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王妃冷王爷作者:未知
迷糊王妃冷王爷第29部分阅读
“老南王是老南王,南司月是南司月,两者不能相提并论的!”云出顾不上去分析夜泉话语里的阴冷,急忙为南司月撇清道,“夜泉,就算老南王当初对不起你,那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你不能迁怒南司月的。”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为敌,云出真的会很为难。
她不想见到这一幕。
“是吗?”夜泉微微一笑,几乎柔和地看着云出,轻声道,“你是个小笨蛋,所以,才这么拼命地为别人找借口。”说完,他根本不等云出反驳,将方才的话题重新提起,“你说能为这个小笨蛋做任何事情,能为她杀了夜嘉吗?”
南司月默然。
“你不能。”夜泉笑着踏前一步,拉过云出的胳膊,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可是我能。”
“夜泉……”云出有点烦躁地想制止夜泉的追问。
“云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事实。”夜泉几乎不给云出说话的机会,打断她,继续盯着南司月,仍然是讥讽的语气,“你就像从前的老南王一样,就像我的父王一样,被太多大义,太多私欲所束缚。你明知自己终有一日会与这个笨蛋为敌,明知自己给不了她真正想要的,就不要给她温暖,不要让她欠着众多感激你,因为——她真的是个笨蛋,从来不欠人情,谁对她好,她就会掏心掏肺对对方好。你这样做,只能让她陷入两难!南司月,别太自私。你可以去骗任何其他女人,却不能骗她。她不再是你以为的、可以任人欺凌的小丫头了。”顿了顿,夜泉一字一句道,“因为,她的喜怒哀乐,我会全部负责。并且,追究到底。”
南司月还是默然。
“夜泉,你越说越离谱了。”云出甩开他的手,恼火道,“南司月骗我什么了!”
夜泉有点无语地看着她。
一个男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好,还不是想骗你的色相?
而比起骗色想更可恶的,是骗你的心!
——亏她还是从男人堆里混出来的小骗子。
“我确实不能杀夜嘉。”南司月似刚刚听到夜泉的话,一晌沉默后,他轻声道。
夜泉冷笑出声。
这是他早就预见的答案。
这样一来,云出应该能认清他们之间的立场了吧,她不用再徘徊为难了——不是南司月这个人不好,而是,他们本不该是一路人。
67第二卷京城风云(二十四)立场(2)
听到南司月亲口说出来,老实说,云出心中没有一点失望或者怅然。
她本来就没有指望南司月为她放弃什么。
这就好像,如果南司月要求她为了他放弃复仇——作为施恩方,他是更有资格开口的——她同样不能够放弃。
己所不欲,又何必施于他人?
可是夜泉的意思,她也是懂得的。
有朝一日,她与南司月,必然会为了夜嘉的事情,针锋相对。
那时候,任何私情,恩情也好,友情也罢,都会成为两人的羁绊。
既已经知道结果,又何必开始?
不如趁早斩断一切联系。
可,为了以后的事情,而斩断眼前,也未免太无趣了。
这个世界,可是每时每刻都充满了变数。
“你不能杀夜嘉也很正常啊,那本来是我的事情,与你没多大干系的。”云出唯恐夜泉继续无理取闹,赶紧打断这个话题,“走吧,我先送你到城门。”
这才是一早说好的事情。
好吧,她确实是个目光短浅之人,只想顾好眼前,只想在此时,对南司月好一点,再好一点,好到自己心安为止。
“云出?”夜泉未料云出能这么坦然地接受南司月这个答案,忍不住疑惑地唤了她一声。
“我等下找你,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对你说。”云出突然拿出了当家长的气势,慎重地吩咐他道,“不管你现在是小树,还是夜泉,你永远是我的亲人,所以,听了我等会儿要说的话,你不许生气。”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夜泉怔怔,随即一脸了然,“你是笨蛋,但不能要求别人和你一样都当笨蛋。”
她必是责怪他草菅人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玩一场可有可无的开幕式。
只不过,这些人即使不被他所用,也终究会默默无闻而死的。
夜泉觉得坦然。
只是坦然归坦然,他却怕透了云出的唠叨。
难道,这么多年的跑江湖混日子,仍然没能教会她:在这个世界,烂好人是最最艰难而无用的人种。
“别扭孩子,回来再教育你!”云出恨恨地丢下一句话,然后,扯扯南司月的袖子,催促道,“别理他了,也别把那些话往心里去,我们走吧。”
夜泉被她训斥了一句,愕然之余,又觉得好笑。
他并不觉得气恼,反而很亲切——云出越是和一个人不熟,就越会客气贤淑,等熟悉了,便会口不择言,像只老母鸡一样,又聒噪又护短。
她这样骂他,便不是真的与他置气,至少,她始终当他是自己人。
是……亲人。
这层关系,大概是南司月之流拍马难及的。
眼见着云出扯着南司月,酷酷地擦过他身侧,就要走远,夜泉无语地片刻,然后,沉声问,“喂,你知道等下怎么找我吗?”
云出抬起的脚立刻一僵,马上,便颠颠地折了回来,“对啊,怎么找你?”
从前要找小树,只要回粤州就好了。
所以呢,在云出的潜意识里:只要回家,便能找到小树……也就是夜泉。
她忘了,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回家就行。”夜泉却似看穿她的心思,轻声道,“我已经把那片小院买了下来,一切都在。以后,那就是我们的家。”
那片小院,便是他们刚到京城时,为孩子们租用的房子。
听夜泉重新提起,云出脸上的表情有点僵住,随即,变得萧瑟。
对夜嘉和四殿的恨意,更是不知打哪儿来,一阵一阵地鼓荡着她的心扉,几要爆炸。
夜泉没有再说什么,更没有再找南司月的麻烦,他一言不发地转向,往许家庄那边走去。
还有很多后事,他得料理。
既然云出已经承诺了回家,那就给她一个接受现实的时间好了。
“夜泉。”等他走了几步后,一直寡言的南司月忽而开口,淡淡地叫住他。
“南王改变主意,决定弃暗投明了?”夜泉戏谑地问。
“并肩王还活着。”南司月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极事不关己地丢下一句话,然后,缓步向前。
云出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看看南司月,再看看呆住的夜泉,正想说点宽慰的话,夜泉却抢先笑了笑,别开脸,低声道,“可笑,他活着或者死了,和我有什么干系。”
说完,他又重重地看了云出一眼,语带威胁道,“你啊,最好早点回来,不要在外面厮混了。不要让我再去揪你。”
他的语气放得很凶狠,与平时装凶的夜泉并不一样,好像……好像在掩饰什么情绪似的。
云出不和他计较,翻翻眼,也就算了。
相处六年,她如果尚不能辩出他的口是心非,那她真是白活了。
夜泉终于离开了,头也未回。
云出望着他的背影,擦了擦汗,又追到了南司月身边。
南司月面色沉静,并没有因为夜泉的出现而显得忧虑,但比起方才,却多了一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夜泉是真的很喜欢你。”云出跑过去,气息尚未稳,便听到南司月这般说。
“啊?”云出没听清,张大嘴巴应了一个拟声词。
“没什么。”南司月有点自嘲地推翻自己的话,非常自然,非常理所当然,也非常慎重地问,“你呢?喜欢他吗?”
“你说夜泉啊?”云出挠挠头,嘿嘿笑道,“他就跟我的儿子我的弟弟我的血亲一样,我怎么人示喜欢呢?”
“那么我呢?”南司月问。
还是那种云淡风轻,超极自然,超极理所当然,又一点也没有开玩笑意思的语气。
“啊?”云出又张大嘴巴。
“譬如,你现在陪我,只是因为报恩吗?还是——喜欢?”南司月没有缓下脚步,没有面向她,没有迟疑,就像问‘喂,你吃过饭吗?’“喂,你喜欢蓝色吗?”这样寻常的问题一样。
这一次,云出为难了。
肯陪着南司月,肯亲近他,应该,不止是报恩吧?
当然,报恩占了绝大部分因素。
但是,南司月这个人,并不让人讨厌,或许从前讨厌过,但现在不讨厌,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有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让她忍不住想亲近,就像,冥冥中被牵引一样。
怎么说呢——人格魅力?
或者,是他长得太妖邪了,美得让人错不开眼,让人有飞瀑蛾扑火的冲动?
“……喜欢吧,喜欢你身上的熏香。”云出又开始打酱油的回答,“你的熏香很好闻,是不是哪里的贡品?”
“我并未熏香。”南司月浅笑,回答。
是的,浅笑。
如果说,他以前的笑容太难得太珍贵太欲说还休,那现在的笑容,却绽放得如此突兀,又那样自然,与这春日的风一样,拂人面庞,美得无声无息。
云出看得恍惚,半天才回神,挠着自己的小脑袋,疑惑地说,“那我怎么总能闻到……厄……苜蓿的味道?”
南司月不置可否。
“估计是我鼻子出问题了。”某人又嘿嘿地自我圆场,说完后,又觉得无话了,低下头,默默地跟在他的左右。
穿过田野,再走过一条有点荒芜的驿道,就是夜都的城门。
也是云出答应陪南司月一起走到的目的地。
眼见着他们已经快要穿完田野了,那片绿莹莹的春色,就要甩到脑后,云出忍不住又回头张望一眼——那日离开唐三,正是因为见到这片绿色,心情才重新欢愉起来,所以呢,这片田野对她而言,多多少少是有点纪念意义的。
“哎,你还记得绿色是什么样么?”她一面回望,一面信口问南司月。
南司月面色微滞,淡淡说,“不记得了。”
一个人,若是在黑暗里呆了太长太长的时间,就会渐渐忘记色彩的模样。
云出愣住,她扭头去看旁边的南司月:他的神色一切如常,没有悲戚,没有惋惜,依旧疏清傲。
因为,这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事实,一个不能改变的即成事实。
那就,什么都不要喟叹吧。
其实,他的眼睛就是很美很美得色彩,剔透繁复,琥珀般晶莹,光线般繁褶,特别,在有火光的时候,眸底那变换的深浅,足以溺死任何一个凝视着他的少女。
可是这样的美,却独独他自己看不到。
云出眨眨眼,看着看着,心口就疼了起来。
只是,这缕疼痛逸到了嘴边,不是变成如别人那样的同情,而是一阵欢快的笑,“那我就让你重新认识绿色吧,下来!”
说完,她抓住南司月的手,将他从田间小道上,扯到了田野湿漉漉的泥泞里。
68第二卷京城风云(二十五)立场(3)
南司月并没有防备云出,这样冷不丁地被她往下一扯,本来便对这里的路况不太熟悉,脚一踩空,他正想稳住身形,云出已经率先往后倒去,南司月下意识想拉住她,根本来不及顾自己,这一下,两人都重重地摔了下去。
照理说,应该是云出先着地,只是南司月的手在最后一刻勾住了她的腰,脚跟微旋,将她带到了前面。
结果,是云出砸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后背,压着初春湿润馨香的泥土。
刚吐出绿芽的菜圃,还不足以遮住他们的身影,但把这一幕点缀得生动有趣,春意盎然。
云出匍匐在他的胸前大笑起来,“我以后要向别人吹嘘,我压倒过南王!”把他扯到地里,本是她刻意的
只是落地的姿势有点出乎意料罢了。
云出的插科打诨,正好解除了他们此时的尴尬。
南司月却没笑。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摔倒过了。
从六岁失明那年,他在王府跌跌撞撞地练习闻声走路,每天都摔得鼻青脸肿,却执拗地继续起来,继续走,终于在大半年后,他可以不再摔跤。
从此以后,他便真的没有再摔过。
——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决计不给自己在别人面前出丑的机会。
以至于,这上上下下的南王府,竟有许多人不知道他失明的事实。
南王的一切言行,都是那么无懈可击,威严清高,让人挑不到一丝一毫的毛病。
所以,即使是摔跤的感觉,对他而言,也是如此久违。
积雪初融后的泥土,如此柔软,雪的纯净与清新刚刚渗了进去,还未来得及被这微弱的阳光蒸发,便一股脑地钻进呼吸里。
后背有点痛,可是这种小痛于他而言,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胸口上,那个倒在他身上的小丫头正在吃力地爬起身,手压在他肩膀两侧,双腿曲起来,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什么是绿色?
他依稀,仿佛,又能记起那抹淡漠的颜色。
就像小时候,不小心扑倒在南王府的花圃中,那些钻进口鼻的、小草的颜色。
然而那记忆,真的太远太远,好像从一条瀑布朔溪而上,千辛万苦到了上游,却发现记忆里的景致,早变成了蒸腾的水雾。
前尘往事,是穿过指缝的流水,不可追,不可留,不可忆。
他下意识地将手指拢起,却不小心抓到了一株小小的草。
冷冰而粗糙的叶瓣,闲闲地擦过他的指腹。
那种感触也很神奇,好像,这个称之为绿色的东西,透过指尖,穿透黑暗,直达眼底似的。
他心中忽而一悸,那种悸动很奇怪,来得突然而汹涌,刹那间,凛冽得不能呼吸。
“怎样,想起来么?”云出见他神色微怔,满是希望地问道。
却忘了,自己刚刚爬到一半,整个人都半悬在他的上面。
她的阴影投下,堪堪,映在了他的脸上。
那张美到窒息,又迷惘到窒息的脸。
南司月松开青草,右手抬起来,划过她的脖子,抚上了她的脸。
云出愣了愣,本打算躲开,想了想,没有动。
这本来就是南司月与她‘见面’的方式罢了。
她不该大惊小怪。
可脑里如这般想着,心里却明白:这不是单纯的‘见面’。
他不是在描绘她的轮廓,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感知,那种深沉说不出也道不明,只能,从他凝然的眉眼,从他微合的唇,从他手指轻微的抚动,一点点地读出来。
它让她心慌。
“南司月……”她小心翼翼地叫着他的名字。
尾音还未落,南司月忽而翻身,手从她的脸颊滑到她的手臂上,然后,形势陡转,变成了他在上,她在下。
“你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与她离得很近很近,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几乎吹到了她的脸上。
她又闻到那要命的苜蓿味,让她恍然,心中隐隐作痛,惆怅而慌张。
“就是……就是那个样子……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她结结巴巴地回答。
南司月闻言,低下头,抿嘴微笑。
不得不笑,因为真的很好笑。
只是,他似乎笑得太过,云出不禁有点恼了,她双手撑到南司月的胸前,将他用力地一推,南司月也顺势松开她,两人便从刚才那极其暧昧的姿势,变成了并排躺在田野上。
微风阵阵。
云出这才觉得自己呼吸正常了,刚才的情况真是太过诡异。
“如果你以后不想被夜泉找到,就取下手链。”南司月已经恢复正常,他仰躺在她的旁边,淡淡提醒道,“那条手链,施有夜氏独有的咒语,能够在很远的地方感知物体主人的位置。”
“啊?”云出还沉溺在刚才的情绪中呢,南司月又轻易地交话题扯到手链上,她还有点适应不来。
“夜泉是近百年来夜氏一族最有潜力的一人,否则,当年他们也不会如此忌惮他的存在,他施的锁心咒,也无可解这法。可是他为了不伤你,并没有直接施在你身上,而是转移在手链上,如有一天,你不想被他知道行踪,记得解下手链。”南司月难得说这么长的一段话,很平静很耐心地为她解释道,“或者,不让他再往这条手链上续血,超过三月后,效用也会自动消失。”
“什么锁心咒?”云出惊愕地扭过头,看着南司月,“夜泉会对我施咒吗?他又不是神棍,哪里会咒语?你……你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太熟悉了。”南司月轻声应了一句,“如果你并不介意行踪被他发现,你也可以不取,它并不伤人。”
“厄……夜泉他,他其实人不坏的……”云出弱弱地冒出一句。
虽然知道无力,她还是试图做一个和事佬。
“我答应你,只要他不负你,南王府永不会主动与他为敌。”南司月淡淡地打断她,然后,在云出感激万分的目光中,缓缓地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眨眼,又恢复了一个王朝南王应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