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怎么后悔?”他的笑不觉带了丝凄凉,龙泉剑散发出凛冽的幽光。
“璧儿,”沉非轻轻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朝自己:“你听我说,你的身份,远不止一块玉佩可以证明。我答应过养母的事,也一定要办到。接下来的路,你只需照着我的安排走下去,会有人帮你。都快十年了,没有我的陪伴,你不也一样坚强的走过来了吗?往后只当我去了更远的地方,百年之后或许还能相会。至于他,”啸风刃缓缓抬起:“自当与我同归于尽!”
“哥!”沉璧连连摇头:“你胡说什么!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带我走。我们一起离开南淮,忘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和从前一样开开心心活着,不好么?”
“璧儿,”沉非眼中浮现一抹温柔:“你很快就会有这么一天的,等到那时候,你便能挑个好夫君,举案齐眉,生儿育女……我的璧儿,会幸福的。”
“不,我绝不能失去你。”沉璧任由泪水爬了满脸,她使劲抱住沉非:“你不在了,让我怎么幸福……”
“我看未必。”怀瑜被眼前一幕激红了眼,他的唇角扬起一抹邪肆的笑:“他不在了,倒还落得清净!”
说是迟那时快,龙泉剑芒一闪。
沉非反应极快的推开沉璧,啸风刃划过漂亮的弧度,正要迎敌,却不防沉璧打斜刺里穿出。他大惊失色,堪堪避开半步,她未作丝毫停顿,径直扑向怀瑜。
冰冷的金属点上她的眉心,骤停,再近一寸便没入血肉。
后怕夹杂着愤怒,怀瑜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大吼出声:“你是不是疯了?”
“璧儿!”沉非同样血色全无。
“哥,如果还想让我活着,求你……”沉璧回过头,明秀的眼眸回复平静,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怀瑜:“我没有疯,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怀瑜与沉非不过一步之遥,他颓然收剑:“说!”
“怀瑜……”沉璧轻唤着他的名字走近:“你说过,即使身处明堂,你依然想得到我。那么,想听听我的回答吗?”
若有若无的浅笑,柔情似水,依依流转。
怀瑜怔忡了一瞬,未置可否。
“我现在就告诉你。”下一刻,柔若无骨的身躯贴上他,她踮脚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没问题,但你必须放了沉非。”
万种的风情,噬魂的毒药。一把匕首悄无声息的穿透团龙锦袍,他身子一僵。
“你可以试着反抗一下,说不定能夺走匕首。”她轻言细语,仿佛说着情话:“不过,我腕间的暗器盒,你见识过它的威力,是连我都无法控制的。”
怀瑜面色铁青,森森寒意从锋利的匕首传至心底。沉璧就势依偎在他怀中,外人看去,只道是鸳鸯交颈的风流缱绻,哪知暗处的生死攸关。
“都给朕退下。”他下令御前侍卫。众人不明所以,没有动。
“他们不用退下。”沉璧笑了笑:“你和我一起,送沉非出城。”
怀瑜看了她一眼:“我若是拒绝,你真舍得动手?”一如平日里漫不经心的调侃,怀瑜挑了挑眉。暗处的心蜷成一团,濒死般苟延残喘。
“你说呢?”沉璧脸上燃着不正常的红晕,却笑得魅惑众生:“我是你的,你随时都可以拿去,大不了,黄泉碧落两相伴。你若听从于我,我便向你保证,沉非不会伤你,也不会再踏进京城半步,我的身世,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还有什么可担心吗?”
“你近来统共没说过几句话,原来都是在琢磨这些,这匕首,也是早先预备好的吗?”怀瑜的手往下滑了滑,握住沉璧的腰肢,笑得有些轻佻:“那么多个夜晚,我就睡在你身侧,怎不见你动手?你算准了沉非会来,所以一心一意等着帮他解困?你明明恨我至此,却还免不了同床共枕,下一步,是准备结果自己吗?”
沉璧默然不语。时间凝固在殿内,分分秒秒,都那么难熬。她第一次离怀瑜这么近,近得连他鼻翼上的茸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记忆中的那个人还是走远了,越来越远。她握着刀柄的手在颤抖,那种深入经脉没入骨髓的颤抖,痛倒未必,绝望却是真的。
“传朕口谕,弓箭手退至一丈以外,备车出城!”怀瑜的语气毫无起伏:“沉璧,你可不要食言。”
城郊野云万里,山雨欲来,狂风如刀子一样刮过脸庞。
“到此为止吧。”怀瑜停下脚步,眯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璧儿,你过来。”沉非掌心翻转,啸风刃入手:“我问你……”
要问的话还没问出口,一个小人儿撞进他怀中,几颗水珠飞溅上他的脸。
“哥!”沉璧哀哀低喃:“你什么都不需要问,我爱他,我是爱着他的。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再也要不回来。娘亲预知不到身后事,她只是怕我被人欺负。可是,我一直有你不是吗?从小到大,你从不让人碰我一个手指头,现在却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心碎么?你如果真的想让我幸福,就再也不要轻易涉险……不要来找他……不要牵挂我……哪怕天各一方,也要因着彼此的幸福而快乐。”
苦涩的泪水濡湿了沉非的颈项,压抑的啜泣敲击着他原以为早已坚硬如铁的心,慢慢的,泛起酸楚。
“璧儿……”沉非抚着沉璧黑缎般的长发,时光恍然倒流,眼前依旧是那个每天清晨等他抱起床穿衣梳辫的小女孩,落花点缀的烂漫笑容成就了他此生唯一的牵绊,只要她开口,有什么不能给?他几不可闻的叹息:“璧儿,你说的都是真话,可他待你,却未能将心比心。”
沉璧泪痕未干,抬头却换作微笑:“哥,怀瑜并不坏,他也是被人逼上了绝路。他待我如何,我自然有数。相信我,我能够让自己幸福。”
沉非几度张口无声,眼眶不由自主的潮热起来,伸手抱住沉璧,只愿像从前那样,谁也离不开谁。然而,从今往后,就再也不是了。
“璧儿,”他喃喃自语:“我多希望,你一生的幸福都是我来给……”
“璧儿这一生的幸福,本来就是你给的啊!”沉璧紧贴他的胸膛,起伏有力的心跳曾经伴随着童年的她度过无数个寒冷的夜晚,她的唇角慢慢扬起:“如果没有你,璧儿根本无缘尘世。我是被你呵护长大的璧儿,最爱你的璧儿。哥,我永远都是你的妹妹。”
“傻丫头……保重!”
一句道别却似千钧,沉非低下头,透明的水珠渗入沉璧发间,心中有什么东西,猝然坍塌。
太多的话,说不出口,也不需要再说。半生的枷锁,付诸一笑。
少年侠客来去如风,沉璧没来得及点头就失去了支撑,踉跄几步,跪倒在地。
腕部突然一紧,整个人被直直拖起,对上一双阴骛的眼。
“明月郡主,”怀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给我的承诺,也该兑现了。”
画阑独凭
明黄绣帐轻盈垂落,拼成华美的龙凤呈祥。
罗裳逶迤阶前,他的眼神虚幻如梦,掺杂着火热的□。
她不是不害羞的,她甚至隐隐期盼一段新的开始,然而,直到猝不及防的被刺穿的疼痛传遍全身,绮梦方醒。
没有任何前戏,怀瑜克制住所有温存的念想,毫不留情的进入她的身体,带着惩戒的快感。温热的液体悄然渗入床单,他刻意忽略掉她还是处子的事实,疯狂宣泄着怒火。理智被烧毁,恨取代了爱,只是,究竟该恨她还是恨自己,抑或是难懂的命运?当她手中的匕首抵上他时,他仿佛掉进一个漆黑的漩涡,噬骨的冰水顷刻没顶,恍惚中似又看到凤冠霞帔的若兰与自己擦肩而过,他曾以为最痛也就这样了。然而,此刻失了心才知道,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他不要再被女人伤害,已经够了。
泪水无休止的滑落,恐怕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倒足胃口。沉璧抬手捂住垂泪的眼,也掩住惊惶中渐升的异样情愫,肢体交缠,点燃了彼此埋藏已久的渴望。逃无可逃,他恣意的侵占索求,只能悉数包容。
“看着我!不许遮眼!”
他将她双手拉开,钉握在枕侧,眼眸对望的瞬间却又错开。
原来,无法面对的,不止是她。
“木木,我是佳佳。“
她闭上眼喃喃自语,记忆的潮汐带走了痛楚,只剩温柔——
“佳佳,如果疼就吭声,我……你想好没?”
“等……等一下。”
姚佳眼中倒映出林楠的脸,他紧张而渴望的看着她,晶莹的汗珠挂在鼻尖。她也跟着涨红了脸,小声说:“不许后悔,不退不换……”
一记长吻封唇,他的动作生涩而小心,蜕变的疼痛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接近于甜蜜。渐渐的,汗水淋漓的耳鬓厮磨化作难以言喻的欢愉,在四肢百骸中激烈的流窜着、汹涌着……
“木木……”恍惚不觉,她的唇畔漾开浅浅笑意,含泪呢喃。
殊不知,他的眉峰正因她的低唤而聚起。
木木究竟是谁?
他先一步摘下了这朵空谷幽兰,然而,她在他身下,却念着别人的名字。她心里,到底装着谁?
他扣紧她纤细的腰肢,大力□,每一次,都径直撞进她的最深处。
她的身体因他的疯狂撞击而拱起诱人的弧度,直到传来阵阵难耐的轻颤。
“疼……”口腔里泛起淡淡的血腥味,抑制不住的哭喊从她唇边逸出
他的胸腔似被重物狠狠击中,本能的俯下身,慌乱的寻找、吮吸着她的唇、她的泪。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发现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无能为力。她的眼泪滴落在他心底,化作愈合不了的伤,声声轻泣更像是一把盐,铺天盖地的往伤口撒去,牵起最缠绵的痛。
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永远停驻在了两个人的世界。
他强势的索取,一次又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累了,沉稳绵长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她躺在他身边,腰肢似要被折断,下意识的轻轻挪动,只一下,他便惊醒。
同往常一样,将她拉进怀里,迷迷糊糊的蹭了蹭。
“小心摔着……明天……还要早起……”
她昏昏沉沉的微笑,木木,我们还有明天吗?
天快亮的时候,怀瑜醒了。阳光从帘帐的缝隙里射进来,夹着无数飘舞飞旋的金色微尘。秋季里难得的好天气,风经过窗前,已经发脆的树叶哗哗作响,低吟着天高云淡里的秋歌。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香萦绕在鼻端,怀瑜睡眼惺松的发着怔,只至低头看清躺在身旁的人儿,这才想起身在何处。才想起,无可挽回的一切。
沉璧缩在床角,蜷伏如婴儿,手里还攥着被角。泪痕尤见,长长的睫毛犹如蝶翼,随着呼吸微微轻颤。怀瑜忽然觉得无法呼吸,因那颤动似乎一直拔到人心底去,疼痛难忍。别开脸的瞬间,眼眶涌出什么东西滑过脸颊,陌生而无助。
时光不疾不徐的流淌,开皇元年,随着一系列新政有条不紊的推进,南淮渐显繁盛之景,频频战乱的边关也较往年安宁。人们对这位善用铁腕的年轻帝王褒贬不一,但对于他的统治才能却无二话。
“万岁爷最近心情好像不大好,连徐美人那里都不常去了。”小翠一边剪着窗花一边八卦:“大伙儿私下都说万岁爷口味奇怪,他不大喜欢性子温顺的姑娘,尽挑些脾气犟特立独行的,这不,真恼了都没人说说体己话儿。对了,有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沉璧推开窗户看了看天色,接连几天都阴沉得厉害,怕是要下雪了。她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消息?”
“咳,是这样……据说,万岁爷有隐疾呢,”小翠红着脸压低了声音:“就是男人的那方面……”
一不留神,绣花针扎进沉璧的手指,她皱了皱眉头:“哪来的无稽之谈?”
“敬事房的软轿每天打从门前过,我大致算过,已有十来位娘娘被召进长乐宫侍寝,至今却无人受孕。各自的贴身奴婢在背地里闲聊起主子,似乎都暗藏此意。”小翠不服气道:“就连兰公主,不对,现在是兰美人,她自认艳冠后宫,有事没事就往长乐宫跑,殷勤献了这么久,也无甚动静……”
“小翠,这只香包好看么?”
香包面上绣着几条彩色小鱼,游弋在水草丛中,活灵活现,底端用丝线打了络子,还坠着两个晶莹可爱的玉葫芦。小翠说到一半的话嘎然断尾,由衷赞道:“姑娘手巧,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真的吗?”沉璧不禁莞尔,唇边笑涡隐隐若现,她把香包放到小翠手中:“送给你家瑶瑶。”
许是很久没见过沉璧这样的笑容了,小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俩的生辰不是快到了么?”沉璧又拿起一块软缎比划:“我再给瑞瑞做双虎头鞋,省得他说我这个做小姨的偏心。”
“姑娘……”
“生出一对龙凤胎是不是很喜出望外?”沉璧满脸憧憬:“可惜当时我不在你身边,不过可以想象,阿飞一定兴奋得快发疯。”
“兴奋?”小翠忍不住笑了:“是吓了一跳吧。稳婆刚抱出去一个,他正捧着瞧不够,冷不防又冒出来一个……我在里屋就听见他连声问,这,这也是我娘子生的么?”
“嗯,他那叫做被幸福冲昏了头。”沉璧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小翠笑着笑着,忽然叹了口气:“姑娘,你若真喜欢,也并非绝无可能。说句不知高低的话,你和万岁爷的别扭再闹下去,小心真让人钻了空子。”
沉璧沉默片刻,慢慢的说:“小翠,因为我的原因,害你快四个月都没出宫见见阿飞,还有瑞瑞和瑶瑶,真的很对不住,如果韩公子一直不回来……”
“他们住在贤王府,好吃好喝,又有人照应,我不记挂。我心甘情愿陪着姑娘,可眼见姑娘这样,我心里难过!”小翠说着便红了眼圈:“好好的一对人,我就想不通,怎么成了这样。韩公子不会丢下你不管,等他回来,干脆就让他接你出去……”
“小翠,”沉璧的神情变得很严肃:“这种话切记不要再说第二遍,否则,你很有可能害死他。”
“我明白……我也就敢和姑娘抱怨。”小翠低声嘟囔:“万岁爷和从前相比,像变了个人。”
小翠有些怅然,在她关于程怀瑜的记忆中,始终摆脱不掉当年晚雪公子的影子,才华横溢,俊逸风流。只可惜,那一页早就成了永远的过去,如同乌镇的木木红茶坊里挂着的他曾为沉璧画的画像,惟妙惟肖,那般的明媚,也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沉璧没有接话,她拿出一张自制的日历纸,专心致志的看了半晌,提笔划去了一天。
“姑娘在干什么?”小翠好奇的探过头来。
“打发时间。”沉璧扶着腰站起身,前后走了几步:“我有点困了,先去睡一会,”
“姑娘最近越发贪睡了,别是哪里出了毛病,改天来请个太医瞧瞧吧。”
“不用。”沉璧忽然有点紧张:“你别对外人提,当心被笑话。”
“哦!”小翠似懂非懂的应了。自打沉璧从长乐宫搬回芳蘅苑,性子就比以前沉静了不少,也不大爱动。万岁爷真沉得住气,竟然一次都没来看望过她,身边一群莺莺燕燕,倒像是忘了她的存在。按惯例,开春又到了选秀的日子,万岁爷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姑娘的位置呢?想着想着,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正往内室走去的沉璧。
这愁死人的小冤家哎……
她郁郁的关好窗,一只觅食的云雀“嘀”的惊起,穿墙而过。
一墙之隔,长乐宫。
“……拟设三省六部,废除郡制,地方官吏概由朝廷任免……”怀瑜揉揉酸胀的太阳|岤,看了看计时沙漏,对记录的文官道:“今日朕乏了,就到这里,先退下吧。”
走出书房活动筋骨,才发现已是傍晚,深灰色的天幕,斜阳倦倦。
小猴子迎上前,问他在哪里用膳,他却还不饿,摆了摆手,信步往外走去。
不知不觉,又来到芳蘅苑前。站了一会,想象她现在做什么,想着想着,有点开心,因为她离自己那么近。
从没想过,一道矮墙,居然就能隔开他与她。每晚召至殿前的女子,燕瘦环肥,各有所长,却不曾令他心动。但他需要她们。当年为给她捂被子,他养成半夜自觉醒转的坏毛病,如今醒了便对着一张空床,愈发睡不着。
万籁俱静,闲敲棋子落灯花,意趣寥寥。
不是没有过放纵温柔乡的意图,然而,总在最后关头失了兴致。那些女子含羞而来,忐忑而归,她们都不明白为何没有被临幸,彼此之间却又顾着颜面不说,他看了暗觉好笑,笑过之后,无限失落。她们都不是她,他却只想要一个她。好似再没有谁,能引发他骨子里的渴望,这一生,仅剩了那一次疯狂缠绵,她的身体,极致的香软,无可取代。即便是想起她流泪的模样,都足以让他浑身发烫。他存心试探她,夜夜笙歌不休,可惜她置若罔闻。他曾幻想,只要她稍加暗示,只要她向他走出一小步,余下的九十九步都可以由他来走,他要确定的,是她的心。遗憾的是,幻想永远是幻想,她不曾给他半点机会。
身后响起脚步声,怀瑜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旁侧走了几步,抑制住狂乱的心跳,慢慢回转身,却发现是姚若兰。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很是失望。
“我亲手做了些桂花糕,想请皇上尝尝。”夕霞映照下的脸孔绝美如昔,她抿着唇的倔强模样让他情不自禁的想到另一个人。
他点头应允,临走时,仍下意识的看了看芳蘅苑。阶前青苔,空无一人。
意兴阑珊的在不远处的竹林石凳上坐了,又出了好一会神,才想起身边还有人,他轻咳一声,看向一直将他静静望着的姚若兰:“怎么了?”
“我在想,私下里,该称呼你皇上,还是怀瑜。”
“随意。”他随口道:“不过,如果后者叫惯了,恐怕在人前也不容易改口。”
“知道了。”姚若兰咬了咬唇:“皇上,臣妾有一事相询。”
他看了看她,发现她脸上隐带泪痕。
“皇上是否嫌弃臣妾是残花败柳之身,所以不肯亲近?”
他淡然否定:“你想多了,朕给你的,并不比其他人少。”
“仅仅是不比其他人少?”姚若兰凄然一笑:“臣妾斗胆再问一句,皇上从前对臣妾说过的那些话,还算数么?”
“你也晓得那是从前,从前……”怀瑜笑了笑,眼神有些空濛:“的确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我想带你走。那个时候,如果你同意了,我这一辈子,大约就是你的。可是,你愿意吗?就算回到从前,让你再选一次,你愿意和什么都不是的我走吗?兰儿,你选的不是我,而是这个皇宫,所以,你不可以贪求太多。”
“我做出那样的选择,不都是为了成就你吗?”
美人几欲垂泪,怀瑜淡淡的别开目光:“我很感谢你,你帮我得到了一样我当年并不想要的东西,虽然现在看来,也并不坏。但是,兰儿,你必须承认,我们谁也回不去了。不要再徒劳的纠结过往,那样只会让你失去在我眼中的最后一份美丽。”
“你并非回不去了,而是心里住进了别人。”姚若兰几近失态:“你装作对她不闻不问,却又时刻牵肠挂肚,任由她伤你……”
“兰儿,你处事周全一直都让人欣赏,我以为,你该懂得适可而止。”
惯常的温柔口吻,却让人感觉到丝丝冰冷。
姚若兰适时合上嘴,一双泪眸幽怨的瞅着眼前的男子,俊秀的眉眼,那般熟悉,却又那般陌生,曾经淡月素辉的气韵被乍显的锋芒所替代,仿若一柄闲置许久的尚方宝剑,经磨练淬取,骤现绝世光华,然而,谁都无法再靠近。他真的不再是当年的程怀瑜了。她极力平复下心情,起身盈盈施礼:“皇上见谅,臣妾
君心沉壁第2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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