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一直抓着我的小胖手拉开袖口察看,我很无奈的看着左脚“阿爹,是左脚痛啦”
阿爹眼神闪过一丝歉意,紧紧的把我抱住轻轻的托起我的左脚,脱下小马靴,撂起裤腿,我看到自己的小胖脚腕耷拉着,痛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阿爹轻轻在耳边说“珞儿,忍一下痛。很快就好。”
我抿着嘴用力的点头。
喀喳一声轻响,痛得我身子战栗了一下,我咬住嘴唇把头埋到阿爹的怀里。阿爹把我揽得更紧。
这时候会场上追来的人都赶了过来,有人骑着马匹向前冲去寻小红马,而我和阿爹身边也围了一群满含关切的牧民。
我依旧埋在阿爹的怀里不敢看四周的人群,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痛得抽皱在一起的脸。
在我五岁以后阿爹就没有这样抱过我了,阿爹的怀里总有一阵淡淡的幽香,不是草场上熏衣,也不是冰湖边上的雏菊。却是我怀念的温暖的气息。
毡房里,大家慢慢的退了出去。马会上时常会有人受伤,大家也司空见惯了,马背上没有娇气的骑手。
在阿爹脱下另一只小马靴的时候绵羊阿嘛拿着研磨好的草药进来了。跟着进来的还有焦急慌乱的梅朵跟阿西,还有满脸微笑又无奈的族长阿伯。
族长阿伯夸我很勇敢,是我们图瓦人骄傲的小骑手。然后乐呵呵的交代我要乖乖的休息,不准乱跑了。族长跨出毡房后梅朵跟阿西才一起扑到我的榻前,梅朵哭丧着脸想摸我在敷草药的脚腕又不敢下手。阿西则从一脸的担忧变成了恼怒,用力的说了句“就会逞强”就跑了出去。
我问梅朵小红马寻回了没有,梅朵点了点头说“大哥去套了它回来,正把它关进马圈里”
我才松了口气躺倒在榻上,阿爹寻了两块小木夹子将我的脚腕用棉布绳捆在一起。草药凉凉的包裹着脚腕,痛疼减轻了不少。
绵羊阿嘛嘱咐我好好养伤就带着梅朵出去了。大毡房里只剩下了我跟阿爹。
我看着阿爹木着脸也不说话,脱下我的红马装,扯过羊毛厚毯裹住我只穿了里衣的身子,草原的夜晚寒凉,我哆嗦了一下。阿爹又隔着毛毯抱住我。我抬头看着阿爹,羊毛毯里伸出小胖手也抱住阿爹“爹爹,我错了,你不要生珞儿的气好吗”?每次我闯祸了只要喊声爹爹,阿爹就会心软了。我偷偷的笑。
阿爹叹了口气“唉,你这野丫头,哪时候才能让我不担心。”
阿爹让我躺睡在榻上,起身收拾了余下的草药布条出去了,片刻回来拿了张温热的毛巾替我擦拭了脏兮兮的小脸。轻轻揉着我的头发“折腾了这半晌,累了吧快睡”。
“阿爹我睡不着,你给我唱歌儿好吗?”
阿爹为难的皱着眉“你哪时候听阿爹唱过歌了?阿爹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我很无奈的垂下头。
阿爹眼睛一亮说:“珞儿,阿爹给你吹曲儿好不好。”
我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阿爹走出毡房,不一会走回来,手里拿着一片草叶片儿。阿爹在我身边坐下,唇边轻轻含着草叶,一段我从没听过悠扬的曲乐在宽阔的大毡房里飘荡开来,音律清扬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好像在夜色里明亮温暖的灯光慢慢隐去的无助与哀愁。那是阿爹的哀愁吗?我为何心里一阵紧揪。
不知道何时在飘扬的乐声中睡去,也没有被夜深陆陆续续回毡房的部落族人吵醒。我依靠在阿爹的身边熟睡过去,梦里依旧飘扬着哀伤的乐曲。
马会逢故己
第二日马会的各项角逐依然进行的如火如荼,摔交场边上围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牧民,不时大声叫好、不时哄堂大笑、好不热闹。爱热闹的梅朵与阿西总是在外面的赛场跟毡房两地跑着,向我传递外场上各样的趣事。
可是赛事到关键角逐的时候又再也没有看到他们跑进来的身影了,我眼巴巴的盯着毡房的门口正哀叹自己要怎样度过如此悲怆的一日。
阿爹背向我坐在榻上,说着:“趴上来,我背你出去,小心不要碰到脚腕。”
我大呼一声阿爹万岁忙不迭的扑到阿爹的背上。阿爹身子很削瘦,但是肩膀还是很宽。伏在背上很舒服。
阿爹背着我走遍了赛场,我看着马场上勇士们的角逐已经进入了白日化。场上一匹黝黑的高马一直遥遥领先,马背上一席蓝衣似锦。映衬得更为夺目耀眼。看不清骑手的样貌,只听到旁边的牧民议论纷纷议论那个蓝衣男子的身份。似乎没有人晓得他是哪个部落的选手。
我满目崇拜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那个速度如闪电一般的身影,喃喃说道:“阿爹,你说我以后也会像他骑得那般好吗?”
阿爹答道:“昨夜,珞儿就像草原上风一般的骑手,让大家都看呆了,阿爹。。也看呆了。”
我趴在阿爹的背上咯咯的笑了起来,阿爹从未这般夸过我,我从心里笑得都停不住了。
阿爹也笑了,轻骂了一句“死丫头,就知道你夸不得。”
今日的赛事结束,大家纷纷离开赛场,往篝火会拢去。那边已经传出了草原上男子嘹亮的歌声。引得一群群的女音追唱上去。原来那厢也摆开了对唱擂台。
阿爹只是离开远远的人群观看,我知道他是担心人多拥挤会碰到我的伤腿。这时梅朵忽的闪到我们身边,嘴里嘟囔着,每次阿西惹她生气都是那副表情。
我还没问梅朵就已经噼里啪啦的把阿西狠狠数落了一遍,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梅朵的小红马被关禁闭了族长阿伯不准梅朵把小红马放出来,梅朵便去找阿西借马,结果阿西看完赛马就说是要拜师,骑着马儿一溜烟的追个蓝衣黑马去了。
我也是被那蓝衣黑马镇住了,因此便和梅朵讨论起那匹神俊的黑马,似乎口角都快淌下口水了。
梅朵果然神通广大,轻易就知道了蓝衣黑马的来历,那是今天清晨经过草原的商队,商队带着大量汉人的丝绸服饰以及茶叶等。就被那些族长夫人女儿们拦了下来,邀请他们参加马会,而那些在马背上豪迈不让须眉的女子全都涌到商队的毡房去热烈的挑选丝绸服饰去了。
梅朵撇撇嘴,很不削的说道:“当然除了漂亮的丝绸她们更主要的是去看男色吧。连奥兰丽都扑腾了过去,这汉人的男子有什么好的,都是弱质彬彬的,哪比得上我们草原的阿哥高大猛武。”说完似乎觉得我跟阿爹的表情有点呆愣。这才省过来我跟阿爹都是汉人,显然她已经把我们划入图瓦族了,我们毕竟说蒙古语,穿胡服。除了身形样貌外我跟阿爹都是活脱脱的图瓦人。
梅朵跺跺脚有点歉疚,转身就跑,一边喊着“我去把阿西那臭小子抓回来”!
阿爹背了我大半晌,转眼已经申时。“阿爹,我们回帐歇息吧,珞儿累了。”
阿爹反手摸摸我的头,背着我回毡房。
阿爹让我斜靠在榻子上,一边动手检查脚腕的木夹板有没有松脱。看完让我歇着,说是去烤肉给我带回来,掀开门帘就出去了。
我被裹在暖暖的羊毛毡子里,没有受伤的右脚随着毡房外热烈的乐曲声晃动着。嘴里还哼哼歌谣儿,想象自己拉着梅朵与阿西也在篝火边上快乐的蹦跳。刚想着就听到帐外阿西人还未进来还边跑边喊着我的名字。我正奇怪平日里总是喜欢装小大人的阿西怎会这般兴冲冲的扑进帐里。他已旋风般的冲到榻前,手背抹了把汗“宝珞,汉人大哥想见你。”我正摸摸脑袋疑惑的看着阿西前言不搭后语又兴致勃勃的表情,门口的布帘再次掀开来。一身宝蓝衣外披着白色狐毛皮外套,身长健实、容颜俊逸的翩翩少年,赫然便是马场上那个千人瞩目的蓝衣男子。
我瞪大了眼睛正诧异的把来人上下打量。他已走到榻前,俯身看着我平静而面无表情的说:“你就是阿西说的宝珞?你是汉人?”
他跟我说的汉语,除了阿爹我还未曾与其他人说过汉语。我更感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蓝衣对于我能听懂他的汉语眼神闪过一丝惊喜。又忙不迭的问道:“你还有个汉人阿爹?”
我正想说话的当口就看到阿爹掀开门帘端着一盘子的烤肉走了进来。看到房里有陌生男子停了一下脚步,又走了过来。
蓝衣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直直看向阿爹,阿爹看到蓝衣也停住了。两人之间似乎空气也凝住了。
在我还没任何反映之前,看到蓝衣站起身来朝阿爹扑了过去。
我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蓝衣难不成是阿爹在中原的仇家?现下到边域寻仇来了?
慌忙间我的两只小胖手往前一扑,只抓住了他的衣摆。蓝衣却已冲向阿爹,我嘴里大喊“不要伤害我阿爹”手里还紧紧拽着蓝衣下摆。一拖一拽间,我滚下榻来。阿爹忙向我走来,却被扑上前的蓝衣紧紧抱住“四。。。公子,我找到你了。。”蓝衣声音颤抖,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惊喜。
我松开蓝衣的下摆,正茫然无措在看着蓝衣抱紧阿爹的时候,阿西已俯身抱起地上的我放回榻上。阿西挠了挠后脑勺,也是一副无措的表情。阿西未曾学过汉语,虽会临写阿爹的汉语帖子,但是对语言的天分还是极差。他看向我眼神带着疑问,我却看着屋子里那相拥的两人。
阿爹显然也是认识蓝衣的,此刻脸上布满了笑容。嘴里念着“阿涟”应就是蓝衣的名字。
显然阿爹与蓝衣是故友,可是我看向阿爹,年岁分明比蓝衣大上五、六岁。蓝衣俊逸非凡,阿爹相貌普通,常年病痛脸色更是暗黄。两人身形相若,均是高挑。只是蓝衣是健实的修长,阿爹却是清淡消瘦。我虽知汉人习俗男子束发便可成婚。阿爹尚未行冠礼便带着我千里跋涉来了边域,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我不禁心痛起阿爹来,阿爹养得我肥胖胖的,自己却是如此瘦不经风。
两人均没有再多说,阿爹拉着蓝衣走过榻前,轻轻察看我的脚腕,幸好刚才摔下榻去没有再次碰伤。阿爹这才拉着蓝衣对我说:“珞儿,这是你降涟大哥,你还是一丁点大的时候,他也有抱过你呢。”我纳闷的看着降涟,想起适才他并未对我和颜悦色而是盘问般的语气。不由得对这个降涟大哥生出一丝恼怨。
降涟看着我再看看阿爹,眼里滑过心痛。低下头小声的说:“太难为公子你了,小娃娃都长这么大了。”
阿爹修长的手指佛过我的脸颊,呵呵笑着说:“小丫头是野了些,但是也很会照顾阿爹呢。”说着把食物的盘子递给阿西,让阿西照顾着我吃东西。轻声对我说:“珞儿,我去降涟帐里叙叙旧。如太晚回不要等我,早点歇息。明日一早咱们回山上。”
我低头应承就看着阿爹与降涟走出了毡房。
这个降涟着实古怪,对我跟阿西都是面色如霜,惟独目光都紧紧的停留在阿爹身上,似乎害怕一眨眼阿爹就会消失似的。
吃完食物阿西说要带我去帐外看歌舞,我欣喜的对他伸出了小胳膊。阿西俯身抱起我走去帐外热闹的人群中。在围绕一圈的场外轻轻把我放到草地上。梅朵在远处也飞奔的跑过来坐在旁边。
我们热闹的合着牧民大叔的冬巴拉,跟随场上对歌的男女一样高声唱着“在那遥远的地方啊~啦啦。。啦。。啦~最美还是我们玛尔拉的雪莲花啊~~~”
我对牧民歌谣的曲调旋律亦是熟悉了的,欢快、纯粹、带着浓浓的西域人豪迈不羁,洒脱的习性。偶尔也有脉脉含羞的情歌,总是由一人主唱,面向喜欢的姑娘唱出心中的愿望。是这片土地上牧民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我看着身边的梅朵、阿西。他们与这个土地上大多数的牧民一样有着嘹亮的歌喉,干净的灵魂。一直坚信着生活永远如此无忧无虑。
虽然我仍然强调自己也是属于他们的一员,虽然我的外貌成长速度慢得惊人,八岁了还有着六岁娃娃稚嫩的脸儿,五短的身形。但是我却觉得我该以大人的思考方式来让自己快点长大了。嘴里唱个欢快的歌儿,手里学着阿伯用力的敲东巴拉,心中隐隐感到热闹繁荣只是大家心里的愿望,因此制造出一个完美的表象。而内里汹涌澎湃的暗潮必然是存在的。总是在被表象麻痹得无法自拔的时候爆发。
我有点明白了阿爹每天总给我讲的故事加上详尽的故事隐寓,是促使我与梅朵成长方向不一样的地方。阿爹说着故事,把他所知所学的尽数教授于我,虽然远在边域,我们无法拿到珍贵书经,但是小小如我,却已知晓比眼前大得多,更远更远的天下事。
渐渐夜深了,我们3人互相依靠在一起的身体却不想动弹分毫,梅朵扬着明亮的小脸说着我们要永远做阿达(阿达即知己的蒙语)我们是高原上最亲近的兄妹,甚至比她的大姐来得更亲。阿西则傻呵呵的笑着,他没有兄弟姐妹,一早认定我们就是最亲厚的妹妹。我轻轻唱着“满天满山飞舞的鸟儿啊~我多想与你们一同飞翔在奥逆耳的湖面上~~我的心儿已经飘荡在耷拉目汉尔”
梅朵正在充满幻想的语调大声说着她那草原第一骑手的梦想。阿西说着不久的将来他就长成大人,要去看看天下是个什么样子。我看着天上明亮大颗的星群,近得好像伸出手就能摸到一般,那好像是阿爹的眼睛。一样深邃黝黑却光芒四射。我看着星星告诉梅朵阿西我的愿望就是跟阿爹在一起,他去哪里都不能抛下我。
梅朵阿西向我撇来鄙夷的目光,似乎是在说,这个不长进的家伙,还没有长大。而头上那颗星星也伸出手弹了一下我的小脑门。我才看到那是阿爹的眼睛,不是天上的星星。我不知是被弹倒还是自己顺势躺倒在地上,咯咯的笑了起来。阿爹也笑骂我野丫头,轻轻俯身抱起我,还不忘嘱咐阿西梅朵夜深了,要回帐歇息,他们阿娘都在寻人了。
阿爹抱着我不是走向大毡房,而是远处一间小得多的矮毡房。阿爹说去跟降涟大哥一个帐。推开门看到降涟正温着酒,芳香浓郁。是我从未闻到过的酒味。一室清香。
降涟抱怨等候阿爹去接我等到梅子酒都温了4回了。
阿爹看着我笑骂道:“小野丫头,这么大草场,寻到还真不易呢。”
降涟似乎想通宵达旦与阿爹饮酒的意思,阿爹却说先哄了我睡觉再饮。降涟瞪大满含不敢致信的俊目。
阿爹自顾在榻上将我安顿下来,扯过毯子裹紧我。在边上坐下,从怀里摸出叶片儿,一时间似乎有清悠的笛音,有婉转的鸟鸣,有灿若云霞的满天飞红,可以轻舒广袖,曼舞芳姿,如梦似幻,美不胜收。阿爹的叶片儿曲与昨夜的婉转低沉大不相同。似乎在催促我进入美丽快乐的梦里。我迷迷糊糊的梦到阿爹给我们吹着曲儿,我与梅朵阿西在冰湖边上跳着我从未见过的舞蹈。
治毒
第二天一早阿爹与族长知会完就带着我与降涟的商队一同出发。此时我留意到降涟的商队的壮观,比寻常见过偶尔来到图瓦村落的商队大不相同。头尾十来个彪形大汉骑着高头大马护航。驼队精神奕奕,背着小山似的货物,稳健温顺而秩序。
降涟已经准备好一匹高大的蒙古马给阿爹,阿爹抱着我一跃上马鞍,让我侧坐在身前。我别扭不愿意侧坐,阿爹曾说过中原知书达理女子在官家猎场围猎均是侧坐马背。当时我听到就及其鄙夷。那简直太侮辱马儿了,马背上的骑手,就应该是马儿的翅膀,与马儿一起跳跃相同的节拍韵律。阿爹让我侧坐是顾虑到我脚腕的伤。但是我坚持下还是允了我跨坐。
我只有在被喀勒塔塔族长提上马背带回村子的时候才坐过这么高大的马,而身后是我的阿爹,此刻的心情与之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降涟与商队管事商讨后也骑上了他的黑马,与阿爹往图瓦方向奔去,而商队往另一个方向慢慢前进。
风儿呼呼迎面而过,我跨坐无法抱住阿爹,阿爹便一手拉缰绳一手紧紧揽住我的腰。可是我们奔跑的速度却也不慢于降涟的黑马。我一下兴起,哀求阿爹让我驾驭这匹高马。阿爹却没有犹豫的把缰绳交到我手里,双手抱住我的腰身,双腿夹紧马腹。我驾着高马忆起那夜我与小红的心灵合一。似乎在马背上,心儿才能一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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