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几许猫腻,少女略带嫌弃地说着:“威风又如何?还不及臣的那方土地自在。杂事缠身,忧国忧民,天下社稷什么的,臣想着都头疼,还是小小的领地好。”
老皇帝哑然,别人争都争不到的东西,她竟会嫌弃成这样。果然是沐儿的女儿,父女二人不曾有过片刻相处,却惊人相似。
三人又在御书房里闲聊一会,慕绯瑟带着隐隐笑意起身告辞。剩下的君臣俩相望无言,半晌,夜商长叹:“这孩子,太精明了。”
“陛下,人各有志,也强求不得。洛儿说过,他的娇妻只想自由地生活在无拘无束的环境里,所以,您和臣等不都在为之努力么?”宁谦笑容满面,对儿媳的聪慧极为满意。
宁相是极聪明之人,听出了老皇帝的弦外之音,也明白少女那迅速的反应源于何方。皇权,并不是每个人的梦想。
“也罢……再立皇储,暂且搁置。先观察梓旸一段时间再说,但愿朕的儿子不会都是朽木。”老皇帝恹恹说着,意兴阑珊地摆摆手。他是真切想过少女能风光回归皇族,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违反祖制。
可惜啊,那孩子,轻飘飘就回绝了他的试探。自由自在地生活么?如出一辙的想法啊……
见他似有疲累,宁谦说了句遵旨后告退,行至门边时,老皇帝半眯着眼,突然漫不经心地问道:“宁爱卿,你是沐儿的人吧?”
白面宰辅脊背微直,缓缓侧头看着安坐在龙椅上的老人,微微笑着:“陛下是在说臣么?”
“朕老了,天下会是年轻人的。”夜商慢慢睁开了眼,定睛看着这个深藏不露的壮年官员,铿锵说道:“沐儿一直希望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朕亦是如此。这龙椅上坐的不管是谁,宁爱卿都会尽心竭力,对吧?”
宁谦笑意越甚,恭谨答着:“陛下和殿下的希冀,自然也是臣奋斗的目标,臣万死不辞。”
“如此甚好。跪安吧……”得到了不曾否认的回答,老皇帝也弯起了嘴角。他从怀中掏出了心爱妃子为他精心缝制的香囊,细细摩挲着,有些陈旧泛黄的颜色,却温暖着他疲惫的心。
躬身退出,宁谦也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他许诺了老皇帝,无论谁是继位者,他都会用心辅佐。何况,这位继位者,不是还与他最中意的小儿媳有着某种约定么?
总是爽朗大笑的殿下,也会很欣慰吧?
156小不点,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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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小不点,我喜欢你(二更)
离开领地一个月又二十天,归心似箭的慕绯瑟终于踏上了回归的旅途。
送行当天,皇城南门被闻风而来的民众挤得水泄不通。回到了娘亲怀抱的孩子们也来了,郑重其事地朝着领主大人的马车叩着头。百姓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让本不想露面的少女不得已出面受了众人的千恩万谢。
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大嫂突出重围,拉着她的狗儿在慕绯瑟面前长跪不起。治好了她的失心疯,救回了她的狗儿,这份恩情,除了磕头道谢,杨大嫂想不出别的法子来表达。
质朴的谢意惹得少女也有些动容,搀起了泪流不止的杨大嫂,软言宽慰几句,朝众人挥挥手,带着他们诸多的祝福和留恋,翩然而去。
没有来时的迅捷,与慕绯瑟一道回领地的又多了不少人。除了晏庆和慕鸿书,还多了几个行风稳健的将领。
濮阳浩德终究还是把召回濮阳陌的事情提上了朝堂,边防换将向来是兵家大忌,可虎威将军说的,合情合理。心里有数的老皇帝征询过少女的意见,她也没有反对,于是一道换将圣旨便交到了她手上。
一面腹诽着老皇帝吝于派他人传旨,一面莫名地感觉不适,慕绯瑟就这样,携家带口地奔向了思念已久的领地。
马车里和乐融融地坐着三人一猫一鸟,当然,这份和乐只是相对而言。自打煤球醒来,便牢牢霸占了某个娇软的怀抱,时不时会挥舞着锋利的猫爪,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想一亲芳泽的妖魅男人。
宁洛和黑猫的不对盘由然已久,此番更甚。慕鸿书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姐夫跟那只可爱却凶残的黑猫置气,乐不可支。
少女对煤球的霸道也颇感讶异。她听到了那个蛛怪称呼它为豹君,这货来历不凡,她一直心知肚明,可想到它会是类似的妖魔鬼怪,心里就百般不愿。
或许她真把这个脾气不好性格别扭的黑豹当成了宠物,比起对啾啾它们的溺爱,更多了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三只萌物之于她而言,像是孩子,而这煤球则像个拥有成熟心智的成|人,莫名能让她觉得安心。
不过这样的想法往往会在看到它和宁洛闹腾时被推翻,龇牙咧嘴的样子,哪里可靠了?
慕绯瑟想着,不觉失笑,引来了暂时偃旗息鼓的一人一猫注意。病美男心气不顺地斜睨着得意洋洋的煤球,精致的俊脸满是不愉,“瑟瑟,这小东西抱在你怀里也太久了点儿吧?”
宁洛笑得阴森,少女微怔,随即打趣道:“你跟一只猫也有得争啊?说来也奇怪,它和濮阳也不对付,你们还真是一个鼻孔出气。”
它能跟谁和平相处?宁洛轻嗤,在听说这货来历有待商榷后,更是警惕不已。谁家的宠物会把主子当成自己的爱侣般对待?
听到自家未婚妻提起了好友,病美男也有些忧心,正经问着:“你同意了陛下换将一说,现在还要去亲自颁旨,濮阳心里肯定不舒服。”
黑眸微黯,慕绯瑟抚摸着大爷做派的黑猫的小肚皮,语气有些低迷:“濮阳将军的担心不无道理。濮阳的声誉要是被我拖累,以后怎么找门好亲事?”
“堂堂男儿,又岂会怕这种谬言?濮阳是皇城中出了名的佳婿人选,何愁无良妻?”宁洛闲闲说着,琥珀眸子里闪着隐约的错杂。他最清楚好友的心思,但牵扯到挚爱的女子,内心的天人交战,无法详述。
话虽如此,她有什么资格干涉人家的家事?良妻……心无由来地一阵抽痛,她低低回着:“那也是濮阳的事儿了。陛下既然已经下旨,他是刚正不阿的一军统帅,自会明白家人的苦心。”
宁洛轻叹,无视了黑猫的张牙舞爪,将少女揽入怀中,呢喃着:“我只希望,濮阳能知道他要什么。”
没有再应声,慕绯瑟安静地靠在未婚夫怀里,想到那必然的离别,合上了双眼。
轻车便马,一行人的脚程极快,不过十来天,就赶回了让少女牵挂不已的地方。
外城北街已然修建出了雏形,部分建好的商铺已经开了业,热腾的模样让初来乍到的慕鸿书和几位将军都有些诧异。
就在看到众人熟悉的冰山侍卫后,居民们奔走相告,很快的,前来迎接的人络绎不绝。
被热情的人潮卡在北城城门,脸上绽放着灿烂的微笑,慕绯瑟一一打着招呼,态度很是和蔼。
正忙着和熟悉或不熟悉的众人寒暄之际,她身畔突然飘落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个长臂一展,紧紧把她拥在了怀里。
“绯儿……”
“瑟儿……”
两个俊美无俦的男人出现,令现场突然一静,那个仙祗男子的动作更是让几个将领看得一头雾水。
鼻头微酸,少女伸手用力抱住了她思恋的男人,咧嘴无声地笑着,“云若澜,你瘦了。”
“小淘气……”仙男好脾气地应着,俊逸的脸庞写满了宠溺。
赖在半吊子师父怀中一阵,慕绯瑟转身倚进了慕言怀里,仰头笑道:“哥哥,我回来了。”
“安然无事就好。”青莲少年近期心头缠绕的忧伤,在拥入这抹倩影后,无声消退。
慕言微笑着,抬眼看到了怯怯的慕鸿书,眼眶微微泛红,朝他招了招手,领地居民们不曾见过的俊俏男孩就呜咽着,飞奔扑进了言少爷的怀里。
云若澜笑眯眯地看着小徒弟完好无损,瞟眼看到了面色不善走近的精致美男,云淡风轻地打着招呼:“宁洛,这次辛苦你了。”
“为瑟瑟做的,谈不上辛苦。出手相援的事,谢了。”宁洛略感郁卒,但也不能对这个第一劲敌恶语相向,何况他的暗中助力确实帮了不少忙。
仙男笑笑,不以为意地继续和他闲聊着。那份怪异的和谐,让居民们内心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一脸兴奋地看着养眼至极的画面。
留意到自己的举动似有张扬之嫌,慕绯瑟尴尬地召过赫之舒,命他去安顿几个准备上任的将领。在居民们过于热切的目送中,一行人匆匆赶回了领主府。
每一次归来都不可避免的,便是香莲和富贵的泪水洗礼。两人泪眼婆娑地认出了许久不见的慕家小少爷后,忙着问好。早已得知慕府变故的两个跟班也带着无限的感慨,忙不更迭地收拾起小少爷的卧房来。
一家团聚,总有说不完的话。因为双亲尽失,云若澜和宁洛大方地任由少女安抚着失落的兄长,二人则交流着近期发生的一切,不时也会说说自己的看法。
慕鸿书逗弄着漂亮的小蓝鸟,时不时瞄向那群“大人”,对没见过的好看男人很是好奇。看三姐与他很亲昵,姐夫也没发火,男孩眨巴着黑葡萄般的眼睛,满是懵懂。
“瑟儿,对不起。”慕言自然知晓这一个多月发生了什么,他愤怒,羞愧,伤心,情绪交错着,最终只能说出这句。
“哥哥,过去的事情,别再担负。逝者已矣,随着烟消云散吧。”轻轻扣着兄长修长的手指,慕绯瑟说得清淡,“重要的是,以后我们会在一起,会永远在一起。”
“嗯。”慕言捧起她的柔荑,放在唇边细密亲吻着,“慕家亏欠你的,我会尽力去弥补。就当是凤凰涅槃,我能为你的新生真正保驾护航。”
慕绯瑟有些好笑,却忍不住有些心酸。这就是她的慕言,一根筋只想着维护她的男子。
二人气氛正好,某只黑猫不乐意了。它大摇大摆地跳上了少女膝头,用脑袋磨蹭着她的手,见她顺手抓挠着它的下颌,舒服地眯眼,心满意足地匐在她腿上。
慕言向来对自家妹妹身边的萌物们极好,也不介意煤球的争宠行为。可这种小举动却让云若澜有些上心,低低问着同样在蹙眉的宁洛:“那个蛛怪认识这小玩意儿?”
“只怕牵连颇深。我们好像多了个会坏事的兽类劲敌啊。”病美男邪邪笑着,不怀好意地瞪视着得瑟不已的煤球。
“我们?看来你对加入很有信心呐?”仙男调侃着,星眸微闪。小徒弟的心思他早已明了,名副其实的未婚夫成为第三人也是迟早之事,索性明讲了几男间都有觉悟的事实。
宁洛哼了一声,不情愿地说着:“我才是她的夫君,你们加过来还差不多。”
嘴里逞着强,病美男态度的软化也让云若澜忍俊不禁,“又有何区别?还是想想怎么杜绝她身边的桃花朵朵开吧。”
“濮阳要被调回皇城了。”宁洛轻声说着,语带惆怅。
“哦?绯儿也是知道的?”仙男俊眉微挑,英朗男子的心事,只有迷糊的小徒弟不清楚了。
飞快地讲完边防换将一事,宁洛的心事重重也惹得云若澜心绪万千。过于耿直的年轻将军非常在意与挚友的情谊,隐忍的爱意一直未让她知晓。可烈妇殇的威力,不知是否已经在她心上刻上了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印记。
两个男人的忧虑并没能引起慕绯瑟的注意,安顿完舟车劳顿的慕家小少爷,趁着天色尚早,她决定先去江畔传递老皇帝的旨意。
原以为至少宁洛会陪自己去的,结果却成了只有晏澄护送,少女暗暗腹诽,强打起精神去应对无法预测的濮阳的反应。
灵松江边,络绎不绝的来往商户,精神抖擞的巡逻士兵,大小船舶间盛放的鲜红狱火莲,勾勒出了神弃之地不同于往的繁华景象。
策马而行的慕绯瑟很是欣慰,直接奔向了江边最大的府邸。按时辰来看,濮阳应该在将军府里,压着隐隐不安,她脚步沉重地走进了没来过几次的简朴大宅。
濮阳陌果然是在的,刚用过晚膳的将军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城里看看刚到家的领主大人,不想人就自动找上了门。
“小不点,你还舍得回来啊?”戏谑着她离开太久,濮阳陌唇角微勾,发现她是只身前来,心头涌上了能与她独处一阵的欢喜。
少女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匣子,决定暂时什么也不说,笑眯眯地回道:“怎么?怪我不告而别啊?”
“嘁……”英朗将军轻嗤,鹰眸中些许心疼,不自在地说着:“很多事过去了就不用再想,与其纠缠在过去的痛苦里,不如甩开这些,好好生活。”
扑哧笑出了声,慕绯瑟眉眼弯弯,“当第一天认识我呢我没那么弱不禁风,多少风浪都过来了,怎么也不会倒在这个坎上。再说,不该为我高兴么?领地暂时没危险了,我也乐得不用再花心思对付那些个小人了。”
知道自己关心则乱,濮阳陌有些尴尬,但见她除了略有疲色,也不见其他负面情绪,暗暗定神,开口问着:“不好好休息,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还没和风细雨一阵,就得迎来惊涛骇浪么?少女笑意一敛,垂下了头,轻轻把放在桌上的匣子推了过去。
濮阳陌不明就里,揭开一看,内里的金黄绸缎,明晃晃的,竟是那般刺眼。
他没有迟疑,双手拿出,唰一声展开,不过片刻之后,有力的大掌死死地捏住了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半天不曾出声。
慕绯瑟同样也保持着沉默,这个关口,她着实不知能言语什么,眼下气氛又异常难堪,惹得她如坐针毡。
“你的意思?”良久之后,濮阳陌终于说话了,声音又冷又硬。
“陛下身边需要人,现在说不上稳妥,能为他老人家分担一些的,始终是好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更没说出这是濮阳浩德的意思。自己是典型的家破人亡的实例,见识过濮阳一家的和睦,怎么也不愿他们心生间隙。
镇定地把圣旨放回了匣中,英朗将军蓦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直不肯跟他对上眼的少女,冷淡地说着:“他人向来盛赞濮阳一门忠君爱国,如今比起领主大人,逊色不少呐。”
那种讨厌的疏离感又回到了他们之间,慕绯瑟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尖针戳着,一时疼得应不上话来。
她何尝舍得这个英伟的男人离开?虽然一开始的相识并不愉快,但历经系列变故,她和他的相处早已变得融洽不已,像是密友,亦或是亲人。或许,她还暗自欣赏过他身为男人的英姿和气概,这些话,她如何能在这个时候说出口?
天色已尽黑,月光斜斜投映至房里,没有掌灯的两人只能凭着清淡的光线看着所关注的事物。
不想再捱下去,少女盈盈起身,轻轻说着:“濮阳,罗将军他们已经被我安置在城中待命,明日我会让他们赴营,时间还很充裕,你们慢慢交接。”
说着,她缓缓往门口走去,走出两步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英伟的身影,声音越发轻柔:“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能回报的,永远不及你付出的多。濮阳,保重。”
伴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慕绯瑟绝然折身,飞快朝门外走去。可这一次,她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环住了,透过略薄的春衫传递而来的阳刚气息,僵直了她的脊背。
“是我爹在上巳节跟你说过什么吗?”低沉的声音在少女耳边响起,夹杂着暖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
她似乎忘记了两人现在太过贴近的事实,身子微颤,低头出神地望着缠绕在她腰间的铁臂,喏喏应着:“寻常的邀请,主客尽欢,能说什么?”
“二老一直担心我的婚事,风言风语四起,着急了吧?”濮阳陌继续问着,月光辉映着怀中佳人白瓷般精美的面容,他的手臂越勒越紧,不愿放开她的心情昭然若示。
“濮阳,事实不管如何,没有我点头,边防大将不是谁说能换就能换的。大好前程和如花美眷都在等着你,别再跟我掺和在一起,耽误你的,我还不起。”
嘴里说着,慕绯瑟的心却躁动着,仿佛有个声音在朝她嘶吼,不该是这样的
薄唇轻抿,怒意渐渐涌上眼底,濮阳陌扳过了少女纤秀的身子,抛开了所有压在心底的负担,大掌捧起了她的俏脸,身子微躬,低头准确地覆上了因惊讶而微张的嘴唇。
青涩的吮吸让少女慌乱地瞪圆了明亮的双眸,不敢相信这竟是来自濮阳的亲吻。唇间的缠绵似曾相识,某个被她遗忘了的时刻正在急速拼接着,如散落的拼图,随着这个吻的加深,迅速恢复到了最初的画面。
原来那夜在皇宫,她强行亲吻了英俊刚毅的男人。他的无措,他的隐忍,他的反客为主,一瞬间,?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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