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81..作者:未知
回到1981..第13部分阅读
会话,又继续道:“到时候我们一起。”
“……”
我想,我也许应该觉得很高兴,我终于可以接近他,之后的阻止计划也可以慢慢展开了。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头呢。
传说中的金明远同学不是应该高傲冷漠很不容易接近的吗?他不是应该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怎么好像一切都乱了套了……
三十九
第二天我按照明远说好的地址去找他,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讲给他听。关于慧慧以前在和平巷的往事,关于金家的那些亲人们。明远听得很认真,整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有打断过我一句,表情欣慰而淡然。
我的心情有些微妙,毕竟说谎是一件挺心虚的事,更何况,我面前还是明远。从他十岁开始,我就已经很少能骗到他了。
因为临近期中考,明远说得尽快赶回去,于是我们买了当天晚上的火车票。正赶上周末,火车上人特别多,我们俩都是硬座,难免有些拥挤,原本两人座的位子上活生生地挤了仨,别提多难受了。
我附身的刘晓晓身体差,上车没多久就开始有些晕乎,不一会儿脑袋就死沉死沉,一倒头就睡了。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乘务员喊着下车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全倒在明远的身上,脑袋枕着他的腿,手勾着他的裤脚,嘴角湿湿的,一摸,哈喇子不知什么时候淌了下来,把他膝盖处淌湿了一大块。
丢人!我心虚地去摸怀里的手帕,才刚动一动,上方那人拍了下我的脑袋,紧接着低低的喃语,“别乱动,还没到呢。”
我顿时像被人点了|岤一般怔在原地,心情很怪。头顶上的那个人明明是曾经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小人儿,现在却成了个高大的伟岸男子,而我却成了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病秧子。这样的我,要怎样去阻止他要做的事?
更重要的是,我对他这几年到底如何渡过的一无所知,我甚至不明白他的所想所思,他在做些什么,我也完全看不出有一天他会变成章老头口中的那个冲动而肆意的杀人犯。
我迷迷糊糊地想了一阵,尔后终于又撑不住,眼睛一闭,又倒下了。
到省城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膝盖上的那处口水渍愈加明显,我脸上都快烧起来,可明远却好像根本没看到似的,若无其事地提着两人的行李迈开大步走在了前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赶紧追。
我们在学校后门的小街上吃了早饭,罢了明远一直送我到宿舍门口。我低头道谢,接过行李包刚准备往宿舍楼里走,忽然又听到他在身后道:“你要是没地方自习,就去三栋教学楼找我。”
“啊?”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他就已经转过身,声音远远地飘过来,“晚上七点我在教学楼下等你。”
我都已经傻了。
提着行李迷迷糊糊地往宿舍走,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响,尔后肩膀上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吓得我蹦了起来。惊恐地一回头,赫然是汪小圆,我这才松了口气,抚摸着一直跳个不停的心脏,有气无力地道:“姑娘,你要命呢。”
“别装了,”汪小圆半点怜香惜玉的精神也没有,急切地问:“我刚才没看错吧,是金明远送你回来的?你跟他——”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行李袋上,眼神暧昧而担忧,“这个…你们这样不大好吧,你才多大啊……”
我气得嘴都快歪了,这姑娘真会瞎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胡说八道。”我斩钉截铁地否认道:“同学,你的脑袋里能不能装点高尚的东西,不要整天都想着男欢女爱这些低级趣味的东西。我跟明……金明远只是半路上遇到了,人家好心送我回来而已。你的,明白?”
汪小圆不回答,只笑。敢情我这话等于没说。
“行了,行了。”我觉得要对着一个年轻八卦的女人把这种事情说清楚几乎不大可能,我这会儿还困得厉害呢,打了个哈欠叮嘱道:“反正你别乱说,要不我还活不活了。”
汪小圆使劲点头,一副我很能理解你的神情。我十分怀疑这姑娘能不能守得住这消息,但我也总不能把她拴在裤腰带上看管着,只得听天由命地进了屋,一头栽倒在床上。
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来,汪小圆给我打了饭,还热腾腾的在冒热气。我对这姑娘的细心非常感激,一边吃饭一边谢了她好几回,直把这姑娘弄得都不好意思了。宿舍里的其他几个女生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见我们俩亲亲热热的,就有些看不惯。其中有个叫吴珊的女生还不忿地瞪了我好几眼,也不晓得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等吃了饭,汪小圆才悄悄跟我说,上午明远给我宿舍打电话了,听说我还在睡觉,就没让叫,又特意请汪小圆给我打的午饭——我使劲地遮遮掩掩,好不容易才堵上了汪小圆的口,结果他一通电话就给彻底拆穿了。这小子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可这跟吴珊有什么关系?难道她也——”我觉得我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实在看不透这些少男少女们旖旎的心事。刘晓晓前段时间倒追明远的时候,我不记得吴珊有什么反应呐。
“也就是看不惯呗。”汪小圆直言直语,完全不介意我的心情,笑呵呵地道:“你说你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儿,成绩不见得多好,身体这么差,要不是家里有关系,根本进不了咱们学校。大伙儿本来就觉得你开后门进来不喜欢了,可你还这么高调,一进学校就倒追金明远,谁不是抱着要看你笑话的心情呢。所以,你越是出洋相,大伙儿越觉得痛快。结果,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地步,吴珊她们心里头不痛快也挺正常。”
这些小姑娘们,心胸就不能开阔些,哎。
“那你呢,你怎么就不看我笑话了?”我觉得汪小圆特别有意思,这姑娘说话直,心里头有什么都说,丝毫不避讳。
“你以为我跟她们一样幼稚呢。”汪小圆扁扁嘴,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摇头走了。
吃了饭,我赶紧给廖妈妈打电话报平安,之前给她留的信里说跟同学一起出去,她虽然有些埋怨,但并没有特别担心,这会儿听到我已经平安回家,她也松了一口气,又叮嘱了好好吃药,多休息之类……
我跟明远的绯闻暂时还只在宿舍内流传,所以下午我去上课的时候,除了辅导员来找我对关于我此次擅自离校谈了次话外,别的同学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不过我猜,以女人们八卦的本质,这事儿很快就会长了翅膀,传得全校皆知的。要知道,明远在学校里头可是有不少粉丝的。
晚上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第三教学楼,一直等到天全黑了,手表上的时针也指向七的方向,我终于坐不住了。宿舍里大部分同学都出去自习了,就剩下吴珊、董翠云和我。董翠云一向不爱说话,吴珊又跟我不对盘,我在宿舍里头简直就跟受罪似的。
索性还是出去算了。刚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忽然听得宿舍的电话铃“叮叮——”作响,吴珊刚准备起身去接,我赶紧冲到她前头一把将话筒抢在手里,“是我的电话。”
吴珊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高兴地坐了回去。董翠云依旧盯着手里的书看,连眼睛都没抬起来过。
“怎么还没来?”他好像知道接电话的人是谁,连名字也不问,就直接开口质问我。
我明明都还没有说话。
我瞥了一眼吴珊,她手里拿着书,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朝我瞟过来,满是不善。我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在宿舍里待了,赶紧道:“马上”。说罢,挂断电话,提起包就出了门。
三栋教学楼门口,明远果然在,穿一身宽宽松松的军绿色袄子,斜靠在门口的柱子上发呆。身边不断地有人经过,时不时会有女生指指点点地说笑,他也好像没看到一般。
我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贪婪地看着他。只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才敢这么大胆这么放肆地打量他。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三年,我一直努力地想让他变得正直又善良,我很努力地付出,让他感受到我的爱,而他也一直照着我的期望那样成长起来,陈恳、踏实、善良而正直,可为什么结局竟会是那样。
我不能理解,不敢相信,有的时候,我甚至会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拽住他的衣领狠狠责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
可是我还来不及再感慨,就已经被他发现了行踪。明远迈着大长腿三两步就走到了我跟前,一伸手把我手里的包接了过去,却没有责问我为什么让他等了这么久,只柔声道:“我们上楼。”
我就是再蠢也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也许我应该直截了当地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万一他也直截了当地说他喜欢我,那该怎么办?
虽说他喜欢的对象其实是刘晓晓,可是,我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会觉得别扭,我要是再一时冲动拒绝了他,天晓得这孩子会干出点儿什么事。
楼梯间很暗,他背着包走在前头,时不时地提醒我注意台阶,转弯的时候还会小心翼翼地扶我一把。这么细心体贴,难怪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对他趋之若鹜。
他带着我一直走到了三楼东边的最后一间教室门口,然后掏出钥匙来开了门。开了灯,才发现里面是一间办公室,偌大的房间里只摆放了四张办公桌和几把椅子,安静而空旷。
“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看书。”他说,说话时人已经走到了最里面的那张办公桌处,把我的包放在上头,“以后你坐这里。”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们”,也就是说,他…他也要一起来?
四十
不知道他又从哪里翻出个杯子给我倒了杯热茶,然后自己在我对面的那张办公桌前坐下,头一抬,眉头微皱,“怎么还不坐?”一副自然得就好像我原本就应该坐在那里似的表情。
我很犹豫,我很纠结。
我觉得我这一屁股下去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可控制,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掌控局面的人,更何况,现在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从小就精明得让人心里发毛的明远。
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虽然我现在的样子和以前不一样,可是总有很多地方会露出马脚,比如说话的语气和方式,看人时的眼神,特殊的小动作,以及我们那几乎一模一样的字体……他会不会也会觉得不对劲,会不会怀疑,甚至会不会有一天他会发现我的身份……
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开始有些发憷,喜欢的姑娘原来竟是自己姑姑,这事儿也太狗血了,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种地步,我觉得就算是个普通人也很容易心理扭曲,更何况还是明远这样心思敏感的。他那会儿真要做点什么坏事,我还真没立场来阻拦他。
我还在抒情地想着呢,教室大门忽然被推开,古恒和一个陌生男孩子忽然出现在门口,两个人原本有说有笑的,忽然瞥见我,声音戛然而止,就跟被人卡住喉咙似的,脸上的表情也是震惊和意外。
他们这一出现不要紧,我反正是被吓到了,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明远却头也不抬,顺势递过来一个笔记本,慢条斯理地道:“里面是我大一时的笔记,上面有重点,你先仔细看看,回头我再给你讲。”
古恒和那个陌生男孩愈加地震惊,嘴都张开了,你拍一下我的头,我踢一下你的脚,两人“嗷嗷”地叫了两声后,这才激动地扑进屋,一把抱住明远的脑袋,大叫道:“明子你太不厚道了,居然连哥们儿都瞒着,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明远虽然被他们俩抱着头,可手脚依旧灵活,也不知怎么一扭,就把古恒的胳膊给甩开了,尔后站起身,跟那个男生打成一团。看得出来,那个男孩子的本事不弱,个子高,手脚利索而灵活,攻击的角度极刁钻,两人你来我往,居然不分上下。
在刘晓晓的记忆里,明远似乎拿过全校自由搏击的冠军,这个男孩子能和明远打成这样局面,显然绝非无名之辈。可刘晓晓的记忆中却并没有见过这个人,我就更不晓得他是谁了。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古恒猫着腰偷偷踱到我身边,笑嘻嘻地小声道:“你是那个刘晓晓吧,嘿嘿,行啊,居然能把明子给套牢了,咱们整个大学,你还是头一份儿呢。”
我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强板着脸,嘴硬道:“你别瞎说,我跟金明远不是那种关系。”
“行行,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古恒嘿嘿地直笑,朝场上正打得火热的两人看了一眼。我都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忽然又道:“那你们俩啥关系?明子能领着啥关系没有的姑娘来这里?小姑娘,你以前脸皮不是挺厚的吗,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胆小了。不像你啊。”
我索性不跟他说话了。古恒这小子,以前虽然觉得他有些皮,可没觉得这孩子这么讨厌呐。
明远跟那男孩子估计打起兴来了,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越打越high。他们俩是打得投入,我却是越看越心惊,那一拳一脚全都实实在在的,要换做普通人,挨上一脚只怕要在床上躺半个月,可偏偏那两位跟没事儿人似的,这一连打了十几分钟,两个人都满身大汗,这才一声大笑,同时住了手。
“这位谁呀?”我问古恒。
“你不认识?”古恒的表情就好像是吃到了一只酸葡萄,指着那男孩子几乎不敢置信,“这王榆林呐,在咱们学校还有不认识他的?”
我也深深地震惊了,原来这就是廖倩中意的那个,我还以为是个文绉绉的讨厌鬼呢,没想到原来也这么男人。虽说还没跟他说话,不过看他打架这么猛,就觉得像是个豪爽豁达的人物,我顿时觉得廖倩悲剧了。
“听说过。”我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以为是个公子哥儿呢,没想到这么本事。哎,我说你不是跟明——不,金明远,你不是跟他关系最好吗,怎么人家拳脚那么厉害,你就这么怂。白长这么高个儿了。”
古恒顿时就郁闷了,举手大声朝明远道:“哎,明子,管好你家属啊,嘴忒损了点儿。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劳动分工,哥哥我主要负责动脑子,动手动脚都是他们这些粗人来干。你小姑娘没见识,不懂别乱说。”
我被他这句家属弄了个大红脸,刚准备反嘴澄清来着,明远忽然把身上的袄子脱了下来,随手朝我一扔,口中道:“热死了,你帮我把衣服挂起来。”
我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生生地被他给打断了。等挂好衣服转过身,他们仨就已经说笑起来,王榆林一直偷偷地看我,挺好奇的样子,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直接开口问明远,“你还真被这姑娘给打动了?不容易啊。以前白天鹅也追你,怎么不见你动心呢。”
“瞎说什么呢?”明远有些不安地看了我一眼,又抬头朝王榆林道:“你一大男人嘴巴怎么这么多,跟个娘门儿似的。”
王榆林被他骂了也不气,反倒抱着肚子大笑起来,罢了又拍拍古恒的肩膀,一副难兄难弟的表情,“哥们儿,看清楚明子的本质了吧,这兄弟敢情是个情种,见色忘友啊。以后就剩咱们俩相依为命了,苦啊。”
古恒假惺惺地和他抱头而哭,嚎得跟真的似的。
明远被他俩弄得哭笑不得,上前一人给了一脚,大声吼道:“嚎丧呢你们俩,再吵吵把你们从窗户扔出去。人家还得看书准备考试呢,能不能安静会儿。”
王榆林挤眉弄眼地朝他笑,“明子,人家是谁?不会是你吧?”
明远啪地给了他一拳,不过王榆林早有防备,轻轻松松地避了过去,那一拳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古恒的肩膀上,痛得他嗷嗷直叫。明远又扑上前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发声……三个人又闹成了一团。
我在一旁看得真是又好笑又尴尬,这事儿还真是完全不受我控制了。要是这时候我再刻意澄清什么,明远还真有些下不了台。算了,还是回头私底下再跟他说吧。
可王榆林跟古恒俩闹完了也没走,两人各找了个座位坐下,又轻车熟路地从抽屉里找出各种各样的资料和书籍,看这架势,这里原本就是他们仨的基地。不过,为什么会有四张桌子?
我刚一开口,屋里顿时静下来。就连一直嬉皮笑脸的古恒都严肃起来,王榆林的脸上满是痛色,明远则是沉默,过了许久,他才低声朝我道:“这事儿以后我再说给你听,啊。”
其实我这会儿都有些后悔了,早晓得气氛会这么僵我就不问了。一看这几位的表情就晓得这张桌子十有是有故事的,估计还是个悲剧,我就算真知道了,不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屋里的温度因为我的一句话给跌到冰点,我觉得特别尴尬,有好几次都想找个借口回宿舍去,可一瞧见大家都装得跟没事人似的,我又觉得,要是我真走了,他们三个可能连装也装不下去,那种感觉也许更糟糕。
于是,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留在屋里。好在明远给我的小册子很有意思,而我又被几天之后的期中考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会儿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我虽然继承了刘晓晓的记忆,但这东西并不是电脑,一个复制粘贴立马就能用的,起码我对着书上各种各样的公式很为难,这跟我念书那会儿学的东西相差的也太大了吧,更何况,还有专业课呢。那什么犯罪心理学,跟我在电视里看的怎么一点也不同?
复习了一晚上,临走的时候明远过来检查我的复习结果,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后,一旁的古恒和王榆林憋得脸都绿了,以为我不注意捂着肚子使劲儿笑,被明远狠狠瞪了几眼后,这才收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