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如梦月下箫声作者:未知
恍然如梦月下箫声第14部分阅读
的家伙真的在我的手里变成了碎片,我会为之付出怎样的代价,不过几次下来,我也隐约知道,很多人想要看着我付出这样的代价,不过她们大概是还没想清楚,这样的方法不太对头,我从来不害怕老鼠,死的也好,活的也罢,只要它不爬到我的身上,我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至于猫,那简直就是我的玩伴,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捉邻家的小猫来玩,又怎么会怕。
倒是虫子,一贯是我的天敌,尤其是多足的那种,不过,我不会告诉她们。
一个方法无效,另一个方法便随即诞生,姑姑们经常要我端着滚烫的热茶送来送去,这个方方正正的宫殿里,转弯最多,随便那一个转弯处,都有可能有人迎头急走过来,狭窄的回廊,闪躲不及,撞翻茶水的事情便时有发生,虽然隔着衣服,不过我的身上,也经常被烫伤。
滚开的水泼到身上的滋味,真是——钻心的疼,为此我就很佩服那些撞我的人,怎么能用那么巧的力气,将水完全撞洒到我的身上?有时痛极了,真想大哭一场,一个人时运不济,也不至于倒霉如斯吧,不过周围实在太多幸灾乐祸的眼了,我不能哭。
康熙晚膳的前后,大概是我最清闲的时候了,春景几个都忙着御前的差事,我可以抽空找个没人的角落,对着一棵树也好,一株小草也罢,发会呆,想我自己高兴想的事情,有时傻傻的笑一阵。
虽然在乾清宫当着差事,却不常能见到胤禩,不过我知道每天他都会来,每天都有那样一段时间,是我们距离好近好近的时刻,只是那个时候,我通常都被指使得晕头转向,即便是迎面碰上,也只能规矩的低头行礼,不过即使只是一个眼光,也让人觉得温暖,因为他的眼睛看我的时候,总是在笑。
低头拨弄地上的小草,忍思绪越飘越远,不提防,有人自后蒙住了我的眼,很暖的手,我伸手去摸,手指细长而有力,“胤禩”,我低低的说,回答我的,是轻轻的笑声。
拉我起来,他说:“婉然,你最近瘦了很多。”
“有吗?是我过去太胖才对吧。”我也笑,他的眉轻轻皱着,眼睛里有很多的担心。我隐约知道,这乾清宫里,是有他的人存在的,不过这宫里的女人最厉害之处,就是暗地里的手段,轻易不会被人察觉,也许他多少听说了什么,不过,应该并不确实。
“你没事要告诉我吗?”他问。
“有呀”。我笑。
“什么?”
“你皱眉的样子看起来好严肃。”
“婉然!”他叹息似的唤我的名字,轻柔的拥住我,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委屈,却终究忍住了。
他从来没说过他的抱负,不过对于一个三百年后的人来说,他这时的想法并不是秘密,他想要康熙的宠信,他想要大清的万里河山,虽然我知道了最后的结局,却不能改变什么,他依然有自己的抱负,那么,我能做的,就是不用自己的事情困扰他,我不要他知道,由于康熙忽如其来的关照,我在这里尴尬的处境,我不要他知道,很多宫女想尽办法找我的麻烦,这些我应付得来,是的,我行的。于是,我只是笑着看他,和在储秀宫的时候一样,让我的笑看起来还是没心没肺的。
这样属于我们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不远处院子外面轻轻的扣门声,惊醒了我们,他只能匆匆而去,走的时候,他没再追问我什么,只是用一种少有的笃定说:“婉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知道他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希望他不要为我做什么,我不是一个只能依附在男人的羽翼下才能够很好的生活的女人,何况胤禩如今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是他这许多年来,好不容易建立的,虽然我知道这些辛苦也许终将付水,不过,我不想这其中有我的因素存在,我大概是个自私的女人吧,我不想更不能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只是以后的几天,找我麻烦的人却真的少了下来,我暗自苦笑,知道胤禩还是做了些虽然他可以,但是却不该冒险做的事情,康熙是那样一个精明的人,在乾清宫的日子虽然不长,不过,以一个几百年后局外人的分析来看,我的确隐约的觉得,其实这宫里大家的心思甚至举动,康熙都了如指掌,只是,这些是有一个底限的,只要不触动,他就不动声色的暗自观察衡量,不过,这个底限,究竟是什么呢?
这一日,老套的戏码又上演了,虽然找我麻烦的人少了,不过剩下的,就有些变本加厉的感觉,这不,籽言姑姑一早就叫了我去,说喉咙不舒服,嘱咐我炖一盅川贝雪梨给她,在小炉子边看了一个时辰的火,总算是好了。正想着找什么隔热的东西垫着好倒出来,籽言却等不及的找了来。
“婉然,叫你炖点东西也磨磨蹭蹭,还能干点什么,还不快倒了我喝,一会万岁爷回来,我怎么过去服侍?”
“是,我找块毛巾来,马上给姑姑倒。”我压住火乖巧的说。
“凉了就没效果了,你的手就那么金贵,还不快倒。”籽言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催促。
“……”我无语,听说籽言的父亲在朝中官职不低,她在宫里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一两年就要指婚的,气焰原就比别人嚣张一些,我还能说什么,咬牙端起砂锅,一口气将炖品倒了出来,手却已经烫起了几个晶莹的小水泡。
幸好今天我不当值,回去冷水浸一浸,应该不要紧,正想要回去的时候,跟籽言一起过来的另一个小宫女却叫住了我,递给我几件衣服,说:“籽言姑姑叫你洗的,明儿还赶着穿,你快点。”
胸中憋的气几乎就要发作了,却在转头时看到了籽言眼中闪烁的光和桌上动也没动的炖品,我知道她在有心找茬,好,我忍你,不过……我没说什么,接了衣服就走。
打了水泡的手,即使接触的是锦缎,每一下,也有阵阵钻心的痛传来,我对疼痛的耐受力不强,洗几下衣服,就疼的原地转圈,籽言,我记住你了。
在第n次丢下衣服,捧着手跳起来的时候,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问:“手怎么了?”
“打了好多水泡,还要洗衣服。”我痛苦的说,声音太熟了,一时也忘记了分辨是谁,只是转身,就是现在,我需要一个能诉苦的对象。
原来,我的身后此时却站了不止一个人,确切的说,是每天都几乎同时出现的两个人,四贝勒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南巡回来之后,胤禛就没在对我说过一个字,即便是胤祥,也不大理会我,胤禛的态度我不奇怪,不过胤祥就有点奇怪了,当然我自顾不暇,也没空理会这个别扭的小孩。
“给四贝勒、十三阿哥请安。”我微叹,今天这两个主怎么又搭理我了。
“免了吧,手怎么了,伸出来我看看。”和我说话的一直是胤祥。
“没怎么。”我耸了耸肩,看了也不会变得不疼,那又何必看。
“伸出来。”胤祥有点生气了,他最近就是这样,说不了两句话,就好象我欠了他钱似的。历史小说里还说他豪爽,是个侠王,一定是骗人的。
“看吧,急什么。”我赌气伸出手,自己却也一愣,原来透明的水泡,怎么变成红红的,烫也能烫出血泡吗?好象不像,自己摸了摸,泡破了,脱了皮,难怪这么疼。
“你——你怎么弄成这样?”胤祥的声音忽然高了许多,害我紧张的想去捂住他的嘴。
大概是他太大惊小怪了,惹得原本站的挺远的胤禛也走了过来,我连忙想把手藏起来,却被胤禛一把拉住,拖到眼前一看,也皱了眉头。
“有人欺负你?”胤祥的声音重又降低了,却有点让人心里酸酸的东西在其中。
“那有,你想太多了。”我说,明明我想被人安慰,如今,却只能反过来安慰他了。
“你——”胤祥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胤禛却说:“十三弟,还有事,走吧。”
胤祥有些为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哥哥,终究还是摇摇头跟着胤禛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在我眼前消失,我松了口气,毕竟胤禛不是他,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多费一点心力,要是他也肯这样的话,历史会不会就有了不同的变化呢?
直到自己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出来,才恍然,什么时候,我竟也变得如此的杞人忧天了,我不知道历史会不会因为我的偶然到来,而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变化,甚至我也不知道,我和胤禩会不会有将来,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想呢?只要现在的每一天过的无悔,也就足够了。
低头看看盆里的衣服,心情终究是不好,籽言和我一样,都是宫女,她的品级高那么一点,终究也还是宫女,却摆出一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作风,虽然我的确不能把她怎么样,不过,弄点小小的恶作剧教训教训她,还是挺必要的,不过,我缺少点材料,要是……
衣服终究还是洗好了,晾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古代没有洗衣机,真是悲惨呀,干什么都要靠自己的一双手。哎——
扭了扭酸疼的腰,决定不去看自己惨不忍睹的手,越看就越觉得疼,还是出去走走吧。没想到,才出了住的小院子的门,肩上便被人狠狠的拍了一记,力道之大,几乎害得我腿一软,跪在地上,接着身后有人大喊:“这不是婉然。”
我郁闷的回头,今天倒像是约好了的,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今天却脚前脚后的,都来了。
肩膀本来就很酸,这会改成火辣辣的疼了,让我怀疑,这骨头是不是被敲碎了几块,下手这么没轻没重的,除了站在我身后傻笑的十阿哥之外,我还真是想不出其他的人。
不过胤誐是不会单独出现的,果然……目光一扫,就看见,十阿哥那位形影不离的好兄弟九阿哥就站在几步之外,见我看他,便适时的露出自己邪气的笑容,一笑倾城,男人长成这个样子,有时候看,还真是满不顺眼的,我摇头,思绪总是跑得如此之快,哎!
“婉然,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吗?你不知道,自从听说你调到乾清宫,我可郁闷了好些天,就怕没什么新鲜玩意玩,今天可下逮到你了,快给我弄一个出来。”胤誐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我的头一个变成两个大。
“这个——这个,不太好办,不然,十阿哥等两天如何。”我哀叹,当初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弄了几个小时候的玩意给他,这快二十岁的人了,就认准了我能制作新鲜的玩具,整天缠着我,我又不是男孩子,哪那么多新鲜玩意给他,何况,我现在的主要心思还要放在,怎么自保并给籽言那样的家伙还以颜色上。一时摆脱不了十阿哥的纠缠,我只好求救的看了看九阿哥。
“婉然,瞧瞧,这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九阿哥摇了摇头,绕着我转了个圈,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我要是你,就得想个办法,教自己不吃亏才是。”
“我当然知道了,问题是怎么做。”我好气的说。
“当然是以彼之道了”,胤禟笑笑,也不生气的回答。
“以为我是慕容复哪,以彼之道,还还施彼身呢。”我嘟囔。
“什么复?”他当然不知道慕容复何许人也了,倒是一愣。
“我是说,能不能劳驾您说具体点。”无从解释,只好发问。
“好吧,看在你难得虚心一回的份上。”胤禟点头,却给我演示了一个步法,和平常走路一般,却撞得胤誐连退了几步。
“九哥你今天怎么回事?”被撞的胤誐急了,我却有点明白了,早就知道胤禟身手了得,原来还真不是盖的。
胤禟简单的讲解了其中的诀窍,我才知道,这以往被撞,被烫的关键问题出在那里,连连点头,胤誐照旧是莫名其妙,一会看我,一会看看他九哥,直到头晃得晕时,才退到一旁,胤禟却笑得一如狐狸,说完后丢给我一包东西才径自走开,临走时不忘说:“痒粉这东西,可别往自己身上弄。”
以后的几天,我反复练习了几次,在实践中取得了宝贵的经验,与人相撞时,稍稍用点巧力,滚烫的开水就泼到了对方身上,如是者几次,没人再忽然出现撞上端东西的我了,甚至,看到我端东西,都恨不得绕着走。
至于痒粉这东西,我却不太敢用,只悄悄弹在了籽言的衣服上两次便顺水丢掉了,籽言的衣服多,款式又差不多,待到吃亏,已经是很多天以后的事情了,御前强忍着,却浑身不自在,我偷偷乐过之后,却有点难过,这才是真正的后宫吧,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自己懂得保护自己。
手上的伤,也早就好了,其实那天晚上,我就收到了两盒治烫伤的药膏,还有几个字,让我在以后的好多年里,受用不尽,那盒透明的药膏表面,被人划上了三个字,“靠自己”。字体修长,在那样光滑的表面,竟也显得凛然。
没看到送药膏的人,反正我回到自己的屋子,他们就一个在我的床头,一个在我的妆台上,轻轻的挑出一点抹在手指上,清凉的感觉一下子盖住了原本的灼痛。
卷二第九十一章
康熙四十二年,似乎是注定了让人手忙脚乱的一年,进了五月,宫里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康熙虽然看起来和平常每什么两样,不过,偶然听到些他和大臣的对话,却让乾清宫这些敏感的人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当然,没有人多说什么,不过大家的神情上,却让这种紧绷的空气显得更加异样了,这让我的神经也日渐纤细起来。
吃了几个月的暗亏,我渐渐明白,在这个皇宫里,要想安身立命,可以套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上帝只拯救自救的人。要安稳的生活,要么就像从前一样,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要么,就站在人群的显眼处。根据我的实际情况加上我过去写小说的经验,如果现在我要隐藏自己,估计下场好不到那里去,那我只能让自己醒目一点了。在这里,醒目的惟一办法就是好好拍拍康熙爷的马屁。于是,我小心谨慎的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适时的说几句好听的吉祥话,康熙年纪大了,虽然心机城府更胜当年,不过,说到底,也只是个孤独的老人,想到这里,我就不免想起家里的老爸,然后,我就发现,当我拿出对待父亲的心情去对待他时,其实这个皇帝并不难相处。
当我在康熙身边的时间一点点变长时,找我麻烦的人也一点点变少了。
五月的天气一点点热了,恼人的春风过后,天空也蓝了许多,不过一场风雨却降临了。
先是裕亲王福全病倒了,康熙一连几天去探病,回来的时候,心情总是很抑郁,我想起几年前读《少年天子》,说福全和康熙从小都是由孝庄文皇后抚养的,自幼就很亲厚,看来这种历史小说,写的倒是很有根据,这些天,康熙茶饭不思,每天探病回来后,还要传太医仔细询问福全的病情,看每天的脉案和药方,直折腾到深夜才睡。
以为这也就够让人心烦了,皇帝心情不好,我们自然也没好日子过,没想到,隔了几日,索额图的案子又被提了出来,说他借康熙南巡之际,图谋不轨。据说在朝上,就定了索额图“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的罪名,交宗人府拘禁了。
那天,康熙召见了太子,自从南巡之后,康熙似乎好久没有单独见他了,胤礽进殿时,我正按照惯例奉茶,瞥见康熙面色不好,就赶紧准备退出去,与胤礽擦肩而过时,却实在吓了我一跳。
余光中这个面色苍白,神情委靡憔悴的家伙,就是哪个草菅人命,不可一世的太子吗?偷偷抬眼扫了坐在上面的康熙,威严的帝王面色不变,神情,却已不似当初。
太子在里面呆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不似进去时那样死灰一般了。晚上康熙照旧批阅奏折,近三更,我和李谙达正相对发呆的时候,他却从御案里拿出一只鹿皮做的荷包,年深日久了,荷包已经旧得看不出颜色了,不过我们这里伺候的人却都知道,那是孝诚仁皇后的东西,当年皇后因为生太子难产而死,这荷包,就一直放在康熙身边,今天康熙却拿了出来,长久凝视,在摇曳的烛光中,那目光,分明写满了遗憾与追思。
半晌,不动,也不说话。李谙达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去换换茶水,换茶水当然是幌子了,夜深了,老人长久的沉浸在对已经无法改变的往事的追忆上,对身体没有好处。果然,我的手刚一碰到茶杯,康熙已然警醒。
当热茶重新放好时,康熙说:“婉然,你进宫几年了?”
“奴婢进宫两年了。”我赶紧回答。
“去过围场吧?马骑的怎么样?”很多时候,康熙的问题总是很奇怪,让我有点害怕回答,因为我对我这身体的主人原本就缺乏了解,而康熙的问题,通常都是很容易让人露馅的。
“……”我正不知该说什么好时,康熙却继续了:“这一阵子事情总是这么多,过几天,也是时候去塞外了,今年你阿玛也随行,你也准备准备吧。”
“谢皇上恩典。”我赶紧跪下,难得的恩典,虽然我不知道我那所谓的阿玛究竟何许人也,不过跟着皇上出门,总好过留下来面对宫里这些可怕的女人。
隔天,出巡的事情就定了。
简单的塞几套薄薄的夏装,我的行囊就打点好了,哼着歌准备去给院子里的花浇点水,最近我已经混到了单间,有了点隐私权的生活,就舒服多了,低着头向门口走,不对,面前怎么有一双靴子?往上一点,飘荡的雨过天青色的袍角,再抬高一点,胤禩温文的眉微微皱着,漆黑的眼眸看不出喜怒。
“你怎么这么有空?”我高兴的问,好些天了,在裕亲王府,在宫里,虽然经常见到,不过却只能视而不见,不要说说话,就是多看一眼也不行,咫尺天涯,说的就是这个距离吧,没想到,今天他却这么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的身后。
“要去塞外了,你很高兴?”他闷了半晌,终于问。
“不在宫里这么拘束当然高兴了,怎么了,你好象不太高兴的样子?”我问。
“要是你还在额娘那里多好,婉然,你知道吗?我好后悔。”他猛的抱住我,喃喃的在我耳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