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蓝颜作者:未知
绘蓝颜第2部分阅读
,今日,咳咳…我也算是有福之人了。”说罢举杯一饮而尽,蓝兮与常欢互看了一眼,他眼中飘起伤感,她眼中充满莫名。
老爹斟了第二杯,再与蓝兮一碰道:“兮儿,人总说万事莫强求,强求定招祸,我不能用任何身份来强求你答应我,你幼时便宅心仁厚,遇弱必扶,只望你仍能以此品德看待我所求之事。”
蓝兮还未言声,老爹又已饮下酒,再斟一杯,面向常欢:“咳咳,欢儿,咳咳…”两杯酒入喉,老爹的咳嗽激起,“爹不能陪你一辈子,咳!你要记住,无论今后你遭遇何事,万勿惊慌,静心多做冥想,随心而至即可,莫为不可能为之事,一切以…咳咳…一切以自己性命为重…”
常欢听得老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奇怪之语,莫名中又掺杂了疑惑,她起身拍拍老爹后背,嗔道:“说了让您不要喝酒,大过年的,您怎么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呀。说些开心的不好吗?”说着从胸口摸出银锭子递到老爹手中,“您瞧,蓝公子给我的银元宝,送给您高兴高兴。”
老爹不接银子,抬臂饮下第三杯酒,回身握住了常欢的手,面上每一条皱纹都在颤动,眼泪倏地盈上眼眶:“三岁提笔,四岁能诗,五岁便同我一起卖字,欢儿是最乖最聪明的女儿,咳咳,可惜爹不能陪你一辈子,爹最清楚自己的身子,已千疮百孔再无回天之术了,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常欢有些惊慌,她望向蓝兮:“我爹怎么了呀?”
蓝兮静静坐在那处,半晌无语,缓闭了闭眼睛,张口道:“欢儿,你可愿学画?”
老爹一震,抹抹眼泪惊喜看向蓝兮。
常欢皱起眉毛:“说什么学画,我爹怎么哭了?”
老爹一把将常欢扯到蓝兮身侧,双手扶住她肩膀,用力往下一按,喜道:“快拜见你师傅!”
常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跪在地,愣怔一阵,哇呀叫起来:“怎么拜起师了?这不是吃年夜饭呢吗?”
老爹也不咳嗽了,抓着常欢的小辫子朝下噔了三次,急道:“快喊师傅。”
常欢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
老爹怒吼一声:“喊呀!”
常欢吓的一哆嗦:“师傅!”
蓝兮浅笑,伸手搀起常欢,轻道:“就收了你这个弟子。”
老爹乐得开怀大笑起来,“好好!千山画仙后继有人,我欢儿一定能做夏国最好的画师!”咳嗽又接上了,边笑边咳,边咳边笑,笑着咳着又喝了两杯,蓝兮见他激动高兴的模样,心里蓦然升起心酸,又想起了槐花,想起了娘亲,这份舔犊之情,自己原本也可拥有不是吗?
常欢呆站一边,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向严肃沉稳的老爹,今日竟状似疯子一般,说了许多难懂的话,做了许多难懂的事。她看看蓝兮,这个相识不久的蓝公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自己师傅了?难不成老爹请他来是早有打算的?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好好的大年夜,居然变成了拜师会!
吃罢饺子,碗筷收拾干净,蓝兮便告辞了。
常欢送微醺的老爹进屋休息,听得他嘴中仍在念念叨叨:“亦兄亦师,欢儿有依靠了…一生虽无大成,却得双优秀儿女,死亦瞑目,死亦瞑目了。”
常欢叹口气,还是听不懂他在念叨些什么,打水替他擦了脸,擦了脚,喂下药汤,送上床塌睡稳,拉好被子刚欲离开,老爹伸手拽住了她。
“欢儿。”
“嗯。”
“世事纷更乱如麻,人生莫走歧路差。”
常欢见老爹闭着眼睛,竟又对起了诗句,不禁失笑,这是老爹唯一的爱好了,打记事起,从未落过一天,日日皆诗,月月皆对。她将老爹的手放进被中,轻声道:“樽前有酒休辞醉,心上无忧慢赏花。”
老爹听罢,“嗯”了一声,长长出了一口气:“欢儿,记住这首诗,心上无忧慢赏花…记住它…”
文平十九年,大年初三。
郊外麓山的山腰上,散出朵朵银花,一小片,一小片闪着光的花在风中旋舞。白色长幡飘飘扬扬,云生东北,雾起东南。一座孤坟立于开阔之地,坟前跪着素缟裹身的常欢。她眼眶焦干,双手撑地,怔怔看着坟前木牌上的字迹,“恩父常德之墓。”
这字,是她亲手写上去的,没用口,没用左手,老老实实一字一字以心泪写就。
蓝兮站在她身旁,蹙眉看着常欢,任那满天纸花散落发际,也不去伸手拂一下。她已跪了一个半时辰,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掉,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看着坟墓发呆,眼神空洞的厉害。蓝兮略有担心,上前拍拍常欢的肩:“你爹已入土为安,莫再伤心了。”
常欢回头看看他,呆滞点了点头。
“起来吧,随我回千山。”蓝兮探手搀她。刚架住她胳膊。她身子突然往前一窜,扑到坟头,抱住墓牌,笑出声来:“爹!呵呵,欢儿走了,欢儿要走了,这就学画去了,呵呵呵,明年我再来看你,给你烧好多好多的金银元宝,爹!呵呵。”
见她笑得凄异,蓝兮微骇,忙道:“欢儿,快起来。”
常欢抱住木牌不肯松手,笑声愈来愈大,蓝兮扯了又扯,方将她手指掰开,难受道:“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着。”
常欢跪在地上,再叩三个响头,直起身,颤声道:“师傅…我不会哭。”
蓝兮慨叹不已,老爹没有说错,她是个多么坚强的丫头啊。
扶起她,自己撩衫跪下,也叩了三头,起身拉住她的小手,向山下走去,常欢一步一回头,表情悲伤,口中笑声不断,那笑声,随着银花飞扬至空,再落于蓝兮耳畔,他突然感觉到有一缕风,从他的手指间轻轻掠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心太乱,要一点空白……
写文是件幸福的事情,尤其在不卡文的情况下。乃们理解我的心情不?
正文雅俗难融
雅俗难融
离开康州时,天气阴冷,寒风将大片灰色的云朵吹拢在一起,愈压愈低。蓝兮把常欢牵上马车的时候,雪,开始飘落。
先是一朵一朵干净洁白的雪花悠然荡下,姿态优美,静悄无声。待马车出了康州地界,雪便越下越大,密集的快速的渗入泥土,覆上树梢,天地变得苍茫一片。
常欢从车窗里伸出手去,看一朵朵雪花落入手心,倏尔溶化在肌肤的温度里。她静静的接着,直到手背淋下了雪水,直到面颊冻得僵硬冰凉,直到蓝兮半强迫的将她扶正坐好。
“欢儿。”看着常欢因休息不善而黄巴巴的削瘦小脸和茫然的眼神,蓝兮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车行五日就可到达千山,那处风景很好,你会喜欢的。”
常欢垂下脑袋,低低“嗯”了一声,周身笼罩着浓浓的哀伤。
“唉。”蓝兮叹息,“以后每年我都会带你回来看望你爹,他去的安心,你就莫再多念了。”
“嗯。”仍是低低一声,仍是垂着脑袋提不起精神。窗帘不住被风吹开,凛冽寒意灌进车来,常欢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
蓝兮起身,夹好车帘,坐在她身边道:“冷么?”
她摇摇头,蓝兮从座下拉出包袱,抖出一件毛氅,将常欢裹了起来,拍拍她脑袋道:“几日没有合眼,且睡一阵吧,吃饭时我叫你。”
她靠在车厢一角睡着了。整个人窝在毛氅里只露出巴掌大的脸颊,她头发散乱,闭着眼睛,长长直直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带着轻微的抖动,嘴唇抿得紧紧的,唇角因为干燥而有些脱皮,眉头不时蹙起,像一只没了娘的流浪小猫般孤独的蜷在那里,睡得并不安稳。
蓝兮望着她,心中情绪难明,怜惜杂着难过,困扰掺着莫名。那个早以为死去多年的老爹,突然出现,悔过旧事重认亲儿,只为了让自己收留他的养女。蓝兮并没有恨,关于爹的记忆已久远到模糊了,那些过往他不想承载,也不想追究。可是老爹的遗愿,却让他感到烦躁,自娘亲逝后三年,他习惯了独自生活,一个人来来去去,日子过得异常简单,虽有些好事之徒总来打扰他的清静,却并不妨碍他屏除杂念修心研画。今后突然多了一个人,他要如何才能对得起老爹的血泪嘱托?他要如何才能将这个孤女养大?应诺必履,这是娘亲在世时一直教导他的话,他做到了,可平生第一次,蓝兮有些苦恼,将一个半大孩子抚养成|人,对于没有经验的他来说,是很棘手的事吧。
千山,立于万州,是夏国境内最高的一座山。山有五峰,主峰名曰:单绝。峰顶高耸入云,登顶后,人在云中,如在仙界。山间奇花异草无数,据说常见仙鹤于峭谷云雾处飞翔,那是有珍稀草药生长的表现,于是这处,也成了药家最为青睐的地方。单绝峰上除却林木怪石之外,还有一碧水清波湖,有旅人送号:地海。明明是高嵌于峰顶之上的空中湖泊,却被称为地海,其美丽妙绝之姿可见一斑。有邻国诗人游历千山后发出赞叹:天下风景,古夏苍茫,千山单绝,地海无双!
就在这单绝无双之地,林泉松柏深处,隐了一座二层流丹飞阁,阁上题匾:画中筑。建在千山最高处,面对云山雾海,背靠万丈悬崖,楼外无院墙,楼前泥土地面,栽种数棵青松,权做围阻之用,楼侧斜倾山石,清流缓泻而下,下面一方小水塘,便是吃喝用水。民间传说果然不假,松前真有仙鹤翩舞,状极飘逸,啼叫声旷然悠长,听得耳内,心中仿佛万虑皆空。
楼上楼下各三房,蓝兮的书房,画室,藏画阁占去了一半。下山前,蓝兮并未想到会带回一个“意外”,因此两人一同给常欢收拾住处就收拾了两天。
常欢做事麻利的很,蓝兮只管将他的宝贝搬去别间,常欢扫屋除尘,移桌挪凳,铺好床铺,茶盘茶碗洗刷的干干净净,带来的衣物整齐叠放进柜中,柜上蒙灰许久的香炉燃上熏香,一间雅致的屋子就有了女儿闺房的模样。
常欢随蓝兮上山后,已在这处安住了一月有余,蓝兮某日细细回味了一下,觉得常欢来后,自己的生活与往常并无太大出入,耳边既没有出现预先料想到的聒噪,也没有生出一堆琐碎之事让他烦恼。蓝兮很满意,甚至觉得收了常欢是件幸事,她已不是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她不但将自己料理的妥妥当当,更给蓝兮平淡的一日三餐带来了新鲜的花样,自她来后,蓝兮就没再进过厨房,以前他一直觉得吃饭是件可有可无之事,画到兴起时,一两日不食,也不会觉得饿,可常欢却把吃饭当做一件大事来完成,从早到晚,定时定点开饭,饭食虽不能说是美味佳肴,却也颇合蓝兮口味,这一点让他觉得很高兴。
可是,常欢做事虽利落,却没什么精气神,以前那个鲜活灵动的西城霸王到了这神仙府地,变成了蔫儿菜。如此美景美楼,也引不起常欢的兴趣,她还未从老爹去世的打击中缓过劲来,整日拉着小脸闷闷不乐,不是坐在台阶上看仙鹤翱飞青松舞动,就是钻进厨房里洗洗切切,眼睛里没有神采,话也说的极少。蓝兮看在眼中,急在心上,他早已将画室重整了一番,预备待常欢心情好转之后就开始正式倾授画艺,但见常欢没精打采的模样,又不忍心过早逼迫她踏上艰苦的学画之路,这一拖,又拖了半拉月。
山中早晚清冷,午后才有温暖阳光,这一日吃完晌饭,常欢懒洋洋趴在屋中桌上打盹儿,蓝兮在门口张望了一阵,敲了敲门,步入房间。
“欢儿。”
“嗯,师傅。”常欢头也没抬,仍旧趴着。
“你在做什么?”
“睡觉。”
蓝兮走到她身边坐下,从胸前掏出一个布包道:“欢儿,你入画筑已有两月,现值春暖花开之际,不可再懈怠下去,我决定从明日起传你入门画艺,以后每日下午便是你学画时间,这套笔,送给你。”
常欢抬眼瞧瞧蓝兮,慢腾腾伸手接下布包,口道:“谢谢师傅。”说罢又趴了下去。
蓝兮叹口气:“在学画之前,我想要问问你,在你心中,如何看画?”
常欢答:“画是给人欣赏的,画得漂亮就会有人买。”
蓝兮眉毛拧了起来:“若是有人请你按其要求作一幅画,却让你颠倒黑白,指猪画虎,你怎做?”
常欢歪着脑袋想了一气,道:“那要看他出多少银子,出得多,自然就听他的了。”
蓝兮倒抽一口气,瞪眼看了她一阵,摇摇头继续问道:“假如有人遇歹人残害,描述歹人相貌请你绘像,以方便捉拿,而此时那歹人找到你,送上万两黄金,让你故意画错,你如何做?”
“万两黄金?”常欢支起腮,想的时间略长了一些,蓝兮静静等着,心里隐带着焦虑,如果这丫头答出让人不满意的答案,那授艺之事就真的要从长计议了。
“唔,万两黄金,确实很诱人呢。”常欢开口了,一双大眼睛扑扇扑扇地看着蓝兮,“不过他要是真害了人,我就绝不能包庇他了,那被残害的人该有多伤心呢?所以万两黄金不行,十万两黄金也不行!”
蓝兮倏地笑了,孺子可教也!他轻舒了一口气,言语便带上了愉快:“百万两呢?”
常欢蹭地坐直了身子,咽咽口水道:“百万两?黄金?我……我得好好想想。”
蓝兮咳嗽两声,眉头又锁了起来,站起身道:“明日未时,我在画室候你。”
说罢出去了,独留常欢一人在那喃喃自语:“百万两黄金…我若有了百万两,我可以开一家大酒楼,做大老板,再也不用摆小摊卖我的字了。”
第二日晌饭时,师徒二人平静的各吃各饭,吃完常欢收桌涮碗,蓝兮踱去画室,备好宣纸,研好墨汁,心中拟好教学大纲,预备先从最基本的落笔开始教起。又找出几张简单画作,打算讲解给常欢,让她做个参考。一切准备就绪,蓝兮茶已喝了三杯,梅花已画了四株,却迟迟等不来常欢。
他奇怪的出门寻迹,楼下无她身影,奔上楼一瞧,小姑娘又趴在桌上呼呼睡得正香,蓝兮唤道:“欢儿?”
不醒。窗户开着,微风飘进,胳膊下似压着一纸,侧边不时被风卷起。
蓝兮上前两步,见她身旁放着昨日收下的小楷圆毫笔,笔头沾了墨汁,似刚刚用过。他轻抽出那纸,纸上涂着潦草笔迹:春暮矣,人逐马忙,序随马去。桃贪结子,莫恨晓风。柳已成明,更怜残月。日长意懒,正是困人时候。
饶是蓝兮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有些怒了,抬手推了她两下,声音放大:“欢儿!”
“呃…唔?”常欢揉揉眼睛,半眯着眼看向蓝兮:“师傅?”
蓝兮将纸一抖,脸一板:“小小年纪,乱做些风月诗词,画室候你半辰有余,为何不来?”
常欢小脸皱成一团,委屈道:“困了。不小心睡着了,那…那不是什么风月诗词,不过是春困至意罢了。”
蓝兮气道:“春困?你日日吃完便睡,睡觉的时辰比醒着的时辰多,还会春困?”说着摆摆手,“我不想管你困与不困,只问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学画?”
常欢烦恼的吁叹一声:“师傅,我不知我爹为何一定要我学画,当年他要我写字学诗,其实我也不情愿,不过是为了他老人家高兴,我真的不明白,学画有何用呢?”
蓝兮压抑住怒气,语重心长道:“学画,不应带有任何目的,画画本身,就是一件赏心悦目之事,在作画时,可清心,可修性,可磨练耐力,可寻到平衡之法,更可以使自身修养上一个台阶,这就是作画带来的好处,你觉得还不够吗?”
常欢看看蓝兮,又垂下头,小声道:“师傅…我看过你的画了,确实很漂亮,不过…不过我想…”
“想什么?”
“我想,不如让我到山下去开间画铺,”她扬起脸,面上挂了笑容,“专门卖你作的画,一定生意大好,银子赚不完的,我们可以搬到山下去,买间大房子。”
“啪!”蓝兮瞠目结舌,无论做什么说什么,这丫头总有本事扯到赚钱上去,气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桌面,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常欢吓得一震,忙摆手:“我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蓝兮盯着她,心中悔恨不已,早知就不该受亲情之困答应收了这丫头,满眼金银,满脑孔方,时时带着功利之心的人如何能忍受学画清苦?这教画,还如何能教得下去?
常欢见蓝兮不语,有些害怕,若师傅生气将自己撵下山去,身上只得几两碎银,做生意都不够本钱,那就没人可依靠了,在这里好歹有房子住,有饱饭吃,想到这,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师傅莫气,我这就跟您去学。”
蓝兮拉开她的手,顿了一会儿道:“你睡吧,今日不学了,明日再说。”言毕拂袖出门。
常欢眨巴眨巴眼睛,心中既委屈又忐忑,说到学画,还真是给不了自己一个充分的理由,爹爹刚死,心情已差到极至,哪里还有兴趣学什么画画呀,不知要学多少年才能画出好画,卖到钱来,而且师傅那些修性清心之论,于她又有何关系?这边委屈着,那边又忐忑,师傅这态度应该不是要撵自己吧,原来他是个最恨听“钱”字的人,为了生计保障,以后一定要记住了,在他面前,万万不可再提赚钱之事。
蓝兮在画室作了一下午的画,一步也没踏出门来,晚饭都不吃了。月起峰头,仙鹤归林,天色已暗沉下来,常欢想去给师傅送饭,又怕挨骂,端着饭菜磨磨蹭蹭在门口迟疑,忽然听得楼前有人大喊:“蓝公子可在?画仙蓝公子可在?”
常欢一惊,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爬上单绝峰来?慌忙踏出廊子查看。只见一男一女两人跪在楼前一丈处的青松下,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女子嘤嘤哭泣,男子仍在呼唤:“蓝公子!”
画室中毫无动静,常欢不敢去叫师傅,只好自己迎了上去:“二位有何事找我师傅?”
那男子一听常欢的话,忙激动道:“原来是画仙的弟子,姑娘能否请尊师现身一见,在下实是有要事相求啊。”
常欢道:“我师傅正在作画,你有何事也得等他画完了再说。你们先起来吧。”
那男子摇头,声音带了哀调:“等不到蓝公子,在下不起。”
常欢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见那男子表情伤恸,女子不住悲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候在画室门口,只盼师傅赶紧出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画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蓝兮背手踱出门来,神情淡漠的瞅了那两人一眼,径直向楼上走去。男子高叫:“蓝公子!蓝公子可否下山助我!在下愿以千金相赠!”。
蓝兮似未听到般,脚步不停,眼见上了二楼廊拐,常欢忙追上:“师傅!你瞧那二人…”
蓝兮回头:“不要管他们,把饭端上来。”说罢继续前行。女子哭声更加凄惨,常欢急了,一把抓住蓝兮袖子:“师傅啊,他们有事求你,你听他们哭的多惨,不如去问问所求何事啊。”
蓝兮顿下脚步,淡道:“无非是些伸冤之事,需我绘像拿人罢了。”
常欢不解:“绘像拿人?何意?”突然又似恍然大悟,“哦!我知道,师傅你下午说的那个…凭描述绘出歹人面貌的那种绘像?”
蓝兮微笑:“不错。”
常欢瞪起眼睛:“那一定要帮忙了,师傅你看他们多可怜。”
蓝兮道:“报官自有人管,衙门里的画师同样可画,类似之事,一月总有五六桩求上山来,若我桩桩接下,那还要衙门画师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