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表情平静,垂下的眼睫挡住了情绪的外泄,让她此刻看起来,似乎高深莫测,不露破绽。
等待他们的眼光,在杜若身上溜了一圈,没能察觉过多的异样。
谁也不知道,杜若此刻心中反复,虚弱不堪。
战红衣的三句话,犹如一句句质问,直刺她的心底,翻出她心中最丑恶的一面。
战红衣那种炽烈真诚的情感,反衬得她一点点自以为是的感情,是多么的卑微,渺小,不值一提。
杜若心乱如麻。
她身边此时还有那么多人,她却犹如处于另一个空间,独自隔离于众人之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质问:——你,比得上她吗?
然后是她的声音,缓慢而清醒地回答:我,比不上。
她的感情,一开始就不够纯粹,表面上的纵容温柔,带着亏欠和弥补,她把夏天的爱恋当成温床,试图催生出她的动心,然而至今仍未成功……
而让她深觉自己丑恶的是,夏天越陷越深,是出自她的放纵,及至现在,无以回报。
这是她亲手结下的结。
恍惚中,杜若似乎听到战红衣在冷冷地说:“……你们的现实身份,有很多人可以查得出,虽然现在你们还算安全,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
杜若闻言,瞬间清醒过来,条件反射地想起前夜,江城对她的威胁。
然后她听到夏天的怒喝:“你什么意思”
涉及到现实身份,以及人身安全,大家都紧张起来,尤其是夏天和冬天,不知什么原因,格外激动,一脸怒容,连比较冷静的等待,也是表情冷冽。
夏天和冬天几乎要冲到战红衣面前,所幸等待足够冷静,和老书武魁一起,分别抓住两人。
夏天和冬天缓过神,暴怒的气势降了下来,只是一直盯着战红衣,等待紧紧皱着眉,沉冷沉冷的。
“战红衣你是什么意思,你们家又想干什么,不要忘记我们几家的约定,你们家要是敢动手,可是自己撕破脸皮”淡青叶子冷声警告。
战红衣脸上因气恼,浮起一抹红色,咬牙冷笑:“用得着我们家动手,别以你那种小家出身,来揣度我们的行事方法”她讥讽地看向淡青叶子。
此言不吝于当众打脸,并且隐隐辱及家人,淡青叶子和武魁脸上闪过怒色,偏偏他们的分家出身,确实比不过战红衣的大家嫡系,因此表情僵硬。
战红衣看了满脸怒色的夏天一眼,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杜若从中感觉到一丝关切,一丝受伤。
“你们的举动,不知道被多少人关注着,别以为躲进游戏,变了样子,就可以躲得开,”战红衣语气轻蔑,神情高傲,她那种难以察觉的关心之意,已经被她用一贯的骄矜掩饰住了,“这个游戏背后的水有多深,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她的话,无疑是在质疑在场人的能力,大家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但是有现实身份之言在前,战红衣的话显然不是信口开河,明显有她的理由在其中。
等待三人,好像把战红衣的话,与什么事情联系起来,等待脸色数变,神情凝重,冬天紧握着拳头,一脸黑沉,夏天却是低着头,僵着脸,似乎有些走神。
“你们的现实身份,要查不难,要找到你们的现在的所在地也不难,你们最好托庇到一个势力下面,不然躲过了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战红衣的话,让杜若听出了一点话中隐意。
联系等待他们此刻的表情,以及战红衣来之前,等待他们说过的话,杜若心里微动:战红衣现在说的,似乎并不是江城的威胁,而是另有所指。
也许是跟等待朋友的一死两重伤有关。
也就是说,现实里有什么人,正威胁着等待他们的安全,而他们是因此,才放弃了在现实中的活动,进入游戏里消磨时间的。
一念至此,杜若脸色更差,出声问战红衣,也顺便点出她的来意,以免她的好心,被大家这样误会:“那么战小姐特意来这里,是想提点我们什么吗?”
一言既出,其他人表情各有变化,老书神情恍然,淡青叶子惊讶地瞪大眼睛,等待冬天则是神色微动,有些缓和起来,等待更多看了战红衣和杜若一眼。
夏天站在战红衣面前几步远,本来是对峙的姿态,此时高大的身形僵住,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不敢置信的看了战红衣一眼,又回头看看杜若。
杜若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战红衣脸上红得发紫,眼中闪过羞恼。她显然没有在人前示弱的习惯,看着夏天,又看了等待他们一眼:“谁有空多管你们死活,我只是不想让他陪着你们等死而已,如果没有他,你们的死活,连我一条裙子的重要性都比不上。”
她这是对等待说的,“他”指的无非是夏天。
不过这话对等待没有杀伤力,等待神情被她越说越平和,最后甚至挂起礼貌性的微笑来,冬天闭着眼,放松身体靠在墙边,也没有了刚才的冷厉。
夏天闻言,脸上有些尴尬,有些不忿,气哼哼地转过身,回到杜若身边,习惯性地伸手想拉她,却被杜若一手拍开。
被杜若一言点明战红衣的用意,即便她说得再难听,作为男人,也不好对她表示更大的敌意了,所以随着几个人的心情变化,紧张的对峙气氛,渐渐松弛下来。
战红衣当然也感觉到了,有点尴尬,然而很快重拾盔甲:“像你们这种身份的人,得罪了那些人,想好好活着,最好托庇在世家之下,只要有世家的人放出话……”
“哼,世家”
不等战红衣说完,夏天已经插言打断,他绷紧脸,浮现几分讥嘲,语气中隐含着某种久远的怨恨之情,那种强烈得无法掩饰的厌恶抗拒,让战红衣刷地变了脸色。
包厢里的人都看向夏天,淡青叶子和武魁更带着几分惊异。
战红衣进来之后,遭受众人冷语,更以种种怀疑的态度对待,都始终维持着一贯的骄傲姿态,此刻她面对夏天的态度,表情终是有了崩溃的倾向,然而又勉力维持了回来,顶着夏天对她的厌弃神情,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不需要找其他人,因为你们之中,就有一个背景神通广大到,连我们家都查不出的人,”她眼里带着嫉恨,和某种复杂,看向站在夏天身边的杜若,“想必你也是世家之人吧,杜若”
淡青叶子和武魁异样的眼光,立即投到这边来,而她身边的夏天,则不可置信地低呼:“小若你……”
他表情中有错愕,更多的是不可言喻的痛苦和绝望,好像心中有什么完美的东西,在眼前被亲手打破了一般。
杜若眉角微蹙,没想到她的现实身份,要在这种情况下提起,她顶着众人的视线,看向战红衣。
战红衣眼中有某种古怪,像是讥嘲,又像是快意,犹如希望破灭后,想要玉石俱焚的自弃和厌世,她的目光冰冰凉凉,有些空洞幽冷,好像在说:你也是世家之人,他会怎么对你呢?
杜若心里,忽然明白了战红衣的来意,她似乎知道了夏天的某处关于世家的逆鳞,来这里,不仅仅是想要提醒夏天此时的境况,更误以为杜若也是世家子弟,想亲眼看到,她说出这一点时,夏天会如何对她,她和夏天之间,会不会因此决裂?
战红衣自己,已经不可能得到夏天的爱情,夏天的态度,以及她的出身,都决定了这一点。
得不到,也要亲手毁灭掉夏天的感情,以他的感情,为她的做祭奠——这就是,战红衣来此的初衷想到这里,杜若心中不无震撼:这种做法,和江城那晚的行事手段,是何等相像杜若恍然间,好像从战红衣身上,看到江城的模样,同样用情至深,同样决绝惨烈,伤人伤己这样的感情,不是不能令人感动,但是杜若即使明知他们背后的深情,仍然不能原谅和理解,更无法成全和回报杜若抿起唇,在调开视线后,再一次对上战红衣的眼睛,轻声道:“世家的背景确实强大,却不是没有其他势力可以匹敌,战小姐也知道这游戏的水很深,怎么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
这无疑是在否定战红衣的定论了,战红衣脸色微白,再听杜若下一句,已经转成灰败“我不大清楚世家内部情况,刚刚淡青叶子,才跟我说了一些。”杜若温然对夏天道。
感情和现实交杂在游戏里,想看比武大会决赛的亲们还要等等,众多主角配角齐登场,某p真担心会把握不住局面啊,所以一直是改了又改~
还是那句老话,有意见书评区见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自责
听闻杜若此言,淡青叶子连连点头,证实杜若所言不虚,而战红衣脸上已经是惨白一片,眼睛怔怔然望向夏天和杜若,看他们相视温情的画面,心里有什么开始变得支离。
杜若的话,让夏天如同获得了救赎,眼里的光芒开始一点点鲜亮起来。
他翘起嘴角,目光仔细在杜若脸上巡视,杜若始终温然看他,不逃不避,夏天眼睛一下被点亮,乌黑明亮的眼中倒映出杜若的身影,脸上染上喜悦,快乐又满足。
夏天的笑容非常容易感染他人,包厢内其他人见此,都不由露出会心笑意,唯独把一人排除在外。
等待见状,一皱眉,温和地对战红衣下逐客令:“多谢战小姐提点,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
不等等待说完,战红衣脸色已经变了好几变,明亮的眼睛怔怔看了夏天一眼,见他始终没有向她这边投来一丝注意,受伤的眼神一闪而逝,便掉头离开。
外人离开,夏天就想伸手抱住杜若,杜若身体没有任何排斥地顺从了他的举动,直到靠进夏天怀里,才发现自己又被夏天的笑容和温暖吸引,再次纵容了他的感情。
如果是在此之前,杜若会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她迟早会以相同的感情回报于他,而现在,她依然这样想,却不能再纵容他继续对她投注感情了——那对他实在太不公平。
其他人都在看着,杜若转头看了他们一下,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轻轻推开了夏天,为免他不依不饶,杜若先用眼神制止了他,夏天只好郁闷地让她脱离他的怀抱。
夏天的拥抱温暖适意,让她的心都跟着一起温暖起来。
一离开他,杜若便感觉空气微凉,在这炎热的夏热,她却觉得身边环绕的空气,带着微微的凉意。
——心理作用。
关于这一点,杜若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她忽略心中不适,用理智来隔绝感情对大脑的侵蚀,转头问等待:“战红衣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场人都是朋友,彼此关心,让等待说明情况是大家都关注的事情,而且也可以绕开她的现实身份这个话题。
杜若的话一出,老书和淡青叶子他们,都把目光放到等待、夏天和冬天身上,老书也跟着询问:“你们的罪了什么人,你们朋友那一死两伤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出人命来?”
淡青叶子也面露着急,一连追问。
等待苦笑,朋友们的关心他都收到了,而且在场的人也没一个是傻子,他们之前说了有朋友一死两伤,再加上战红衣始料不及地到来和提醒,如果他们还不能联系起来,就古怪了在场的朋友,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不但是心思缜密的杜若和阅历丰富的老书可以看得出,世家出身的淡青叶子和武魁也是眼界开阔。
不过这件事,淡青叶子他们家虽然是世家,但他们都是小辈,即使想出手,无亲无故无利益,家族的长辈也不可能同意,而老书在现实里,似乎有一定资产,不过这事,却不是有钱就可以解决的,唯一比较有可能的,就是战红衣口中,身份不明、来历不凡的杜若……
杜若是他们在游戏里认识最久的朋友,和夏天……
等待眉头微拢,转念去想杜若刚才的举动,她似乎是有意避开她身份的话题,如果不是有难言之隐,就是不便在大家面前提及。
而她身后的势力,如果真是如战红衣说的,能与世家对抗的话,那么杜若帮忙放个话,庇护一下他们,让对方不能明目张胆地对他们下手,对杜若不会是太为难的事。
——这样的事,以他们和杜若的交情,能办到的话,即使他不提,杜若也会去做;如果杜若没有去做,必定是无能为力,而作为朋友,他也不想让杜若为难。
此心既定,等待便嘴角含笑道:“只是惹上了一帮地下势力,被人暗杀,那几个朋友,”等待眼睛微暗,叹息道,“其实是我们的替身,代替我们被袭击了,所以这段时间,我们的安全有点紧张。”
等待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也没有说清他口中的“地下势力”是怎么回事,明显是想糊弄过去。
淡青叶子皱皱眉,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反而她身后的武魁,询问道:“是哪里的‘地下势力’,他们背后有人吗?”
武魁是军队出身,听起来好像对所谓的“地下势力”比较了解,杜若对二十四世纪的社会不大清楚,听得云山雾绕,还不大明白怎么回事,不由看了武魁一眼,问:“什么是‘地下势力’?”
其他人都面带惊异地看向她,让杜若明白自己问了个常识问题,这里都是自己人,她也不隐瞒她的无知,不懂装懂只会无助于等待他们的事,所以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老书面露难色,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形容,“……‘地下势力’是一种泛指,指代明面势力的反面,做的大多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地下势力’,是以为获取非法利益,有一套与法律秩序相悖的非法地下秩序的有组织犯罪团伙集合,”武魁开口,非常专业而书面地定义,“它可以是一个团体,也可以是一种结构体,含义很广泛。”
这似乎说到了他的专业,武魁侃侃而谈,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他。
“现在的‘地下势力’,一般是有组织、地方性的犯罪势力,隐迹于普通民众社会生活,有多种环节、渠道和形势存在,是一群依附于正常社会、吸取国家血液的渣滓。广义来说,恐怖组织、黑帮、杀手组织,这些都属于‘地下势力’,许多违法存在的地下黑网,则是比较广为人知的地下势力的对外窗口。”
说到这里,武魁看向其他人,大家都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定义。
武魁的说明不算多,但是已经足够杜若明白这个时代对“地下势力”的意思,原来就是以前所说的“黑社会”和“黑道”,从字面上理解就可以了,杜若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的定义。
尤其是武魁说到地下黑网,杜若就想起了她现在的那一个,赤l裸地把人头悬赏令挂在首页顶部,确实是黑社会的作风,不过地下黑网,也只是地下势力对外交流的一个地方,属于其构成的一个环节而已。
杜若皱着眉,问道:“等待你们惹上的,是杀手组织?”
等待摇头,“对我们动手的应该是专业杀手,不过是被人买来对付我们的。”
老书从说到地下势力开始,就频频皱眉,叹息道:“那些地下势力个个心狠手辣,你们是怎么得罪对方的,该不会是看见他们的私下交易了吧”
一死两伤的手笔就算了,这世上天天有人死,别人看到新闻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但是听战红衣的意思,这个追杀等待他们的势力,似乎做得相当明目张胆,他们那些势力圈子的人,几乎是一查就知道,没有太多掩饰。
而且战红衣对此,似乎也觉得很平常,显然在势力圈子里,大家是默许这种做法的。
明目张胆的杀人
这在杜若以前的生命中,可以说是闻所未闻,即便有,也不是她一个普通市民能接触到的,只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研究所和她的身份,杜若站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才能从一开始,就看到这个世界真实的面目。
她看见等待微微苦笑,只是不语,心里不免着急,因为她也不大清楚,研究所到底能不能帮得上忙,如果可以,最好把他们保护起来,连江城都不能再以夏天他们来威胁她。
但她也有另一层顾虑,就是她会不会因此暴露出她的现实身份,因为研究所有所动作,就不可能无迹可寻,在有心人的寻找下,多少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而且帮助的对象是等待他们,从他们身边的关系,和近期接触的人中排查,不难找到杜若,然后将杜若这个游戏身份和穿越者联系起来,那么即使杜若现实还在研究所的保护中,但在游戏里,已经足够他们对杜若做手脚了。
杜若不会忘记,有人可以通过虚拟网络对人进行攻击,甚至致人于死地的。
或者他们会顾及她的“珍贵”,不来硬的,但杜若在游戏里有她在意的人,他们会因此被无辜牵连,以达到让杜若受制的目的——这是强权者的一贯做法,江城的威胁,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杜若即便担心夏天他们,但不到最后时刻,她不会动用研究所的关系,那会牵连更多的朋友,不吝于饮鸩止渴。
所以杜若希望等待可以把情况说清楚一点,好让他们出主意、做准备,毕竟是攸关性命的事情。
那边等待和冬天正被询问原因,杜若旁边的夏天忽然开口:“……其实,是我牵连了等待和冬天,对方要追杀的人,应该是我”
第一百五十七章想法
夏天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低的,失去了以往的清朗,但大家都听到了,等待和冬天反应尤大。
“夏天”
“夏天”
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声喝斥。
夏天抬头看看他们,愧疚又感激,还有一些厌倦地自弃,说道:“这是最可能的事实,不是吗?”
冬天动动唇,忽然用力地抹了一下脸,头一仰,闭眼不谈,好像对他已经无话可说。
等待脸色铁青瞪着夏天,咬牙切齿地说:“等有了切实证据,你要自己认下来,没人会阻止你,但是在这个时候,不论你再说多少次,想自己扛着,做梦”
听起来,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之间发生过争执,夏天的意思,显然是把原因归结到他自己身上,想脱离等待和冬天,自己面对。
想到夏天对世家的厌弃,以及他对追杀原因的断然定论,大家都对此有了模糊的概念,那不是一个适合说出口的话题,尽管大家不会因此对夏天有任何歧视,但必须顾及到他的自尊心。
此事是夏天的逆鳞,也是他的,难怪等待他们即使大致知道了原因,也不肯说出口。
一贯冷静的等待怒气勃发,夏天疲惫地垂着眼睑,僵立不动,以倔强的姿势表达他的坚持
梦醒入戏第4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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