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一天不在家就要出乱子,裴宁,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不,晚上就起程回去。”唐洛书一迭声地吩咐,走到门边又不解气地在送信那人身上踹了一脚:“赶紧给我滚起来,吩咐人去套车。”
虽然已经把福建的事关照过留在这边的管事,但一时半刻就说要走,必然是好一场兵荒马乱,连催带赶地上了车,也已经是太阳下山时分了。
对裴宁来说,连夜赶路的事在前世其实也不少见,经常是为了事务所的某件工程飞来飞去,在各类航班上耗费了许多夜晚,只是日夜坐在马车中倒还是头一回。
说是“坐车”,其实远不如走路舒服,路上不平整,来时缓缓而行尚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快马加鞭,颠簸起来能叫人昏沉得想吐。裴宁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见唐洛书还是安之若素的模样,几乎是有点佩服了。
一月的行程生生压成十几日,裴宁下车的时候已经是脸色惨白,勉强支撑了跟着唐洛书进门,赶紧告了饶往自己屋子里去。
原想着好好睡一觉,却被立在门口的少年吓得愣了一下,她以为自己的脸色够难看的了,那人面上却比她还要白上一分。定了神去看才认出是小凡,小凡也看到了她,忙不迭地撞上来。
“裴姐,快点,快点跟我来”
“怎么了?”见他脚步摇晃,裴宁下意识地扶了一把,疑道:“去哪里?出什么事了么?”
总不见得是唐洛书的父亲已经故去了吧?就算是那样,也该派人在门前候着小姐,跟她这个下人没有什么相关啊。
她一头雾水,小凡却是心急如焚,连平常谨守的男子本分也顾不得,伸手就要拉她。裴宁有意退后了一步,定声道:“小凡,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说清楚我也帮不上忙啊”
一来一去,少年总算是比刚才冷静了些,缩回手哽咽道:“不是我,是阿景”
裴宁心头一跳,一时竟有点说不出的紧张,是舒景悦他会出什么事?
小凡也没有给她揣测的时间,见她还站在原地,忙靠上前来:“他们说阿景偷拿了熬药的百年参,要把他送官,裴姐,小姐看重你,你去求求小姐吧”
“偷人参?送官?”裴宁无意识地低声重复了一遍,忽然想起报信人说起家中补身药物不见了的事,看向小凡问道:“是给老爷治病的药?”
小凡连连点头,眼眶已经红了,左右瞧了下,见四下没有旁人,才悄声说话:“阿景家老爹也病得厉害,在厨房放着的药连着熬好的参汤一眨眼就不见了,他们都说是阿景拿了,把他关起来,只等小姐回来就要送官了。我找不到人帮忙,只有裴姐裴姐,你知道阿景凶归凶,心是好的,你帮帮他”
“嗯,我知道了,”裴宁勉强笑了笑安慰眼泪直掉的少年,一边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屋里,转身出来道:“我去小姐那里看看,你先回去吧。”
送走方寸大乱的少年,才觉出手心里竟是出了汗,而她甚至想不起什么时候攥紧了手的。裴宁叹了口气,因为正午的日头而眯了眯眼,恍惚想起她被“施舍”的那个下午似乎也是大好的晴天。
小凡毕竟只能呆在后院,弄不清现下的状况。裴宁定了定神往前院去,盘算着若是先遇上相熟的下人,好先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况。
最好是能先遇上魏紫,她知道魏紫跟舒景悦的关系算是很好的,再者魏紫毕竟是唐洛书多年的,对唐老爷的情况说不定也知道几分。
“裴姐”
看着拐角处出现的一抹淡紫,裴宁暗道一声“巧了”,迎上前道:“魏紫,听说老爷病了,不知现在”
“嗯,是老爷病了有些日子,小姐刚去了老爷院里,”魏紫点点头,举了举手上的东西:“我正要给老爷送东西去呢,裴姐你有事找小姐么?”
裴宁视线从他脸上扫过,很快转到了边上,仿佛是在看园中新开的海棠,只摇了摇头,不经心地笑了笑:“没有,我听说药在厨房被阿景拿走了,来看看小姐有没有什么吩咐罢了。”
魏紫莫名地瑟缩了一下,不知为何竟觉得裴宁在生气,然而抬了眼去看,对面的人却又分明还是一张温和的笑面,有礼道:“不耽误你时间了,快去吧。”
“哦,那好吧”
回廊曲曲折折,魏紫的身影随着他迟疑不定的步子而很快消失,裴宁仰起脸来,想起他刚才带了点畏惧的眼神,不由皱紧了眉。
她刻意提到了失窃的事,魏紫却全然没有替舒景悦辩驳的意思。看来他跟舒景悦相识多年的情分反倒比不上小凡。
她知道趋利避害总是本性,懂得“知恩图报”的却实在不多,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甚至,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可是想起那时无意听到魏紫哭求舒景悦帮忙的情形,心里竟然就控制不住地腾起了怒气。
自从唐洛书让她跟在身边后,府里下人甚至管事,对她都礼让几分,裴宁自然也不会做那得势不饶人的样子,因此她好声好气向后院总管事问起舒景悦时,那高高壮壮的女子也就很利落地朝柴房的方向指了指:“哦,前些天查出来是他,就在那屋里关着,等小姐回来发落呢。”
裴宁朝她拱了拱手:“多谢总管,我过去瞧瞧。”
她话说得模糊,那管事也弄不清是唐洛书让她来问话,还是她自己要去,由于唐老爷并没有下令不许人去看他,也就乐得做个好人,大方道:“哎,行。我找个小子给你点个光。”
“啊?柴房”
裴宁一愣,连脚下乱了步子也没注意道。那管事见她疑惑,就招手叫了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过来,一边和气地跟她说:“不是在柴房,是再往边上,底下那个旧窖子里,一个不留神可就摔着了。”
跟她说完,管事又朝那孩子吩咐了几句,大手一挥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裴宁见在前面带路的孩子从听到管事的吩咐就开始畏畏缩缩的,不免猜测起那地窖到底是怎生光景,怎么让他怕成这样。
“喏到了”少年停下步子,等她靠近了才又向前走了一步,把烛台点起来:“灯”
裴宁以为他是怕黑,也就伸手接过烛台,安慰道:“没事,我自己去,你回去吧”
少年却咬着唇摇头:“不行,管事叫我来的你、你走前面成么?”
“行。”
她一答应,少年便大大松了口气,伸手把门推开便火速缩到她身后。裴宁好笑地摇头,用烛台照着看了下台阶,数着步子下去。
说是地窖,其实也没多深,几阶石阶下去就是所在了。身边的少年却摒着呼吸,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裴宁左右环顾了下,把烛台放在最后一阶的青石上,稍一闭眼,才开始打量这个临时的“牢房”。
“谁?”
第十六章乍暖还寒
乍暖还寒相信和躲避~
这个所谓的“地窖”似乎是很久没有使用了,唯一一个半人高的坛子上还落满了灰,显然是早就被弃置的。裴宁大略地扫了一眼,就听到了墙角传来的声音,转回视线去细看,也只隐约看到模糊的人影。
那人像是站着,却又比应有的高度矮了一截,裴宁应了一声“是我”,回身端起烛台走过去。到了近前才看清他是倚靠在墙上的,见有光源在靠近便挺了挺背,站直了身体。
蜡烛的光不算亮,舒景悦却忍不住一般,伸手在眼前挡了一下,在周遭的昏黑环境里待了许久,突然出现的光亮让他一下子适应不了,隔了一下才睁开眼来,看清来人后,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在恍神的功夫里又不自知地往可以支撑身体份量的墙面靠了靠。
“怎么是你?唔,是小姐要问话了?”舒景悦自问自答地为她的出现找到了理由,见裴宁没有说话就当自己是猜对了,抬起头道:“那就走吧”
虽然被关了两天,他面上却还算平静,找不到虚弱或是畏惧的痕迹,话未竟就要走过来。裴宁手上拿着烛台,却分明看到他的手往后撑住了墙,借了把力才把身体站直。
“不是,我只是来小心”她还没来得及阻止,面前的人已经直直地向一边摔去,他的确是向前跨了一步,但一直微微曲着的右腿却没有跟上步子,好似浑然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不但不能移动,甚至连他本身的体重也不能支持一般。
裴宁下意识地丢开手去扶他,紧跟在她身后的小厮却连声惊呼起来。一则是因为看到舒景悦差点摔倒,二则,自然是因为烛台掉在地上灭了,身边一下子恢复了沉沉的昏暗。
“怎么办怎么办?喂,看不见了”
“别吵,转身,往前面走几步,台阶有六级,你数着爬上去,把门开了过来,”裴宁低斥了一声,等他静下来才说话,一个指令接着一个指令,中间甚至适时地停顿一下,估摸着他走动的时间,过了一会儿,果然听到门“咿呀”一声被推开来。
就算是正午的阳光,照到这里也只剩了微弱的一点光。那小厮在门口喊了一句,就匆匆跑走了,想来是回去拿蜡烛。裴宁这才有时间去察看舒景悦的情况。
方才她总算是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臂,因此他并没有摔下去,但右腿却吃力不住地跪倒在了地上,一手撑在身侧地上,另一手还被她握着。裴宁眼神一滞,想起这里的另类“男女大防”,忙放开那截手腕,蹲下来看他:“怎么样?受伤了么?”
裴宁记起小凡说过他身上有旧伤,略想了一下,估摸着是类似于现代的关节炎。恐怕是因为在阴冷的地窖里待了太久而受不住了。
舒景悦摇了摇头,缩回手来在右腿僵硬的膝盖上按着,从膝盖向下的地方几乎僵成了一块石板,倒不觉得痛了。比起早些时候那种钻心刺骨,沁入肺腑的疼痛,反而要好过一点。见裴宁蹲在他身边,便撑住了墙想要起来。
他的动作摇摇晃晃,裴宁略一迟疑,将双手凑了上去,按在他肩上,微微加了点力阻止他起来:“别动了,你”
“我又没残了,”舒景悦反抗了一下,却抵不过她的力气,只僵硬地坐着,机械地揉着膝盖,低垂着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仿佛对手上的动作专心致志,可以忽略周边的一切事情。裴宁四下看了看,也没找到什么可以取暖的东西。低头看到他只有一身单薄的衣物,眼里缓缓浮上不忍。
那身青色的衣服虽然看不出明显的缝补痕迹,但布料都已经因为历时久而变得软了,宽大的裤管随着舒景悦的动作而微微晃动。裴宁默默背过身,解开外袍将穿在中间的夹衣脱了下来,重新系好衣服转回头,把夹衣盖在他膝上。
在她转身的时候,舒景悦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不明白裴宁怎么会忽然到这里来,若说是为小姐来问罪,却又为什么一直不说起偷药的事。见她转身,以为她是要回去了,竟然止不住地想回头看上一眼。
“你”
他惊讶的表情让裴宁笑了笑,当着男人的面解衣服的尴尬劲也散了,一边伸手托起了他贴在地上的腿,把盖在他膝上的衣服对折,垫了一半在底下:“待会我想法子拿床被子来。”
“唔”舒景悦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的手,听到她的声音才偏开脸,垂下眼睛不再看她:“你以为唐家小姐是傻的?要送官的人还供吃喝供被褥?她可没你想的那么蠢你,你自己当心点”
他的口气带着一点嘲讽,到最后一句,竟微微压低了声音,似乎别有深意。裴宁还没及细想他是不是在提醒她什么,就已经被他话里的另一个字眼转移了注意:“他们没给你拿吃的?”
舒景悦往门口看了一眼,冷冷的声音似乎平和了一点:“小凡会送点来。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吧你要看到他,就带他过来吧。他哪里有那么多闲钱塞给管事喝酒成么?”
没有了冷硬的语调,他的声音其实是很柔和的,说到后面,更多了一点软侬,裴宁甚至觉得哪怕她没听清他前面所说的要求,也不忍心不答应他。
舒景悦见她点头,便勾了勾嘴角:“多谢你”
“别这么说,当初可还是你把我从街上捡进府的,”他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裴宁想了想,还是说道:“药的事,你”
“我没拿。”
舒景悦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撞上来,掺杂着凶狠,裴宁为那里面的锐利而吃惊,竟不由自主地避让了一下,轻声道:“我信,我信”
她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脑海里便有一个眼神闪过,那是她在柴房里偶遇舒景悦的时候,那时,他也是敏感而执意地解释他不是在偷拿柴禾。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别人劈柴,但对他的心性却是想象到了一些。
他也许会贪小便宜,会跟别人斤斤计较,却是绝不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
“我会跟小姐求情的,你别急”
“呵,”舒景悦笑了一声,眼里却丝毫没有欢喜的意思,扭过头来看了看她,终于轻声道:“跟你说一句话,你就当笑话听听小姐面前,你别太出挑,免得她不放你走还有,姚黄魏紫那两个,不见得有小凡好,你要娶可要擦亮眼”
裴宁心里一惊,见他说完了话就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不知为何起了害怕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肩膀:“我听小凡说,你爹也病着,你家那小丫头一个人可照顾不开。”
舒景悦被她抓着,不得不看向她,听到她说起家人,竟狠命地挣扎起来,一时连裴宁都压制不住他的动作,被他挣开了。舒景悦下了狠劲,虽然挣脱了,却也只是伸手撑在地上,微微喘着气。
裴宁在他埋下头去的动作里愣了一下,伸出手却不知该做什么,许久才轻声道:“我先回去了”
舒景悦没有反应,裴宁关上门的时候,正看到方才离开的那个小厮小跑着回来,看到她时扬了扬手上的火石,疑惑道:“这么快?害我白跑了一趟”
裴宁笑笑,刚要跟他道谢,就见他缩了缩肩膀跑开了,走过来的管事骂了一句“皮猴”,又转过来招呼她:“裴姑娘,前面有人来说小姐正找你呢。”
“嗯,我这就去总管,”裴宁摸了摸袖袋,拿了一角碎银子放在她手里:“那关着的也不一定是家贼,麻烦总管看在他到底是个男子,多少通融一点。”
那管事见她出手就相当于自己半个月的工钱,当然乐得给她行这个“方便”,眉开眼笑地送她离开了。
裴宁低头往前院去,一路过来见着三三两两的家中下人,有些熟识的还打了招呼,却都丝毫进不了脑子,眼前飘散开去又重聚起来的,总是在她故意提到他的家人后,男人陷在昏暗里的那双眼睛。即使后来他匆匆挣开,也来不及掩去那瞬间的情绪宣泄。
带着愤怒,带着痛苦,浓得溶不开,散不去。
第十七章各执一词
各执一词冤屈和委屈~
“唐小姐,并非是老身推搪,只是,唐老爷这身体”
“厉大夫,你再想想,”唐洛书往床前靠了一步,看着兀自昏睡不醒的父亲,压低了声音:“你在我唐家也多年了,我爹这些年吃的苦你都知道,求你再想想办法”
“小姐”厉辽为难地看着她,支支吾吾了些时候,还是摇了摇头:“我再换个方子,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小姐也不要太”
“好好,魏紫,快带厉大夫去开方子,”看得出来,厉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唐洛书却不等她说完,只一口吩咐魏紫带她去开药方。裴宁刚到,正听到这话,便侧身让了一下,等两人先出了门,才躬身对唐洛书问了一声安。
“你来了,坐吧,”唐洛书靠在床边,还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裴宁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了,见唐洛书抬起头来看她,才算是把混乱的思绪压下去一些,轻声道:“小姐找我有事?”
“算是有事吧,”唐洛书点头,往床上看了一眼:“你去看过他了吧?”
“嗯?”裴宁略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不过她本身就是想为舒景悦说情的,既然唐洛书提到了,她也不作隐瞒,点头承认:“是,他身上旧伤犯了,动弹不得。”
她看似说得漫不经心,却一直没有错过唐洛书的反应,唐洛书也像是有所察觉,沉默着低下了头去,沉声道:“你去跟他说,把东西还回来,若是我爹没事,这件事我可以就这么算了。否则”
“小姐觉得是他拿了?”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却被裴宁打断了,唐洛书猛然抬头,气怒道:“不是他还会有谁?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叫他别再执迷,我还可以饶他一回你给我问问他不、魏紫,你去告诉他再嘴硬别怪我不客气。”
见她竟毫不迟疑地认定了是舒景悦偷拿了药材,裴宁不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就算是捉了个人赃并获,官府还有个有过场的问话呢,唐洛书连情况都没有问一句,竟这样咬牙切齿地把这事情归到了舒景悦头上,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更何况,以她这些天对唐洛书的了解,她绝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莽妇。
“小姐”
魏紫刚送走大夫进门就被她吓得一愣,听到她叫自己去问话,面上表情更是难看,眼睫颤了两下,已经盈了满目水雾,屈膝跪了下来:“小姐,我、我不去,小姐饶了我吧”
“哭什么?”唐洛书此刻却像是完全被怒火掌控了,一伸手给了他一巴掌:“他不是跟你走得近么?还会吃了你不成?”
“我、我没有小姐,我”
魏紫听了她的话,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低着头轻轻地抽泣。唐洛书看到他脸上浮起的一片红色,知道自己方才火气上头,下手重了,到底也有点不忍,呵斥了一句“别哭了”,才示意他上前去。
魏紫虽然还在抹眼泪,却不敢不听她的话,走了两步靠过去,乖巧地在她身边跪下来:“小姐,是魏紫不好,求您别跟魏紫计较”
唐洛书伸出手,见他下意识地往后躲,原本要拉他起来的动作便停住了,转而在他头发上揉了一下:“算了,这种事姚黄比你拿手多了,让他去吧过来,在这里守着老爷”
裴宁见唐洛书站了起来,便跟着起身,知道自己方才想的那些求情的话恐怕是一句也派不上用场了。因为她所不知道的某种“旧怨”,唐洛书早就认定是舒景悦偷走了药材,现在的问题,根本不在于舒景悦有没有做过这件事,而在于唐洛书对这件事到底会怎样处理了。
若是平常大户人家,对这样签了死契的下人犯下的事,?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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