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34部分阅读
弘低笑出声。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他歪着头,一缕碎发飘摇于眼眸前。含着笑,王弘轻轻说道:“阿容。”
陈容抬头看向他。
王弘对上表情淡淡的陈容,低低笑道:“现在的阿容,甚是动人。”
听他这语气,看他这神情,似乎昨天的冲突,昨天陈容的种种表现,只是在变法子取悦他,只是在换着名目吸引他的注意?
陈容抿了抿唇,她果断地转过头看向马车外。
她一转头,王弘便不再吭声。陈容目光瞟去,便看到他伏几
疾书,也不知在写些什么?
这时,一辆马车驶近。
那马车在靠近王弘的马车后,马上停了下来,然后,瘐志和桓九郎被婢女从马车中扶出。他们踏上自动停下的王弘的马车,在王弘对面的塌几上坐下。
二人一坐好,瘐志便从咽中发出一阵‘咕咕’的怪笑声,他一边笑,一边朝着一侧的桓九郎说道:“九郎昨日不在啊,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说到这里,他身体前倾,认真地盯着王弘的颈项,奇道:“噫,如此阳光明媚,七郎怎么穿上这种高襟衣裳?莫非,你这脖子上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王弘抬头白了他一眼,继续低着看书。
而一侧的桓九郎,这时用他那尖利的声音说道:“休要再笑了,世人凉薄,所有的痴男怨女都是值得尊敬的。”
说罢,桓九郎站了起来,他朝着王弘深深一揖,然后转向陈容,也朝着她深深一揖。
做这动作时,他当真是表情严肃,显得尊敬之极。
桓九郎这边还没有坐下,旁边的瘐志,已再也无法自制的放笑狂笑起来。
就在这时,王弘开口了,“来人。”
一个护卫靠近,唤道:“郎君?”
王弘双目锁在帛书上,头也不抬,“把这两人赶下马车。”
命令一出,外面的护卫想也不想地应道:“是。”
这是字一出,瘐志连连摇头,哇哇怪叫,“不用赶不用赶,我们自己走,自己走。”一边怪叫一边大笑,两人连塌都没有坐稳,便争先巩后地跳下马车跑了。
两人虽然走得远了,可那怪笑还是不断传来。
王弘慢慢蹙了蹙眉。
他收起帛书,转向一个护卫喝道:“砍马!”
一声令下,那护卫凛然应道:“是。”
应过后,那护卫抽出腰刀,朝着瘐志和桓九郎所坐的马车争冲而去。
这时刻,马车里传来的大笑声,已引起了不少人地注意。这些人见到那护卫如旋风般一冲而来,不由惊叫出声。
众人的惊叫声,惊动了马车中的瘐志,当下他把头一伸。
他一抬眼,便对上了那护卫寒森森的大刀,当下瘐志大叫一声,急急把头一缩,惨叫道:“惨矣惨矣!”
瘐志一叫,桓九郎也伸出了头。于是,在瘐志的怪叫声中,桓九郎的急喝声中,那护卫一冲而过,在掠过马车时,他手中的寒刀一起一落如闪电!
“哗——”血光冲天而起,那正在奔行的骏马马头滚落在地。而这时,那马车还是随着惯性前行的。
当下,几个瘐家和桓家的护卫急急冲来,十几双手同时伸出,稳住了前冲的马车。
马车中,惊魂未定的瘐志还在哇哇大叫,病弱的桓九郎更是手按胸口破口大骂。
在这种种热闹中,那王家护卫勒停奔马,一本正经地朝着一众好奇地目光解释道:“瘐家这马病了,为防那病传染众马,某不得不施此辣手。”
说罢,他策马靠近瘐志的马车,凑过头,朝着里面大呼小叫的两人低声苦笑着说道:“两位明知我家郎君不高兴,偏要在他的伤口上动刀子,这一下痛快了吧?”说到这里,他又低低说道:“郎君刚才说了,他与两位情同兄弟,即是兄弟,自当有苦同当,有罪同受……两位要是高兴,尽可声音再大些。”
一语吐出,瘐桓二人马上变得鸦雀无声。
走了一日,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条岔道,当护卫们前来请示时,王弘还是要求离开大队伍。
于是,十数辆马车在五百护卫地保护下,走上了那条岔道。
当然,平妪等人也在其中。
渐渐的,南阳城已离得越来越远。
陈容掀开车帘,望着南阳城的方向,暗暗付道:前世时,南阳城一直没有落入胡人的手中过,真希望这一世也是如此……不止是那南阳城中,有她的仆人和田产商铺。还因为,相比南阳城,建康是个更陌生的地方。
转眼,五天过去了。
这一天,天气睛好,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大地上,望着马车辗过的黄土路上出现地一抹浅绿,陈容轻声说道:“春天要来了。”
她再次掉头眺望着南阳城,突然对着王弘说道:“七郎,南阳城中至今无烟火,那慕容恪想是放弃攻城了吧?”
倚着塌,正好整以暇翻看着帛书的王弘,抬了抬眸,淡淡回道:“他早走了。”
陈容放下心来,转尔,她轻声说道:“想来如此。”以王弘地行事为人,他怎么可能这般无声无息地走了?怎么着,他走之前也会布置一番,也会令得那慕容恪不得不退军啊。
第130章回到建康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路上,前有几波哨探探路,那精悍的五百护卫,也足以吓退小股盗贼。于是,一行人无惊无险地走过,转眼间,建康在望。
这一步入建康城的范围,整个气氛便于以前迥然不同。
一队队鲜衣怒马的华服子弟策马而来,不管是山林中,还是田野里,时时可以听到高歌声。
一刻名后,陈容已可以听到城中传来的欢笑声和笙乐声了。
就在她四下张望时,一队鲜衣怒马的华服子弟急驰而来,他们一边吆喝声声,一边挥舞着长鞭。那长鞭击打在空气中,直是‘啪啪’作响。
十几个华服子弟转眼间,便从岔道冲到了车队旁。
就在这时,一个美丽的少年尖声叫道:“停下停下。”
这声音?
陈容转眸望去,果然,这少年柳眉杏眼,肌肤白嫩,喉中无结,哪里是一个美貌少年?分明是女郎所扮。
再一看,陈容竟是发现,围在这伪少年旁边的五六人,居然都是扮成少年的女郎。
那为首的女郎喝停众马后,歪着头朝着车队众人打量而来。
瞟过来瞟过去,她突然长鞭一甩,朝着一个护卫高喝道:“你,转过头来!”
那护卫闻言,皱了皱眉,围眼盯向她。
那女郎瞟了他一眼,脸上流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她手中的长鞭朝着空中重重一甩,在发出一阵‘啪啪啪’空响时,她郁闷地叫道:“济济数百丈夫,个个气昂昂,却无一个美少年。哼,既然不美,你们骄傲个什么劲?”
这女郎的声音一落,身后的众少女同时娇笑起来,她们用广袖掩着嘴,笑得花枝招展间,叽叽喳喳地叫道:“是呢是呢,亏得我们特意赶来。”
“兀那汉子,你若敷了粉,还是差强人意的。”这女郎长鞭所指的是众护卫中一个皮肤棕色,长相清俊的护卫。
“却不知马车中可有美少年?”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句话,当下提醒了那为首的女郎,她驱着马,向着王弘的马车赶来。
陈容一直隔着车帘望着这一幕,这建康城,她前世是来过,可当时她已是冉闵的妻子,就算前来,也是匆匆忙忙,并无闲暇。她哪里见过这么大胆的女郎?是了,她听过的,建康民风奢华率性,再加上皇宫里有人带头,那些家风不谨的世家女郎们,有不少都养着入幕之宾呢。这世间从来便是这样,所有的礼教规矩,苛责是非,都是针对身份不显的普通人啊。
转眼,那女郎带着众少女少男,已冲向了王弘的马车。
陈容收回目光,她奇地瞟向王弘。
就在这时,目光一直在帛书上的王弘开口了,他的声音清润优雅“可以放上去了。”
在陈容怔忡不解时,一个护卫朗声应道:“是。”
转眼,那护卫的大喝声传出,“放上徽章。”
一话吐出,众护卫呼呼翻身下马,转眼间,属于琅琊王氏特有的标志和旗帜,便出现在每个角落。
在那护卫开口时,那些女郎们还嘻嘻哈哈地看着,这一定神一瞅她们不由一呆。
呆若木鸡中,那为首的女郎翻身下马,她优雅地恭敬地朝着王弘的马车盈盈一福,颤声叫道:“妾无状,郎君勿怪!”
那女郎的声音,惊醒了众人,当下,十几个少年男女同时翻身下马,一时间,女的蹲福男的作揖,一脸敬畏地齐刷刷叫道:“我等无状,郎君勿怪。”
回答她们的,是马车滚动的声音,转眼间,车队便越众而过,只留下冲天烟尘。
陈容回过头,望了一眼那一动不动低着头,极优雅极标准地保持着礼节的少年少女,然后转头看向王弘。
此时的王弘,嘴角微扬,明澈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帛书,似是刚才的一幕,他实在经历了太多。
陈容嘴角一扯,慢慢一笑,她转眸望向那越来越近的高大城门,还有城门两侧流淌的清澈河水,高大的城门,低低说道:“郎君,请允许我回到自己的马车。”
王弘慢慢放下手中的帛书,瞟了陈容一眼,他嘴角一扬,道:“下去吧。”
“是。”
马车停下,陈容向自己的马车跑回。
她一上马车,平妪便把连忙上前为她拭去那并不存在的灰尘。时不时朝着那越来越近的城门瞅上了一眼,平妪欢喜地叫道:“女郎,这就是建康啊,我们回到建康了!”
平妪圆圆的脸上笑逐颜开,小眼睛眯眯成一线,她快乐地说道:“女郎,你的父兄便在建康城啊。几年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安好否?”
陈容抬眸看向平妪,看着老脸笑开了花的她,陈容的唇动了动,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时,车队开始入城了。
不管是平妪还是陈容,都不再说话,开始专注地看着城中。
不止是她们,几乎在拿出徽章的那一刻,那些王家护卫的气势便是陡然一变。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温和疏离的笑容,他们腰背挺得笔直,那握着马鞭的手,那跨马的姿势,都变得标准统一,都变得庄严中透着优雅。
这时刻,所有的护卫,都透着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骄傲,还有经过长年的训练才拥有的儒雅。这一刻,五百个护卫,竟是人人都有了一种儒将风范。
望着他们,平妪的头缩了缩,怯懦,羡慕地喃喃自语道:“世人都说,宁为王家仆,不为帝王臣。这王家仆说的便是他们啊。”她用陌生的,充满敬畏的目光看着这些王家护卫,似乎这时刻才发现,那些与她共同处事月余,一直温和随意的汉子们,竟是个个如此身份不凡。
随着护卫们驶入建康城,几乎是突然间,一阵狂喜地叫嚷声,笑闹声传来。这些声音,是少女们传出的,她们越众而出,如洪水一样涌向王弘的马车,欢呼着,尖叫着,‘七郎七郎,啊,是七郎回来了。’
‘七郎好生无趣,一走便是这么久。’
‘七郎,你不在,冬日冰寒彻骨,春影无踪。’
‘七郎七郎,为什么不露出颜面?’
在这些欢呼声,呐喊声中,十个王家护卫翻身下马,呈圆形挡在了王弘的马车外围。
第131章建康风物和亲人相见
与此同时,王弘的车帘掀开,他那俊逸清华的面容,出现在世人面前。
几乎是他的脸孔露出的那一瞬那,只听得‘嗖嗖嗖’响声大作,却是众女顺手拿起自己身边的物事,有的是香囊,有的折了一根树枝,有的是手帕。刹那间,上百种物事齐嗖嗖飞来,没头没脑地砸向王弘。
就在这时,众护卫齐刷刷上前一步,头一昂。瞬时,那些树枝手帕香囊,都如雨点一般砸在了他们身上……看这些人的动作,整齐有序,不管是被砸前还是被砸后,都一脸坦然,看来是经历太多了啊。
陈容见到这里,再次一笑。她转向尚叟,清声唤道:“叟,我们先走吧。”
“是。”尚叟应了一声,策马就要加速。
就在这时,王弘马车旁的一个护卫走了过来,他来到陈容的马车外,递给她一个香囊,道:“陈氏阿容,这是我家郎君送给你的。”
这香囊很眼熟,是了,上一次他也拿这东西送过她。望着它,陈容慢慢一笑,她声音有点沙哑地回道:“不必了。”
她的声音落下,那护卫却是低笑出声,“好教小姑子得知,我家郎君送的东西,还是收下的好……小姑子,你不妨想想再决定。”
陈容挑了挑眉。片刻后,她伸出素白的小手,接过那香囊,收入袖中。
那护卫看到这里,满意地退下。不一会,他来到王弘的马车旁,低声禀道:“小姑子收了。”
“收了?”王弘的声音优雅带笑,“退下吧。”
“是。”
陈容等人走的是小道,速度很快,陈容的人一打听便知道,如果不出事的话,陈公攘等人要一个月后才能到建康。
陈公攘不在,陈容还是得寻找落脚处。略略犹豫后,她的马车便向建康陈氏驶去。这建康陈氏,便是颍川陈氏搬迁来的。
陈姓是百年公卿世家,在这世间,也是排在前几的高门大第。而这所有的荣誉,都是颍川陈氏得来的。
马车驶进时,平妪显得有点胆怯,她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陈容,忍不住说道:“女郎,陈公攘不在,我们这般冒失求见,妥当吗?”
陈容垂下双眸,好一会,她轻声回道:“去罗巷。”
“罗巷?”平妪诧异地看向陈容,叫道:“为什么?”
陈容垂着双眸,慢慢说道:“七郎说,我父兄在那。”这消息,不是七郎说的,是两世为人的她,一直都知道的……
虽然她既不想投靠颍川陈氏,也不想去罗巷,她只想住酒家。可是真的住了酒家,以后众人说起,肯定会说她不懂事,明明有本家在,却不懂投靠……她投靠了,人家收不收她是一回事,可她如果一开始就不去投靠,在这个先家后国的时代,很难不被人诟病。
平妪欢叫起来,“女郎女郎,你是说,你知道郎主和郎君的下落?啊啊,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一边叫着,她一边伸出头去,对着外面的尚叟等人大声叫道:“快去罗巷,女郎说了,郎主和郎君就住在那里。”
一句话落地,欢呼声一大片。众仆同时笑闹起来,尚叟更是哈哈大笑。这时刻的笑声特别响亮,在这一刻,众仆自南迁以来的郁闷,不安,还有畏缩小心,似乎都已烟消云散去。
马车改道,向着罗巷驶去。
陈容掀开车帘,一边看着建康城的风景,一边暗暗寻思着。
这建康内外,到处都有河流湖泊,古人说近水者仁,这些建康人仁不仁陈容不知道,但是她能看出,这城中的儿女们,虽然不若平城和南阳人高大,可他们长相分外秀丽白晰。他们不论男女,衣饰极尽华丽繁复,而佩戴香囊,更是建康人的一大特色。举目望去,处处衣冠楚楚,一路闻来更是清香阵阵。
而且,建康人特别爱唱歌,走到哪里,都是丝竹声不绝,高门大府的外面,有很多摇头晃脑,随着丝竹声轻哼的庶民。而那些名门世家的门卫们,对于这种庶民,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安逸,这种风物,来自北方的众仆哪里见过?他们张大着嘴,一边傻呼呼地望着,时不时还惊呼两声,引得那些衣冠楚楚的世家子弟们白眼相待。
这是真的白眼相待,说起这白眼,还得从三国时算起,自从那个叫陈琳的名士对着曹操抛了几个白眼后,这白眼在权贵间便闻了名。到了本朝,阮藉更是常常对上喜欢的人,青眼相看,不喜欢的人则投以白眼后。于是乎,这白眼望青天,已是名人高士们鄙夷世俗,自标风格的习惯。演变到现在,简直成了风俗。
平妪目送着一个穿着孔雀百花图的紫绸女郎,一直到她走得远了,她才喃喃说道:“女郎,这衣物甚是华美,如果女郎穿了,这建康城的小姑子,没有一个比得上。”她转向陈容,快乐地眯着小眼睛笑道:“女郎女郎,安定下来后妪帮你做一件。”
陈容笑了笑,她垂下双眸,轻声说道:“建康的女郎不同于别地,她们家世不凡,性情也傲,喜欢显示自己的独特。妪,除非满城都出现了同一式样的衣裳,不然,我们仿不得。”
平妪愕然地张着嘴,好一会,她才喃喃说道:“竟是这样?幸好女郎知晓。”
这时,外面传来尚叟的笑声,“敢问老丈,罗巷在哪个方向?”
尚叟问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管事样子的胖子。这种人经常与各路人物打交道,相比起别的人来,往往见识要广些。
听到尚叟的问话,那胖子转过头来。他朝着几辆马车瞟了一眼,露出一个轻蔑的眼神后,漫不经心地朝着东方一指,“往那边走,一直走到尽头便是罗巷。”那语气那神情,是相当的轻视和不耐烦。
尚叟一怔,目送着那胖子大摇大摆地离去。
一个仆人不高兴地说道:“这人也是的,只是问个路而已,怎么这么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