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这十八人,我全部买下了,一金可够?”白苏道。
一金,够买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奴隶了,李老板倒是个实诚人,愣了一下,立刻答道,“实不相瞒,我买了这些人统共花了不到五铢,除去路上死了六个,他们每人也只值几十钱罢了。”
虽然这时候大多数的商人还是很淳朴实诚,可是为商久了,总是有些弯弯道道,像这个李老板这般真实诚的人却少,白苏对他印象不错。
“李老板是头回做生意?”白苏与他攀谈。
第二卷强强相遇第六十一章他来了(二更)
李老板笑道,“姑娘真是好眼力,我是跑船的。”他指指江中倒数第二艘大船,“那是我的船,我们跑一趟船才赚得三十铢,我见那些用船的商户来回便能赚上几十金,甚至几百金,便也想运些东西来卖,恰赶上这几个贱卖的匠人,唉!亏得遇到小姐了,否则,我怕是要折本了!”
白苏再次暗暗咋舌赵庆卖有色书籍的暴利。她本来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又加之没费什么力气便赚得几千金,纵然妫芷曾稍微解释一下,她也没有切实体会,还道雍国的金子不值钱,原来购买力却这般惊人。
白苏从袖中掏出一金,“我既然说过要出一金,必然不会反悔。”
李老板迟疑了一下,接下一金,连连道谢。
白苏又道,“李老板想不想赚更多?”
“自然想!”李老板毫不迟疑的道,只顿了一下,他有些怀疑的看着白苏,“不过,我可不做什么犯法的勾当。”
白苏笑道,“自然不会,其实很简单。”白苏说着掏出几张纸,上面是前几天绘的植物图,“你只需帮我收集上面的花草,当然你自己也可以带些形状好看的花草来卖给我,只是,我需要你带到这里的时候,这些花草都还是活的。”
李老板看了几张图,狐疑的道,“这几种花在宁国很平常。能赚多少?”
“我知道。这些平常好找的花,每棵存活的我给你三钱。而这些,”白苏又拿出几张绘图,“每株存活是二十钱。”
李老板看了一下,里面所绘的花,大半在宁国都有出售,售价也都在三四钱左右,如果除去在路上死的,应该也能赚钱。
“好!”李老板收起那些花卉图,叉手道,“在下李虎,下个月十五号会再来鱼洛,不知怎样联络姑娘?”
白苏又掏出两铢钱给李虎,“这是定金,我家主名叫纳兰修,下月会想办法在鱼洛购下一处宅邸,你若是不放心,下月可只运那些漫山遍野即可挖到的花草,反正即便我不来,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李虎一想也是,反正他船大,那些商户们又不愿用底舱,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与她合作,“行!纳兰姑娘,下月十五,李虎便在码头候着。”
白苏暗想今天运气还不错,上来就遇见一个合适的人选,与这李虎打交道,却比与真正商人打交道容易多了。
李虎本以为赔本了,刚开始拉住白苏也只见她年纪小,想碰碰运气,却没想到让他净赚了这么多钱,又平白得了个赚钱的机会,心中自然欢喜,高高兴兴的将十几个奴隶领到一旁去改烙印,转换文书。
白苏在一旁等候时,顺便看了看周围的货物,买了一些玩的用的,打算带回去给成妆院的几个丫头。
“挥金如土。”妫芷抱着成摞的东西,不满道。
白苏白了她一眼,“没见识,圣人曰:会花钱的人才会赚钱。”
妫芷也不理她,兀自将手中的物什丢在背后的药筐里。
“小姐!”
白苏正低头看宁国的刺绣,忽然听见人群中有熟悉的声音。
白苏抬头问妫芷道,“是不是在叫我?”
“是十三。”妫芷坦然道。
白苏腾地一下站起来,“那你还这般淡定。”十三大老远的过来寻人,必然是有急事。
码头是呈坡形的,白苏站在上面能看见人头攒动中,十三急急忙忙的向上跑,边跑边四处寻找什么,她旁边两个麻衣大汉,一路尾随。
“快快,大神医,你看看,那两人一直跟着十三,快去救她。”白苏急道。
妫芷淡淡向下瞥了一眼,“他们明明是在保护她。”
“呃。”白苏怔了一下,再细细一看,果不然,那两名大汉尾随在十三身后,时不时的还上前帮她拨开人群。
十三本就已经距离她们不远了,听见白苏的叫唤声,循声找到两人所在,便跑了过来。
“小姐!”十三火急火燎的奔至白苏面前。
白苏道,“有急事?他们是?”
十三急急解释道,“这两位是婆七遣来护送我的剑客。”
白苏唇角一勾,没想到才短短两个月,婆七便真的招揽到了剑客。那两名剑客只知道自己的主上是纳兰修,却不知眼前的姑娘是谁,只听十三唤她小姐,便以为是纳兰修的妹妹,于是行了叉手礼,齐声道,“见过小姐!”
白苏道,“免礼。”
“小姐,快快回去吧!出大事了。”十三小声道。
白苏心中一凛,十三向来稳重,很少会这么火烧屁股的模样,“何事?”
十三凑近白苏,压低声道,“香蓉偷偷来传话,老爷宴请连州公子。”
白苏怔住,“难道他真的去了?”
见十三点头,白苏心里陡然乱了。脑海里之剩下一个声音,他来了,他竟真的来了!
“纳兰小姐。”李虎换好文书,走了过来。
白苏强拉回心神,接过文书,“多谢,寻花草之事,还请您费心了。”
李虎看了那两个麻衣剑客一眼,心中更加相信白苏了,因为能用得起剑客之人非富即贵。
“妫芷,奴隶中有人受伤生病,你先过去看看吧。”白苏道。
妫芷应了声便走向那群奴隶,他们肩上刚刚烙上“纳兰”二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的心中如绞利刃,右肩印着“白”字的地方隐隐发疼。
妫芷皱起了眉头,先查看那个伤势比较重的中年人。
飞快的检查完十八个人的身体,妫芷从身后药筐中扒出几个黑色的小陶瓶,丢给他们,“你们暂且忍一忍,等到了宅邸之后用清水洗净伤口,把药上上。”
众人连连到是,妫芷又对那个中年人道,“你伤势比较重,要将腐肉刮去才行,我去禀明小姐后,再安排时间给你疗伤。”
男孩怯怯问道,“您是医者吗?”
“正是。”妫芷道。
一群奴隶惊讶的看着她,他们这些奴隶何曾受过这般好的待遇啊!
一般奴隶受伤后都是等着自行愈合,伤重者,便直接丢到乱岗上等死,即便不死,也会被野兽吃掉,只有极受主人看中的奴隶,才有可能得到医治。而他们一被买下,竟立刻有医者亲自来给他们疗伤送药,顿时心中欣喜无比,觉得天上掉馅饼了。
妫芷向白苏禀报了检查的情况,他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些旧疾,须得慢慢调养,只有那个中年汉子的情况比较糟糕,需要尽快医治。
“嗯。”白苏对十三道,“你留下,和他们俩负责将这些人送回城西府邸,雇几辆大些的马车将他们载回去。”
白苏话一出口,那两名剑客神色古怪的看了她几眼,心想到,这姑娘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不过是几个奴隶而已,赶着回去便是了,怎的还花钱雇马车!
他们还未想明白,又听白苏道,“他们旅途劳累,先买些食物,让他用过之后再回去,告诉婆七,不可随意打骂。”
两名剑客直接目瞪口呆了,这是养奴隶吗?怎么好像是接待贵客啊!
不等那两人反应过来,白苏便和妫芷急急下了码头,往茶寮那边去。
哑叔远远的看见两人疾奔过来,立刻赶车迎了上去。
两人爬上马车,对哑叔道,“立刻回城,越快越好!”
一路上,白苏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为什么顾连州就应邀了呢?据说他可是从来不会接受私人邀请,白苏这才放心忙自己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居然应邀了!
难道是顾风华的意思?
白苏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顾连州是什么人,怎么会受顾风华的煽动。
“你今天故意在剑客面前施仁?”妫芷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她认为,白苏无缘无故的对一群奴隶这么好,定是想让那两名剑客知道自家主上仁慈,从而令他们更加归顺。
白苏抽了抽嘴角,难道真是她平时心机太重了?偶尔圣人一下,也要被怀疑?
“待他们好是因为值得,我不是为了拉拢那两人,却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当散财童子。”白苏哼哼道。
妫芷虽然不知道“散财童子”是个什么童子,却也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她不明白,那一群老弱病残,究竟有什么用处,纵然他们是匠人,可是白苏又不建房筑屋,要这么多匠人作甚!
白苏没有注意到妫芷若有所思的目光,兀自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亢奋,脑袋里蒙蒙的,既是欢喜,又是惶恐,更是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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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强强相遇第六十二章你,近前来
(有点小青涩,还有点小荡漾~~~~~这章三千二百多字,喀喀喀)
回到城中时,已华灯初上。
大雍人喜欢晚宴,应是还赶得及。
白苏回到成妆院中,连忙擦上厚厚的脂粉,又将刘海梳下来,可是三个月不曾剪过,刘海都遮盖到鼻子了。
十二忙忙给剪短,还是那种盖住眉毛,长至眼睛。
“素女可收拾妥了?”门外等候的前院婢女,声音中已经有点焦急。
“小姐,您不是心仪连州公子么?这般打扮怎能引起他注意?”十二对她这打扮着实不满意。
白苏心中很是矛盾,她既想好好打扮,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又怕被他认出来。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依旧低调行事。
“素女,可收拾妥了?”那婢女又问了一遍。
白苏换上一件月白儒裙,便出门了。白苏看了那侍婢一眼,眼生的很,长相不算难看,却也实在算不上好看,估计大夫人把前院几个姿色出众的侍婢都给换掉了。
白苏暗暗想:难道爱上一个人,真的会令人变得善妒?
下了轿子,白苏抬头看那上面灯火通明的大厅,心脏又开怦怦乱跳。以前几次过来的时候,白苏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件没有生命的展览品,于是,可以淡然以对。
同样的宴席,同样的过程,何以这次便慌乱起来?
“素女,请快行。”那侍婢再次催促道。
白苏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心口,举步登上阶梯,每走一步,心脏便加速跳动一些,待到她站在厅门口之时,心已然提到嗓子眼儿,仿佛再往前走一步,便会蹦出来似的。
进去?不,心中太慌张了,白苏刚刚迈出的脚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侍女们也不再催促她,只偷眼奇怪的瞧着她在门口一会伸出脚一会儿又缩回来。
“三姐。”
正在徘徊之时,身后两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唤她。
白苏回过身去,却见两个儒裙少女走了上来,两人生的相像,瓜子脸,水汪汪的杏仁眼与珍女有几分相似,一个嫩黄,一个湖绿,衬着白皙的脸蛋俏生生的,隐约便能窥出,她们几年后必然出落的花容月貌。
两个少女,齐齐给她行了一礼,“三姐。”
黄裙的少女名叫白梨,在姐妹中排行老四,湖绿儒裙的女孩叫白惜,今年才八岁,肉呼呼的小脸,明汪汪的大眼睛最似珍女。
“梨儿,惜儿。”白苏很少与她们接触,也不知从前的素女同她们关系如何,只听过珍女曾这般唤她们。
白梨伸头朝厅中偷偷张望,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煞是青涩美丽,“三姐,听说连州公子是雍国最俊美的男子,你见过他吗?”
算起来,宁温的长相也不输顾连州,只是气质不同罢了。
白苏摇摇头,心道,顾连州的魅力可真大啊,连这么个连面也没见过的小丫头片子都被他迷的神魂颠倒!
“我若是能为他姬妾多好!”白梨继续感叹。
去迎白苏的那个婢女,恭立在门口,通传道,“三位小姐道。”
白苏心中突的一跳,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可是没人等她,白梨早就迫不及待的迈着细碎的步子往厅中去,白苏为了使自己不显得特别突兀,只好弓着身子与她们一起进去。
厅中丝竹声声,古琴悠然,一派和乐的气氛,白苏与白梨、白惜一同止步在厅中央。
赴宴之人多半自行携带姬妾,宴席主人也会备上一些,以供客人消遣。厅中莺莺燕燕,脂粉香气甚浓,和着酒气,熏得白苏不得不屏住呼吸。
白苏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有些醋意的道,“白氏女儿果然个个都是美人胚子,夫主都看得移不开眼了。”
白苏余光偷偷瞥着身侧,那女子面容娇艳,嘟着嘴,抱住一个斯文儒雅的士子的手臂撒娇。那文士捕捉到白苏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
那人见白苏愣住,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得意的笑了起来。
幼稚,白苏心道。行动上却立刻回了一个鬼脸,皱着鼻子,朝他呲牙。
那文士的笑容顿时噎住,白苏见他那便秘似的形容,心中乐不可支。
主座边上的白老爷道,“快快上前来。”
白苏习惯用些小小的恶趣味放松心情,可是以往百试不爽的方法居然失效了!随着白老爷的话音响起,刚刚放松的情绪又立刻绷紧起来,但现在绝没有退后的余地,于是只好躬身、低头,迈着小碎步子一步两步的往前挪。
而白梨却想近前去仔细看看连州公子,白惜只管随着她走,直到距离主座两步远的地方,才堪堪停住脚。
白苏一边暗骂这小妮子,一边飞快的看了主座的人一眼。
依旧是一袭浅青袍服,颀长的身材,黑发一丝不苟的在头顶用白纶挽起一个髻,俊美无铸的面容,在明亮的灯火下盈盈生辉,那气度,萧萧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白梨和白惜已然看呆了,两双水汪汪的大眼一瞬不眨的盯着座上的人。
白老爷见自己闺女这么没出息,尴尬的咳嗽几声,却依旧没能打断这两名少女的花痴。白老爷看一眼白苏,只见她低头躬身,姿态恭敬而不卑微,甚至连头都不曾抬一下,显得愈发有气度。
白老爷虽然对白苏今天的打扮很不满,却对她这番表现十分赞赏。他本意就要将白苏献给连州公子,至于白梨她们,不过是来凑个数,要是能给连州公子看上,那就更好了。
“这是老夫女儿,公子独身而来,不如择一作陪吧?”白老爷一脸慈祥和蔼的笑。
白苏原本紧张的脊背都快湿透了,忽然听白老爷这番类似于拉皮/条的话,忽然想笑——她还真是没见过这么像老鸨的爹!
主座上的人嗯了一声,久久没有下一步反应,而厅中的所有人似乎也都屏息凝神的等着他的结果。
在宴会上选择人家女儿作陪,可不是选择倡优,一旦选了,就要对那名女子负责,不管是姬妾还是夫人,总要给个名分的。
“公子?”白老爷提醒一声。
白苏打心里希望他拒绝,她不愿看见顾连州是个随便的人。
“不必了。”顾连州淡淡。
白苏心中欢喜,动了动身子,准备要退下。
白老爷失望之极,正当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忽听一人道,“德钧,白公也是一番好意,我闻素女惊艳才绝,擅长赋诗抚琴,又有过目不忘能,怎么看,都是样样想与你比肩,也算是天作之合,不如便让素女作陪?”
顿了下,那人又道,“连州素来爱才,素女可要比齐姬有才多了!”
白苏一怔,齐姬?是顾连州的宠姬吗?她紧张激动的心情,瞬间如潮水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清醒与理智。
顾连州不爱美色,却不代表他没有生理需求,他没有中意的女子,也不代表少师府后院的姬妾就少。
白苏苦涩的扯起嘴角,自己还如此激动作甚,如此紧张作甚!
主座上的顾连州垂下眼帘,心中却是有些烦躁,这些天来,他也去了几回后院,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气依旧令他作呕,没有丝毫心动的感觉,睡梦中却一遍一遍的重复蓝花楹树林里,那个泛着淡淡香气的柔软唇瓣。
他怀疑自己开始喜欢男人,甚至有过想找个男人亲近亲近,试试看自己是否更偏好男风,可他素来自律,容不得自己如此放纵。
上个月,他托顾风华寻找“白莲公子”的下落,顾风华的门客最擅长此道,查了一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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