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琴音连九天作者:未知
落雪琴音连九天第17部分阅读
,四叶幽兰屏风,屋角几个大暖炉炉火正旺。
一个青衣侍女从屏风外拐了进来,看到宝珞醒来,脸上惊喜乍现,快步走到床榻前按住她欲坐起的身子,“小姐,您还不能起来,大夫吩咐过您身子太虚,还要静养几天。”
“我躺了多久阿,怎么身子软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宝珞上下打量这个冲过来不让她起身的女子。
“小姐已经昏迷四天了,昨夜总算退了烧,公子回来看到您醒了一定很高兴。”
公子?莫非是有人在雪地里把昏迷的自己救到了这里。那个身影,不是阿爹吗?昏迷了四天四天了,皇宫现在是什么情形?萧定邦出兵勤王了吗?宝珞念起此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不顾那个女子的阻拦,翻身就要下榻。
就算生病了,就算全身虚软无力,练过武功的宝珞还是很轻易的挣脱开来虚步跑到门口,慌乱中一头撞入一个宽厚的胸怀。
一个站立不稳,宝珞就要摔倒的时候已经紧紧抓住那人的衣襟,抬头看去,却呆愣在原地,那个似笑非笑俊美无双的脸分明就是拓跋嗣。
“拓跋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宝珞结结巴巴,还未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拓跋嗣对她连名带姓生分的称呼很是不悦,从前,她不是只喊他“嗣”吗?“我来带你回平城”拓跋嗣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青衣侍女已经很识趣的走出去并掩上房门。
宝珞慌忙后退一步“我不去平城,我不能离开这里,嗣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皇宫现在怎么样了?萧军勤王出兵了吗?”
拓跋嗣眉头一挑,说道:“你竟然一早就知道萧军会出兵勤王?那么,那夜你去兵营就是为了此事吗?”
“你跟踪我?”宝珞有些恼怒的握紧拳头。
“我只是无意在兵营附近捡到快要冻僵的你而以。”拓跋嗣看着宝珞穿着单衣,摇摇欲坠的样子皱起眉头,上前将她拦腰抱起,放回床榻上,仔细拉过绒被盖好。
宝珞知道是拓跋嗣将自己救回来,也不好意思再挣扎,而且自己浑身乏力,适才闹腾一下也已觉得头晕眼花。
可是心里仍然很担心,手紧紧拽着拓跋嗣的衣袖不放,“皇宫现在是什么情形?我我阿爹他还好吗?”
拓跋嗣看她万分焦急的模样叹了口气,“你莫要担心,他们都没事,战局发生了一点变化,你父亲已经率军退出皇宫与长干里的萧军会合。”
“退出皇宫了?怎么会这样?”虽然得知容玥他们都没事心中已是稍安,但是仍是为战局担忧不已。
“你乖乖躺下歇息,我便告诉你详细的情形。”
宝珞依言躺好,睁大眼睛露出温顺的神色歪头看着拓跋嗣,一副装乖听话的样子,静静等着拓跋嗣开口。
原来,容玥与萧军结盟后在萧定邦调兵遣将的时候走漏了风声,传到永王那里。永王派兵包围了太尉府欲扣押萧定邦家人以作威胁,却发现府中家眷已然撤离。大怒下封锁城门将萧军挡在城外,更为猛烈的攻击皇宫。
却在同时,八百里加急传来边关临危的讯息,西部边城遭到漠北高车部土谷浑国五万大军突袭,已攻占晋西郡,朝着益州长驱直入。此番变故不排除是永王与土谷浑国达成的协战策略。于是容玥毅然弃守皇宫,皇城外在萧军接应下顺利带着两万人马撤出皇宫,与萧军会合。
而容玥下令正在赶往京城的萧荠、萧游大军折返边关,驱逐土谷浑国的大军进犯。
容家军与萧军此刻正包围了皇城等待东伯候与长乐候抵达京郊后全军围攻皇城。几日下来已成僵持之势。
而永王刘邑釜在皇城内自立为帝,称少帝,年号“景平”。
而城外的大军也已宣告天下皇帝遗诏,奉刘邑玥为太子,率领各路大军讨伐伪帝。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这几章好难写啊,最近头脑相当迟钝,不知道是不是晚上总失眠的原因
再次声明一下唷~偶这个故事是参照了部分史实的架空文,不能当历史来看喔,改动是相当大的。
雪落卷残云(二)
景平元年元月,宋太子刘邑玥将围攻京城的大军分为四路,全面把江洲军围堵在皇城之内,双方兵力相当,展开了持久的攻城战。
萧容两家家眷均已安顿在萧太尉宗亲掌管的吴兴郡内,大军毫无后顾之忧。
皇城内,宋少帝对凡与萧容两家有牵连的文臣武将,仕族、百姓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血漫护城河。一时间,兵荒马乱的京城人人恐慌不已,千方百计想逃离京城。宋少帝又下令凡私自离城者均视为叛逃,就地斩杀。凶残暴戾的行径令人发指,却又无人敢谏言。
容玥将皇宫战役剩余的八千容家军、四千御林军、八千禁卫军合编为天玑军,降涟、夙摩掌主副帅旗,御林军与禁卫军又分编入原容家军的十二营中由天罡十二将统领,继续发挥这支军队无坚不摧,震撼朝野、威力无比的阵法战术。城中屡屡欲突围而出的江洲军不时落入精心布置的埋伏阵中,大小战役败仗连连,苦不堪言,索性死守皇城不出。
左护法随云带领其余分散各地的天机阁成员亦是活跃于南北朝各州郡,散布太子玥天玑军乃皇命所归的正义之师的言论,以及将伪帝勇王逆天而行,残暴无仁,觊觎王位,弑君杀父,天理不容的罪状纷纷数落于天下。
铺天盖地的言论牵动了天下文人学者赤诚之心,纷纷笔铢讨伐少帝伪君欺民,声援太子玥之义举。渐渐在民间流传开来,连各地大小说书馆、戏班也将少帝弑君杀父编撰夸大搬上了舞台,传遍大街小巷。
宝珞青梅竹马的至交阿西与童虎亦加入了天玑军,跟随着主帅降涟冲锋陷阵,立下战功无数,多年以后,终是成为了南朝大军主将。梅朵则是加入了心宿统领的营队,并肩作战,生死相随,成就一段佳偶天成。
冬季的暖阳总是令人感觉舒适惬意,晴空里淡淡的云层被微风吹得虚无缥缈,透出湛蓝清澈的天幕,蓝天碧水,水鸟栖息嬉戏,湖面泛滥起一片波光粼粼。几场瑞雪后梅林树梢压着沉甸甸的积雪,真真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梅林幽香清爽,宝珞倚坐梅树下,眼睫微掩,难得拓跋嗣带了她出来透气,几日里闷在屋中已是烦躁至极,出得来方知身处在京城西郊外一片野生梅林中的别苑,仿如世外桃园,远离硝烟尘埃。
一身厚重石榴色糕毛缎裘袄,海狸子银白披肩在暖阳里有些微闷热,可若不是裹成这个样子,拓跋嗣是不会准许她走出屋外的。几日来宝珞温顺恬静,沉默寡言。
拓跋嗣亦将每日燕云十八禁尉打探到的实时战况告诉宝珞,她从他细细的描述中也听得出自负的拓跋嗣对容玥的战略布阵亦是由衷的佩服,每每说起的时候都对天玑军武器惊人的爆发力感到疑惑不已。宝珞也不瞒着他,将火药与冷兵器的相互配合一一道来。直听得拓跋嗣惊讶万分,实在是小觑了这个武功低微不起眼的丫头了。
她总是给他意外,不时发现她身上令人惊艳的光芒,从平城初识时她迷糊出糗纯净一如白纸,浑水河画舫上宛若天籁的笛音,柔玄镇上那个机智果断挽救千军的女神医,现在又是震惊于世的兵器制造巧匠。她,仿佛就是壳蚌包裹的璀璨明珠,令人沉溺诱惑,欲罢不能。
拓跋嗣也没有询问宝珞为何会在那样的雪夜里离开容家军,离开明明心中念念牵挂的容玥,有些答案就算未曾听她说起,也是了然。
“珞珞,跟我回平城吧,这场战事还要打很久,我已经遣人前去军营知会你爹爹了。”拓跋嗣好似无心说道。
弯卷浓密的睫毛微微震动,“我不走,等恢复体力了我便离开这里,军中有我的兄姐至亲,我不能独自离开。”
拓跋嗣也已猜到她定不会安心跟着他走,“珞珞,你是我未过门的妃,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如若你想留下,我便陪着你逗留一段时间吧。只是,你想要做什么,都不能瞒着我私自行动,你若能应承,我便不勉强你回平城。”
宝珞睁开了眼,似乎没有想到拓跋嗣这么轻易就妥协了,从前他决定了的事情是万难更改,宝珞不禁疑惑,紧紧盯着他,似乎想在脸上找出端倪来。
拓跋嗣束发披散,墨衣微敞,半倚在花树下爽朗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堂堂魏国太子,又怎会言而无信?我既说了不会强迫你,自会等你心甘情愿。”
这番话已是说得很直白,宝珞眼睛一亮,绽放一抹笑容,却是苍白得楚楚可怜,“好,我答应你,你也不准食言,任何事都要我心甘情愿,和亲也是,你不能勉强我。”
拓跋嗣眉头微蹙,说道:“和亲已是御定,这关乎两国国体颜面,反悔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你,自会等你心甘情愿那一天。”他心中窃笑,珞珞,我们此生将会永远捆绑在一起,有的是时间让你回心转意。
宝珞的心思可不会七转八弯的,点头便答应了。“我我今晚想去军营。”几日来,宝珞嘴上未说,可是心思却已早已飞去了军营,只想只想远远看他一眼,只要确认他无恙就好。
看着那双充满恳求的黑眸,拓跋嗣竟微微酸涩。“珞珞,你身子还未大好,过两天我会带你去。”
“不会,我浑身没劲就是因为总是躺在榻上睡得太多了,你瞧今儿出来走走,我的精神一下子就恢复了。”宝珞说着还站起来伸展双臂活动了一下,就差没舞一套拳法向他表明自己已经全好了。
拓跋嗣无奈笑笑,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便站起来拉着她往别苑方向走回去。“你今天晚膳多吃点我便带你去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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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不停歇的忙碌才能减缓心底的痛,这战局千变万化,稍一疏忽便会万劫不复,容玥时时提醒自己不能恍神。走到如今这一步都付出了惨重代价,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退缩。
珞儿他定会护得她周全。
等战局结束,便是拼着舍弃一切,也要将珞儿带回来。
“公子,今日一切已安排妥当,你莫要熬坏了身子,且先去歇息吧。”降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帐里灯火经常彻夜不熄,容玥每日睡不到三个时辰,眉间有着再也无法掩饰的疲倦和困顿,如此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呢?
他没有与任何人提起宝珞去了何处,众人仅是猜测她随着家眷避到了吴兴郡。可是,降涟是大致知晓萧定邦与容家的关系,如今萧家军相助,宝珞离开,容玥魂不守舍,已是猜到三者必然是有关联的。容玥不说,他便不问,这种无可奈何的事情任何劝慰均是无用之举。
容玥淡淡的从书案上抬起头来,“京城墙体的防固着实不能以人力强破,可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军中人心渐渐有浮躁之态,降涟,再随我去外城巡视一次,我就不信寻不到破绽。”
降涟无奈摇头叹气跟着走出帐外。
拓跋嗣与宝珞由帐外阴暗处转了出来,宝珞怔怔看着已经走远的容玥,虽然相隔甚近,她却是没有勇气跨越过去。胸口堵得难受,阿爹看似瘦了,他可有怪我吗?宝珞放任泪水长流,静静呆立了许久许久。
“珞珞,若是已经决定的事情,便莫要后悔。”
“我没有,假如那天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过了今天我就不能再难过了,就算是为了阿爹,他若是看到我一直消沉,一定会更伤心。”宝珞就着衣袖用力揉了下眼睛,将泪水擦干。
这样纤弱的女子,坚强得让人心疼,“起风了,我们回去吧。”拓跋嗣看着她,一时心绪万千。
“等等”宝珞拉着拓跋嗣闪过侍卫进到帐营中,在桌案上取了纸笔,细细在纸上画了起来。
这是简易的爆破弹的制作图,原理大致是在一个密封的管状物中,利用火药燃烧后产生的高温高压燃气推动弹丸的前进,弹丸依靠惯性飞行,落到目标点,爆破但在弹丸接触目标的同时利用导火索的定时触发引信,引爆炸药,如多枚爆破弹一起引爆,便有很大可能摧毁城墙。只是这爆破弹的制作工序比较复杂,工匠若要赶制出来亦要花费些时日。
宝珞将制作图与详细注解绘制好放在桌案上才跟着拓跋嗣悄然离开。
那一晚,宝珞在梅林别苑屋顶上坐了一宿,静静伏在膝头沉默无语。身旁那个纤长的男子吹了一夜竹笛,黑缎银纹锦袍映着月华,隐隐流光。
那一晚,营帐内的容玥一瞬不瞬盯着桌案上的图纸神色恍惚,一夜无眠。
景平元年二月初里的一个清晨,一声巨响拉开了一日的帷幕,如滚滚春雷延绵不息,回荡在天际。
从梅林别苑往皇城方向看去,只见浓烟密布上空,滚滚的黑云凝聚不散,巨大的声响震醒了仍在沉睡的人们,已被战火摧残得脆弱的心灵仍被这样的狂雷巨响深深震撼,以为是末日来临。大胆的人跑到屋外向着响声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是一场血与火的死亡盛宴,城外的大军将东篱门城墙生生炸了个大洞出来,石屑纷飞,烟尘盘旋,血火色的光暗淡了天际仍未消散的星辰。
京城里到处是惊慌的呼声,江洲军诸队兵将纷纷朝着墙破之处涌去。仿佛是城外有着吞噬一切的猛兽即将扑进城来。这些多年征战沙场的将士从未有过这样的惶恐,彼时战无不胜,披荆斩棘的傲气已是在连月的挫败下消失殆尽。
破墙之外,容玥迎着猎猎北风立于众将之中,眼神沉郁而凌厉,紧闭着嘴唇,脸上露出罕见的肃然。缓缓吐出一声“出战!”,随着从容不迫的话语,身后鼓声大作,四面八方的军将兵分数路,有条不紊的向着京城挥旌而去。
一场大战腥风血雨铺漫开来,连珠箭矢、火炮、飞弹等等武器以惊人的杀伤力在火光下如礼炮烟花一般四处绽放,所到之处哀嚎遍野。天玑军前仆后继涌向黑压压围堵在破墙洞口的江洲军将,殊死肉搏,踩踏着遍地的尸体碎肉破墙而入,轰然打开了东篱门,城外呼声震天,将士们挥舞着手中兵器如天兵神将一般冲杀而入。喊声竟与清晨那连绵狂雷的巨响不相上下,呼啸京城内外。
江洲军连连败退,往昔繁华的西口市长街俨然已是修罗战场,天玑大军直追不放,已是杀红了眼,退走不及的江洲军将拼死抵抗,在铺天盖地的刀光剑影下被生生撕成碎片。
宫门在剩余尚多的江洲军将还未退入之时便已“轰”声关闭,留待昔日的手足伙伴抵在宫门外被呼啸而至的天玑大军踩为肉酱。
大军长驱直入迅速占领了京城内各据点,趁势包围了皇宫。容玥数月前死守皇宫之时已是知晓皇宫城墙的坚固之力已非爆破弹所能撕破,现下攻下京城需先扎稳阵营,再行布置攻打皇宫。正欲鸣金收兵时,忽闻皇宫方向传来密集的咻咻破空之声,宫城上方立即弥漫起一团黄雾,将宫城前的大军笼罩在内。
“不好,雾气有毒,迅速撤离宫门外。”容玥斩钉截铁下令,眼中涌起一丝忧虑。这丝忧虑在将士回报宫城前中毒的将士神志涣散虚脱倒地的时候更为扩散开来。
“将中毒兵士撤回,调集火炮弓弩、震天雷围堵宫墙十丈外。”容玥所一瞬不瞬的盯看着皇宫上方渐渐散去的烟雾,“前锋将领速速回报将士中毒症状。
“禀太子殿下,毒雾于宫墙内响箭射出,破空爆裂,毒雾古怪,掩鼻屏息亦是无用。中毒将士神志涣散,萎靡脱力。”
“半里外太社扎营驻军,军医火速救治中毒将士”容玥有条不紊下令后吩咐副将召集各军统帅前往太尉府商议战情,已然空置的太尉府便作为临时军机处。
这毒雾令得众军医是束手无策,中毒的人数在八百余人,并非很多,且暂无性命之忧,似乎是一种能麻痹神志的毒素,若不能破解此毒阵,别说是攻打皇宫,这将士恐怕都要赔进去。
一连几天,众人在京中寻了无数解毒圣手,也是无功而返。
这梅妃用毒之精是天下少有,当年她师从韩仙子学艺,最擅长的便是用毒,普通医师哪里是这么容易便能破解的阿。
“不如,让宝珞来瞧瞧,这丫头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法子。”刘邑隆眼见容玥已是愁肠满肚,便是随意这么一说。
容玥心中一动,自己何尝不是这么想过,只是珞儿,不知是否还愿意见他,半月前她来了帐营留下爆破弹制作详图却避而不见,如今她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