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以后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好了,您不用操心。”江凌冲李青荷一笑,站了起来对王大娘道,“那大娘我们走吧。”
“行。今上午能签多少签多少,剩下的晚饭时分再去一趟,这事今天就能办好了。”王大娘得尝所愿,也喜笑颜开。
接下来,江凌和江涛就跟着王大娘以及王大伯,先去了村里有名望的吴大爷家,把情况说了。吴大爷是里正的亲戚,村里人有什么纠纷,一向都找他解决。王家老头跟吴大爷关系挺好,这事又没触犯别人的利益,吴大爷乐得卖个人情,痛痛快快画了押。接下来几人又把村里邻近的几户人家都一一拜访了一遍。当初江家买这房子的时候,那家卖主也曾麻烦过这些人家,所以江家虽然派了两个小孩来,那些人家也算是了解江家的情况;再加上王大伯和王大娘在村里人缘极好,这事又不是买卖房屋,故都二话不说画了押。
看官,您道两家换房为何要村里人签字?却原来唐代买卖房屋有个规矩,就得征求亲人和四邻的意见。如果他们都首肯了,每人签字画押,你才能卖;万一他们其中有谁不同意,只要能给出不同意的理由,譬如说,您卖的是祖产,属于败家,给老一代丢脸了,那么您就是卖不成。您不服气,只管卖去,好,就可能会有某位亲邻吃错了药,把您一纸诉状告到衙门,然后您就等着挨板子吧。
之所以会定下这么变态的规矩,主要是为了保护宗族利益,不让家族中某一家的房子转给外姓旁人;另外呢,也是为了减少民事纠纷,避免官老爷们累坏了身子。您想啊,同族同姓以及几辈子的老街坊住在一块儿,有点儿争端也是人民内部矛盾,老族长一发话,什么事儿都给平了,不至于动不动就给政府添乱;这要是某家卖房给外人,新业主进来定居,土著和新移民之间发生磕磕碰碰,族长的威权就使不上了,必然去走法律程序,父母官的负担自然增加。
卖房前就先征求一下亲邻的意见,为了族人,为了父母官,这规定可以理解。可是,这还不够,在唐朝,尤其在唐朝前期,咱老百姓卖房之前还得写份儿申请书,唐朝法律管这种卖房申请书叫“田宅投状”。申请书写给谁呢?政府。这申请书的大意是:报告政府,我叫某某某,因为什么什么原因,想把家里房子卖掉,那房子坐落何处,面积多少,已经住了多少年,现在什么样子,以及准备卖个什么价钱,等等等等。当地政府派人对这份卖房申请书进行审查,如果核实这房屋确实不是国家分配的,而且亲邻都签了字同意你卖房,那就批示同意;如果不合乎规定,那么对不起,把申请书发还给你,禁止你卖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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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闹上门来
这也是为什么王家只出四百五十文钱就能拿到江家宅子的缘故。要知道,那座宅子价值也在三百多贯左右,两座宅子的差价也能有几十贯之多。如果要办房产,王家出这一点钱是远远不够的。但现在江家被逼着没办法,如果按正常程序卖房,必得要江文绪签字同意,这是根本没办法做到的事。张流芳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那么有恃无恐,用半贯钱把嫂子一家逼到墙角。因为她算着李青荷根本没办法卖房。只是她没想到,昨天江文绪来给李青荷报信的时候,就塞了一张签了同意卖房的空白纸给李青荷。兄长去世后他没能照顾嫂嫂一家,心里已是万分羞愧。现在眼看自己夫人为了半贯钱把嫂嫂逼得走投无路,他实在不能再缩在壳里不伸手了。
李青荷原先想把房子私下里卖给村里人,也正是因为想避开张流芳好顺利地把房子卖出去。还有就是不给好意帮她们的张文绪添麻烦。
可现在换房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了。江家和王家的房子的产权都还是原来自己的,只不过王家花四百五十文钱五十年利息的代价,换江家这房五十年的居住权。五十年之后,江家再用四百五十文钱把房子的居住权再换回来。这叫“典房”。而“典房”是不用办过户手续的,让邻里签个字画个押,不过是以示告之。
转了一圈几人又回到吴大爷家,合约一式三份,两家各持一份,吴大爷那里备案一份。拿到合约,王老伯便当着吴大爷的面,把四百五十文钱交到了江涛手里。在他看来,男人就是男人,无论年纪多小,也是当家作主的人。
吴大爷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身材矮小,却一脸的精明。他看了看江涛,问道:“江公子,你家没有田地,以后打算作何营生?”
江涛毕竟年纪小,被他这一问,转过头来看了看江凌,不知该怎样回答。
江凌忙笑道:“我母亲的绣活做得极好,再加上我,做绣活完全可以养活一家人。小涛从小聪颖,每个先生都极力夸赞的,说他日后必有大成。所以我母亲打算继续供他念书,想必以他的聪明,过上几年应该能考上些功名。”
“这个打算好,这个打算好。”吴大爷连连点头,看着江涛慈祥地笑道,“我们这个村,原来只有几户姓张的人家。其他姓氏,都是前朝战乱时迁到这里的。现在你们能到咱们村居住,便是跟大家有缘,不用太过外道。江公子你年纪小,你母亲跟你姐姐又都是个妇道人家。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跟吴大爷说,大爷能帮的,自然会尽心。”
江涛这回倒不用江凌来替他回答,站起身来对吴大爷作了个揖,道:“多谢吴大爷。”
江凌也站了起来,走到江涛身边,对着吴大爷福了一福:“我弟弟年纪小,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少不得劳烦吴大爷和王大伯照应。待他日我弟弟考取功名,必不会忘记大爷大伯对我家的恩情。”
“嗯。好,好!”吴大爷微笑着颔首,看向江凌的目光要多和蔼有多和蔼,心里赞叹: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凡事一点就透,全然不用多言,这样的人家,必得好好照应照应。
王大伯听了这话却是一惊。他原来知道江家除了换房这条路,再没别的路好走,所以一心打着算盘压着价钱,好占些便宜。而对于江家小子以后是不是有出息这事,他却全然没有考虑。
他心下对自己的处理有些懊恼,抬眼看着吴大爷,对吴大爷倒是极为佩服——果真不愧是里正家的亲戚,脑子就是不一样,能想得这么长远。他不过是替江家画了一个押,说上两句光面话,就得了天大的人情。自已王家为江家还债的事出了这么大的力,却因为压下了那区区五十文差价,倒落了下乘。
不过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这合约既然拿在手里了,再往上添价钱反倒不美。大不了以后多照应照应他们一家,让老婆子多去走动走动。
王大伯打定主意,便不再纠结这事。跟江家姐弟从吴大爷家告辞出来,一块往家走,小心斟酌着对江涛说了几句漂亮的好话。江涛是个单纯孩子,心里哪里知道那么多弯弯绕?一会儿的功夫就满心觉得王大伯是个大大的好人。
江凌和王大娘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听着王大伯刻意交好的话,江凌虽然对他这态度有些不以为然,却没有一丝恼意。这个世道,谁不为自己打算?买东西压价,再正常不过。王家这价钱,还不算太过份。难得的是在这紧要关头拉了江家一把,她江凌,承王家的情。
四人走了一会儿,还没到村头,迎头遇上王二嫂,抱着孩子急匆匆地走来。一见他们一行,王二嫂大喜,对江凌道:“江姑娘,你们赶紧回去吧。你那婶婶找上门来了,还带了几个人,叫骂着要你们还债呢。”
“什么?”江凌一惊,抬腿正要跑,忽然想到钱还没凑够,赶紧顿住脚步,拉住急奔向前的江涛:“小涛,你等等。”
“还等什么?赶紧走!要是他们把娘打了,那就糟了。”江涛满脸焦急,使劲地去拔江凌的手。他想不明白,姐姐这个时候还磨叽个什么。
江凌却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不放,转头对王大伯道:“大伯,求您再借五十文钱给我家吧,十天内保证还。”
王大伯正想着如何交好江家呢,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大喜。五十文钱是小数目,再说这钱在家里放上十天也不会多出几个来。如果借给江家,却是落得一份好大的人情。
可转念他又作了难:因为原来就说他家实在是拿不出钱了,才压在四百五十文的价钱上的。这会儿忽然又拿钱出来,事后被江家反应过来恼恨上,岂不是做好不得好!但如果他不借,江家转去问吴大爷,吴大爷是一定会借这个钱的,王家岂不又失去了一个机会?
“还愣着干嘛?赶紧回去拿钱。”王大娘看王大伯发愣,几十年的夫妻,哪里不知他在想什么。实在看不过,催促着推了她老头子一把。
“哦哦哦。我找我家二子看看,他手上应该有钱。”王大伯被这一推,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腿脚利索地往他家方向跑去。
“小涛,你跟大伯回家拿钱。我去保护娘。”江凌见王家肯借钱,松了一口气。本来她想这两天把这五十文凑齐的,却不料张流芳来得这样急。
“江姑娘,我跟你去。二媳妇你去通知吴大爷,就说江家被人欺负了。”王大娘遇事也甚有决断,利索地给她儿媳分派了任务,跟着江凌往她家赶去。
惦记着李青荷的安危,江凌可没听到王大娘的话,吩咐完江涛她就向家里急奔。刚走到家门附近,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叫骂声:“李氏,你不是觉得自己挺了不起吗?你不是看不起老娘吗?这会儿来攀什么亲?十四年前你那死鬼相公就被老爷子赶出去了,早就不是江家的人了。老太太根本就不承认你是江家的媳妇,嫌你丢脸呢。不过是凭着几分姿色勾引男人的荡妇,还没成亲就生下了孩子,还成天端着一付贵妇的架子,给谁看呐?”
江凌三步拼成两步,飞快地进了院子,却发现李青荷的门紧紧关着,张流芳带着两个健壮的媳妇子和两个家丁打扮的人,站在院子里对着李青荷的房门泼口大骂。
看到李青荷身体上没吃亏,江凌放下心来,停住脚靠在院门处,对着没有发现她的张流芳凉凉地开口:“这位老婆婆,你是谁啊?到我家来胡言乱语,莫不是得了魔症?你家人怎么不送你去看大夫啊?疯了还到处乱跑,可别咬了人,让人得上狂犬病!”
第十四章还击回去
李青荷只说了一句让张流芳看在亲戚的面上积点口德,便再不作声了。青天白日的,张流芳也不敢强踢李青荷的门,一个人正对着紧关的房门骂得无趣,这会儿好不容易来了个对手,却又是让她胆颤的江凌。不过她今天有备而来,底气甚足,倒也不惧,只是被江凌这话气得半死,抖动着她的胖手指着江凌喘着粗气吼道:“你,你……你说什么?谁是老婆婆?你才是疯子,你才得了狂犬病!”
“你不是老婆婆吗?你看看,虽然擦了半斤粉,却还是盖不住你那满脸的皱纹,啧啧啧,我要是你呀,像这样又老又丑,赶紧躲在家里得了,哪里还敢跑出来丢人现眼。”江凌淡淡地看着张流芳,语调甚是平和,“还有啊,要不是得了狂犬病的疯子,怎么会跑到我家来狂吠?各位大伯大娘叔叔婶婶,你们可小心着了,可别被这只狗咬伤了。”
邻居才给江家画了押不久,不过是过了两柱香的功夫,就听到江家院子里传来一阵叫骂声。喜欢看热闹是中国人悠久的传统,唐朝人民也不例外,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围观。只是看张流芳满身的绫罗绸缎,身边还带着家丁,这些村里人倒也不敢太过靠近,以免遭了鱼池之殃。现在看江家小姑娘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给予对手有力的还击,慢声细语几句话,一个脏字都不吐,便把对手气得够呛,全都觉得畅快淋漓,禁不住哄笑起来——好歹是一个村上住着的邻居,总得捧捧场不是?这女人看样子也就三十多岁,姿色也有几分,却被江凌说成又老又丑,这话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得被气得吐血不可。更何况,还被说成患了狂犬病的疯子!他们一辈子见过吵架无数,无不是高声喝骂以污言秽语取胜的,可今天才算涨了见识,原来吵架还可以这样吵的——这才是吵架的最高境界。
张流芳放刁撒泼一辈子,遇到的对手要不就是像李青荷一般自恃身份和教养的人,不跟她一般见识;要不就是跟她一样只靠骂脏字坐地打滚来无理取闹的泼妇。哪里见过像江凌这般淡淡这句就把她的心戳出血的来高手?所以听了江凌这话,张流芳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凌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果真是婢女在野地里生出来的孩子,没有一点教养。这里没有你这野种说话的份。”说完又冲着屋子叫唤,“李青荷,你给我出来,别像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屋子里。”
“你说婢女就是婢女?你说野种就是野种?这位老婆婆,你是谁呀?跑到这里来满嘴喷粪?本来我还以为是春香院跑出来的疯婆子呢。但看你长的这砢碜样儿,说你是春香院的人还真抬举了你。行了,我也不跟疯婆子一般见识,你赶紧滚吧,否则我告你私闯民宅。没经过主人同意你就跑进我家来闹事,这可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任是怎么你也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去。”
“对,就是。咱们告她私闯民宅,要上公堂我作证。”王大娘见江凌骂得痛快,也在一旁拍着胸脯帮腔。其他村民也呼应起来。
“你这臭丫头,野杂种,你别以为你今天有人撑腰就数典忘祖。侮辱漫骂长辈,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张流芳看见自己带来的两名衙役此刻正呆在人群里,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得色。
“长辈?”江凌冷冷一笑,“拜托,这位老婆婆,你要认亲也别扯上我家,我家可没你这样的长辈。否则,有这样的亲戚,可丢死人了!”
“你、你……好你个江凌,少给老娘装模作样。虽然咱们江家不认你,可再怎么的,从血缘上你也得叫老娘一声婶婶!”
“婶婶?你果真是我婶婶?”江凌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目光一凛,“既如此,我母亲就是你嫂嫂了?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你刚才那些污言秽语,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目无尊长、辱骂长辈?你一个小婶子,带着一众家丁,堵在寡嫂门前侮辱叫骂,众乡邻可都看在眼里。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便是到了衙门,我相信那些官老爷也会秉公办理,绝不会不辨是非曲直,任你黑白颠倒、胡搅蛮缠!”
“你、你……”张流芳指着江凌,竟然一时气得出不出话来。
想当年,江文绘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她一见就喜欢上了,当即让家中为她议亲。却不料江文绘断然拒绝,当时就起身去了京城,两年后还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而李青荷不过是婢女出身,但其高贵的行事做派却让整个县城的女人黯然失色。这让抗不往家族安排而嫁给了江文绪的张流芳积怨甚深,一看见李青荷就恨得牙痒痒。只不过张文绘护得紧,两兄弟虽有来往,但两家交往却不深,让张流芳一直没法对李青荷使坏。现在,江文绘死了,江家又没了老人,张流芳把持着家中财权,硬是不让江文绪接济嫂嫂一家。不仅如此,她还要把李青荷和她那对儿女狠狠地踩在脚下。只是那天她托大,仅带了一个婢女来,以为可以侮辱李青荷一番,却不想素来文弱的江凌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打了她几个耳光。这让张流芳对李青荷一家恨之入骨,不把她们弄到衙门里折辱一番,根本出不了她心中的这口恶气。
所以她今天来,是作好了充分的打算的:她先不提欠钱还债的事,而是当众将脏水尽数泼到李青荷身上,让她名誉尽失,在这村里也呆不下去;在这辱骂的过程中,江凌一定会受不住母亲被辱,暴起打人,这样她就可以以殴打尊长的名义,让人把江凌拘到县衙去,即便不过堂,也吃一番惊吓。到时候,平时高高在上的李青荷,必会乖乖地跪在她的面前,任她想怎么侮辱就怎么侮辱,还得老老实实把房产交出来;而这打她的臭丫头,不让衙门打一顿板子,她是不会放过她的。
为了达到目的,张流芳连衙门里的差役都带来了。只是那两个差役不愿落下把柄,没有跟张流芳进来。但张流芳相信,只要她一声令下,两个差役立马会进来抓人。那些围观的乡里人,她则根本都不放在眼里。跟衙门对着干,不是谁都有那胆气的。
却不想江凌的表现大大出乎了张流芳的意料。这丫头根本不接她侮辱李青荷的话茬,也没有被激得上前打人,只是一口咬定不认识她,然后牢牢地把握了话语的方向,将张流芳往斜路上带,把她引进了死胡同里。
张流芳自嫁人以来,平时没少跟婆婆相公对吵,跟娘家的哥哥嫂嫂对吵,跟邻里街坊对吵,经历过无数的战役。所以一时语塞之后,她迅速调整心态,再次出击。只管将她那胖胖的身躯往江凌面前一站,伸出手来就往江凌脸上狠狠地扇去:“臭丫头,叫你这般有娘生没娘教,老娘今天就来教训教训你。”
古时历代都以“孝”治天下,唐朝也不例外。虽然张流芳承认了她们之间的亲戚关系,有侮骂嫂嫂的嫌疑,但她们两人不过是平辈,还不到辱及长辈的地步,所以张流芳自觉根本不怕。而她现在要打江凌耳光,却是长辈教训晚辈,理所应当的了。但如此一来,就将江凌逼到了墙角——要不就站在那里任由张流芳打,当众受辱还只能吃哑巴亏;要不就反抗。但只要她一反抗,便中了张流芳的下怀,以殴打长辈的罪名让两个差役把她抓到衙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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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出丑
江凌是什么人?上辈子处在权利中心,就算她年纪不大并未进官场,但耳濡目染之下,什么倾轧手段不知道?岂是张流芳这等无知蠢妇能算计的?张流芳那天挨了打,这会儿还不怕死的欺上前来主动挑衅,那只能说明一点,这女人有阴谋。而这种一眼能望穿的阴谋,江凌用脚趾头都能想得明白。
所以当张流芳用了很大力气使劲扇了一耳光,期望在接触到江凌那粉嫩的脸蛋时,听到“啪”的那一声悦耳的声音时,手下却猛地落了个空,而脚下不知怎么的一歪,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左侧倒去,一个踉跄后“嘭”的一声扑倒在地上。大家听到那一声闷响,似乎感觉地面都颤了颤,所有人都不禁为她呲了呲嘴,寂静了一刻后都忍不住“轰”地笑起来。太有趣了,这年头,有钱都看不到戏啊,更何况现在是不用钱的呢?
看张流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个稍有胆气的丫环看同伴呆住了,赶紧讨好地上前扶起自己的主子,却不想走到跟前手刚伸到张流芳的腋下,就被张流芳反手一个巴掌扇倒在地上。这一巴掌不但把丫环打晕了,也把观众都打愣住了——这戏唱的是哪一出啊,怎么自己人打自己人呐?
其实丫环也好,看戏的唐朝人民也好,都不曾体谅以狗吃屎形象趴在地上的张流芳同志的心情。要知道张流芳同志多年以来因看不惯李青荷的优雅雍容,在巨大的动力推动下,积极要求进步,穿着打扮、气质风范,无一不按贵夫人的高标准严要求来严格规范自己,试图以更为高华的气质压过李青荷一头,以引起江文绘的惊艳和深切的悔意。虽然她强悍的性格导致她时不时地跟人撒泼吵架,但仪容仪表上的形象工程是严把质量关的。即使她深深在意的江文绘一年前已不在人世,但只要李青荷还在一天,这种鞭策的激励就还沸腾在她的血液里。
所以可想而知,此时就在李青荷的院子里,在继承了李青荷的华贵气质的江凌面前,在几十个男女老幼深切的观注下,以狗吃屎形象趴在地上的张流芳同志所受的心理打击,那是多么的大呀!大到一种陌生的叫羞愧的情绪正漫延在她心里,让她宁愿继续趴着也不愿起来。可偏偏这种时候,还有一个自作聪明的丫环硬要把人家扶起来以脏兮兮地胖脸面对大众,你丫的不是找抽么?
但张流芳终究是撒泼惯了的人,心理调整能力不是一般的强。随着给丫环的那个耳光,她心里的气闷顿时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斗志昂扬。刚才那一跤,她总觉得摔得有些蹊跷——她站得稳稳的,怎么就一个巴掌把自己扇倒了呢?莫非是那臭丫头捣的鬼?所以她干脆就错就错,一咕噜翻过身来坐到地上,拍着大腿挤出几滴眼泪,放开嗓子嚎起来:“打人啦,打人啦,侄女打婶娘啦,晚辈打长辈啦。不得了啦,没王法啦……”
“呃。”大家一齐无语。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无赖的。明明是自己打别人打不着,反污别人打她!真真是……岂有此理。
“两位差役大哥,赶紧把她抓起来吧。她不但辱骂殴打长辈,还借钱不还。”张流芳嚎了几嗓子,一看大家都用鄙视地眼光看着她,只得爬起来,把两个衙役亮出来。历来民不与官斗,她坚信,只要这两位大哥一站出来,江凌就只有跪地求饶的份。
这时吴大爷和江涛等人早已到了,村里人其他人也听到风声陆续跑来看热闹,直把这个小院围得水泄不通,连院墙上都爬坐了人。这村子不大,村里人都是相互熟知的。只是刚才被场中的表演吸引,没发现身边的陌生人。这会儿被张流芳一指,那两名衙役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
而两名衙役被这一指,顿时满脸苦涩,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张流芳的哥哥张程不过是衙门里抄抄写写的文书,因为是同僚,平时关系不错,所以张程说是有人欠他妹妹的钱不还,让他们来走一遭为他妹妹撑腰,他们也就答应了。谁料想这张程的妹妹到了这里,
良田千顷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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