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目光便软了下来。
两个人抵了额头,轻轻的厮磨着。少时夫妻,壮时相扶,老来相守。到如今她不体谅他,还有谁为他?
“臣妾明白了。”
“也不急,多看看。”皇帝笑道,“阿尨也值得好的。”
阿狸是没想到的,自己在谢家迷了个路,竟然连皇后都要赏赐压惊。
上一辈子,皇后真心将她当亲女儿善待、维护,她心里也是将皇后当另一个阿娘看的。她独宠十年而无子,差一点就抱养了堂侄,皇后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阿狸原本就愧疚着。后来虽默许司马煜生下庶子来,但庶子当真生下来,她立马就甩掉司马煜回老家了……
——她一直记得皇后那句话,“阿尨就交给你了。”
没能善始善终,她心虚。因此一见她阿娘收了皇后的东西,就惶恐起来。
她在山里丢了一回,说没受惊吓,那是骗人的。再加上皇后过问,心里立刻不堪重负。
她阿娘自然想不到一个八岁的娃子能有多难排解的心事,见她仄仄的,便笑问,“怎么,谁给我们大姑娘气受了?”
阿狸:“没有啦……”
她能说她觉得自己有负皇后所托吗?还是她能说赶紧把她嫁给谢三,免得夜长梦多?
只能心情抑郁的继续给谢涟绣荷包。
谢涟这种孩子最是一言九鼎的,阿狸毫不怀疑,他说要带一辈子,就会真的带一辈子——她总不能让未来的大将军一直带着小孩子的练手作吧?自然要从内而外的精工细作。
她比对着绣线的颜色,她阿娘就又说:“皇后那边赏了,阿娘是得进宫去谢的……只怕皇后要问起你来。”
阿狸扑地。在心里默默的吐了口血,又悄悄的擦干净。
“听人说,那天太子也去了?还带了五百羽林卫?”她阿娘又笑问。
阿狸不会说谎,挤了半天才勉强道,“……女儿不认得,不敢乱说。”
她记得自己从牛车上掀了帘子张望,望见那少年张扬,少女娇憨,他们并肩而立,含笑相语。她不能不承认,司马煜与左佳思才是一对璧人。他们命中注定是要相遇的。
她早知道了左佳思家里的情形。回来后与母亲、祖母说了,就差人去换帖,与左佳思做一对金兰姐妹。想有王家的阿姊在,她的兄嫂该不敢再为难她了
自然,虽结了姐妹,阿狸却是不想再与她见面了的。
上辈子她的早逝让阿狸心疼,但两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原本就是难同室而居的。
这一辈子,她成全他们,然后便永不相见吧。
阿狸娘听她这么说,便微笑颔首,心道:看来闺女心里还是明白的。
这件事也不过是君上体恤臣下。自然有王坦感恩戴德——小儿女间的事,便心知肚明的揭过去吧。阿狸娘想。
——并不是她对太子妃位不心动。实在是太子见面就啃阿狸一口,回头就去追谢涵,没几天又过问了沈云竹的往事,让她心有余悸。
就算那是太子,不靠谱到这种程度,阿狸娘也是不敢将女儿往里推的。
然而谁知道,这件事之后,太子竟忽然靠谱起来了。
听说近来跟着谢太傅读书学事,很有成长。跟在皇帝身边听政,偶尔问一句,答一句,也颇有眼光和见地。长进更是只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最难得的是不斗鸡走马,肯虚心听取。
至少在王坦看来,司马氏这一辈、乃至上一辈的少年里,都没有这么机敏又耐心的。
——王坦阅人多,心眼最明、看人也最准。他觉着“可”了,那大约就是真的没错了。
因此望族们便不再拘着家里的子弟,准他们与太子一道读读书,蹴蹴鞠。
太子与谢太傅走得近,自然也与谢涟亲近。
他原本就是欣赏谢涟的,谢太傅也从不禁着谢涟跟他来往。都是一个年纪的少年,为人又都不拖泥带水,自然轻易就玩到一处。
自太子开始专心向学,两个人俨然有了同窗之谊。平日里一起说说学问,谈谈时事,更觉得投契。
然而两人都默契的不说到那天山林里,分头搜寻一个女孩子的事。
不过,阿狸倒是没想到,王琰也这么早就跟谢涟有了交情。
她就仔细回想着:
上一世——呃,上一世王琰也确实一早就有朋友了,不过这阿弟不爱厮混在内院里。时常为了求学,一出门就几个月小半年的,便很少说起他的朋友。阿狸只知道他那朋友爱吃云腿月饼,为此还特地——
惊!
阿狸想起来了,他是随帖送了鲊鱼来,讨要月饼的!
不用问了,除了谢涟,还有谁这么爱送鲊鱼?
——原来上辈子她就给谢涟做了四五年云腿月饼。
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绣荷包的时候,阿狸就一直很囧。
而王琰还在说:“阿胡送了鲊鱼来,帖子里问起阿姊。阿姊,你要不要回帖,或是我代笔提一句?”
阿狸:“你代笔就行。回头我做两样点心,你带去和阿胡一起吃。”
王琰兴冲冲道:“多做些,太子和卫阿丑许也要一起。”
阿狸:……阿琰,你怎么跟这群狼混到一处去了!
少年心事(中)
主母、闺秀们大都有秘不外传的拿手好菜,却只偶尔孝敬舅姑或者家中祭祖时才做。平日里下厨是情趣,不下厨也是理所当然。
就算是他们的丈夫,开口道“你去给我做两道菜”,那也是件很失礼的事——当家主母有当家主母的本份,怎么能让她去做下人的事?
当然,那些家里清贫的又另说了。
因此,谢涟、卫琅他们吃着王琰带来的点心,只觉着美味,却无人想到是王琰他阿姊亲手做的。
王琰又是个最不爱夸耀的,跟朋友一起吃点东西而已,还用特地强调“我可是拿难得的东西招待你们的”吗?自然更不会说。
王琰为人清风朗月,不往险恶里揣摩人心。却也能感觉出,司马煜与谢涟之间有些微妙。
倒不是说他们相处时阴阳怪气,而是说……他们有时过于刻意了。
司马煜在这群人里是年少的,也只比王琰大些罢了。又是当朝太子。因此大家对他都有意无意的相让,谁也不会刻意去压他一头。
他心思敏锐,自然感觉得到,便也懒得与人相争——反正纵然赢了也没意思。
而谢涟,他虽不是最年长的,却最淡泊大度,从不把输赢放在心上。遇上些事事非要压人一头的,他也只一笑置之,随意相让。
然而他资质确实好。譬如下棋,纵然他时常输给沈田子,别人也知道,他其实比沈田子高明许多,只是不争罢了——他可是能跟谢太傅这样的国手论输赢的。
这两个人怎么想,都是最不可能针锋相对起来的。
但事实上司马煜可以无视任何人,却非要和谢涟争高下。而谢涟随意输给任何人,对司马煜却从不相让。
——他们几乎做每件事都要比个高下。读书要比,骑射要比、文采要比、见识要比,连投壶手谈钓鱼爬山都要比……也不是真的互相指着对方鼻子赌誓“输给你我就是孙子”,但总是默不作声的就对上了,然后一路憋着口气,不比出输赢来谁都不肯消停。仿佛退让一步就会被雷劈似的。
他们就像两个选手,带着从容的微笑,保持着优雅的仪态,用追命的速度狂奔而去,撞穿南墙,留下两路滚滚烟尘。
实在令身后一众看客无语凝噎。
久而久之,就有人说,谢家阿胡跟太子不睦,只怕不是件好事——日后这两人总是要有一个得势的,另一个大约就不妙了。
追随太子还是追随谢阿胡……这是个难题。
对此卫琅嗤之以鼻,淡定啃鹌鹑,“两个蠢货。一群白痴。”
王琰还小,有些事不懂,却能透过表象看实质。见司马煜和谢涟冒着雪在外面钓鱼,喷嚏都打七八个了,却死犟着谁都不肯先回来,就问卫琅,“太子和阿胡是不是赌了什么东西?”
卫琅就翻个白眼,“还能有什么?不是赌了女人,就是在抢女人。”
“什么女人?”这个,王琰是真的不懂。
“就是祸水,红颜。让商纣亡了国的,让勾践复了仇的,让董卓吕布反了目的,让这两个蠢货不消停的。”
王琰一听就睁大了眼睛,又眨了眨,有些发懵——女人这么可怕,这还了得,“那该怎么办?”
“好办!”卫琅把鹌鹑架子一丢,油乎乎的手揽过王琰脖子,“抢在他们前边找到那个女人,”他比了个手势,“咔嚓!解决掉。”
王琰:……=__=|||
“就没有温和一点的办法?”
卫琅抬手就在他雪白的衣裳上拍了个油乎乎的手印子,眼睛里精光乱闪,杀气凿人,“那就只好我牺牲一下了。”
“呃……”王琰下意识觉得不妙——事实上卫琅出主意,他就没有不倒霉的时候,还是不问的好。就赶紧说,“那就交给你了。”
卫琅抬眼远望,山高水长,天远流阔。想到兄弟即将重归于好,不由踌躇满志。
谢涟和司马煜用光了一整罐子蚯蚓,终于肯回亭子里。
他们俩倒是有个好处——较劲归较劲,却不汲汲营营。比完就比完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会情绪不忿。
坐下喝一口热茶,就着火炉烤烤手。说到江北新招募的兵勇,又跃跃欲试、惺惺相惜起来。
——江南少有丰雪,这个冬天却反常,入了冬月就下了两场大的。
东山积雪成景,崖壁上兰叶凝冰,竹林里翠竹结玉,看着格外的清澈美好。山下湖水却没结冰,潋滟起波,薄烟笼罩,意境曼妙。又赶上梅花开放,正是朋友宴聚玩赏的时候……
四个人在亭子里烤着鹌鹑,望见外面飞絮似的大雪化在湖波里,远处青山却渐渐白了头,一时心旷神怡。
仆人们把新钓上来的鱼腌渍好了,对半剖开,剃掉鱼刺送上来。
王琰见了鱼,终于想起件事来。就唤了小厮把月饼送进来,切开一分,“尝尝看。”
三个人都吃着美味。
卫琅跟谢涟、司马煜都不同,他是个喜形于色的。当即就说:“把你家厨子让给我吧,不给我就自己去绑。绑回家,专门给我做点心吃。”
王琰对卫琅也实在是没招了,“咳……这是我阿姊做的。”
司马煜和谢涟面色微动,都垂着头不说话,护着自己的,盯紧了对方漆盘里那一块。
卫琅却全不在意,一仰头,把剩下的都丢进嘴里,若有所思,“哦,你阿姊啊……”
起身拍掉手上的点心渣,就要走。
“你去哪儿?”
“提亲去。”
“喂!!!”
小小的亭子里瞬间杀气爆棚,司马煜跟谢涟终于同仇敌忾。连王琰都有种想上手掐死卫琅的冲动——那可是他阿姊,卫琅你怎么敢这么随便?!
卫琅一贯说风就下雨的,还是头一回见他们反应这么激烈的。
对上司马煜和谢涟眼睛里烧透了也冷透了的火苗,略一疑惑,随即了然。
就哂笑出声。饶有趣味的坐回去。
“说说罢了。对了,吃了你阿姊这么久点心,还不曾回礼过,实在惭愧。”
司马煜与谢涟又意有所动。
“说到回礼。”卫琅就看了看司马煜和谢涟,刻意撩拨,“还是要收礼的喜欢才成,我这里再费心思也没用。你阿姊喜欢什么来着?”
“不用费心了!”王琰真心怕了卫琅,“阿姊做给我吃的。是我自作主张拿来分,不用谢她。”
——你快别自作多情了。唯恐天下不乱的货!
“嗯,我也是自作主张要谢你阿姊的。”比口舌,王琰也是家传的木讷,轻易就叫卫琅解套了。卫琅正对着王琰,眼角却挑着司马煜和谢涟,笑道,“我会自想办法,不必你来操心。”
王琰后悔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吃个点心,就给阿姊招惹了卫琅那个青头。
王琰毫不怀疑,卫琅说来绑人,就算是王琰阿姊他也未必不敢。这不是桩能大肆宣扬的事,王琰倒也有自己的办法。
去探望祖母时,他就闲扯着说到了江北来的流民,道是:“冬日里天寒,这些人里便有亡命之徒。听说推举了个叫陈恩的头目,连日里打家劫舍,专挑城郊的富户下手。已经有几家吃了亏。”
老太太就捻了捻佛珠,“好孩子,咱们家不比旁人。你不用怕。”
回头便在巷口加了两个铺子施粥。家里虽没什么大动静,却给每个公子身边都加了两个精壮的护卫。
王琰便知道老太太上了心,后闺里的戒备必然更森严了。
他自己也加了布置,专等卫琅自投罗网。
不曾想,卫琅没防备着,先把司马煜给拿住了。
望见司马煜嘴里叼着一把金灿灿的樱草花,利索翻墙进来,上前猛砸他窗子的时候,王琰无语的同时,又觉得很愤怒。
这就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天子……
他怎么就能心安理得的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不得不说,王琰虽然年少,三观却十分正直,已经有了良臣诤友的觉悟。
司马煜完全不顾虑王琰的心情,觉察到后边有人,看到是王琰,就松了口气,“赶紧的,帮我去把追兵引开。”
“……”他怎么就能若无其事的把这么丢人的话说出来!
当然,王琰悲愤归悲愤,却也不可能真让司马煜把脸丢光,只能出去吩咐家丁们散开。
吩咐完了回来,就再控制不住,义正言辞,“殿下翻墙造访,是有什么要事?”
“我来送礼……能不能让你阿姊出来一见?”司马煜好歹还知道这要求过分了些,就踯躅了一阵,“——她喜欢花吧?”
“……”
王琰当然不可能真把阿狸叫出来。也不能真咬司马煜一口。
他怕司马煜发疯,再翻墙闯阿狸的闺房。只能答应把樱草花留下,替他转交。
总算把司马煜打发回去,眼见着他出门上了车,回去台城,王琰才松了口气。
王琰是个君子,答应了,自然就做到。回头就去找阿狸,将樱草花送过去。
已是隆冬。不知谁送了一枝红梅来,枝条细密如林,花开繁盛,一室馥郁。
阿狸正陪她阿娘说话,坐在下手。她身旁放着针线,手里还捏着一张帖子。信封就搁在针线笸箩里。
王琰低头一瞧,见信上字迹挥洒里又不乏秀丽,该是女孩子的手笔,左下落款是一个“谢”字。信封上搁着一枝红梅,花苞错落,只两三朵晶莹开放,十分的简洁风雅。相比之下,他手里那一大捧樱草花固然喜人,却未免俗艳。
两个人见王琰进来,就停了话头。
阿狸娘就笑道:“哟,阿琰也知道送花来了。”
王琰汗颜——他还真没想过,就含糊道,“是……朋友送的,觉得阿姊可能喜欢。”
阿狸弯了眼睛点头,上前把花接到手里。早有丫鬟送进注了清水的花瓶来,阿狸亲手插好了。
“这花能捧到手上,看着就喜人。”阿狸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就是太雅了,让她过得很有压力。
这捧樱草花多可亲,送这花的人,肯定也是个跟她一样的简单俗人。俗人多一点,世界才有滋味嘛。
王琰草木皆兵的等着卫琅发招,结果卫琅好像根本就忘了有这么回事似的,十分无辜并安分着。
王琰:……你玩儿我呢!
转眼就到了腊月。
过了腊日,家里就开始制备年货,几处庄子也送来供奉。阿狸娘就有些忙。
这一天阿狸正在给绣荷包,忽然又后院的老妈妈来报说:“外边有一对母女求见,说是……大姑娘的妹子。”
阿狸没开口,就已经有牙尖嘴利的丫头笑骂:“胡乱攀亲的多了。管他什么人,从外边进来的只管报给管家。找大姑娘算什么事?”
那老妈妈就有些羞臊的,一面应着告退,一面嘀咕,“我瞧着是有几分像的……”
阿狸心中一动,沉思了片刻,便道:“领进来吧。”
少年心事(下)
家里忙年,跟公子们自然不相干。莫不如说,大人们应酬更多,拘着孩子的时候就少,王琰他们反而更闲了些。
这一日天色晴好,难得的是没有风。
王琰种的水仙花也开了,莹白花瓣,鹅黄蕊盏,甜香四溢。十分悦目。
更重要的是——王琰想过个安稳年。卫琅总没动静,他心里挂着,不上不下的很难受。
所以他就借了个由头,给三个人下了帖子,说是上回谢涟请他们赏雪烤肉,也该他还宴了。就选了这么个小日子,请他们来看水仙,吃点心。点心自然还是他阿姊精心烤制的。
——王琰已经想明白了,与其这么遍地撒网的等着卫琅不知从何而来的阴谋,还不如引狼入室,关门放狗。
至少这样一来,作案时间和地点是他能掌握的,剩下的就是跟卫琅见招拆招了。
谢涟他们很赏脸,一大早便齐聚一堂。司马煜最积极。他跟卫琅谢涟不一样,没有“世交”的便利,不是王家坐上常客。
太子的身份在,他光明正大来势必兴师动众。偷偷摸摸来——王家家丁又不认识他!上一次他还是翻墙进来的。进来就被家丁发现,做贼似的被追赶喊打。太艰难了。
所以这次能拿着帖子进来,司马煜做了万全的准备。将太芓宫上下搜刮了一统,所有女孩子可能喜欢的东西,都打包带了进来。
他想着,都是在一个院子里,总归有机会见阿狸一眼的。
可惜他打错算盘了。
王琰根本就没让他们进内院,只将他们请进自己的书房。
——王家是三进三出的庭院。自南入门,最前面一进是外厅。王家势盛,王坦又是将军府长史,庶务最忙,便是在家里也常有公务往来,外厅便用于接待这些人。
中间一进便是正堂,正堂正北六间房是正厅,王坦夫妻住这边。东边隔出一个院子,院子里多种青竹,青竹环伺着洗墨池,环境清幽,是少年郎们读书习字的地方。西边也隔出一处院子,多种红枫槭树,是客房。
再往里一进便是内闺,住着老太太、家中女公子们,并几个年少的公子。
因此司马煜进了东厢院子,望着后面一道锁得紧紧的角门,心情一面低落着,一面雀跃着——这回可只隔了一道墙啊。
他望了谢涟一眼,谢涟正在看王琰屋子里挂着的字,模样十分的淡泊寡欲。
——他当然“寡欲”。反正他想见阿狸容易得很。不管是来拜见王家的姑婆,还是让七妹帮忙请阿狸去做客,都不过是兴之所至。
谁让他们是世交呢?谁让他近水楼台呢?谁让王谢是官配呢?
他才用不着走歪门邪道。
谢涟知道司马煜在暗恨。虽然这么想不厚道,但不可否认,谢涟此刻心情很好。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要夺你衣服时,虽不至于真砍他一刀,但心里总归是有这种冲动的。
谢涟一面观摩着王琰墙上的画,一面就想到阿狸送去的书帖那笔很拿得出手的字。
人说字如其人。阿狸为人娇憨可亲,那笔字却锦绣风流。想心里也有一段高山流水,也有一笔回风流雪。这样的姑娘是不俗的。做女儿时是闺秀,出了嫁便是嘉妇,该能与他情投意合,举案齐眉。
谢涟父亲早逝,一直跟在叔父身旁长大。虽叔父待他就如亲生,因他资质过人,有时比亲生还要看重,但谢涟心里却分得清。叔父是叔父,父亲是父亲。
他阿爹只留下一子一女。日后光耀门楣,传承香火,只能靠他一人。男子必要成家、立业,而后才可独立于世。
他第一次见阿狸?br/
论太子妃的倒掉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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