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眉梢一抖,露出一个谄笑道,“这个问题甚是复杂,改日我专门写本书向你说明。”
妫芷冷冷睨了她一眼,端起空碗转身离去,“腹黑”这两个字光看字面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白苏叹了口气,手下奴隶了一个大神,还真不是普通的累。成天拽的万儿八千的,还得好生哄着,到最后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奴隶谁。
白苏这厢兀自抱怨,全然忽略是自己先挑衅人家的。
而另一边,卢扛走了珍女,却并未真的对她做些什么,只是将她送扔进一个马车里。
珍女惊魂未定的缩瑟在马车一角,偷偷打量这个空间。这马车相当华丽,上好的梨花木车壁,车帘有两层,一层是浅蓝色的绸缎,上面覆着雪白透明的薄绡,珍女此刻缩在一方塌前,塌上蓝色锦缎薄被,前面有一个低矮的案几,上面摆着一只巴掌大的雕花笼,花纹繁复,明亮的光线从笼中透出,照亮整个车厢。
珍女惊讶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疑惑,这等华丽的马车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劫匪!
她偷偷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虽然夜色漆黑,却也能隐约分辨,这是在官道上,马车前前后后七八名骑马剑客随行。
不是劫匪!这一行人中除了那个叫“卢”的虬髯大汉,没有一个像是劫匪!
珍女正欲看的仔细一些,外面却忽然有了动静,珍女慌忙放下帘子,马车只顿了片刻,又开始继续前行。
车轮在地面上发出咕噜的声音,马蹄声清脆,显然是行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珍女暗惊,难道又返回城中了?这些人似乎并不打算伤害她,那又究竟为何要劫她?珍女无助的缩紧自己的身体,整个人似一个球状蜷缩在塌几之间。
“姝子下车吧。”马车停了下来,卢撩起车帘,探头进来。
珍女浑身一抖,越发蜷的紧了。
卢见她不配合,一把揪起她的衣领,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丢在地上,全没有之前那种被美色所迷的摸样。
“把她给我。”忽然,一个低沉粗犷的声音犹如闷雷般响起。
卢伸手握紧腰间的青铜大刀,皱眉看向声音来处,院墙前正一个八尺高的大汉无声无息的立在阴影中。
“何人?”卢沉声问道。
院中十几人听见动静,如影子般迅速围拢过来。
阴影中的大汉动了动,举步向这边走来。卢一手箍住珍女,一手紧握刀柄,浑身紧绷,肌肉一块块隆起,浑身充满一触即发的力量。
借着淡淡的月光,那大汉的形容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两道卧蚕眉,一双眼光射寒星。胸膛横阔,粗布麻衣裹身,脚踏木屐,腰间的青铜剑隐隐泛着暗红色。
为首的黑衣人见来人气度不凡,冲他行了个叉手礼,“我等乃是专诸盟剑客,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救此女?”
专诸盟剑客众多,专行刺客营生。
珍女偷偷瞧了那大汉一眼,心中一喜,挣扎着要挣开卢的手,“救我!救我!婆七救我!”
来人正是遵婆主事之令助珍女逃走的婆七。
“婆氏?”黑衣人问道。
婆七道,“正是,珍女乃我主。”
珍女乃我主,珍女乃我主这句话的分量,令黑衣剑客不得不好好掂量一番,婆七承认珍女是他的主子,便宣告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保护。除非婆七死在他们手下,否则,绝不会弃珍女于不顾。
珍女两行清泪刷的一下涌出,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温柔缠绵,最终竟然抵不上这一句“珍女乃我主”,一个不相干的剑客都可以誓死保护她,而陆扬却弃他而去!
黑衣剑客头也不回的做了个手势,卢立刻松开珍女。
珍女踉跄着奔向婆七。
婆七伸手扶住她,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冲那黑衣剑客道,“所求者何?”
他们这个轻易的便放了珍女,总要有个理由吧。
黑衣剑客笑声沙哑,“我专诸盟从来不做无意义的战斗,有人雇我们劫住姝子,将她送到此院,我等收了金银,自然要按约行事,现在我等已经履行约定,钱财到手,你愿意带走她便带走,与我专诸盟再无干系。”
婆七哼了一声,“专诸盟何时不行刺客之事,转而开始保护女姬了?”
话语中的讽刺,令整所有刺客微微一动,气氛一时绷紧如弦。
婆七青铜剑猛的脱手,划破这僵持的对峙,插在他自己面前十寸处,剑身发出“嗡嗡”的声响。
卢抡起大刀,横在胸前,只要头儿一声令下,便欲生死相搏。
“退!”黑衣剑客冷声令道。
所有剑客毫不迟疑的收起兵器,迅速退了出去,一个个如魅影般融入夜色。
“不愧是专诸盟!”婆七赞道。大雍风气野蛮,男人的名声比起生命更加重要,一般有血性的汉子被他如此一激,必然搏命,方才那些剑客明显都已经蠢蠢欲动,可是只要一声令下,全部都是无条件的服从。专诸盟的可怕也正是在此处。
是谁,竟然动用了专诸盟来劫持珍女
(珍女抢戏了下章过后就木有了~~~~大家原谅这可怜的少女吧。。。。。另外收藏要给力,哈哈,还有十几个就又达到涨五十的加更了,对着屏幕狂笑的某女,大家周末快乐,晚安。。。。。。)
第一卷女人只是礼物第四十二章恨意(加更)
刺客退去,珍女抓着婆七的衣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婆七在跟着婆主事之前,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八尺大汉顿时手忙脚乱,他实在不会安慰人,只反复道,“无事,无事,莫哭,莫哭,莫哭”
珍女被他这形容逗的破涕为笑。婆七很是莫名其妙,心道这女人真是变化莫测。
“我奉了婆主事之命,助你出逃。你今日逃走之事,还有谁知道?”婆七见她不哭了,便放下心来。
珍女娇俏的面上还挂着泪花,看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她抽噎着道,“三妹和医女,是否还有别人,我就不知了。”
她想婆主事都知道了,也难保别人不会知道。
婆七点点头,“素女行事周密,若不是婆主事一直守着成妆院,也不会得知此事。想来不会有旁人知道了。”
婆七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说的医女,妫氏的那个?”
婆七印象中,妫芷是个独来独往的冷情之人,虽然被白老爷派到成妆院守着素女,应当也不至于跟她一起去助珍女逃跑。
珍女点点头,“是妫芷,你的意思是,妫芷派人劫我?”
婆七拔起面前的青铜剑别在腰间,淡淡道,“她不过是你白府的奴隶,有什么本事使得动专诸盟!”
专诸盟那群人向来是人钱不认人,就算你是一个奴隶,只要拿得出足够他们动心的钱财,也照样为你办事。可是婆主事曾经查过妫芷,妫氏被抄家,她从妫府被卖出来时,身无分文,也毫无势力可言。
珍女也不笨,话说到这份上,她怎能不明白婆七的意思,“你说是三妹?不可能,是她将我救出来呢!而且,我们姐妹每月只有十铢的月俸,如何使得动专诸盟?”
这也正是婆七不明白的地方,专诸盟出手,至少要百金以上,况且素女和珍女向来交好,应当没有理由害她。
“你可要回去?”婆七问道。
回到白府,珍女神色黯然,如今她若不回白府,又能去哪里?再去找陆扬?
“回去,我要亲自问三妹。”珍女不知道何去何从,唯一想做的便是弄清楚此事。她知道自己也许不应该怀疑三妹,但是今晚的事情处处透着蹊跷,不弄清楚她心中实是难安。
夜漏更深,成妆院中依旧灯火通明,白苏在书房中写写画画。另一张案几上摆满瓶瓶罐罐,其中以黑色的小陶瓶居多,妫芷神情专注的将不同的药丸碾碎糅合,然后再融进水中,观察其色。
十三抱着一件蓝色大氅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走到白苏身侧,轻声道,“小姐,快到三更了,歇了吧?”
白苏看了一眼跪坐在席上全神贯注观察草药的妫芷,做了个“出去再说”的手势,便随十三出门。
站在廊下,十三将大氅披在白苏身上,“小姐,也许珍女已经远走,你身子不好,不要再候了。”
白苏扯出一抹轻笑,陆扬能带走珍女?她不信。
白苏对陆扬的认识,是从他与珍女偷情被抓包时开始的,看他的处事方式,实在是十分幼稚。为了隐瞒和珍女的私情便将她拉下水,再看他事后的反应,明知自己的哥哥不喜女色,他只是恼怒的斥责了她,而非想办法解决,甚至连解决的意愿都没有。
陆扬固然是善良的,白苏也相信他是爱极了珍女,可是那样一个没担当没血性的男子,实在配不上为爱不顾一切的珍女。
“小姐,十二做了宵夜,可要用一些?”十三是个有分寸的人,白苏不主动讲的事情,她从来也不会多问一句。
“好。也唤上妫芷和十一。”
夜风寒凉,白苏拢了拢大氅,朝主厅走去。
十三应了声是。妫芷最恨人打扰,方才看她的样子,似乎还要等上一会,十三便先转去院后唤十一了。
白苏刚抬脚跨上石阶,身后风声忽急,两道人影如燕般轻盈的落在院中。
珍女从婆七的背上滑下来,唤了声,“三妹!”
白苏转身,朝她微笑,“你回来啦。”
珍女一愣,看白苏的模样,仿佛是早就在等待自己回来一般,她颤声道,“三妹你,你早就知道我逃不掉?”
白苏敛去笑容,静静看着珍女哀戚的模样,抿唇不语。早料到她会如此伤心,可是亲眼看见的时候,依旧隐隐内疚心疼。
“这么说,那些人果然是你驱使的?”珍女清脆的声音忽然破了音,微微哽咽,沙哑。
白苏看着珍女一步步走上前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啪!
珍女猛然一巴掌掴在白苏脸上,这一巴掌使尽了她全身力气。白苏没有防备,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脸部重重磕上石阶,口腔中的腮肉被石阶和牙齿撞击的出血,嘴唇微松,一口鲜血便顺着嘴角流出。白苏趴在地上,半晌不能动弹。
咣啷!十二端着的清粥撒了一地,慌忙跑过来查看白苏伤势。随后而来的十一和十三,也急急跑了过来。
只是片刻功夫,白苏整个右脸高高肿起,青一块红一块,映在苍白她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你不愿救我便不救,奈何花费这许多功夫令我伤心,令我绝望,你究竟凭什么!”珍女凄厉的声音质问道。
十三见珍女怒气不减,生怕再作纠缠,连忙拉住她,“珍女,你冷静些,小姐不会害你的!”
白苏在十一和十二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吐出一口嘴里涌出的血液,冷冷看着珍女,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出去!”
白苏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更何况,珍女是她费尽心机想要保护的人。纵然如此,白苏也不是一个善良到没有原则的人,她也怨珍女竟不分青红皂白的如此对她。
珍女被她冷漠的气势镇住,心中万般委屈一时间涌上来,她咬牙道,“好,我走!白素!我这辈子不会原谅你!”
珍女跑出成妆院,十三见婆七追了上去,便也顾不得她,打算去书房叫妫芷,却看见妫芷正站在廊上,双手拢在袖中,静静看着这一切。
白苏被扶进寝房,妫芷不言不语的用帕子拭去她面上的血迹,再取出一个黑色陶瓶,细细的将其中药泥在她脸上涂匀。
十一接住妫芷扔过来的沾满血的帕子,吓的她几乎瘫软。
“十二,用瓶子中的药放溶于水中煮成药汁。”妫芷将手中的瓶子递过去。
十二拉着十一一起退了出去,十三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道,“奴婢去烧水。”
房间里只剩下妫芷和白苏两人。
“你可以瞒着她的,你能瞒得住。”妫芷道。
清凉的草药敷在脸上,白苏的疼痛减去不少,只是嘴里破的地方还一阵阵发疼,“我若是想瞒住她,就绝不会露出如此多的破绽。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不想以后面对她的时候心虚。”
“为什么?”妫芷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心机来演这场戏?陆扬纵然不是好的托付,可是珍女爱她。
可白苏就是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我只是想保护她,然而,我总不能一辈子看着他们。其他的事,我可不管。”
陆扬离开他哥哥的庇护,保护不了珍女。她只是想让珍女没有危险,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一生悔恨,这也算她还给真正素女的。当然,这些她不会对任何人说。
妫芷淡淡道,“你管了,可是人家不领情。”
“嘴真毒!”这么无情的事实,非得要说出来刺一刺她。白苏想笑,可是脸上的伤扯得生疼。
白苏找赵庆帮忙寻人做这件事情,为此把手上一半的财产都花了出去,甚至还为珍女准备了一处僻静隐秘的院子,只要珍女冷静下来后,依旧决定和陆扬走,她会将一切打点好,送他们离开。
可谁知婆主事也派人跟了过去,并且将珍女给带了回来。
“我已仁至义尽了。”从此后,各不相欠。白苏懒洋洋的叹了一句,她以为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替素女尽了心意,可是为何心里如此难受?
一定是素女残留的意识在起作用,白苏如此安慰自己。
后半夜,成妆院仍旧没有平静。四更天的时候,白苏便开始发烧,高烧持续不退。她身子本就孱弱,吓的一干人不敢合眼,彻夜看护。白苏梦里一直看见俞姬被挂在刑架上那具血淋淋的尸体,那张脸渐渐变成珍女。奔者为妾,不!珍女,陆扬不值得你这样牺牲!
直到天边透出片片鱼鳞似地曙光,白苏的体温才渐渐恢复正常。
昨晚成妆院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引人注意,可是第二日恰好白老爷和二公子白子渠回府,白府上上下下忙着收拾打扫,便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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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女人只是礼物第四十三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二更)
用完早膳后,白苏稍稍整理一番,便准备去大夫人处。
脸上的红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只是淤青还在,一张小脸青一块白一块。
十三心疼的道,“小姐,不如今日别去了吧。”
白苏笑道,“胜败在此一举。”今日若是不去,前面在大夫人身上下的那些功夫,恐怕都白费了。
大夫人虽然变瘦了,皮肤也好了许多,可是比起那几名娇艳的美姬还是差很远,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了,但是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人只需三分长相,剩下的气氛全靠打扮了。
“妫芷,昨日做的东西可弄好了?”白苏问道。
妫芷从袖中掏出一只黑色小陶瓶放在桌上。
白苏嘴角一抽,“那东西你放在这种小瓶子里,我怎么弄出来?”
“那是你的事。”妫芷拽的万儿八千的拎起药箱,冷声问道,“据说白老爷午时回府。”
白苏一噎,也顾不上和她拌嘴,立刻取来早就准备妥的一包东西,带上十三急急忙忙往主院赶去。
这一次,大夫人没有等在荷风亭中,院内的婢女惊讶的盯了白苏的脸半晌,才急急忙忙的跑进去通报。
“请进吧。”那侍婢又反复看了白苏几眼。
这是白苏第一次进大夫人的寝房,不由得多打量几眼。屋内有一整面紫檀木雕刻的镂花隔断,中央出入的地方用紫绡隔开,紫绡太轻飘,两边又加以珍珠帘压着,既实用又华贵。
屋内一张两米多宽的楠木软榻,塌上紫绡纱帐,月白锦被。塌旁是一张红木妆台,上面半身高的椭圆铜镜古朴大方。
大夫人正坐在铜镜前端详自己的脸,半晌,猛然间狠狠的将朱钗摔到镜子上。
白苏轻轻叫了一声,“母亲。”
大夫人闻声回头,看见白苏的脸时,怔了一下,连火都忘记发了,“你脸怎么了?”
“回母亲,昨日同二姐闹了脾气,争执间不当心摔倒了。”白苏据实答道,她知道内宅的事情少有能瞒过大夫人的,更何况那么明面上的事。
大夫人确实听过下人禀报此事,见白苏没有撒谎,便就没有多问。
白苏知道大夫人没有疑心,忙讨巧道,“素今日定能令母亲光艳照人。”
大夫人心喜道,“果真?”
如果今日能让老爷今日大吃一惊,即使挽回不了他的心,也必然能缓和彼此的关系吧。
“快给夫人洁面。”白苏吩咐屋里的婢女。
婢女们都是看主子脸色过日子的,近些日子,见大夫人对白苏宠信有加,甚至能让她进屋了,便立刻变了态度,白苏一声令下,立刻去打水的打水,拿花瓣的拿花瓣。
这放花瓣洗脸的方法也是白苏教她的,一般使用的都是桃花和月季花,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用来愉悦心情还是不错的。大夫人本就是终年郁结,理应放开心怀。
洁面后,白苏让十三将携带的包袱摊开在桌上,里面瓶瓶罐罐的一堆,更有许多黑色小陶瓶。那些显然都是妫芷的杰作,白苏可没有她那种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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