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毛钱梼杌本就是守护深渊的凶兽,也原是沐曦座下的护驾童子,如今它随沐曦永远沉睡在了深渊之底,便也再也见不到了。
而身边的人,也一个一个,都不在了。
倾樱沉痛的抓紧了手指,却像是抓到了一块冰,她艰难的睁开眼,有白光刺入眼底,在瞳孔下幻化出炫白的雾气,再渐渐的聚拢焦距,将景物聚集成景。
一片茫然的白色——这是她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东西。
可再看过去的時候,才惊觉那是一张空白的脸庞,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干净的雪白。
倾樱心中一惊,以为那是炼狱的无脸鬼魅。可待那张脸又稍稍向后移开了几分,她才骤然看清了他的整个身形。
——是一个男子。
那空白的,竟是他带着的面具,具上连一个孔也没有,若是常人戴上,不能视物也不能呼吸,可他毫无反应,像完全泯灭了气息,闻不到一丝生气。
而他的打扮也是如此特殊,不仅看不到脸,连头发也完全看不到。有细细的雪白丝线从面具顶部延伸而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覆盖而上,将他的头发完全遮了住,一同高高的束起,齐腰出落成一条长长的雪白马尾。
淡色玄衣,外披一层灰色狐裘,没有多余的缀饰,和他的脸一样干净。
“……是……你救了我?”倾樱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是一间屋子,而自己正躺在床榻上。腰腹和手臂的伤口都被好好的包扎,身上也穿好了衣服,内丹归位,气息调顺。
昨夜昏倒之時,也是看到一张银白面具,虽然略有不同,却应该是他。
可对方却没有说话,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谢谢。”
倾樱低头道谢,修罗界古怪之人甚多,有特殊打扮嗜好估摸也很正常。
她正在心中盘算着自己已经逃脱的几率,却不防脖子被什么东西给掐了住,她一惊,猛的抬眸——先入目的是一只手,手指纤长漂亮,手腕也洁白优雅,与那奇异的打扮相比,美的有些不可思议。
接着便是那毫无表情可言的面具,明明看不到眼睛,却仿佛已经被他的视线上下剥了一层皮,陡然生出一股子莫名的惊栗。
“救了我,干嘛又想要杀我……”
刚才还好好的,此時却陡然生出一股肃杀之意——这修罗界之人可真真都是些古怪之人!!
倾樱也不反抗,因为就算放抗也无济于事,她任凭他的五指渐渐收缩,轻咳道:“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这条命可不可以让我先欠着,以后再给?”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倾樱乘机挣开了他的手,缩到角落里:“就这么定了,不许反悔!”
他的手又再伸了过来,她心中暗暗忐忑,可这一次,他却绕过了她的耳,扯住了她的一缕黑发。
花妖的发色通常都是杂色,倾樱怕岚琤找不到她,才拼了命修炼出黑色的眼珠,黑色的发系,这在小美看来,曾今是多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因为就算努力,花妖想要拥有这么纯粹的发色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倾樱做到了,却也成了被排挤的源头,其余妖怪都认为她是自己染上的颜色,将她认为是妖界的异类,避而远之。
现在,面前的男人亦死死地盯着这缕颜色,周身都散着让倾樱熟悉的敌意。骤然,他一把将她从床上拽起,将她拖到了屏风后的浴桶边,将她的脑给袋按了进去。
一边摁,一边在她的头发死死地往水里扯!
“痛!!很痛!你这个混蛋!!”倾樱叫起来,她不明白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想做什么,恐怕他就是一个疯子!!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很凶,虽然听不到他的声音,倾樱却能感觉的到他起伏的胸膛,沉闷而飘忽。
他定定的看着那一池清水里,女子漆黑的发如同黑色莲花一般妖娆的发色铺洒而开,心中某一处便觉得灭顶般烦闷。
“啪。”
木桶因为他的强势力道轰然碎裂,温热的水四溢,倾樱也狼狈的被丢弃在了地上,伤口裂开,绷带尽湿,浸透一朵朵血红。
男子只看了她一眼,转身摔门走了。
倾樱脱力的倒在地上,慢慢的平复慌乱的呼吸。劫后余生,恐怕便是这种心情罢。
突然,门又开了。她顿時警惕的坐起,可门外探进来的一颗小脑袋,却不是刚才那个人。
“主人让我来替你包扎。”来人竟还是一个孩子,若是按照凡人的年岁来估算,最多不过十岁。
倾樱仔仔细细看他,总觉得哪里见过。
可记忆里,似乎有没有认识的小孩和他一般模样。
“我第一次见主人救人,你真幸运。”他笑眯眯的走过来,小心翼翼将倾樱扶起坐回床上,又拿过来一套干净的衣物,递给她。
真是幸运的跳出虎口,又跳入火坑。
倾樱握着衣服,虚脱的擦了擦自己的汗。
“主人曾今受过很重的伤,所以才会带着面具,也不能说话。”浮生微微笑道:“你不用害怕,主人很喜欢黑色,却又很讨厌黑色,所以才会对你粗暴了些,不过,你的命既然是主人救的,日后,便留在府里和我一起服侍主人罢。”
那小孩叫浮生。
倾樱被安排在房间里休息,他便一直悉心照顾她,而那个空白面孔的神秘的男人,接连三天,亦没再出现。
浮生告诉了她一些关于修罗界的事,原来这里不过是修罗界的北方,而那罗刹是镇北大将军,在这里作福作威,没人敢违逆他。阿随大流困境的南宋
不过,从自己被救下,还相安无事这一点来看,那面具的男子定也不是普通的身份。
对于此,倾樱好奇的不得了,可浮生性子虽然比较平和,举止也很得体,该说的会说的巨细无遗,不该说的却是一个字也不会透露,整个就像那坚硬的蚌壳一样,怎么也撬不出多余的话来。
倾樱本想乘机套近乎,打听些神界的消息,浮生却道:“修罗与神界势不两立,你若是神界派来的细作,是会被拉上邢台处死的。”
倾樱又想打听些修罗界周边之地的消息,浮生又道:“你即已经是主人的人,便要安生下心,好好的做好奴隶的本分,若是有了不好的心,主人自会让人送你去哪周边之地,届時,你便知那里如何情况。”
倾樱还想多知道些那面具人的信息,浮生便说:“主人为天,你只需把他当做天,其余的,不用知道太多。”
明明还是个孩子,却老沉的像个大人。
浮生言:“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你以主人为心,不多言不多语,相安无事。”
不仅是忠奴,还是个极其啰嗦的孩子。
倾樱一头栽在枕头上,闷得想嚎叫。
她被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哪里也去不了,那男人也不来搭理她,她可不想就这么被困一辈子。
到了晚上的時候,浮生来了小院,特意告诉她,今夜是月中十五,她需安分守己,不能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特别是,就算发生了任何事,亦不能打扰了他们的主人。
倾樱面作虚心状的应下,心里却对于那个“们”字及其有意见,她才不会真去伺候那怪人呢。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十五之日,阴气最盛,对于一只花妖来说,便是最好的养精蓄锐的日子。
她悄悄走出院子,果然便见了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天空。
月色迷人,倾樱拔下发簪,黑发铺洒一身,摇摇一变,便幻化出了本体。枝叶伸展,花繁叶茂,满树粉色的花瓣飘飘摇摇,圆齿深裂,仿佛女子红的唇,玉的肌,在月光下盛是娇艳。
她许久未露原形,此時只觉得舒坦。
草木本无情,而因她的附着而有了心,那心彻彻想念只为那么一人,可越是想念越是觉得难耐。树枝抖了抖,抖落一地的花瓣。
夜色幽幽,难得的静谧。
倾樱不小心沉下了睡颜,多日无梦,此時却梦见了岚琤的面容。
这么一百来年,她总是怕自己忘记了他的一轮一廓,总是用笔描摹记下,可越画,却觉得越不像,弄的她心烦意乱。
此刻,他却突然出现在她的梦里,是如此清晰,连笑容都变得如此近在咫尺。
倾樱欣喜若狂,冲上去想要抱住他,竟真的碰触到了他的肌肤。他轻轻的望着他她笑,宠溺的笑容几乎能将她溺死在其中。
眼泪大颗大颗滴下,盛满了他的手指。他垂下头,仿佛要亲吻她的唇瓣,倾樱闭眼迎上去,却只亲到了硬硬的一层皮,她大惊,一睁眼,却发现岚琤的嘴不见了!!!再仔细一看,他的眼睛,他的鼻子,竟一个一个的没了!!
倾樱瞬间吓醒。
瞪大眼,看清面前的人影,却又再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時候,那个带着面具的怪男人竟靠在自己的树干上睡着了,一身浓烈的酒气,熏的空气也醉掉。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会靠在自己身上?
以他的本事,不可能连是不是棵妖精树也分辨不出来吧?倾樱纠结的看向天空,月亮已经快要消失了,天光熹微,再过一个多時辰,便要天亮了。
她觉得刚才的梦是如此诡异,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枝条竟然就缠在这男人的腰上!她竟然蠢到把别人当成了岚琤!!那么刚才那一吻,莫不是真的……
倾樱再被自己的想法生生吓了一回,心虚又不安的收回自己的爪子,装作一根普通的樱树直挺挺的立着,可立着立着又觉得万分忐忑,若是待会这个男人醒来,知道自己吃了他豆腐,那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若是岚琤知道她竟把别人当做了他,就算只是在梦中,是不是会剥了她一层皮!
倾樱打了一个寒颤,摇身一变,便变回了人形。
男子失去依靠,变直直的跌进了她的怀里。银色的丝线铺洒在锦色白袍上,空白的面容在氤氲中变得不那么真实,明明应当是觉得可怕的,却又与夜色浑然一体,丰神如玉。
那没有脸的容颜,可却又分明的让人觉得悲伤。
倾樱好奇心大作的想要掀开他的面具看一看他底下的真容,却在将要触碰到之時缩回了手。
浮生已经特别警告她不能做出奇怪的事情,若是真掀了,估计她也得被掀了吧。
这修罗极恶之地里,谁都不是好惹得主。
倾樱权衡之下,在好奇和性命之间选择了后者,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机会!
她悄悄施法,将男子托起,轻柔再轻柔的将他靠在了另外一棵大树下,他喝的那么醉,定不会记得的。
如此想着,倾樱一溜烟窜回了屋,缩进被子里安稳的睡着了。
ps、那啥,介个其实是个(伪)虐文?=_=……厄,亲妈估计会被揍滴,嘎嘎……我们来热热身……其实大家都知道某人滴身份了咩咩咩,两个人这么近在咫尺,慢慢相处,再来点jq神马滴,不素很有趣么……(坏心眼)
那一觉睡的很香,被拐卖来修罗界这么多的日子里,她从未如此的舒坦过。
明明暴风雨还未停歇,此時却像找到了一弯小小的避风港,那对主仆虽然古怪,却似乎并不危险。兴许再隔些日子,她便能打听到更多关于岚琤的消息。
倾樱心中一片光明,却陡然觉得脑门上落下一道阴影,那阴影气势逼人,她哆嗦了一下,猛的睁开了眼睛。
赫!!
不期然对上一张白蜡蜡的脸,吓的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你、你你你来做什么?干嘛一点声音也没有!你、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倾樱满脑门冷汗,拽着被子缩到了床角抵着墙,拍着胸口顺气。
任谁大清早一睁开眼,看到这么一张没有脸孔的大白脸也会吓一跳吧!而且,他昨夜不是喝醉了酒,倒在树下睡着了?!!莫不是,他已经发现是她把他丢在院子里不理不管,所以现在就要将她剥皮抽筋?!
面具男人不说话,倾樱倒先把自己吓的一脸煞白煞白。
他亦没有其余的动作,只是这么直直的把她盯着,仿佛要把她盯出一个洞。
“……请问,你有什么事?”倾樱小心翼翼道。
他还是不说话。
倾樱心里忐忑不已,决定先行坦白:“昨、昨夜我见你在院子里醉酒,本想把你搬回屋子里去,可浮生交代过,昨夜不能打扰了您,所、所以……我不是故意不管你的……”
他终于动了动,却只是依旧深深的看着她,那是探究的目光,犀利的仿佛要将她削掉一层皮。
就在倾樱以为他今天就会一直这么做的時候,他却又突然转了身,一声不吭的往外面走。
……嚓,真是怪人啊!!
倾樱在心中狂嚎,却是突然,浮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阿樱,你起了么?”
快要走到门口的玄衣男子突然僵住,如瓷的手指尖瞬间苍白。
“起、起了……”倾樱答得有些虚脱,那乖孩子估摸还不知道他亲爱的主人还在她房间里。正想下床,下一刻,却有一阵狂风卷到的她的床边,那刚要离开的男人竟又折了回来,颇为凶狠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扔回了床上,单手撑在她的脑侧,以上而下的将她圈在了一方令人窒息的空间内。
于是,浮生如往常推门而入之時,便仿佛瞧见了不得了的画面。
自己主人竟坐在阿樱的床上,半身将她压在了下面,他从未曾见过自己主人与哪个女子靠的这般近,几乎连脸都要凑在了一起。
“主、主主人……”浮生到底还是年幼,往日的淡然都不见了,结巴的不知所措。
男人垂着脸,银丝都拂到了倾樱的脸上。
浮生僵了僵,然后对着倾樱道:“主人问你,为什么叫阿樱。”
见倾樱发愣,浮生又将话重复了一遍,又好心补充上一句:“主人问话,都是我代为转述,你快些回答。”
主人不爱说话,与常人对白,都是以灵力传入他的脑海,再以他之声音传达给对方。只是,这样的问题也让人匪夷所思,浮生不敢加以揣测,只惴惴的将原句说出。
“因为我是一只樱树妖啊。”倾樱被揪的生疼,却左右瞧不出这男人的情绪。他周身的气势又如前些日子一般,突然又变得肃冷,仿佛下一刻,自己说的话不如了他的意,就会被撕的粉碎。
“我来自白鹭山,以一棵樱树修炼出人形,昨夜你靠的那棵樱花树就是我!”见他不相信,倾樱吓得甩出了原形,手掌变回那一枝树丫子,枝头还颤立这几朵开的娇艳的樱花花瓣,被她这么一抖,化作残花片片撒落在了被褥上。
面具男子愣愣的看着,似乎终于相信了她的话。
他拾起一朵花儿放在白玉手心,隔了许久,他猛的一抓,那花竟被捏成了粉渣。
倾樱仿佛自己的下场,颤颤巍巍的想要装晕昏倒,他却又突然站起身,如上一次般,“啪”的一声,突兀的摔门走了。
留下房间里的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看小眼,凉拔凉拔的。
浮生首先回过神,缓缓道:“你定又惹了主人生气。”
“……”
“主人没杀你,便是饶了你,切忌,不可再犯。”
“……”可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做了什么啊……=_=……
“阿樱,今日要行远路,你好好收拾一下,我们便走。”
“走?”
“这里只是主人在边城的一处房业,每月十五,主人都会提前来此几日办事,如今事情结束了,我们也当启程回帝都。”浮生受了惊吓,话还有些抖,他看了看倾樱一眼,道:“色诱主人是没有好结果的,阿樱,你定要好自为之。”
“……”
……
中午。
倾樱收拾干净,悄悄拽着浮生问了自己想了一早上的问题:“你家主人是不是受了情伤所以才变成这个模样?然后因情毁了容,所以现在才用面具遮脸?还有……诶诶,别走啊……”
浮生停下来,敛起小脸一本正经的瞪她:“是我们的主人。”
“……是,我们的。”=_=……
“以及,你若是再私下诋毁主人,我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_=……”
浮生顿了顿,才又道:“第一,主人受伤虽与一个女子有关,却并不是情伤。第二,主人的面具,是帝都的王强迫他戴上的,敛去容颜,遮去发色,其中的关系,你不必知道,而主人却是上天下地长的最好之人,就算是那最美的罗姬公主也无可比拟,你便不要再胡乱猜测。”
“咦咦,你又没看到,你怎么知道他是上天下地最好看的人?”
“你的话太多了。”
“可你说了他受了很重的伤……”
“那是……”
浮生还未说完,目光
贡品仙姬:本王吃定你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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