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吗?我看看。”还没等江凌出声,李青荷便拄着拐杖从房里出来了。看到桶里的两条鱼,她也跟江涛一样兴奋,“这回可有鱼吃了。”说完还不忘表扬江凌一句,“凌儿,你真能干。”
“是啊是啊,姐姐,你太厉害了。”江涛嚷嚷道,“姐,你教我钓鱼吧。”
“好啊!一天到晚在看书,对身体也不好,适当地做些事倒不错。”江凌笑道,“等买了米回来吃过饭,我再教你。”说完对李青荷道,“娘,你给钱我去买米。”
李青荷这才想起,面前的荤菜、素菜都有了,可家里已无米下锅。赶紧回房去拿了十文钱给江凌,并告诉江凌镇上米铺的位置。
拿着钱出门,江凌却没去镇上,而是直奔王大娘家去。如今有一个穷家要当,前世从不操心油盐柴米的江凌却时时要算计,看看怎么过日子省钱。虽然钱是王八蛋,花完它再赚。可如今身上还背着债,又一下没能找出赚钱的门路,这个王八蛋,还是得小心些供着好。
江凌到王大娘家,不为别的,只为买米。她想着,这村里人有些田地,产出的粮食吃不完,自然要卖掉。他们卖进米店,她又到米店买回来,这不是白白便宜了米店吗?再说,乡里乡亲的,又有王大娘帮衬,她这买米吃不了亏。
到了王大娘家,王大娘一听江凌这想法,就拍手叫好,赞道:“姑娘这才是会过日子的人呢。咱们穷人家,手上松一松,那钱就一个子儿也剩不了,可不得精打细算?”又道,“我家田不多,人倒不少,粮食也刚好够吃。不过没关系,这村里有几户人家田多人少,平时就有粮食卖到米铺去的,你这样去买他们还高兴着呢。正好,离现在你家不远的刘大槐家里就有粮食,我带你去。”
“刘大槐?”江凌听了这名儿,想起王大娘为他家来提过亲,脚步一顿,道:“那个……我去不方便吧?”
王大娘看江凌为难的样子,猛地醒悟过来,拍手道:“瞧我这糊凃劲儿!确实,你还确实不方便去。得,我给你走一遭。”说完看看两手空空的江凌,从家里拿了个布袋,道:“走吧,你先回去,我帮你买了米就帮你提回家,这样就不用把米提来又提去。不过,你是要谷子呢?还是要舂好的米?”
“要舂好的吧。”江凌把钱给她,又道:“大娘,那只小狗我现在就抱回去吧。”
“行。”王大娘说完,冲着屋里叫了一声,“小花。”那只小花狗就颠儿颠儿地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另外两只小狗。而老黑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回去。”王大娘向那两只狗挥了挥手,抱起小花递给江凌。江凌看这狗身上也还干净,伸手接了过来。小花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乖乖地趴在江凌怀里不吵也不闹。两人一起走到山边,王大娘朝刘家走去,江凌则就抱着小狗独自回了家。
过了没多久,王大娘就便提着一袋米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一个一边走一边磕着瓜子的妇人。那妇人四十多岁年纪,高高壮壮的身材,却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半旧绸缎衣裙,原本有些黝黑的脸上还擦了一层粉,头上簪着两朵珠花。看样子不像是这村里的农妇。
“大娘,这么快?”江凌正在洗衣服,见两人进来,忙洗净手站了起来,走过去接王大娘手中的米袋。
“呵,简简单单一点事儿。”王大娘笑着,指着身后那妇人正想说话,那人却上下打量着江凌开口问道:“这就是江家那位姑娘?”
“是啊。别看江姑娘年纪小,可能干着呢。她娘崴了脚,现在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操持张罗。”王大娘笑道。
那妇人又打量了江凌两眼,不屑地撇了撇嘴。也不待相请,径自走到中间那间厅堂门口,伸头打量了一下里面的家俱,然后缩回头将嘴里的瓜子壳“噗”地一声吐了一地,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书香门第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就几张破桌烂椅,得瑟个什么劲儿!”说完跟王大娘打了声招呼:“走了。”便扭着屁股出了院子。
“这是刘大槐家的婆娘,一直问我为啥要买米。后来我不得已说是帮你们买的,她便硬是要跟着来看看,没想到竟是这样。真是对不住。”见这妇人如此无礼,王大娘看了看江凌不好看的脸色,尴尬地站在那里,讪讪地向她解释。
江凌知道这刘大槐的婆娘提亲被驳了面子,心里不舒服,便借着现在这机会嘲讽两句。她本就不欲跟这种无知村妇一般见识,看在王大娘带她来的面子上,更是懒得计较。所以见王大娘道歉,不以为意地笑笑:“没事。”
不过,刚才这种不屑的目光,她上辈子还从来没有感受过。没想到穿越到唐朝,却被一个自以为有点钱的村妇给鄙视了。看来,得努力奋斗啊!不是有句真理么——有什么也别有病,没什么也别没钱!
“王大娘来了?进屋坐吧。”李青荷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柱着拐扙从屋里出来。
“不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王大娘笑着摆摆手,接过江凌给她腾出来的布袋,告辞回家了。
第二天是约好到酒楼上工的日子,江凌吃过早饭,把自己装扮了一番,便去了味香居。江凌上辈子在国外养成的守时的习惯,所以到了酒楼门口,恰恰正是巳时初刻,即现代的上午九点钟。
“阿福哥,早。”江凌看到阿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门板一块块放下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你小子,就是这样做事的?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这么晚才来?我们刚来那时,什么时候不是早早就到这里守着开门?”阿福一看到江凌,顿时不打瞌睡了,瞪起眼睛开口就骂。
“不是刚刚巳时初刻吗?那天刘掌柜明明说这时候开工的啊?再说,你不是才开门?不开门我来早了也没用啊。”江凌被骂得莫名其妙。这个阿福,那天她没得罪他吧?
“还嘴硬?还嘴硬?”阿福见江凌敢还嘴,一脚踹了过来。江凌怎么可能给他踹到?不踹回他阿福就已是烧了高香了。所以阿福这一脚自然踹了个空,胖胖的身子被这一闪,差点打了个踉跄。
这回阿福可气坏了。他本来就胖,现在这气就喘得更粗了:“好小子,还敢躲。我看你不想在这儿干了!想干的话,就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不要动,给老子好好踹一脚。”
看阿福气极败坏的样子,江凌脑子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阿福这是欺生啊!估计每个新来的都要被他这样修理,让大家都怕了他。这样往后这店里除了刘掌柜,他就是老大了。
江凌前世是什么人?这辈子虽然穿到一个倒霉的穷家丫头身上,骨子里的傲气却是一样的,哪里可能让阿猫阿狗都欺负了去?她抬起头看着阿福,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忽然看到前面店铺的小巷里转出一个胖胖的身躯来,不是刘掌柜是谁?
看到刘掌柜,江凌计上心来,对阿福道:“我想不想在这里干,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吧?莫非你比刘掌柜还要厉害?”
第二十三章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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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自然不知刘掌柜在他后面愈走愈近,看江凌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他的气喘得更粗了:“小子,别以为掌柜的同意让你在这里做事就可以了。我告诉你,要是我阿福哥看你不顺眼,你在这里绝对呆不下去,明早就得滚蛋!”
江凌把脖子一缩,睁着一双清澈无邪的大眼睛,可怜而惶恐地道:“阿阿……阿福哥,这么说,掌柜的看我顺眼还不行,必须得你看得顺眼才行?你比掌柜的还要厉害?”
“嘿嘿,你明白就好!”见江凌孺子可教,阿福脸上笑得只剩了一条缝,走过来拍了拍江凌瘦弱的肩膀,“你要不想挨这顿打,倒也容易,每个月领工钱的时候,拿出十文钱交给阿福哥帮你保管。”说完脸色猛地一变,咬牙瞪眼道,“否则,你就等着被打一顿,再被撵走吧。”
“以……以前的小二是不是都要交这笔钱?”江凌怯懦地退了一步,望着阿福战战兢兢地问。
“那是当然。”阿福昂着头哼了一声,逼近一步,伸出大拳头在江凌面前晃了晃,“看见没?不交的就只能吃拳头。”
“你、你就不怕我告诉掌柜的?”江凌又后退一步,大眼睛眨巴了两下。
“我看你不吃几拳是不知道厉害!”阿福咬牙说完,快速地扑将过来,左手想要揪住江凌的衣襟,右手则同时挥拳欲打。却不想江凌似乎脚下一滑,猛地摔了下去,恰恰避开了阿福的两只手,嘴里却高呼:“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住手!”一声怒喝在阿福背后响起来。阿福转过身一看,顿时吓得魂不守舍——刘掌柜,竟然就站在他后面!最重要的是,不知他在这里站多久了!
刘掌柜平时都要到巳时二刻才到店里来,然而近日来因生意不好,心里有事,在家里实在呆不下去,所以今日便早早来了店里。却不想远远就看到阿福跟那个新小二在门口纠缠不清,走到近前正好听到阿福的豪言壮志,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见阿福还要动手打人,赶紧喝止。
喘了两口气后,刘掌柜抖动着手指着阿福冷笑一声:“张大福,你行啊,比我还厉害啊!这酒楼要用谁,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才算,你才是这酒楼的老大,了不起啊!难怪,来个小二做不了多久人家就要走,却原来是你这个搅屎棍在作怪。店里有你这样的人,难怪我这生意越来越差!”想起生意冷清,刘掌柜本来燃烧着的那把火终于找到了喷泄的对象,“你……你……你给我滚。这个月的工钱,一文钱都别想拿,马上给我滚!”
阿福听了这话,呆了一呆,正要开口求饶,屋里跑出一个人,五十多岁年纪,圆圆的脸,眉眼跟阿福有五六分相像。他一出门,便“啪”地一个耳光打在阿福脸上,把阿福打得愣在了那里,捂住脸一脸的委曲:“叔叔……您,您打我……”
那男子却不理他,回过身来对刘掌柜点头哈腰道:“掌柜的,掌柜的,您消消气。都是我不好,对这孩子疏于管教,以至让他犯下这样的错误。掌柜的您看这样行不行?让他把以前收的钱全赔出来,这个月的工钱也作为惩罚。只求掌柜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把他赶出去。现在店里正缺人手呢,阿福好歹是个熟手不是?平时洗菜、切菜、洗碗的干得也不错,就让他好好做事来赎罪。您看行不行?”
刘掌柜这时终于把气喘匀了,他沉着脸盯着阿福看了好一会儿,直把阿福看得心里发毛,神色慌张地低下头去,这才转过脸来,缓和了语气对那男子道:“老张,从我开这家酒楼你就跟着我了,可以说,你也算是这家酒楼的老人了。你也知道,我老刘一家老小,就靠这家酒楼吃饭。如今对面又开了两家大酒楼,他们的菜式新,味道好,咱们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别人要开酒楼,别人的菜好,我没办法,我也做不了主,我只能干瞪眼。”
说到这里,刘掌柜激动起来,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胸口,高声道:“可这家酒楼,它是我的,是我的!用什么人,做什么事,是我老刘说了算!”他抖动着手指指着阿福,道,“可你看看你看看,这小子,说这家酒楼是他说了算!说我老刘说的话不如他说的有用!你说说,如果换成你是掌柜,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你又怎么能够容忍一个小小的伙计爬到你头上拉屎、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我这哪是请小二啊,我简直是请祖宗!”
“掌柜的……”老张听了这话,一脸的羞愧,嘴里嚅嚅地说不出话来。
刘掌柜平息了一下情绪,看了看老张,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满脸的疲惫:“唉,算了。你老张也跟了我这么些年,你既然要为这么个东西求情,这面子,我不能不给。不过,我这丑话说在前头:往后如何,还得看他的表现。如果他再是这样在店里欺凌弱小、作威作福,你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不会了,绝对不会了,往后我会好好管教他。如果他再那样,不用掌柜说,我马上就让他走。”老张连声应道,说完一拍阿福的脑袋,“还不跪下认错?”
阿福倒也机灵,知道这事一传出去,他再也别想在这镇上找到事儿做了。所以老张一说,他便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对不起,掌柜的,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刘掌柜似乎气还没消,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脚便进了酒楼里。
“起来吧。”老张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阿福一眼,“往后再做这种没出息的事,不用掌柜的说,你自己主动给我滚。”
“再不会了,再不会了。”阿福也知道叔叔是装样子给刘掌柜看,连连高声作保证,一咕噜地从地上爬起来。
“赶紧进去做事。”老张轻轻踹了阿福一脚,转过头来深深看了江凌一眼,转身进了门。
“那个江涛,进来吧。”刘掌柜在里面叫道。
江凌知道古代女子是不能把名字轻易告诉别人的,所以那天签合约时,签的便是江涛的名字。此时见叫,应了一声进了门。
“先把桌子板凳擦干净,把地扫了。再把这些菜名背熟。你既识字,正好,不用我费事。”刘掌柜虽然一大早被阿福惹得心里不爽,但本着对读书人的敬重,对江凌还算和言悦色,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江凌。
“是。”江凌接过小册子,塞进怀里,转头打量了一下这酒楼的布局,发现这酒楼一楼面积虽然不宽,只能容纳六张桌子,但看样子,楼上还有一层。在这种人口不多的小镇,能有这样一间酒楼,也算不错了。不过这青山镇正是进城的交通要道,做的是过路人的生意。要不是对面又有两家开业,想必刘掌柜的生意不会太差。
江凌既知厨房是老张叔侄俩的地盘,倒也不会在这时候去触霉头。在刘掌柜身后的角落找了一块抹布,便开始干活。
把一楼的桌子板凳抹了一遍,江凌便上了二楼。她正要动手擦拭临窗的一张桌子,忽听到靠里的窗外传来一阵女人的叫骂声。
第二十四章春香院事件
“站住,站住,别走,再走老娘就喊人了。卖身契都还在老娘这儿呢,你现在带走她就是明抢,走到哪儿都说不过这个理去!”
江凌那天跟王大娘上街,知道从这家酒楼旁边的小巷子进去,紧挨着便是一家妓院,叫春香院。现在这女人的叫骂声,估计就是从春香院传来的。如今听了这话,她好奇心大起,忍不住走到窗子边往外看,想知道这春香院的花魁长什么样。
因她站的地方是二楼,所以春香院大门口的情景一目了然。只见一年轻男子正从屋里出来,后面紧跟着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虽然杏眼娥眉,温婉秀美,但看在前世祸水的江凌眼里,却也不过如此,令她极为失望。倒是那个男子,身上的气质却与这南方众人全然不同。只见这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高高壮壮足有一米八几,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长得极为英俊。只皮肤黝黑粗糙,眉宇间带有一丝风霜,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上更有一种凌厉的气质,像是刚从烈火里淬炼出来的宝剑,还不及敛藏自己的锋芒。
这两人从屋里出来,后面紧紧跟着一个浓装艳抹的中年妇女,估计就是这春香院的老鸨了。她一面冲着那男子叫骂,一面回过头去急呼:“阿彪,你是吃屎的?咱们院里的红牌姑娘都要被人抢走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她这一叫唤,屋里便跑出三个精壮的男人来,领头的那个跑到她身边,却不敢去动那年轻男子,扯了扯老鸨的衣袖嚅嚅道:“梅……梅妈妈,你……你有话好好跟这位爷商量……”
梅妈妈一听就暴跳如雷:“放你娘的屁。老娘的红牌姑娘,才值二十贯银钱?说了不卖就不卖,还商量什么?要想带走她,至少得五十贯,少一文钱老娘都不卖!”
那年轻男人早在阿彪几人出来时,就已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梅妈妈。此时见她仍不依不饶,两眼一眯,冷哼一声道:“我劝你不要太过份。这二十贯钱如果你今天不拿,明儿就一文也别想拿到,到时你还得乖乖地把卖身契给我送到府上,不信你就等着瞧。反正今儿人是我一定要带走的,话我就放在这儿了。你好自为之吧!”
“爷,爷,请息怒,请息怒。我这姐姐不懂事,我跟她说两句,稍等片刻就好。”那阿彪对年轻男子拱手作揖地求了情,便拉过梅妈妈,悄声地说了几句。
“真……真的?”梅妈妈不知听到了什么,一脸惊讶地叫了起来。回过头去打量了那年轻男子几眼,忽而满脸堆笑地走过去,福了一福道:“不好意思啊,爷!我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您别跟我一般见识。行了,二十贯钱您把明月姑娘带走吧。明月姑娘跟了您,也是她的福气,我这作妈妈的,也希望我的姑娘能有一个好归宿。”
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转过头去对立在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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