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姓许?”夜嘉好笑的看着她,“你又没改嫁,孩子当然得跟爹姓,叫夜安宁好了。”
许思思又是怔怔。
一直以来,夜嘉在她心中,便像一个心机深沉而又爱玩的大孩子,直到今天,才恍然:他竟也是值得倚靠的。
“你应该早点来找我?这么大的事情,何必一个人担着。”等了一会,夜嘉又埋怨了一句。
许思思哽了半天,才低声道,“你不是要杀我吗?”
夜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杀你干什么,无足轻重的一个小人物。我还犯不着靠杀一个女人要泄失江山之恨。”
何况,坦白说,他也不觉得多恨。
如今无事一身轻,多惬意。
——当然,等抢了南司月的孩子后,就不会再这么轻松了。
想起唐三每每欲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夜嘉心中顿寒。
可寒归寒,他已经对不起许思思母子良多,现在,他不可能退却。
难道,只有南司月会玩江山一掷为红颜的戏码吗?
他夜嘉也会啊。
现在,孩子终于抢到手了,必须尽快回夜都,将安宁交换回来,待交换回来后,便是无知无袖的追杀了,头疼啊头疼。
正想着,夜嘉便听见许思思低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明明知道了那是什么样的痛苦,却还是让云出也经历了一次,夜嘉,我是不是很坏?”
“是啊,坏透了。”夜嘉愣了愣,目光里顿时有了怜意,他用单臂搂住许思思,使劲地抱了抱,旋即洒然道,“算了,这个坏人让你相公去当吧,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了。反正我从来也不是好人。”
哎,他真的太失职了,还得让他的女人去纠结这个问题。
传出去,这怜香惜玉的美名声,岂非全给泡汤了?
这可是除了江山外,他的第二大经营啊!
216奉我一生(大结局卷)(四十四)重返乌镇(3)
为节省时间,他们从水路直接奔赴夜都。
途中,远方哭过几次,但许思思对她很是细心,几乎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连换尿布这种事都亲力亲为,连夜嘉在旁边看着,也觉得母亲真的挺伟大。
因为有许思思,远方在离开母亲后,也没有吃多少苦,反而长的越发可爱圆润起来。
看得许思思都不忍心将她交给夜泉了。
在他们进入夜都的当天下午,唐三终于赶到……
乌镇。
昨晚莫名其妙地下了一场阵雨,早晨起来的时候,一股带着尘土的水汽扑面而来。
夏天的雨有点闷热。
云出起得很早,不过,再早也早不过南司月。
他几乎整夜未睡。
手环在她的腰侧,安静地等着时间一点一点,滴滴答答的过去却始终不舍得合眼,更不用说睡觉了。
在察觉出她的一点动静时,他便率先起身,然后,便见云出揉着惺忪的眼睛,转个身,笑吟吟地看着他,道,“我们今天去赶集吧。”
“赶集?”南司月怔怔。
“嗯,我闻到了香味,今天应该是逢七赶集的日子。”云出说着,便从床上爬了起来,那样利落的动作,把南司月看得心惊胆战。
“小心小心。”南司月叠声,身形微动,已经跃到了她身后,将那个极不安分的女子,搂入怀里,“你昨天才……总之,还是注意点吧。”
“知道,啰嗦。”云出笑嗔了一声,便火急火燎地要出门。
南司月没法子,只能陪着她一道儿走出去,临行前又怕待会还有雨,又从小二那里拿了一顶蓑衣。
那些东西,他虽然不甚懂,却也知道云出此时是不能沾水的。
等到了镇口的集市,南司月才发现,这小小乌镇的集市,竟也是出奇地热闹。
地面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青绿的石板街,油光铮亮,两侧已经摆满了各色的小吃与小玩意儿,糖人,风车,糍粑,还有自酿的美酒。
人声喧哗,欢声笑语,一派太平盛世。
云出已经停在了一个摊贩前,端起店家用来给大家免费品尝的碗,很投入地喝了一口,然后转身,对南司月说:“是青梅酒诶。”
神色欢愉,那喜笑颜开的模样,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孩子。
南司月怔了怔,过去劈手拿掉她手中的碗,没甚好气地说,“现在不准喝酒。”
她到底明不明白,她现在是月子期间!
南司月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要沦落到这种保姆嬷嬷的地步了。
可是,恼则恼已,心里反而有种奇异的踏实。
会有奇迹吗?
面前的云出,哪里有一点异常的模样?
——也许,真正异常的地方,在于她太过正常了。
南司月且喜且悲,那一边,刚刚抛下酒碗的云出已经跑到了另一个摊贩面前,拿着风车。吹了吹,然后转头,对着南司月灿然地笑,“给远方买一个好不好?”
南司月闻言一哽,却还是温和地回以一笑,“好。”
他已经混淆了。
既然混淆,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了!
只是陪着她!
云出似乎真的很欢乐,看见什么都似有兴趣,她买了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终于逛到了集市后半截的时候,竟然极意外地看到了冰糖葫芦。
原以为只有北边才有这种东西卖,没想到小小的乌镇,也有冰糖葫芦。
她惊喜地买了一串,自己咬了两口,然后递到南司月嘴边。
南司月本想张嘴接住,可大概不习惯在大街上吃东西,静静地看着那红而甜的山楂果,以及山楂果后的她的脸,他一直没有动。
画面被定格,那么多凡俗的人,凡俗的幸福,从他们身边轻擦而过。叫卖喧哗吵闹声,时近时远,不远处的小桥流水,舟过檐下。好像触手可及,又仿佛遥不能望。
有什么蒙上眼眸,让这繁闹的尘世也变得无比朦胧起来。
他不会承认自己落泪,只是……下雨了而已。
是啊,下雨了。
六月的天气,雨是说落便落,一点征兆都没能,方才还是闷闷的太阳,一眨眼便起风了,风还未歇,那疏密的、黄豆大小的急雨便打了下来。
落在他的脸上,辨不清温凉,模糊了视线。
“先找地方躲雨。”他依旧含着笑,将蓑衣匆忙地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搂着云出的腰,修长的身姿如惊鸿一样,在众人仰望的目光里,踩着凸起的木钻或者树稍,迅疾朝镇里跃去。
只是,雨势越来越急,这蓑衣也挡不住多少,南司月唯恐她淋到雨,看见离镇子口不远的一座香火寂寥的城隍庙,便带着云出先躲了进去。
他们刚进门,外面雨滴附地时的叮叮咚咚声,便如爆栗子一样响个不停。
已经演变成了倾盆大雨。
南司月身上已经淋了个半湿,云出还好,除了额发上溅了一些雨星,小脸有点润润,其他地方都是干燥的。南司月将她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认她没有淋湿,正要松气,被他换在双臂间的丫头突然踮起脚,温热的唇,堵着他的,云出紧紧地抱着他的背,几乎用尽全力地吻着他,热烈彻底,不留退路。
就像那一日,在小农庄时,他们的第一次一样。
南司月只愣了一瞬,便极快地吻了回去,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指间全是她缠绕不断的发丝。
有城隍庙的庙祝听到了响动,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远远地看见这一幕,赶紧又退了下去。
只是,在退下去的时候,他怎么看见,那女子朝他淡淡地瞥了一眼?
神色莫辨。
奉我一生(大结局卷)(四十四)重返乌镇(4)
直到吻得难解难分,胸口刺痛,恨不得死在这场极致缠绵的纠缠里,她的手终于挪到了他的肩膀上,稍加用力,抽离他的怀抱。
眸色晶亮,那种妖冶的气息,从她微喘的呼吸里潜出,南司月同样有点微喘,他望着她,平静而深邃。
“你怎么打算的?”云出唇角微勾,眯着眼问他,“杀了我,还是把我打晕?”
“这世上有一种奇药,一粒可死,一粒可生。”南司月深吸一口气,望着她,低声道,“我只有一粒,可我会找到下一粒——直到所有的事情全部解决后,再找出下一粒。”
“也就是说,你要让我如死人一般,等着你去解决一切。”云出问。
南司月垂眸:“是。”
云出有点嘲弄地笑了笑,手举起,中指与食指之间,夹着一粒殷红如血的丹丸,“这一粒?”
“是。”南司月并不意外。
在云出吻他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她拿走了这粒药丸。
只是,他没有阻止。
“如果找不到下一粒呢?”云出问。
“我陪你死。”南司月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连语调,都不曾有半点波动。
湿漉漉的头发,还淌着水珠,流过他清隽秀魅的脸庞,依旧那么那么安静,如千帆过尽后的淡然与笃定。
倘若堪破了生死,唯愿与你在一起,那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可惧?
最坏最坏,不过是一个共死。
然而共死,也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好过陌路不识;好过对面不知;好过擦身而过后,你甚至没有察觉,你曾经与我离得这样近过。
“可我还不想死呢。”云出扬唇微笑,手一松,那粒价值连城的丹丸,便掉进了城隍庙门口沟壑泥泞里,雨水溅进去,污水翻滚着,那抹红色,很快便看不见了。
南司月没有做声,亦没有动。
“南司……”她轻唤着他的名字,目光矛盾而激烈,到最后,终于化成一片冷然,“你忘了我吧。”
说完,她决然转身,重新披上他给她拿着的蓑衣,走进了此时密集如帘的雨幕里。
南司月依旧没有动,只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握了起来,指甲刺入掌心,几乎血肉模糊,却感觉不到痛。
仰面。
外面的雨雾飘了进来。
原来雨水,真的是温热的。
划过眼睫,刺痛了他的眸。
她的生死,他没有权利决定。
只能随她,随着她,变成他不认识的另一个人,随着她毁天灭地,随着她万劫不复,将千年前的故事,演绎一遍又一遍。
我以为在轮回中抓住了你,却不知,那不过是另一个轮回。
雨势渐大。
云出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刚才缩进去的庙祝,在踌躇片刻后,还是决定出来向这对年轻人警告一下,免得有碍佛门清净,太不雅太不雅了。
哪知,等他踱出来的时候,却只见到南司月一人。
那么寂寥清冷地站在原地,头微微扬起,目光已是莹然。
他在乌镇又滞留了一日,什么都不做,只是在临街的茶馆,喝了一整天的茶,听了一整天不知所云的书,到了傍晚的时候,南之闲已经探得消息,率领众人匆匆赶来。
这样大批的人马,只一瞬,便踏碎了乌镇的宁静。
然而这宁静,无论有没有南之闲,都会极快被打乱的。
等南之闲站到南司月面前时,他看了看旁边空空的座椅,抽了一口凉气,低声问:“你让她走了?”
南司月淡淡地‘嗯’了一声,依旧喝着手中的茶。
优雅而从容。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南之闲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变得平稳,他缓缓地坐到南司月对面,望着他的脸,低声问。
“知道。”南司月的神色还是淡淡。
“知道,你还——”南之闲一句话几乎无法说完,他扭头朝不远处的一瓦砖墙,许久,才轻声道,“你还是想去试一试?”
“嗯。”
“已经没有办法了。”南之闲喟叹。
“我马上去夜都,江南这边的事情,全部交给你。”南司月恍然未闻,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即便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也要试一试。”
如果还没努力,就宣告失败,他不会甘心。
哪怕最后的结果一样,也唯有全力以赴。
南之闲知道劝之无用,闻言,只能无可奈何地应了声。
南司月继续喝着茶,听着咿咿呀呀的胡琴,和不知哪年哪月,流传至今的千古传奇。
面沉如水,深邃如浩瀚的海底。
南司月离开了,整个江南严阵以待,各个要塞都填满了守卫,凡是看见可疑的女子,统统进行盘查,只是,南之闲没有找到云出。
与此同时。
曲阜附近的一个蛮族据营地。
那些圈养的动物突然很不安,在栅栏里来回走动,偶尔,还会发出低低的咆哮。
御钰闻言,奇怪地赶了过去,他低低地安抚那些动物,等它们全部安静下来后,他转过头,问专门饲养这些野畜的蛮族小丫头:“招福,你今天没为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扎着两个小马尾的少女使劲地摇摇头,困惑道:“和以往一样啊。”
“真奇怪,它们平日不这样的。”御钰也是一脸不解,他重新转向那些动物,本想从它们的神态表现里猜出原因,便听见招福极欢欣地喊了一声,“神使回来了!”
御钰诧异地转过身,果然见到云出清清冷冷地迎面走了来。
(四十五)善恶几何(1)
御珏见到云出,自是开心不已,他撇下那些愈加焦躁的动物,赶紧迎了上去,“昨天草植还念叨你呢,你怎么来了?还以为你会在南王府一直住下去……云出?你不是……”御珏说着,这才意识到她的小腹平平,显然已经生了,他随即欢喜地问,“男孩还是女孩?”
云出淡淡抬眸,随意的回答,“女孩。”说罢,也不管御珏的反应,继续吩咐道,“把草植和随姨请来,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御珏应了一声,狐疑地看了云出一眼。
不知为何,他觉得现在的云出,看着很奇怪。
太安静,虽然从前的云出偶尔也会安静,但骨子里会有种跳脱的神韵,觉得比现在有生机许多。
而如今,却如古井无波,深不见底。
“带神使下去休息。”御珏顿了顿,转身吩咐招福。
自己则下去找草植和随姨一起来商议了。
招福‘哦’了一声,带着云出,毕恭毕敬地走进了方便的屋里,在云出靠近的时候,那些猛兽又开始焦躁不安,在圈里来回地走动,只是,被她转头瞥了一眼,又变得出奇安静了。
招福奇怪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心中默默地想:果然是神使。
对她不免又崇敬了几分。
待在屋里坐定后,招福奉上茶水,云出接过来,头也未抬,信口问,“你多大了?”
“十六。”招福敛眉,在下首低低地回答。
“出过丛林吗?”云出又问。
招福摇头。
“想出去看看吗?”云出终于抬起头,堪称和善地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仿佛有一种神奇的蛊惑力,让招福看得出神。
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云出将茶盏轻轻地放在桌上,盯着她的眼,重复着问,“如果我能让你们离开丛林,成为这片大陆的主人,你们愿不愿意?”
招福惊奇地看着她,很自然地回答,“当然愿意。”
虽然这段时间,因为南王府的关系,蛮族与夜氏王朝之间的相处没有那么严苛,但蛮族处于绝对的劣势:身在丛林,物质简陋,而且,双方间的敌意从来没有减淡过。
如果有机会走出这片丛林,有机会站在那片繁华旖旎的大城市里自由行走呼吸,对他们而言,的确是一个不小的吸引力。
云出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你先出去吧,族长他们若是来了,让他们进来见我。其他人便不要靠近了。”
招福‘哦’了一声,赶紧退出门去,待到了门口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回头,朝里面望了一眼:云出依旧坐在桌边,神色素淡,举手投足,那么自然,但亦有一种极慑人的蛊惑力,就好像,好像她整个人都笼在一层看不清的薄雾后,怎么看,也看不真切。
草植听说了云出回来的消息,也吃了一惊。
待他们赶到云出那里时,刚掀开帘子,草植便大喇喇地招呼道,“唉唉,我说,你不老老实实在南王府当你的王妃抱你的孩子,怎么又跑来了?不会是表现不好被婆家赶了出来吧?”
见云出没有什么反应,草植反而觉得奇怪了,“喂,笨蛋,你没事吧?”
通常情况下,这个女人应该反唇相讥,寸步不让才对。
云出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看一个孩子。
那种居高临下,似乎藐视的目光,让草植抓狂了。
他正要发作,云出已经越过他,径直看向站在草植身后的随姨,“随姨,你一直说我没有为蛮族做什么贡献,那么,我现在有一条路摆在你的面前,走下去,夜氏王朝的统治便会结束,在接下来的一千年,这片大陆的霸主,便是蛮族。但是,这条路将无比艰辛,会有很多杀戮和牺牲,大破而大立。你走,还是不走?”
随姨惊?br/
迷糊王妃冷王爷第61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