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事从来如此,年轻时,你漫不经心错过的人,漫不经心厌弃的人,却在年老时,在经历了世事沧桑后,一再地出现在你的记忆中。它时刻提醒着你的愚蠢,告诉你曾经错过什么。
更何况,被一个人深深爱着,如痴如狂地爱着,是那么的可遇不可求……也许年轻时,春风得意时会厌恶这种厮缠,可年老了,或失败了,经历太多了,有一天四下环顾,发现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可以亲近,再也没有一个愿意爱你,为你牺牲奉献的人时,那种悔恨和记忆,会日日夜夜的吞噬你的心灵,会日日夜夜进入你的梦乡,让你重温那段记忆,让你在梦中或怒或笑,醒后泪流满面。
正因为如此,千百年来,那些智者们总是告诉世人,老年人能做到不要悔就够了。
冉闵抱着陈容,下意识中,他把她的脸压在自己的胸口上,他没有低头看她的脸,也不让她抬头看他的表情。
明明来的时候,他只是想弄清当日发生的事,只是想把心头的那条毒蛇拔去后,再挥挥衣袖离开的。
可是,他自己也想不到,明明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明明话也才说了那么几句,他便向这个妇人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就什么也不想知道了,什么也不想再问了。他就只想让以前的事彻底过去,只想这么带着她离开。
……他只是想与那次在军营时一样,他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他的心思,他一个动作,她就已经跟上。她能在紧急时策着马,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边,仿佛本是他身边的铁血亲卫。她更能在他疲惫时,为他软语解愁,在他豪情万千时,卧在他的怀中,与他放马遨游,纵啸风云。
那样的相处,虽然短暂,可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一个人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地伴着,有一个人这么了解着自己,关爱着自己,会是这般踏实满足。
她,是他的虞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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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第150章冉闵的情(二)
久久久久,被冉闵紧紧搂在怀中的陈容,摇了摇头。
她是在对自己摇头。
陈容摇着头,低低,轻轻地问道:“那陈微呢?”其实她不问也知道他的回答,可她还是想问一问。
冉闵伸手扯下她的道姑髻,任她秀发披满肩膀。抚着这黑缎一般的乌发,他回答道:“陈微?”冉闵忍不住蹙了蹙眉,耐心地劝道:“她不过是一个妾室,妨碍不到你什么,再说,她一个弱质女子,依赖我信任我爱慕我,若是无端见弃,会活不下去的。”顿了顿,他终是为她让了些步,“如果你实在不喜,以后我只把你带在身边。”
这便是这个男人最大的让步。
陈容冷冷一笑,慢慢扯开了他抱着他的双臂。
两世为人,她真的了解这个男人,他永远会屈服于弱女子的眼泪之下。就算他说他爱她,他也不会舍弃会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乞怜地爱着他的陈微。
更何况,除了陈微,还会有越来越多的李微吴微出现……那些女人,有的真软弱,有的是伪装的软弱,她们前仆后继的来,前一世时,她们因为陈容的出身和不被宠爱而蔑视她,算计她。这一世,她已失身于他人,她们会牢牢抓住这一点,不厌其烦地在后院中制造烽火,制造流言,直到她忍不住出手。
虽然陈容不会输,可她真是厌倦了那种生活。如果嫁过去,是一个人被扔有老屋旧巷里度日,那还可以忍受。可看他现在这样子,必定会把自己带在身边。
……更重要的是,冉闵这人是枭雄,枭雄者,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而陈容,这一生先是失心于他人,再是失身于他人,这将会是他心头的一根毒刺。毒刺埋久了,身边告状的人多了,说不定哪天他忍无可忍,便亲手拔掉她这个毒瘤!
她想,她这样的女人,是真的真的只适合孤单……便这般与云和月相伴,便这般一个人守着落日,幸运的话,也许可以活着见到自己白头。
冉闵感觉到了怀中女人的冷漠,感觉到了她动作中的排斥!
他脸颊上的肌肉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几乎是突然的,他把陈容一推,在推得她向后踉跄跌出几步后,他昂起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盯着盯着,他薄唇一扯,冷冷问道:“陈氏阿容,如果我休了陈微,你便会跟我走?”语气中,有被强迫,被迫着妥协的怒火。
面对他的怒火,陈容却是摇了摇头。她轻轻一笑,垂着眉眼躲开他的眼,说道:“不,不管如何,我也不会跟你走。”
说罢,她转过身去,振了振衣袖,她笑得很闲适,“我现在过得很好,将军,我不会跟你走。”
她刚走出一步,颈部衣襟被扯,整个人被冉闵倒拖回来。
冉闵低下头,一瞬不瞬的,阴沉地盯着她。
几乎是突然的,冉闵说道:“既如此,我会在观中多留几日。”
这不是情话!这绝对不是情话!
陈容刚刚一怔,转眼瞳孔猛然扩大,她反射性地大叫道:“不要!”
冉闵冷笑起来,他如狼一样的盯着她,问道:“为什么不要?”
陈容白着脸,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她了解这个男人,他留在观中,不是在等自己回心转意,而是在等王弘。他对王弘动了杀心!
在心脏急剧缩紧时,陈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对自己说道:这里是建康,整个观里的人,又都是王弘的人,冉闵武力再强,也是动不了王弘的。
她又想道:冉闵虽然令得胡人闻风丧胆,可在晋人眼中,他却是个出身不高,连姓氏也给改了的粗汉。他来到这里,借不了势,也必定不能带太多的兵,实不足为惧。
这样想,只能让她稍稍安静下来。她知道,冉闵神勇盖世,他如果真的豁出去要杀一个人,就算是皇帝他也杀得了!
当下,陈容转过头看向前方。
冉闵薄唇成线,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望着她细嫩的脖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狠狠地掐下去,便这么把这个乱了自己的心,又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无情妇人给杀了!
可那个念头浮出的同时,还会涌出另一股冲动。他想把她搂在怀中,继续求着她,告诉她,自己愿意杀了陈微,只要她与他一道离去。
这两种念头天人交战着,令得他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令得他脸孔上的肌肉,跳了又跳。
这时,陈容已背对着他,望着下面云雾缠绕的山谷。她轻轻一笑,突然说道:“将军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出家么?阿容还不曾回答呢。”
陈容垂下双眸,俯视着山谷中的云雾变幻,慢慢说道:“我选择出家,是因为我这人,身份太卑微,长相不好,明明父兄无靠,一无所有,却总是想独占男人的宠爱。”
她回眸瞟向冉闵,笑容淡淡,“将军难道没有发现么?你与我,实是同一类人。我们都是那种如果拥有,便要拥有一个人的全部,否则,这颗心啊,纵使到了老,也会卡着一根刺,痛苦得紧。”
冉闵听到这里,冷冷说道:“阿容对我,当真了解得紧。”
陈容听到了他语气中的嘲讽,却是不在意地笑了笑。
她转过头看向前方,喃喃说道:“我失身于王七郎,并不是被他所强……而是那日见到将军纳了陈微,恍惚失落之时,冲动放纵下,我自荐枕席的结果。”
一言吐出,冉闵脸色刷地变得铁青。他沉沉地盯着陈容,颊侧的肌肉不停跳动。他双手伸出,扣向陈容的颈项,可那手在靠近她时,又颤抖着,不受控制地来到她背心。
他只要轻轻一掌,这个不知羞耻,不知好歹的妇人便会跌落山谷,尸骨不存!
这时,陈容依然望着山谷中,她似乎不知道身后的冉闵,已沉冷的,杀气腾腾地伸出了手。
望着那云雾聚散,陈容的声音还在轻轻飘来,“我失身于他,他许我贵妾之位。然而阿容知道,我这人太贪太毒。我既爱他,便无法容忍他还要取妻,无法容忍有一天,会有个主母骑在我的头上指手划脚……在郎琊王氏那样的大家庭中,我无法容忍的后果,必是自取灭亡。”
说到这里,陈容笑一笑,低哑地续道:“将军你想,既然迟早是死,我为什么要让他对我恩义两绝后死去呢?不如趁他对我有愧,有情,有义时,我自绝而去。这样,我便是死了,他也会念我一生的。”
说到这里,她吃吃笑了起来。
笑了几声,陈容喃喃说道:“可惜,我没有死成。既然死不成,那就出家吧。因此,我一直盼着,一直渴望着,算计着……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如何才能见到陛下,如何才能向陛下提出这个要求,又得到他的允可。”
在陈容的身后,冉闵久久久久,都没有动作。
他收回双手,木然的,僵硬地瞪着陈容,直到她把话说完了,直到四周人语声渐响,他才沉沉说道:“你便这么恋着他?”
背对着他的陈容歪了歪头,漫不经心地轻笑道:“恋他?不是,我最恋的是自己。我只是想让这个风华无双的男人,因为一生都得不到我,便是一生都记着我。”
她说到这里,也不回头,懒洋洋地笑道:“将军不杀我了么?那我可要走了。”
说罢,她衣袖一甩,便这般扭着腰肢,娉娉婷婷地走向左侧小路中。
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她的身后,没有脚步声传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平妪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女郎,噫,怎地脸色这般苍白?”
这声惊噫,令得陈容停止了僵硬的脚步。
她抬头看向平妪。
看了一眼,陈容慢慢回过头去。
视野中,人影来去,但是那个高大轩昂的男人却不在。
不知不觉中,陈容伸袖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只希望刚才这番话,使得冉闵觉得,为了自己这样的妇人,冒险行刺王弘实是一件不划算的事。
其实陈容也知道,冉闵是枭雄,他在权衡利弊后,未必便会去杀王弘。只是她不愿冒这个险,她想做得更稳妥一些。至于她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死和活,其实没多大的区别。
山峰上,冉闵目送着陈容一步一步离去。
他站得笔直,额头上的红色抹带,在夜风中飘荡着,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夜风很大,也很寒冷……一如他眸光那样的寒冷。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夜风中,宛如一座千年不化的雕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动了,他慢慢地弯下腰,慢慢地伸出右手,重重地按在胸口上!
那里,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绞闷在吞噬着他的心脏,在绞着他的胃,在令得他的咽中泛着酸水,在令得他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他重重地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薄唇微动,喃喃说道:“应该杀了这个妇人的!”声音很轻,这是对自己的低语。
可是,这低语声刚吹入夜风中,他便苦笑起来。
苦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突然的,他放声大笑起来。
媚公卿第151章见陈微
陈容回到房中,在塌上一坐便是一个时辰。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越来越平静。
见到外面圆月当空,人语渐消,陈容暗暗忖道:冉闵定是回去了。
她轻轻推开房门,走到观门外,顺着石阶,顺着两侧的浓密老树,沿着右侧小道走去。这条路,与她刚才见到冉闵的地方,相隔甚远。
身周身后,人语声不时在传来。陈容知道,这几天求见自己的人很多,可都给那些管事给拦下了……她要宁静,王弘便给了她宁静。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轻而巧,安静的同时,又适当地加重,仿佛在提醒她,有人来了。
一听这声音,陈容便知道,必是王弘的人。
她停下脚步,问道:“什么事?”
那脚步一停,应姑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禀仙姑,日暮时,后山有男人狂笑声传出。”顿了顿,她问道:“仙姑可知他是谁?”
听她这语气,明明是看到了陈容与冉闵在一起,特意前来询问的。
陈容轻声回道:“他是一个故人。”
陈容回过头来,双目明亮地望着应姑,问道:“我想传信给你们郎君,谁能去?”
应姑怔了怔,转眼笑道:“仙姑说笑了,郎君既然把我们派来,我们便是你的人。我们是断断不会传递消息的。”
她误会了,竟以为陈容在试探。
陈容也不想多说,便转过头来,淡淡说道:“既如此,那算了。”
她提步向前走去。
应姑一怔,呆了呆后,她急忙跟上,亦步亦趋地跟在陈容身后,应姑讷讷说道:“仙姑可是生气了?”
陈容摇了摇头,命令道:“我想一个人走走。”
这是下逐客令了。应姑应了一声,站住了。
明月当空,天凉如水。
月光下,人的影子掩映在树影中,细长寥落。风一吹来,呜咽声不止。
陈容约走出五六百步后,听到观中的人语声越来越显遥远,便停住了脚,转过头去。
堪堪转头,她便看到左侧的山中小道上,一个女子从凉亭中站起,向下面走来。
陈容也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去。
堪堪走出三步,陈容一僵,她腾地一声转过头来,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娇若梨花,容颜秀婉,皮肤白皙,月光下看去,还有点冷嗖嗖的感觉……可不正是陈微?
陈容瞳孔一缩,朝左右暗暗打量而去。
四周一片寂静,不对,有离这里百步远的树木中,坐了一个汉子。看来是陈微的护卫。
这冉闵对陈微很宠啊,不管她到哪里,身边都派卫看着,保护着。前世时,她身边总有一个护卫和两个忠婢跟着,使得自己几次想下手都找不到机会。想不到这一世也是这样。
陈微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走着,仿佛感觉到了陈容的目光,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陈微停下了脚步。
她张着嘴,傻傻地瞪着陈容,好一会,她惊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冉郎呢?他不是在找你吗?”
陈微一边问,一边四下张望着,寻找着冉闵的影子。
陈容看着她。
夜风吹在她的身上,微凉。
这股凉意,也浸润着她的心。陈容静静地望着陈微,月光下,陈微的面容清楚地呈现在她眼前。
陈微的脸色不好,苍白,尖下巴更尖了,眼眸中,竟似是时时都含着泪。
不过这样一瘦,一憔悴,倒使得陈微更纤弱,更楚楚可怜了,仿佛是那春风一吹便会飘落的梨花。
在陈容打量着陈微的时候,陈微也在打量着她。
她朝着陈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后,弯眸一笑,广袖掩嘴,细声细气地说道:“阿容,不过数月不见,你怎么当了道姑子?嘻嘻,不过你做道姑打扮,比起以前还要美,还要勾男人喜欢呢。”
她愉悦地笑着,一步一步向陈容走来。
不一会,陈微在离陈容仅有五步的地方停下。
她又朝着陈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双眸笑得弯成一线,叹道:“姐姐在听到阿容跟了王七郎后,还好生羡慕呢。便是阿琪她们,也是羡慕得紧。我们都想,陈容你在建康,在天下风流无比的琅琊王氏中,定当过着神仙般快活的日子。可想不到阿想不到,阿容你居然成了女冠了。”
她同情地望着陈容,细声细气,怜悯地叹道:“阿容,你好可怜啊。”
陈容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完。
直到陈微话音落地好一会,她才开口道:“说完了?”
陈微一怔,张着小嘴瞪着陈容。
陈容淡淡一笑,她平静地望着陈微,徐徐说道:“方才,你的夫君冉将军找到我,他要我跟他一起走。”
听到这里,陈微脸色大变。
陈容微微一笑,背负双手,居高临下的,傲慢的望着陈微,学着她的样子,轻声细语地说道:“阿微,你以后得改口了,得叫我主母了!”
“得叫我主母了!”
“得叫我主母了!”
话很轻,含义很重。陈微脸色刷的苍白如雪,她再也笑不下去,冲上一步,扯着陈容的衣袖尖声叫道:“你胡说,你胡说!夫主说了的,你跟王七睡了,他不要你了!”
她的噘声中又急又厉,一声接着一声,引得山鸣谷应,令得一阵脚步声中右侧山道向这边传来。
在陈微急急地绞着陈容的前袖时,陈容蹙了蹙眉,她甩了甩广袖,把陈微挥开后,陈容侧过头望着歇斯底里的尖叫着的她,这时的陈容,笑容可掬着。
陈微尖叫中,一眼瞟到陈容这种笑容,不由大恨。她牙齿一咬,伸手便撕向陈容的脸,一边扑来,她一边尖叫道:“你这个没脸没皮的贱妇!你这个马蚤货!你还笑,你还敢笑?我,我撕了你的脸!”
她疯狂地朝着陈容一扑而来。可陈容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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