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地面上,便会留下几滴鲜血。那鲜艳鲜艳的血迹,触目惊心。
王弘低哑温柔地开口了,他轻唤道:“阿容,回来……你无外可去啊。“
他的声音,吹入风中,如那落叶一般,转眼便被卷起,再也不曾在天地间留下痕迹。
陈容没有回头。不但没有回头,她甚至不曾停顿。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远方,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直到再不可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声传来。
转眼,一个骑士翻身下马,朝着竹楼上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王弘拱手说道:“郎君,南阳王有十万火急之事,令你前去相商。”
这骑士声音刚落,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接着,另一个骑士策马奔来,他朝着王弘叫道:“郎君,胡人已在城外结阵。”
王弘抬起头来。
他温声说道:“备车。”
“是。”
转眼,马车便备好了。
不过王弘没有动,他一直低着头,任由寒风卷起他的墨发同,任由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个护卫名犹豫地唤道:“郎君?”
他的叫声惊醒了王弘,令得他抬起头来。
他迎上那护卫,可不知为什么,那平素清澈高远而温柔的眸子,此刻似是有点空洞。
他看着那护卫的后方,轻轻开了口,“来人。”
几个护卫应声而出,拱手道:“在。”
王弘扶着栏杆,俊脸微垂,一缕碎发在他眼前飘荡,他静静地说道:“去,盯着那陈氏阿容……保护她!“
几个护卫良朋声应诺,转身离去。
直到他们走得远了,王弘才慢慢地松开栏杆,他轻轻说道:“里面的人,埋了吧。“
“是。“
两个护卫相互看了一眼,大步走上。
他们推开房门,入了阁楼。
片刻后,一人拱手问道:“郎君,这两婢以何礼葬之?“
王弘低着头,慢慢朝下面走去,他头也不回地轻声说道:“欺主之人,实可杀也!扔出去便是。“
这话一了,众护卫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也是常年跟着王弘身后的,自是知道,这两个婢子,是服侍王弘多年的老人。这样的人,便是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按常理,便是做了天大的错事,她们人都死了,主家怎么着也应该宽恕她们的……如今郎君这句话,说来轻飘,可对这种家生奴仆来说,她们扔父母兄弟,在王家怎么呆得下去?
虽然同情,众护卫也无人质疑。他们低下头,应道:“是。“
应承中,已有人把王弘的话记录下来,准备传递去琅琊。同时,另外一个准备上前询问的仆人也退了下来。他是准备询问事由的,可王弘此话一说,便给这事盖棺定论。于是,她们是怎么死的,是被谁所杀,也没有了追究的必要。
不一会,载着王弘的马车,忽忽地驶出了庄子。
马车刚刚走上南阳街,外面便是鼓声急促,这“咚咚====咚咚“沉闷紧凑的鼓声,令得街道中的众人,开始急急奔走着,慌乱挤拥着。
王弘的马车更加快了,那车夫扬起长鞭,啪啪啪地斥喝声声。
转眼间,王弘便来到了北城门处。
看到他过来,五千王家护卫,齐刷刷举戟行礼。
王弘眼也不抬,面无表情地提步向城墙上走去。
不一会,他便来到了城墙上。
城墙上,这时已站着几十个士大夫,这些人个个宽袍广袖。看到王弘走来,瘐志上前一步迎上了他,呵呵笑道:“七郞,你来得太迟了。“
刚刚笑完,他呆了呆,奇道:“出了什么么事,怎么板起了脸?“
王弘朝他瞟了一眼,没有回头。他大步走到城墙处,扶着墙砖看着下面。
城门下,二万胡卒整整齐齐地布成队列,旌旗飘扬。
望着他们,王弘轻声问道:“可有音信?“
他问的,是见他一来,便站到了他身后左侧的一个幕僚。
那幕僚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慕容恪在东西南北四处城门,都布有兵卒。不过以郎君所管的北门最多。冉将军的意思是,郎君从北城攻打胡人,牵制胡人主力,然后,于西门,南门,东门,同时做出突围之势。郎君只需要做好这些,对慕容恪的事,交给他好了。“
说到这里,那幕僚续道:“冉将军还说,郎君如果舍不得自家儿郎,尽可用南阳王的人替代。他说慕容恪围攻南阳城这么大的事,怎么着,也得流流血吧?“
说到这里,那幕僚苦笑起来。冉闵这话说得很明白,他便是能轻易地赶走慕容恪,也不会这样做。他只需要最后关头出现,救了南阳城便够了。
王弘嘴角微扬,轻声回道:“便这么着吧。“
他说到这里,又命令道:“你可以传令了,便说,南阳的一切,我已令得冉闵出头,我们布下的人就不必动了。“
那幕僚皱起眉头,有点急地说道:“郎君,我真不明白,你明明有对付那慕容恪的本事,为什么却隐而不用?郎君,你这样可是会令家主失望的。“
他的声音一落,王弘便瞟了他一眼。
明明他这眼神淡淡的,可那幕僚还是不安地低下了头。
王弘望着远方,慢慢说道:“这种话,这一次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几串冷汗从那幕僚的额头上渗下,他低头应道:“是。“
时辰一点一滴的流逝。
转眼,午时过了。未时刚至,一阵急促的鼓声便猝然传来。
城墙上,一下又一下的鼓声中,一队队全副盔甲的士卒,整整齐齐地站在北城门处。这些士卒虽然都是穿着盔甲,可看那盔甲的式样和颜色,分明属于不同的家族。
王弘站在城墙上,俯视着这些人良久,然后转过头,他朝着城外不动如山的鲜郫胡卒盯了一眼,右手一挥,轻喝道:“进攻!“
几乎是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阵浑厚响亮的鼓声便“咚咚―――咚“的在城墙上响起。
这种鼓声,是进攻的鼓声,是杀戮的鼓声!
鼓声一起,城门大开!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众骑如烟,一冲而出!
几乎是突然的,站在城墙上的士大夫们一惊,有人大叫道:“噫,那人是谁?“
大叫声中,喧嚣声混在鼓声中,喊杀声中。
正在对着幕僚吩咐一些事的王弘,在喧嚣声中抬起头来。
他转过头随意一瞟。
只是一眼,他俊逸的脸孔便是一白。王弘急急冲上几步,手扶着城墙,暴喝道:“回来!“
他的声音嘶哑沉响,已是在用着全身的力气暴喝。“陈氏阿容,你给我回来――――“
他的喝叫声,淹没在鼓声中,呐喊声中,厮杀声中。
除了站在他身边的那几人,再也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声音。
所有的士大夫,所有的士卒,都在望着那个人影。
这是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她手持长鞭,骑着一匹高头骏马,如一抹烟尘一样急驰在众士卒中。
她骑得太快,转眼间,便冲到了众士卒前方。
阳光下,她那宽大的白色衣袍在风中呼呼作响,她那墨发飘扬着……任何人一眼都可以看出,她的衣袍中,没有内甲!
大战之时,两军当中,一个女郎这般不着盔甲地冲出……
渐渐的,喧嚣声止息了。
众人愕愕地望着烟尘滚滚中的那个白色身影,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士大夫的叹息传出,“家园不保,连妇人也敢杀虏!谁能说我晋人没有铁骨热血?”
媚公卿第123章大胜
两军将士,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白衣美貌女郎出现在阵前,都是一呆。
不过这个时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更何况,能看到陈容的,也只是她身边的士卒,那些紧随而来的士卒,已被辅天盖地的烟尘给挡住了视野,只知道死命前冲,哪里会管得这般多?
只是略略一呆,晋军外冲的阵营中,便同时传来几个厉喝道:“杀啊―――杀出去便得安生!”
喝声伴着奔涌的马路声,兵器在空气中挥舞的声音同时响来,再一次,天和地只有无尽的烟尘,只有无尽的嘶喊,只有把渺小生命踩成泥泞的马蹄!
城墙上。
王弘的嘶吼声转眼消失在空气中,他紧紧地盯着那道白色人影,知道嘶喊也罢,下令下罢,都已无济于事……
他只能紧紧盯着那道人影。
这时,瘐志叫道:“这女郞好生眼熟。”他急走几步,来到王弘身后,叫道:“七郞,那不是陈氏阿容吗?”
回答他的,是王弘紧紧闭上的双眼,是那一串从他白净额头渗下的汗珠。
陈公攘也在一旁,他惊叫道:“阿容?她是阿容?她不是在石闵那里吗?”才叫到这里,他便哈哈一笑,嘶哑的,豪气万千地向四周朗叫道:“诸位诸位,那是我陈氏的小姑!诸位诸位,我们自负傲骨铮铮,可如今,我们都输给了一个小姑了!”
确实是输给了一个小姑了。
这时刻,所有城墙上的士卒,不管是曾经害怕的,还是想要退缩的,还是咬着牙准备拼命的。
这时刻,所有前冲的晋军,不管是胆怯的,还是拼死一博的。他们在对上烟尘高举中,对上万军当中,那道猎猎如狂风的白色身影时,不自觉的,同时发出的嘶吼声。
这嘶吼声,开始只是一声,渐渐的,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渐渐的,天地间,只有这一万士卒发出的嘶吼声在回响,回响。
这时刻,准备呐喊发令的将领,准备鼓舞士气的鼓气,全部都用不着了。
所有的热血,所有拼死一博的决心,这一刻都被点燃。
不知不觉中,无数个士卒在乱七八糟地呐喊着:“杀啊―――胡人不会给我们退路的。杀啊。”
“杀啊!只有杀出去才能得生!”
“杀――――杀死他们!”
一声又一声的狂叫,一双又一双困为绝望而泛着红光的眼睛。几乎是转眼间,刚才还显得怯懦的,没有几分士气的晋军,竟是变得疯狂了……这时刻,所有的士卒只有一个念头:一旦城破,他们便会如莫阳城人一样。既然没有退路,那就拼死一博!
有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一直以来,晋卒都以怯懦怕死着称。可是这一刻,他们变了!
慕容恪腾地坐直,他直直地盯着那烟尘滚滚而来的战场,瞟过那道白色人影,右手一伸,暴然喝道:“迎敌!马上迎敌!”
他知道,他的士卒们对晋人轻视惯了,如此刻,明明对方开始进攻了,可他们还在懒散地说笑着。
在慕容恪暴喝着时,城墙上的王弘白着脸,冷然命令道:“下令,大开城门,所有士卒全部从此处脱围!”
他嗖地转过头去,大声叫道:“我王氏儿郞,便由此门冲出,与他胡人正面较量!”
这时刻,所有的士卒,被城下热血,被城下那一往无前,那死相拼的绝望激得沸腾不已。听到他下令,当下旗帜飞扬,一道又一道命令不停地发下。
那本来准备关上的城门,这一刻重新打开。所有处在北城门的士卒,开始翻身上马,准备第二轮第三轮的冲击。
而一个个将领,已策着马向东西南三门奔去,向南阳王府奔去。
所有的士大夫,这时也急急转身,准备号令家族子弟,随里从北门突围――――南阳城中的兵力,本来便胜过慕容恪的三倍有佘。以前晋卒怯懦,没有一战之力,而这刻,众卒有誓死之心,如此大好良机,实不可错过。
转眼间,那白色身影便冲到了胡人当中。
她右手高扬,手中长鞭一甩,便是一串鲜血飞溅。她一马当先,不和四周胡人林立,只是冷着脸狂冲而入。
在她的身边,是四个护卫,这四个护卫身手极高,可也被她疯狂的冲势,被孤军深入的她给搅得手忙脚乱。
这时的他们,只顾着应对四面而来的胡兵,哪有时间顾得上她?一个一个的嘶喊不断传来,可转眼便被风吹在喧嚣声中,那白色的人影连头也不曾回一下,真不知有没有听到。
面具下的慕容恪沉着脸,晋人这次冲锋,大出他的意料,也完全打乱了他的布置。他不停地发出一个又一个命令,可这个时候,晋人已攻到了面前,他的一些不能及时传递。
他盯着那道处天血海腥风中,白色的衣裳被鲜血染得红透的身影,怒声咆哮道:“王弘,你好生无耻!你竟用妇人来激励士气!”
他的咆哮声,无人可以听清。
转眼间,数千晋兵已跟在陈容身后,与胡卒直直地撞上。而在他们身后,那源源不断的晋卒还在涌来,涌来……
一个将领凑上慕容恪,大声道:“四郞,你说如何是好?”
他看着慕容恪的眼神中有着担心。因为他知道,现在布置在北门的二万士卒,有大半是散兵游勇,慕容恪把他们放在这里,便是充人数的。慕容恪料到晋人怕死,就算冲城也只会是伪攻,他还说,只他一人站在这里,便可当一万雄兵……他压根就没有算到,不过是第一次进攻,晋人便来拼命了!而且还是针对人数最多的北门来拼命!
那将领的询问声一落,慕容恪便暴然喝道:“还能怎样?传令下去,死也要给我挡住,挡住!”现在这个情形,他怎么能退?一退便是兵败如山倒!
得了他的命令,那将领凛然应是,转身奔出。
而这时,五千杀入胡卒中的晋卒,已经惊奇地发现,眼前的胡卒远不如传说中那般神勇。他们一戟刺出,竟能轻而易举的碰到对方!
这种惊喜,转眼便传遍了全场。瞬时,血与血地碰撞,肉与肉的拼博中,一具又一具尸体倒下,然后另一个鲜活的生命补上。
不过转眼,晋人便向前推出了十步!
这十步虽然并不长,可这管是站在城墙上的士大夫,还是冲杀中的晋卒,都狂喜起来。
有个声音狂喜地呐喊道:“胡奴不足惧―――”
他的狂喜叫声,并不能够传远。可是数十人,几百个这样的狂喜声,还是令得紧随而来的晋卒们感觉到了。
瞬时,狂喜声越来越大,越传越远。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了!
这时,从城门冲出的,是五千王家精兵,这些精兵,每一个都有与慕容恪的私兵一拼之力!
胡人还在节节后退。
他们每退一步,狂喜地呐喊声,涌出的晋卒便多出数千!
转眼间,晋卒们竟如摧枯拉朽般冲出了一半路程。
“将军,我们退吧。”
一个将领策马上前,他对着沉着脸的慕容恪说道:“将军,如果被懦弱的晋人正面全歼,于将军的声誉实是影响太大!”
天下间,已有个鲜卑军神帘幕恪打不过的冉闵,现在,万万不能再来个正面进攻,便把二万慕容恪的士卒屠尽一空的王弘!
另一个将领也上前来,他对着慕容恪大叫道:“将军,明知必败,当急流勇退。到了明日后日,还有把颜面挽回的机会!”
听到这里,面具下的慕容恪,朝着那道兀自在人群中冲杀的白色身影瞟了一眼,断然喝道:“撤――――”
一声令下,胡卒中旗帜飘扬。
听到那旗帜,数百个狂喜的声音传来。“胡奴要退了,胡奴被我们打退了。”
他们带着哭腔的呐喊声,还没有传遍,胡人已在策马后退。
这样的战争上,一旦后撤,士气便会泄尽。瞬时,胡人越退越快,晋卒越杀越勇!
转眼间,晋卒们的嘶喊声传遍场中,“他们退了!“”杀了他们,杀尽他们!“杀红了双眼的晋卒们,哪里容得他们平安退下,一个个持着长戟追杀而去。
刚刚追出二里不到,一阵鼓声在南阳城楼上击响。那是鸣金收兵的鼓声。
胜了~!我们胜了!
狂呼声中,呐喊声中,士卒们如潮水一样,向南阳城涌回。
他们刚刚赶到城门口,便发现城门两侧,都是南阳城的父老,这些父老们看到他们跑来,一个个狂呼着,呐喊着。
在狂喜的声音中,一辆马车一冲而出。
就算是狂喜中,就算是人山人海,可这辆马车所行之处,众人还是齐齐退散,让开一条道来。
转眼间,那辆马车便冲入了回撤的晋卒中。
马车停下了。车窗掀开,一个温柔清润的音线传出,“她呢?“这音线有点暗。
四个血淋淋的护卫相互看了一眼,齐齐低头。一人上前,拱手一礼,哑声就道:“刚才还在的,一转眼就丢了。“
另一个护卫朝着车中人望了一眼,安慰道:“郎君放心,定然无事的。她着的是白裳,如果有事,大伙早就注意到了。“
良久良久,马车中才传来一个声音,“回吧。“
“是。“
四人刚退,那声音便向左右命令道:“找到她。”
“是。”
护卫们散去。
满地欢呼声中,只有那辆孤零零的马车。
这时,一辆马车靠近过来,一个幕僚从马车中伸出头,轻声说道:“郎君有此大胜,此生足矣。我们现在完全可以对南阳人有个交待了,便是对天下人,也足可交待了……郎君,凡事当适可而止,我们实没有必要在这里等着慕容恪反击。”
顿了顿,他说道:“郎君,我们可以回建康了。”
另一个幕僚的声音也从马车中传来,“郎君,此事重大,望三思而后行!”
好一会,王弘轻轻地说道:“知道了。”
回应了这三个字后,马车再次向着南阳城返回。
王弘一回到城中,便召集各大士族家长,以及南阳王府的将领,安排一番后,时已到了傍晚,漫天残阳相照。
王弘一走出,一个护卫便上前一步,低声说道:“郎君,找到了。“
王弘慢慢地转过头去,轻轻的,温柔地说道:“找到了?带我前去。“
“是。“
一辆马车,奔得在官居道中。
这是的官道上,到处络绎不绝地离开南阳城,向建康方向赶去的百姓。好不容易大胜,好不容易等到南阳王无力限制他们离城,这些人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所有的百姓,在看到那辆马车时,齐刷刷退到两侧,躬身行礼,目露恭敬之色。
不一会,那马车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酒家。而那酒家飘扬的旗帜下,正坐着一个白衣染血的身影。
此时此刻,那身影右侧是残阳,左侧是无尽荒原。她便这般静静地坐在酒家飘扬的旗帜下,低着头,墨发如缎。
马车停下了。
王弘跳下了马车,他缓步朝她走去。
慢慢来到她身边,打量着衣裳被血染尽,长鞭也是血淋淋的妇人,打量着她披垂在脸上的?br/
媚公卿林家成TXT第3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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