些设想。另外还应她的要求,答应调派人手来协助于她。也不知道是出于到底不放心她的原因,或是有着另外别的什么考量,这个被指派来的人正是他手下的头号谋士于海。当然对外的说法是于海先生从今日起,也要负责小姐文秀的功课。
文秀之所以这么着急着从云蕙院搬来这处在府里也属位置偏僻的小院,也正是为了方便这于海的出入。毕竟云蕙院是君夫人的住所,不方便像于海这样的外门男子出入。
文秀虽然对这于海了解不多,除了从前偶有听大哥很是推崇的提及过之外,就只是昨夜从父亲那里打听到了他喜好青针、颖芽这类香茗。尽管对于他文秀所知甚少,但是以他的身份和他自身才学,她也多少能想到其身上一定不会少了那种文人才子所有的傲气。
无论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他效力追随的东翁君元仪的女儿,无论自己在外都有着什么样的名声,无论他对自己那些事的了解又有多少,在这样的人看来自己终究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即使能让他高看一眼,却也一定不能让他自心底里心服。就算他能听父亲的安排过来听自己的“差遣”,那成效会如何也是有些难说的。
在她看来现在的时间很紧迫,所有的那些事都需要尽早的去做安排。她既没有那个工夫,也没有那个意愿来好好“折服”他。所以为了给良好的合作开个好头,她当然尽量尽快的拉近与他的关系。当然,她也不会以为眼前这个心机城府皆为上上之选的人会为了这点儿茶叶就改变对她的看法态度,她这样做也只是希望能借助这个话题减少一点儿生疏感而已。
于海也没有想到文秀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雅致的道理来说服他收下这极品茶叶,这让他有些小小的吃惊。他是早就知道这位小姐是有着几分不凡的,但是对于她身边所发生的那些事都是从侧面了解的。对于这位小姐所做的那些事,他还是有些小小的怀疑,怀疑那些事其实是另有高人在背后指点的。
真正说来之前他还并没有一个像现在这样的机会,与这位有着诸多传闻的三小姐正面接触。现在听了她刚才所劝的那些话,看到她从容不迫的态度,他有些开始相信那些事确实是眼前这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孩儿自己主导的了。
他心中这样想着,眼睛又不经意的扫到了书桌上那块青玉牌,于是也回以一笑道:“既然小姐这样说了,为了不辜负这等极品香茗,在下就却之不恭厚颜接受了。”
正文第一百六十六节边患
第一百六十六节边患
一直都在留意着于海每一个言行举止的文秀,当然也看到了于海在无意间扫到桌上那块青玉牌时眼神的变化,于是对他如此轻易爽快的接受了自己好意这一态度到也没有感到意外。
对于这块看着就不是俗物的青玉牌的存在,她也是直到昨晚才知道。这是她那位父亲大人同意了她的所请之后拿给她的,尽管他并没有将有关于这块青玉牌的一切都告诉她,但文秀也还是能从他当时郑重的态度看出块青玉牌应该不仅仅只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一个调动他手里那些暗藏的产业和人的信物。
她今天到这院子里安顿下来之后,就一直都在这里把玩着这件东西。可是直到这于海过来时为止,她除了借助前生在金器玉器商店内学会的那点经验判断出这块玉牌应当是有些年代的旧物之外,就再无任何其他另外的发现。
现在看到于海对这青玉牌的态度,她更是确定了之前的猜想。尽管这是难得激起了她好奇的东西,很想要开口问眼前这个应当知道些内情的人,但她心里的理智却还是清楚的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以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说,她相信是绝对不可能自他嘴里问出些什么的。
想到这里,文秀压下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一边不动声色的将玉牌又拿回了手里,一边换入了正题道:“对了,从前天回府后我就一直病着。昨夜虽然与父亲谈了许多东西,但却并没有说多少现在外边的形势。既然先生今天来了,可否与文秀好好说说?”
“不知小姐都想知道些什么?都是哪一方面的?”于海见文秀问这问题的表情十分郑重,他的态度也变得郑重起来。
文秀想也没想的就开口道:“都给说说吧?”
听到文秀这样的一说,于海有些为难的道:“这个还真让在下有些为难了……就是没有出南疆这件事之前,朝中局势也都是瞬息万变的,更何况出了这么严重的事之后。自从战报传回京城以来,整个京城的各方势力就像是炸了锅一样,十分的混乱。我们虽然尽了全力来打探各方的动静,但是还不敢说对各方的动作打算都收集齐了。可就算是如此,这些东西的数量也是很多的。如果真要一一细说出来,只怕小姐会感觉混乱。”
于海的这些话文秀稍微想了想觉得是有些道理,于是道:“那就先请先生捡些要紧的,与我们相关的内容说说吧?嗯,如果可以文秀也想问问大景边关的一些事。”
“好吧,那我就先从南疆这件事说起。”文秀的这个请求于海并没有再做推辞,他知道这应该也是东翁让他过小姐的原因之一。
“我大景皇朝地域广阔,除了东面临海之外其他南、西、北三面却是与不少边陲荒蛮部族相邻的。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从本朝开始,而是自上几个朝代之前就已是这样的格局了。只是那时这些荒蛮部族大都实力不强,各部族之间也因为在一些信仰、地盘、粮食等等其他生存资源的争夺下并不和睦,所以对当时前朝来说并无太大的威胁。差不多也就是癣疥之患而已。再加上他们所占的领地都是些条件不好的荒芜之地,我上朝人对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兴趣,就是反击他们得胜之后,只是让他们纳岁称臣而已。
但几百年来就是这些从前还不足一提的荒蛮部族,在与我上朝的互市与交战之中不断学习了我上朝的许多知识,拓宽了他们的眼界。借助着我们上朝的先进经验,开化后的他们不但实力越来越强,还学会了不少的合纵连横之类的谋略之术。随着他们日益上涨的实力同时上涨的,还有他们垂涎我上朝的繁华世界的野心。所以自大昊皇朝起,这些荒蛮部族对我上朝的威胁就开始日益扩大,最终成了我上朝的心腹大患。
虽然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我上朝各代都有对这些蛮族进行过围剿,也彻底的消灭过几支曾经强横一时的部族,但是这些部族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上朝的阵线也太长了,所以这后来的结果便是灭一族兴一族。
再加上我这几百年时间里我上朝也总是时不时的内政不稳,改朝换代的事也发生过。基于攘外必先安内的理由,我上朝在对付这些部族的事上也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某些原因或是为了达到某种利益目的,从而纵容这些部族的壮大发展。
这几百年打打合合的征战之中,也有不少势力借此乘风而起。像小姐未来的夫家万俟世家便是崛起兴盛于那一场场边境之战中的。
正因为这些复杂的历史原因,发展到了如今再想完全的歼灭那些已有了些气候的部族,显然已是力不从心了。”
于海这段介绍边患由来的话里虽然在某些地方说得有些含糊,但总的来说也算是言简意赅。他所说的这些东西对于前世学习中国古代历史的文秀来说,很容易便能听出其中的那些关键之处。毕竟纵观中国几千年的发展历史,从秦汉时的匈奴,到后来的五胡乱华,到再隋唐的突厥、宋朝的金羌……甚至还有的元蒙、满清的立朝建国,可以说就是一部种族混战史。
听着于海的这些说法,在看文秀看来这里的情况与中国?br/
名门之秀第3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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