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调香师作者:未知
古代调香师第25部分阅读
沉声说道,冷冷的语气淹没了心底涌动着那种异样的情绪。
“承郡王他没事吧?”不知怎的,花溪想起了古丽珠的酒,不安渐生。
欧阳铮提步走上台阶,“没什么大事,你无须挂心,早些回去吧,明日还有你累的,咳咳来人,送慕姑娘回积香院。”
欧阳铮不经意转柔的语气让花溪怔了怔,竟有些无措道:“嗯,花溪告退。”
“去吧!”欧阳铮转向旁边的侍者吩咐道:“人送到了过来回话。”
直到花溪离开,欧阳铮才转身进了大殿。
斗香仍在松风院进行。
花溪提着香盒到时,余二爷正与姚永年、冯伍说话,见花溪来了,忙招呼她过来,“慕丫头,来来!刚刚姚、冯两位东家还与老夫夸赞你,你这就来了。他们俩可正想着这斗香会后请你到两家在上门京的铺子坐坐。”
冯伍应和道:“姑娘年纪虽小,可制香调香的本事却十分出众,冯某佩服。我冯记在上京城中也有铺面,姑娘得空了需要什么香料,不妨到铺子里看看,记我的账上。”
与冯记打好关系,对日后自己的铺面也有好处,这等好机会花溪自不会放过。
“那怎么好意思?冯东家的盛情花溪记下了。改日在东家的铺面看中了什么好香料,东家给个折价就好了,若真不收钱,我可不敢去了。”
花溪的本事在制香调香,如今斗香会她名声已起,做香料、香品买卖的姚、冯两家自然重视。讨好了她,兴许日后能求得几张特别点的方子,对于自家的生意裨益良多。
姚永年当然不会让好处都让冯家占去,忙道:“我姚家在北面的铺面不多,好在上京还有一家。而且昨日听姑娘辨香时提及南海诸岛上产那降真香,后来想想倒好像见过些,只不过量不大,又因其香味与苏木类似,给遗漏了过去。我已经派人去南海寻些回来,姑娘若有需用,只管留话到铺子,我回头派人送到府上,倒时还请姑娘品鉴一二。”
花溪笑着谢过,“那敢情好,这次香会里用的降真香一块是我从行脚商贩手里淘换东西时的添头,一块是从废料里拣出来的。”
“啊?”姚永年和冯伍没想到这花溪手里的降真香是这等来历,心想自家店铺里是否也遗漏过这类上等的香料两人一阵心痛,细细问过花溪降真香的特点,暗自盘算以后一定不能再出错漏。
眼瞅着人陆陆续续来了,花溪瞥了眼隔壁的座位,也不知尹承宗昨晚有没有事?
正想着,尹承宗面色阴沉走了过来。
花溪起身行礼。尹承宗一看见花溪,急切地问道:“昨晚几时回去的?没发生什么事吧?”
花溪摇摇头,回说:“花溪看着欧阳世子送您和杨夫人离开后便回去了。一夜安睡,别无他事。”
“你看见我走了?”尹承宗面色尴尬。
“听闻西月人海量,郡王爷醉酒也是难免。”
“嗯嗯,是喝醉了,喝醉了。”尹承宗眼神闪烁,点头道,“我这一晚不省人事,今晨起来什么也不记得了”
花溪没言语,坐回自己的位置。
尹承宗看着她蒙着面纱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幸好昨夜的酒是我喝了。想起昨夜的事,尹承宗无比恼恨,眼睛在场中扫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心想,躲起来了?哼,躲得了今日躲不了明日
西月使团入座。
尹承宗瞄了眼诃伊,朝他举举手中的茶盏,见到诃伊脸色微变,尹承宗意味深长地勾勾唇角,低头啜了一口杯中茶水。看来你也知道了,那这账就更好算了。
斗香开始。第一场比试的题目是花溪所出仿香“蔷薇”,用料不可出现蔷薇瓣或是花蕊等物,皆是以其他香料特性拟合出蔷薇的香气。
因匿名品香,所以参赛的诸人都坐在院内,以屏风与宾客相隔。香品均有宫内香司的女官负责布香,传之于宾客品鉴后择其一书于纸上,交给女官。
那女官就坐在屏风前。这次布香她用的是花溪所授的隔火熏香的法子。虽然不甚熟练,但学得倒也似模似样。待香炉铺灰后,女官从香盒内取了两朵大拇指甲盖大小米黄|色的“蔷薇花”搁在银片上,盖上了青瓷炉盖。
一股馨香的花香味儿扑面而来,再闻,又觉得那蔷薇花香后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似百花繁盛时飘来的似隐似无香风细品之下犹似你走近那爬满蔷薇花的花墙,待到进入花蔷,才发现百花齐放。
花溪一闻便知,这是自己制的香。
颂赞挤得快不见的眼睛开出了一条缝,嘴里不住赞叹道:“妙哉,妙哉,这气息说是蔷薇,倒不如说是蔷薇引百花。”
方柳点头应和,倒是方行嘟囔道:“题为蔷薇,这蔷薇气息虽浓,却多了其他花香余韵,细论起来有偏题之嫌。”
余二爷笑咪咪地捋着胡子,“不急不急,待众位嘉宾都试过后咱们便知结果。”
规则所限,场内几人都心知肚明各自香品的特点,所以只能小声议论,等着侍者将闻香炉传至各处。
第二炉香起。
初调馥郁芬芳,单纯的,唯一的,如浓烈火抗的野蔷薇恣意在风中起舞,中调那一片火红化作转料,温馨甜蜜,荡漾着脉脉温情,尾调渐渐回落,淡淡的黄|色,如离去的爱人唇角一抹淡淡的微笑,恒久不变深埋在发黄的记忆里。
花溪由衷地赞叹:“这一香里既有花之香,也有花之色,还有花之情若是能窖制一段时间,气息会更加完美。”
抬眼看了看方柳,花溪笑道:“这一局,我自愧不如。”
方柳脸色微红,“姑娘猜出是我制的了?”
花溪点点头,“这香该是昨日新制的吧?”
“正是!”方柳不无兴奋道,“昨日听了姑娘‘意和’之说,方某深有感触,才重新制了这一味‘蔷薇’,唯一的遗憾就是时间尚短虽然达不到真正的‘意和’,但这道香我是真的用了‘心’多谢姑娘指点!”
花溪道:“此香乃是方公子自己所悟,花溪当不得这个‘谢’字。这香若能制成蔷薇花型,那更加完美。”
方柳心中早已引花溪为知己,听花溪赞他,心里一高兴,便问道:“方某还要在大华住些日子,不知这段时间还能不能向姑娘读者制香心得?”
方柳是单纯爱香。
花溪也喜欢他这一点,便点头答应了。
尹承宗自在一旁敲边鼓道:“既然方公子要向慕姑娘请教制香的事,出入程府和驿馆都不太方便,不如就定在一品香吧?那里二楼有品香雅室。”
方柳一听便拍手称是:“好啊!如此劳烦承郡王了。”
看着娃娃脸飞扬的喜悦,花溪叹道,怎么答应得这么快啊?不行,即使有心与他论交,那也得想个借口避开一品香才是。
花溪这边正低头寻思,那边女官已经将第一场斗香“蔷薇”一题的结果交给了欧阳铮。
不出意料,自然是方柳获胜。
诃伊满意地看着方柳点点头。方行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不过带着几分挑衅。
方柳看向花溪,见她抬头眼中含笑,像是恭喜自己,不知怎的又红了脸。
余二爷等人道了句恭喜,便默默地坐等第二场开始。
第二场,花香旖旎。
旖旎,即是柔和美丽,婀娜多姿。
拿到这题目后,花溪斟酌了许久才定了方子。十种花,十种香,包容四季,变化多端,就不知今日能不能获胜。
凝神静气,静丵坐不语,等到香气飘进屏风,花溪翕了翕鼻翼
第一百零九章香烟
清香一瞬刺激了感官,接着突然变化成滑腻如蜜糖的甜美,又好似女子润泽的朱唇让爱人流连,淡淡的玫瑰花香渐渐转浓,温润甜美,温暖的感觉如情人的手抚摸着你的脸,含着无尽的爱恋,即使渐渐淡去,余香犹在鼻端。
“好香……还真是香气旖旎……”千娇百媚的让人想入非非。花溪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余二爷中肯地评价道:“好虽好,只是少了些气韵,前调往中调过渡太快,中调媚且娇,不及前调和尾调……这旖旎二字的表现尚不足。”
“这香不像方公子的手笔,倒像出自女子之手。”尹承宗突然插口道,方柳点点头,低下头不再说话。
尹承宗看向诃伊,慵懒一笑,“听离西月有一名曰‘百媚香’的香品,好像就是出自香美人古夫人之手,本王有幸见识过一次,便是与今日这香品有些类似……”
诃伊的身子一震,讪笑道:“以芬芳得名的香品基调不外乎那些花果……初闻之下有些类似也是可能的……”
“哦,原来如此。本王对此香有几分兴趣,等斗香会结束,本王再向诃伊请教。”尹承宗的语气甚为散漫,听不出什么诚意。
“好说好说……”
这二人之间暗潮涌动,花溪坐在尹承宗身边,似乎也能感到他在与莫诃伊说话时背后周身散发的戾气。
不消一刻,二人便又恢复了正常。
“第二场第二道香品,请各位品鉴。”
屏风外女官的声音拉回了众人的思绪。
辛夷花素雅,望春而开;兰花娴静,气韵清淡;牡丹国色天香,馥芳华;玫瑰花香,清而不浊,和而不猛,芳氲不绝。
夏夜窗下,素馨,茉莉,幽幽开放,香气不绝,莲花高洁,清香雅致。
待到中秋,月华银光,桂花满树,香飘天外。
俄而,大地银装素裹,那一树寒梅悄然吐蕊,清远悠长。
转眼便又是一季春来早……
四时花开皆不同,谁家花俏,谁家花娇,只道那姹紫嫣红,各领风马蚤,万般风情,唯心知道。
“融揽群芳,圆润曼妙……婀娜万千,当之无愧。”连一向少言的诃伊都忍不住赞叹,余下西月众人自不必说。
方柳沉浸在香气中,口中喃喃自语,“没想到这十来种花香搭配竟会有如此效果……可是用苏合油调和?”
花溪点点头,“辛夷花只取蕊尖,其余皆是花瓣,这一香耗时太久了,幸好平日里积攒,不然还真无法应题了,呵呵!”
果不其然,第二场,大华胜出。
两国各胜一场,这第三场便是关键。
这场比试中,香气倒是次要,最重要的是看两道香品熏染起烟后,香雾造型。
在三处宾客集中的廊厅,由三人分别燃同种香,以便众人都能看的清楚,防止因香炉传递破坏了烟形。
中庭内屏风撤去,花溪等人不言不语,只静坐着看那些女官点燃香炉。
第一炉香,香烟袅袅,直上如线,最后在半空中结为球状,经久不散。女官用火箸描画,随着女官手腕轻舒,香气隐隐,那翠色烟雾飘缈幻化万千形态,或书字或画形,时而如峰峦叠嶂,时而如雀鸟游戏花间,妙趣横生。
第二炉香,女官不以隔火熏香,而是以火烧制。香气弥漫,带着松风清新和荷香淡雅,只见那女官取了一盏清水放与炉前,轻轻撩拨,将香烟引入水中,女官起身,端着碗盏绕着厅内席位一周,那香烟便随着碗盏围绕筵席旋转,竟连绵不绝,在众人惊异声中,那女官手腕一转,泼去盏中的清水,香烟方才缓缓断绝。
“这……”方柳吃惊地看向花溪等人,“香烟如缕,巡筵不绝,真是奇特!不知何人所制?”
尹承宗与余二爷看向花溪,方柳心上了然,心中愈发坚定会后要多留些时日,好与花溪切磋。
花溪倒不甚在意,问方柳道:“我这香是偶然在一本古书中看得的方子,只不过略加改动而已。倒是刚刚你那香叫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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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柳应道:“宝球香。”
花溪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倒也贴切。我曾制过一味,加枯荷叶经络研磨的粉末,与这烟形形似,却不知其持久。”
方柳耐不住对那不断的香烟的好奇,又问:“不知刚才那道香品取了何名?”
花溪还在思索宝球香的用料,不想方柳询问,便道:“哦,那香叫巡筵香,乃是三宝殊熏之一。另外还有华盖香,取烟如华盖之意;而宝林香需要避风燃烧,烟形倒是与刚刚那宝球香类似。”
方柳痴劲儿又上来了,“不知巡筵香中有何香料?”
花溪笑了笑,“龙脑,||乳|香,外加荷叶,浮萍,旱莲,风松,水衣,还有松?,这一味刚刚你那宝球香中也应加了。然后用炼蜜调和,搓成弹子大小的丸子,必须以慢火烧制,方才能有引烟入水的效果。”
“你品出松蒳了?”方柳显得很开心,“原来你那香中也加了……”
方行清咳一声,打断了方柳的话。
方柳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的叔叔,“怎么了?”
“就要宣布结果了。你要讨教等结束后再说,这般急切,有失体统。”方行无奈地看了侄子一眼,他这侄子眼里只有制香,其余诸事皆不放在心上,眼看如今就要输了,他还这副发痴的样子……这次败北,还不知信王和莫公子会如何发怒呢?
方行说完,睃了眼莫诃伊,却见他脸色如常,没有什么变化,当下松了口气,马有失蹄人有失策,方家这次也尽力了,这次可真不能怪到他们头上。
北面的廊厅内泰王等人拿到了结果,递给了薄野信。
薄野信看罢,笑着说,“这结果早在本王的预料之中,大华能有慕姑娘这样的制香高手,我们输得心服口服。诚如先前所言,大华若胜了斗香会,则西北商路由莫诃伊与贵国有司议定。”
“好!”泰王大喜,举起茶杯,“本王先以茶代酒预祝两国此次和谈成功了!待会儿本王便回宫向父王禀报。”
薄野信也举起茶杯,“哈哈,那是自然,诸位,请!”
众人举杯庆祝,泰王当众宣布,大华胜出。
花溪长舒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恭喜道贺声四起,花溪等人忙不迭地躬身谢过。
因泰王等人要回宫复命,所以未在玉林苑多做停留,薄野信及西月使团众人也随同离去了。尹承宗是玉林苑的主人,要等送走了众位宾客才可离开。
一场斗香会下来,众人已经疲累,余二爷先行一步。花溪与尹承宗说了一声,便去寻慕向卿了。两人回了积香院歇息了一刻,便启程回了城里。
花溪紧张了两日,这一入松了下来,反倒没了精神,上车后便昏昏沉沉的,一下便睡着了,直到马车到了程家二门被翠茗唤醒时,她还有些犯晕。回了屋,午膳未用,洗漱后又躺了下来。直到半夜,花溪才悠悠转醒。
“姑娘,你可算醒了。”
翠茗扶着花溪起身。花溪觉得桌上的宫灯刺眼,抬手抚了抚眼睛,等慢慢适应了光线,才睁开了,“嗯。一躺下就睡死了,可是有事?”
翠茗道:“下晌,慕府里派人来问信儿。姑太太给打发了,就叫人过来看您,结果怎么叫您都不醒。姑太太还以为你病了,专门请了王太医过来。太医说你这两日忧思过甚,才会昏睡不醒。”
“哦?是来问斗香会的事吗?”
“嗯!顺道带了消息过来,宫里昨日下旨,侯爷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二爷任豫州知府。三爷仍留兵部主事。”
花溪愣了一下,慕断继忠和慕继孝同为从四品,同时升迁,但知府是外放,可比翰林院侍读学士编撰文史的职位要强上许多。来问斗香会的事,怕是来探消息的,想知道这两件事里面有没有什么关联。
慕家这会儿只怕是人心浮动……
“没有。”翠茗摇摇头。
花溪心上一松,看着窗外黑透了的天,撇撇嘴,“可有吃食,有些饿了。”翠茗忙道:“瞧奴婢光顾着说话,倒忘了姑娘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姑娘等等,隔壁炉子上给您热着呢,我这就去拿。”
随意用了些,花溪让翠茗撤了吃食,拿了本书随手翻了几页,上床睡了。
翌日,花溪早早起身,去中院给慕向卿请安。
慕向卿拉着她问了一阵,“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再叫太医来看看?”
“昨日睡了一下午,晚上起来用了些饭食,又躺下了。估摸着就是前两日没睡好,不碍的。”
花溪摇头道自己无事,又问了慕向卿何时去普济寺还愿。
慕向卿道:“荷花会因为斗香会延迟了一日,长公主那边昨个儿下晌发来贴子,让我带你一道过去。你如今没事了,待会儿收拾一下随我一道去。普济寺那边过两日再去。”
第一百一十章琼枝(上)
长公主下帖子,还专门提到自己?花溪可不觉得一个斗香会能让那些眼高于顶的皇族之人对自己这个籍籍无名的孤女青眼有加。
“荷花会邀请的都是上京各王公大臣府里的夫人和姑娘们,花溪还是留在府里陪林哥儿好了。”
“那怎么成?”慕向卿柳眉一横,嗔怪道,“谨慎是好事,但有时候你不惹事总有事来惹你……长公主指名道姓让我带你去,你不去岂不是驳了长公主的面子?让那些好事的知道了,还不知背后怎么编排。”
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吗?无论何时,总是有牵扯不断的关系在里面。
花溪点点头,“那我就随姑母去一趟。”
慕向卿拍拍花溪的手,“嗯,露个面,不想呆了,提早回来就是了。”
荷花会设在太液池。太液池虽不比清湖自然天成,乃是皇家御苑。
入园后,侍女领着慕向卿和花溪穿过九曲回廊,过了一道粉墙才入了内苑。
丝竹管弦伴着那莺歌燕啼悠悠飘来,五彩云裳幻化出一道绝艳的风景。
香风阵阵,美人如云。
“程夫人、慕姑娘,长公主有请!”跑去禀报的侍女回来了。
花溪急忙敛了心神,垂首随着慕向卿走进了临池的水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