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涅盘(全)作者:未知
宫女涅盘(全)第19部分阅读
道:“你家娘娘今天怎么过来的?”
流苏回答我:“乘辇车过来的。”贵妃有符合自己位分的辇车,然而,我知道,辇车是无法驶入乾清宫近前地,便问道:“车子在哪儿?”
果真,流苏向某个方向一指。我却完全看不到辇车的影子。便对流苏道:“我们一起扶你家娘娘上车去。”
沈秋笛插言道:“娘娘,要不让奴婢来扶吧?”
我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我也要换衣裳,要不这样。你回庄宜殿帮我拿一套衣裳。送到贵妃娘娘的华翎殿去。我和流苏一起先送娘娘回宫。”
沈秋笛领命回庄宜殿,我示意流苏扶住越来越“醉”的宁夙。往辇车的方向行去。
辛辛苦苦地将宁夙扶上车子,我刚在她身旁坐好,宁夙就睁开了眼睛,笑着对我眨了眨眼。
我揉了揉自己酸痛无比的双臂,满腹委屈,就要说话,谁知宁夙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口,对着辇车外努了努嘴。透过辇车的帷裳,可以看到车身一侧随行的流苏。我警觉地阖上了嘴。辇车缓缓启动了。
车轮辚辚,我凑到宁夙地耳畔小声说道:“我的好贵妃姐姐,您就不要再逗妹妹我了,您安排了哥哥与我在哪里会面?”
宁夙但笑不答,我忍不住恨恨地掐了她一把。
宁夙挤眉弄眼地对我做着唇形:“咱们这是往哪儿去?”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当然是往华翎殿!”说到这里,我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姐姐,你该不会安排我和哥哥在……”华翎殿会面吧?
怎么可能?且难度很大不说,万一走漏了风声,罪名可就大了。
宁夙白了我一眼,继续做口型:“你以为我有那么白痴么?”
我立刻赔笑道:“那是在哪儿?”时间有限,我们现在是在往华翎殿去,我不想让哥哥多等了,更不想无谓地浪费时间。
宁夙自然明白我心中所想,继续缓缓地用口型对我说道:“你猜华翎殿附近什么地方人最少?容易从华翎殿过去,此刻,又绝对难得被人发现?”
我脑中灵光一闪,同样用口型说道:“长春宫戏台?”
宁夙含笑点头。
我立刻放下心来,然而,不一会儿,我的心就止不住地飞往了长春宫。
辇车在华翎殿门口停了下来,流苏上车帮我扶起已然醉得“人事不省”地宁夙,我对流苏道:“你去多叫几个人,我们两个人恐怕抬不动你家娘娘。”流苏点头下车,先进华翎殿叫人去了。
宁夙猛然抬起紧阖的眼皮道:“你想怎么着我啊?以为我是猪么?”
我也望着她笑而不答,心道:谁让你方才折磨我?明明可以让我轻松一些、少费点力气,非要醉得那么快……
宁夙笑着摇了摇头,道:“有人忘恩负义了,早知道,我就不帮……”
我远远地看到流苏带着人过来了,连忙嘘了一声,宁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下没有来得及完全说出口地话,重新躺倒。
我坐在车上,看着流苏她们七手八脚地将宁夙抬了出去,心中暗笑地同时,慢慢走下辇车,随在她们身后进了华翎殿。
在华翎殿上等了小一会儿,流苏走出来回我的话:“我家娘娘已经换完衣裳,歇下了。容华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么?”
我道:“也没有什么事了,只是在等沈女官送我地衣裳过来。”我知道,从乾清宫到庄宜殿的路程远比到华翎殿来的长,而且沈秋笛步行的速度必然赶不上马拉的辇车,此刻,她有没有到达庄宜殿尚未可知,我却故意在面上作出焦急的样子。
流苏看到我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娘娘,要不我先找一套我家娘娘的衣裳给您换上?”
我想了想,摆手道:“还是不要了,你家娘娘的身量比我长许多,她的衣裳我穿不合适,我还是再等等吧。”
流苏灵机一动,唤来一个小宫女,打了盆热水,先帮我擦拭了一下,我喝着新换过的茶,没有一会儿,脸上又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我说道:“我看还是这样吧,我自己回宫,说不定,在路上能碰到沈女官,那就随便找一处地方将衣裳换了。”
流苏犹豫道:“娘娘,这样好么?”
我有些嫌恶地看着裙裾上擦拭不去的污渍,道:“没有办法了,你家娘娘醉了还好说,恐怕我还是要回乾清宫去,耽误的时间太多,在皇上那里不好交待。”
流苏听我提起皇上,便不再多言,只是道:“那么,奴婢叫辇车送送娘娘?”
我笑着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方才与你家娘娘同车还好说,如果我一个人乘着,终归有所不妥。”
流苏听我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劝说,而是将我送出了华翎殿。
出了华翎殿,走了一段路,见四下无人,我立刻转上了通往长春宫戏台的小道。
第112章、相见
太阳渐渐移至中天,无人的小道两侧,朱红的宫墙和天顶红彤彤的日轮交相辉映,光线灼烈,明晃晃地照射在人的脸上,刺着人的眼眉,叫人睁不开双眼。我疾步走着,渐渐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然而,我丝毫不以为意。急切而激动的心情,早就让我的心飞走了。
没有戏演的时候,长春宫的戏台之上是空空落落的。除了日常的洒扫维护,后台从来不会开放,甚至戏台之上的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杂物。
戏台上,细绒的帷幕被金色的弯钩拢在两侧。金色的阳光中,细小的纤尘在飞舞。匆匆地通过偏僻地小路奔至长春宫戏台,我站在戏台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偌大的看台底下,只有我一个人。
我忽然想起,宁夙只说是长春宫戏台,却没有具体说明在戏台何处。而在戏台周围,视野空旷,我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哥哥……
宁夙应该不会骗我的,然而,我的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小小的慌乱。于是,一个穿着染有污渍的盛装华服的宫嫔,顶着微微散乱的发髻和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毛汗,开始沿着戏台寻找起来。直到绕到戏台的后面,看到通往后台的小门,我才发觉,自己理应先去那里看一看。
我开始向小门走去,在接近的时候,我发现,原本应被锁好的小门,虚掩着一条门缝,而在我的脚步声趋近的时候。那道小小地门缝竟然轻轻地颤了一颤。
我立刻断定:里面有人!但是,里面的人会是哥哥么?我不禁停下脚步,捏紧了手心里方才用来拭汗的绢帕。
虽然宁夙不至于害我。但是我地心里仍旧有些害怕。毕竟,一个衣裳脏污、外表不甚得体的宫嫔。离开皇帝所在地国宴,回宫换装,却被人在寂静无人的长春宫戏台看到……就算我问心无愧,也很难把事情解释个清楚明白为何我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来到了长春宫?何况。连番的行动是在许多个借口的遮掩下进行地。只要有有心人,一问便可知道。说不定,还会牵连出宁夙……
然而,我实在不愿意放过这次的机会。原地迟疑了片刻,我便继续小心翼翼地向那扇虚掩的小门靠近过去。
大约尚余四、五步的时候,我听见门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外面的,可是妹妹?”
这道声音极轻极谨慎,然而,我还是可以分辨出。这是属于一个男子的声音。宫中的男子,向来只得皇帝一人。而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可以进宫地人此刻。都在乾清宫的周围,何况。这一声“妹妹”是那么地亲切熟悉……我登时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朝着门颤抖着声音道:“哥哥,是我。”
瞬间。小小地木门被人从里面“呼啦”一声拉开了,我看见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内,我一眼认出了他。
两年未见地哥哥,有些变了模样。曾经白皙地皮肤变得黝黑红润,以往总是保持光滑的面颚生满了粗粝地胡渣……虽然练武,却始终留有些书卷气的哥哥,浑身染上了沧桑的气息。哥哥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曾经的轮廓犹在。
哥哥穿着青色的武服。我细细地打量着哥哥,眼眶骤然间就满盈了泪水,下一刻,我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哥哥的怀中。顿时,成年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是能够让我完全安心的。感觉到哥哥伸出粗糙的大手,如同往日一般,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发。我伏在哥哥的肩头,涌出眼眶的泪水很快就渗透了哥哥单薄的衣裳。
哥哥在我脑后轻声道:“湘儿,你还是这么爱哭。”
不!现在的我,一点都不爱哭,有的时候会有眼泪,但是却从来没有流出来过。能让我放心在其面前落泪的人,如今只有哥哥一个。我在心中默默地道,却哭得更欢了。
哥哥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湘儿,你有这么多的眼泪,足见你在宫里过得不好。”
我的哭声顿了一顿。是了,我怎么没有想到?我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却没有想到我的眼泪会令哥哥心中多么难过啊。
我抽噎了几声,收起了哭声,闷闷地道:“湘儿是看到哥哥太开心了,一时情不自禁。湘儿在宫中,没有过得不好。”
伏在哥哥的肩上,我感觉到哥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默然不语。
我心想:莫非哥哥知道了什么?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可能。我抬起头,脸上绽开一朵微笑,望着哥哥的双眼,问道:“哥哥,湘儿听说北疆苦寒,你这两年过的好不好?”
哥哥正接过我手中的绢帕,替我擦拭脸上的泪痕,听我如此问,脸上顿时油然而生一股豪气。哥哥道:“男儿志在四方,吃一点苦算得了什么?”
我盈盈笑着,专注地听哥哥说话。
然而,哥哥说了一会儿,就眼望我道:“军旅生活比较平淡,着实没有多少好说的,倒是湘儿,这一年在皇宫里过得如何?父亲对我说,你被留在宫中的时候,我可着实吃了一惊。”哥哥注视着我,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担忧。想来,宫中是什么情况,哥哥早就有所了解。
这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然而,此刻哥哥问起,我虽有满腹的话语,却没有可以对哥哥说的。我只好道:“宫中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平平淡淡才是真,何况,皇上还算宠爱我。倒是哥哥外界传言虽然大将军长相温文儒雅,实则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哥哥在宁大将军的麾下,感受如何?”
哥哥见我把话题岔了开去,也没有追问,而是道:“传言不可尽信,大将军对待手下,一向很是宽厚。当然,若是犯了什么错,自然不会宽宥。想来,这应该就是传言的出处了。倒是你,在宫中和贵妃娘娘相处多时,应该了解贵妃娘娘的为人了。俗话说,推子及父,传言究竟是真是假,湘儿心中想必早有判断。”
第113章、捉j
推子及父,那么同理,是否也可以推父及子?
宁夙的为人,我确实有了几分了解,但是,我再也不是刚入宫时,那个单纯的韩湘萸了。这宫中的女人,哪个没有几分道行?现在看宁夙,似乎是这几分深浅,但是,我又岂可知她没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想到这里,我悚然而惊:什么时候,我开始习惯往最坏的方向去揣摩一个人了?而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人,再也难以信任?
说实在的,此次此刻,我能见到久别经年的哥哥,应该感谢宁夙才是。
我道:“贵妃娘娘应该算是个不错的人。”
哥哥点头道:“当我在将军府上,听说回家省亲的贵妃娘娘指名要见我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当贵妃娘娘排开众人,将事情单独告诉我之后,我却莫名地选择相信她。也许,是我在大将军身边待久了,也许,是贵妃娘娘就有这样一种使人信任的能力。”
我没有想到哥哥对宁夙的评价会有这么高。
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就放下了信任,尤其是这个人,还叫自己去做一件得冒很大风险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说,也许是宁大将军对哥哥产生了很深的影响。我又不由想起乾清宫大殿上,第一次见到的宁大将军……然而,我只想了一瞬,就将这个问题搁在了一旁,因为我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问哥哥道:“我在宫中传信不便,哥哥,爹爹还好么?”
哥哥皱眉道:“爹爹辞官了,你知道么?”
我点点头:“我在宫里听说爹爹辞官还乡了。可是,我托人送回家给爹爹的信,一直没有得到回音。”
哥哥道:“是么?我在军旅。多有不便。我一直以为爹爹和你联系着。”
我讶然道:“怎么爹爹也没有主动和你联系么?”
哥哥皱着眉陷入沉思,半晌才道:“照你这么说。竟是爹爹辞官之后,就失去了音信、下落不明?”
我心里一咯噔:若是如此,爹爹会到哪里去了?霎时,在宫中一年间,发生的种种。犹如皮影戏般一幕一幕在我的脑海中回放。回忆起莫名其妙被选入宫、遇见娘亲、娘亲身死……以至于我现在在宫中胆战心惊、步步惊心的生活……我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承受更多地噩耗了。
此刻的我,忽然变得脆弱无比,曾经最亲的兄长就在眼前,我又禁不住泪雨如注。
哥哥见我又哭,一把将我搂进怀中,只以为我是担心爹爹,忙不迭地连声安慰我道:“湘儿别哭,湘儿放心,爹他不会有事的。等大将军述职完毕离京,我就托人去找爹。”然而,哥哥哪里知道我哭泣地缘由?虽然听得他如此劝说。我的哭声一时还是没有能够止住。
哥哥只好轻抚我的背,由着我哭个痛快。
哭了一会儿。我感觉到心里好受多了。却忽然感觉到哥哥全身一僵,我抽泣着问道:“哥哥。怎么了?是不是湘儿的眼泪太多,把你吓坏了?”
哥哥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推开我。
我诧异地仰起脸,望向哥哥的眼睛。哥哥地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我身后的某个地方,我奇怪地转过身,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去这一看之下,我顿时如遭雷击!
只见,我身后十几二十步的地方,站了好几个人。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是本应整在乾清宫宴客的皇帝和皇后!
我下意识地用力抓住哥哥的左臂,和哥哥并排站着,目视着正看着我们的帝后。皇帝的脸色铁青,而皇后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怎么办?怎么办?虽然,身畔的是我至亲的兄长,但是,我该如何解释我和兄长躲在无人地长春宫戏台会面?皇上他,会听我的解释么?
“皇上,您看!”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会儿,您应该相信嫔妾所言非虚了吧?适才,嫔妾经过长春宫地时候,也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可是,您看,韩容华现在,还紧紧地抓着那个j夫的手臂……”
是柳纯蓝!
我狠狠地瞪着从皇帝身后转出来、得意洋洋地伸手指着我地她。我万万想不到怎么会被她看到我和哥哥相会,又去乾清宫叫来了皇帝和皇后,想捉我的j。
在宫里,被捉j的宫嫔,是会死得最最难看的。难怪柳纯蓝这会儿会这么高兴,恐怕她以为终于逮到了置我于死地的机会,会叫我永世不能翻身了。
我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后,决定还是将筹码压在皇帝身上。毕竟,我和皇后,现时还是彼此利用的关系,她不借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
刹那,我的脑中转过万千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