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样的人,饿死算了。”云出也不理他,自顾自地撕了一块鸡肉,然后喝了一杯烈滴,爽爽地打了一个饱喝,“说吧,蝶变到底有何解除之法。”
“我不会告诉你。”南之闲见她吃相粗,真似一个莽撞的狱卒一样,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声问,“你很饿吗?”
“不饿,我就是要寒掺你。”云出嘟着嘴朝他拱了拱,嘴唇上还沽满烤鸡的油,见南之闲唯恐避之而不及的样子,“寒掺到你愿意把解法说出来为止。”
“恩,难不成你想严别逼供?”南之闲不以为意地问,“如果我不想说,任由你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会说。”
云出当然不会严刑退供,她和他功力悬殊,套套交情说说话还成,真要真刀实枪地干嘛,她肯定会吃亏。
“我不退供,就是念着这牢房冷冰冰的,外面又是要下雪的样子,想陪你喝喝酒罢了。”云出找了一个干净的碗,给他满上一碗,“这个碗是没人用过的,大祭司不要嫌弃。”
南之闲还是没有动。
云出自己又喝一杯,然后望着外面黑洞洞的走廊,低声道,“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师妹—因为,你母亲,刘红装,是我的师傅。”
“我母亲?”南之闲吃惊地反驳道,“姑娘错了,我母亲并不性刘,而是堂堂上官家的小姐,南王的正妃。”
云出愣了愣:敢情南之闲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亏他还一直‘天命’‘天命’地挂在口中,竟然是连自己的命都猜不透。
“那就当我错了。”她也不是多嘴之人,见状,既不争辫,也不解释,忙忙地岔开话题道,“先喝了这一碗再说,好歹我忙里忙外了半天。再说了,我名义上还是你的嫂子呢!”
南之闲终于勉为其难地喝了一点,并不多,才沾了沾了唇,便皱眉将碗放了下来。
酒太粗糙,味道太浓烈,实在不合他的口味。
云出却已经知足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对了,我刚才是不是告诉过你,酒菜里早被下了蒙汗|药?”
“不错。”
“那我有没有对你说,其实碗沿上一样被我涂了蒙汗|药。你这个碗没人用过,所以呢,药还在上面呢。”她笑得越发狡黠可爱,像一只刚刚逮着鸡的小狐狸一样,“你功夫比我高,如果不先把你弄得没力气,真的不敢太怎么逼你。现在嘛,嘿嘿,再问你一句,你说还是不说?”
南之闲有点啼笑皆非,清秀的脸上满是无可奈何的神色,“云姑娘,我不能对你说,只是因为,即便我说,你也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又何必知道了,徒增烦恼呢?”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云出眯着眼道,“最讨厌男人罗里八嗦了,再唧唧至歪,小心我大刑伺候。”
南之闲还是无奈地笑笑,暗地里,他已经尝试着运转身上的真气,不过,似乎真的如云出所说,全身都使不上力气。
大概是刚才云出说得太直白了,她又当着自己的面吃吃喝喝那么多,刚才端碗时,就算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也没往心里去。
他到底小看了她。
“想什么呢,你这小子是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所谓先礼后兵,她已经礼了,南之闲还是一副爱说不说的模样,云出也不想继续客气下去。
“你又想怎样?”南之闲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清秀的脸安然如初,即便在得知自己没有力气后,还是淡淡的,完全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
那种安然,在此时此刻,多多少少带了点蔑视的意思。
好像云出的所作所为,都像一只跳梁小丑。
云出有点明白夜嘉为什么千方百计要算计他,将他弄下狱了,他着实有点可气。
“我要—”云出故意拖长声音,眉毛一挑,绝对阴险地瞧了他一眼,“我要—玷污你!”
这么凶狠的话从一个小丫头的口中说出来,真正让人哭笑不得。
南之闲微微一哂。
30第一卷云破月出(一百四十一)逼供
云出也不只是吓一吓他,而是真真正正地要站污他。
不过,这个站污却是无比纯洁的。
她先是撕下一个油腻腻的鸡大腿,塞进南之闲的嘴巴里,而后好心地劝告道“你还是勉为其难地补充一点体力吧,万一等会熬不住……”
南之闲额飘黑线,华丽丽地无语中。
“我们循序渐进,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解决。回答的时候,可要想好了,免得吃苦。”云出见南之闲好像真的吃不下东西似的,也不过分难为他,将鸡腿抽了出来,然后抬起他的袖子,擦了擦他的嘴巴。
南之闲皱眉。
对于他而言,也许你真的砍他一刀或者骂他一通,他也未必会皱眉,但把衣服弄得如此脏兮兮,却简直比打他骂他还恶劣。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姑息许思思?若说你和她真的有什么,打死我都不信。”云出问。
“我没有姑息她。”南之闲仍然看着自己袖子的污渍皱眉,但人还算配合,“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是啊是啊,全天下都是可怜人,就你清高遗世。你这人简直……”云出表示自己没有词汇来形容他了,所以跳了过去,继续问,“上次夜嘉攻打唐宫时,南宫羽提到什么日月同升,这件事是不是你告诉他们的?”
这也是云出对南之闲耿耿于怀的原因之一。
他不肯说也就罢了,还绑着南宫羽他们去对付唐三,他这样处心积虑地为夜嘉办事,却被夜嘉倒打一靶,真是活该。
“是。”南之闲淡淡地回答道,“甚至攻打唐宫的建议,也是我提出来的。
“你—”云出横眉竖眼地盯了他一下,忍住胸口腾出来的气焰,好半天,才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这不过是我的职责罢了。”南之闲坦然道,“我的职责本就是保夜氏一门的平安与稳固,现在,唐宫的星相有异,它威胁到帝星,我自然有义务建议将隐患除掉。”
“又是狗屁星相!”云出站起来,有点恼了,“你就这么相信天意?如果真的相信,就什么都不要做啊,反正冥冥之中,一切皆有注定,已经注定的东西,该需要什么改变?大家都不要做什么,天天饱食终日,干巴巴地等着自己的命中注定,不就是了!”
南之闲抬头看着义愤不平的云出,并不和她一起胡搅蛮缠。
“你肯去做这些事情,也是相信,我命由己不由天!既然你相信人为可以改变许多东西,为什么不能相信,其实人为是可以改变一切的。包括你预言中会发生的一切。……为什么要针对唐宫呢?为什么要针对唐三呢?他们都是不出世之人,从来没有做过大j大恶之事。一个星相之说,就作为大屠杀的理由,南之闲,你太草率,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云出是真的很生气很生气,如果攻打唐宫之说,真的是因为这个理由而发生的,那太可笑了。
就算是戏曲里,两个门派厮杀,那也是有一个几十年的陈年旧恨,也是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讨公道,或者—是为什么惊世法宝—
“其实,根本不是为了星相,而是,为了唐宫的那个劳什子神器,对不对?”她重新蹲下来,凝视着南之闲的眼晴,一字一句地问。
“是与不是,与云姑娘又有什么干系呢?”南之闲却不自主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那双眼睛太亮太透,以至于,若不躲开,他也要被灼伤。
“那便是了,你们是要那个神器。”云出微微一笑,往后退了退,沉默许久,才继续问,“说吧,怎么解除蝶变?”
南之闲还是看向另一边,并不回答。
云出也懒得和他罗嗦,腰往下一折,手已经将他的靴子抬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你干什么?”南之闲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云出。
“严刑逼供,顺带站污你啊。”云出很无辜地回答道,“我岂非早对你说过了?”
说着,她已经拉掉了南之闲的鞋袜,看着那双和人一样清秀好看的脚,叹气道,“但凡女子,被人看到了双足,回头都要因为羞辱而砍掉的,不知道你被我看到后,以后会不会也将它们砍掉—可惜了可惜。”
如果真的砍掉,那确实是可惜,男人的脚,好看得并不多,像南司月这样保养得白皙清秀的,更是不多。
—不过,一看就知道丫不是个劳动者啊。
譬如云出,脚板上也有一层薄薄的茧。
“告诉我,你是说还是不说……”她一面笑眯眯地瞧着南之闲,一面将下自己的几根长发,打成圈,在南之闲的脚心上挠了挠。
南之闲脸都青了。
老实说,无论云出怎么对付他,他都不会觉得怎样。
却没想到,是这样一招!
不过,些许的痒,还是……勉强能忍住的。
见他无甚反应,云出也不着急,右手挠痒不断,左手已经探到了南之闲的衣襟处,脸上的笑越发深邃诡异,“哎,听说你一直没有近女色,这次的许思思,只怕也担了这个名,没有做什么。也就是说—你这副清清白白的身子,竟是没有人看过?!”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竟是说不出的轻薄猥亵。
南之闲只怕长这么大没被人如此调戏过,而云出也是也言出必行之人,从来不废话,说话间,已经开始扒拉他的衣衫,眨眼便露出了胸口瓷白的肌肤。
“啧啧。”某人纯属纯洁的观赏角度,开口称赞。
南之闲的脸越发青了,眼见着云出还有继续脱下去的意思,他眸光一数,森然道,“住手,我说。”
牢房之外,远远地,躲在黑暗中的眼晴瞧着眼前的一切,一个人道,“大吩咐我们,只要不过分,就不用阻止,那现在,她这样对待二世子,到底算不算过分?”
“没伤没杀,应该不算过分吧。”另一人慢慢地说。
“可这对二世子来说,似乎比杀他伤他更严重吧。”先开口询问的那个人迟疑道。
对方也扰疑了。
…再看看吧,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步,我们还是出面阻止吧。”
不然,若二世子真的被云出剥光,再任意打量羞辱,只怕他恢复力气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咬舌自尽……或者杀掉云出。
无论是哪种结局,都不是阿堵大人愿意看到的。
而牢房里面,云出已经停止了挠痒,施施然地退到一边,拿着酒杯怡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说吧。”
“杀掉夜王,用他的心头之血,破唐三蝶变的契约。”南之闲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这是唯一的解除之法。”
“夜王,不就是夜嘉?”云出愣了愣,随即说道,“无论有没有这件事,夜嘉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虽然难了点,但也不至于是不可实施,你之前不肯说,是不是担心我会对他不利?”
“我不需要担心。”南之闲讥笑道,“如果你都可以轻易杀得了他,六年前,我何必会选择他?不过—你猜错了,真正的夜王,并不是夜嘉。”
“不是夜嘉,那是谁?”云出一惊一乍。
“不知道,所以,这也是不可能的任务。”南之闲轻声道,“早在六年前,真正夜王的星辰已经隐灭,他是否还在人世,都是个未知数。”
云出盯着他的眼晴看了半晌,南之闲的眼神虽然谈不上真诚,但清淡孤傲,也是也不屑于说谎之人。
“怎么才能找到他,或者这样问,找到后,该怎么认出他?”云出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也打起精神,认真地问。
“如果他还在世上,你必定能遇到他。”南之闲直视着她,低低道,“你是夜后,今生注定要与夜王有一段纠葛,偿还千年前欠下的诺言。云出,这是命,既是命,就躲不过。”
云出撇撇嘴,拍拍手站了起来,然后,她自上而下,冷冷地看着南之闲。
她的样子一直不甚正经,说话更是颠三倒四,好像什么都满不在乎,可是此时,无论她的声音还是神色,都是出奇的认真,出奇的骄傲且无畏。
好像,又恢复了那晚跳舞时的模样,炫目倾城,让人娜不开视线,又不敢视。
“我说过,我命由己,从不由天。”
说完,她又弯下腰,将没有吃完的烤鸡拿到手里,恶狠狠地撕啃了一口,然后抹着嘴巴大步朝外面走去。
“其实酒里就有解药,你想解开,吃一些就行了。”
至于南之闲之后会不会勉为其难地吃一些,云出已经管不着了。
现在,她的目标如此鲜明而且明晰。
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夜王……
不过,他真的不是夜嘉吗?
31第一卷云破月出(一百四十二)夜王(1)
云出出了地牢后,又潜回銮殿,在殿门前,她略略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再去见一见南司月,几番权衡后,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经此一别,再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乱世之秋,活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脑袋还在不在自己的脖子上,见一面少一面吧。
这样想着,她的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挪向了南方。从地牢出来的时候,她又换了装,重新装成了灰带宫女的样子,一路上,倒没受到什么盘查或者阻碍。
深夜的宫殿虽然点满了灯笼,还是显得阴沉黯淡,她一路走来,经过无数长廊,无数建筑和雕塑,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越来越胆寒的感觉。
特别横穿过昊天殿时,总觉得殿前的几个石狮子在瞧着自己。
见鬼了。
难道,被南之闲那个神棍说了一通,自己也有点神神叨叨了?
大概是这一路上的感觉太过惊心动魄,云出终于跑到南院,冷不丁地看到院内泄出来的灯光时,心里顿时安稳起来。
不过,灯光?
南司月本就看不见,何需点什么灯啊。
云出满心孤疑,留了个心眼,并没有马上推门进去,而是走到门口,推开一个门缝,悄悄地朝里面张望了一下。
并没有理伏,里面的人,确实是南司月。
他站在满院的灯火之中,还是白日的那身紫袍轻纱,金冠已经取下,长发由
一根紫色的丝带系着,松松地拢在右肩上。
南院的四周,那连绵的长廊上,密密麻麻地挂上了通透的灯笼,大大的,红色的灯笼,在夜风里摇曳,烛火欢快地抖动,于是,地上影子也欢快地跳着舞。
这种灯笼,也有一个很别致的名字,叫做气死风灯。
因为,无论夜晚的风有多大,它都可以一直一直亮着,一直一直等待晚回的归人。
—南司月就这样站在院子中央,四周通量,将沉闷了整天的世界,照得轻快明亮。
他的整个人,也像能发光似的,那么鲜亮温暖。
在这样的夜里,美如寂开的昙花。
云出看得目瞪口呆,有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进去?
面前的一切,便好像琉璃铸成的画,门一推,就会碎到满地。
所以,她没有进去,而是后退一步,两步,然后,转身走开。
—她不确定南司月在这漫天灯火中等着谁。
可是,能让他点灯而待之人,她希望,永远不是自己。
世界是公平的,你得到了多少人的关心,就得为多少人牵肠挂肚。
如果负担不起,就不要再背负。
她又走了几步,从门缝里泄出的灯光渐渐快看不清了,云出心里也是一暗,正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拉开。
哧地一声。
院内的灯光再次如流沙一样泄了出来。
也如流沙一样,轻柔地铺满了她的去路来路。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南司月的声音在身后淡淡地响了起来。
云出顿住脚步,低着头,想了想,然后欢快地转身,用最愉快的语气,向他打招呼,“嗨,真巧,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南司月倚着门,眉目清淡。
“没有再见面。”他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云出愣住。
明明是相当风轻云淡的语气,可她匍一听到,心竟然疼得无以为加。
是啊,他们何曾见过?
他根本就是没见过她!
这样寂黑的夜,她尚能,在如此茫然空旷的宫阉里,找到这满院的灯火,聊以驱寒。
他虽点燃了这片通彻的光明,却也只是为了别人,自己是看不见的。
“你既然从来没有见过我,又怎么每次都能将我认出来?”云出冷不丁地问
眼睛完好的人,也未必能每每地,及时地,在身后叫她一声‘云出’。
他又是怎样做到的?
“其实很简单。”南司月似乎并不认为她的问题是一种唐突,他径直向她走了过来,然后,越过她,一直走一直走,将自己也隐身在光线不及的黑暗中。
然后,他的答案从黑暗里远远传来,“因为我看不到不想看到的,自然就能一眼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云出怔了怔,突然闭起眼。
她伸出手,小心地,谨慎地,往南司月刚才出声的地方走去。
—闭上眼,你就看不见一切无关紧要的东西,看不见这天,这地,这楼阁,这繁华,这尘世。
唯有装在心中的人。
世界一片漆黑的空茫。
她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前走着,慢而坚定,从最开始的无助惶恐,到后来的从容镇定。
眼前,也不再是全然的黑暗。
夜幕如流水,在她身边疏忽流走,流水尽头,那人不再蓝发,还是初见时的黑发白衣,笑得坏而狡黠,?br/
迷糊王妃冷王爷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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