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色作者:未知
公子无色第9部分阅读
,语气挑衅:“说,继续说。”
胡通被他这么一激,反倒愣住。云沉雅虽是一脸淡然,可不知为何,他就这么悠闲站着,周身便散发出一种让人半步也移不得的气息。霎时间,胡通与兰仪等人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了?”云尾巴狼笑道。他将手里的折扇合了,往手心里敲了敲,“那我帮你们说。”
“我云沉雅表面上是至大瑛朝来的商人,实际上,干的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伙同舒棠一起,利用相亲骗人钱财。是么?”
胡通听得一愣一愣,却不由被云沉雅的语锋带着走:“是、是、就是这样!”
“那我为何要骗人钱财?”尾巴狼一挑眉,又笑。
胡通道:“因、因你在外欠了数百数千两银子的赌债……”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气势软了三分。
云沉雅再笑起来:“诚如你所说。”
与此同时,鸾台下方又走来一人。司空幸朝云沉雅一拱手,一个轻跃上了台子。“公子。”他唤了一声,随即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银票不多不少,正是一万两。
云沉雅将银票拿在手里,摇了摇,摇得脆响。“金玉轩的银票。”他道,“够不够还我的赌债?”
胡通脸色一白,这才道自己是中了云沉雅设下的圈套。他情急之下,对他嚷道:“谁晓得你手里的银票是真是假?!”
云沉雅点点头,非但不与他计较,且还道:“你说的不错,谁晓得是真是假呢?”慢腾腾地将银票展开,云沉雅再看胡通一眼,一万两的银票便被他随意撕碎了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胡通与兰仪更是惊诧万分,然而他们之所以吃惊,并不是因为云沉雅撕了一万两的银票,而是任他们如何琢磨,也不知云尾巴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此时,紫薇堂外,忽地响起一声高呼:“六王爷驾到——”
堂子的大门敞开,浓烈的秋晖泻了一地。南俊国崇尚黄白二色,而来者正着暗黄长袍,眉目英气,气度伟岸。众人连忙让开一条道,纷纷下跪,齐声呼道:“参见六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鸾台上,左御史乃至于阮凤,见了六王爷杜凉,也拂袍下跪,或行大礼,或行官礼。独有两人依旧立着,一是云沉雅,二是云沉雅的扈从司空幸。
杜凉来到鸾台上,做了个“起身”的手势,与此同时,他的目色却不留痕迹地掠过舒棠。
有六王爷坐镇,鸾台下的人不再喧哗,紫薇堂中寂静不少。
胡通自以为靠山到来,正要上前相迎,谁料六王爷杜凉上前两步,却是从云沉雅拱了拱手,唤道:“大公子。”
云沉雅略一点头,也回了个礼,“六王爷。”
两个人,一人为长,一人为幼;一人身着暗黄长袍彰显至高无上的地位,一人只着一身牙白乃是一介布衣。可他们互相行礼时,却并无尊卑之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六王爷道:“大公子,本王来前,碰上小世子。小世子让本王带话,说入秋后,皇家猎场将西林子开辟出来,大公子若有时间,可进宫与小世子一道狩猎。小世子恭候已久。”
整个南俊国,只有一人被称作小世子,便是南俊国俊的独子杜修。杜修亦是天纵奇才,且生来,便是南俊国的储君。
听到小世子的名号,胡通腿脚一软,连连后退数步,几欲站不稳。
云沉雅却笑得清闲:“不日便去。”
六王爷杜凉又道:“本王听闻大公子今日惹了麻烦,特地前来,不知有何地方需要帮衬?”
云沉雅扫了胡通一眼,又笑了:“原是一桩小事。”他一顿,“欠了人几两银子。”
杜凉自是精明人,顺着云沉雅眼风一望,即刻会意。他声音一沉,唤道:“何沃。”
一个锦衣人从鸾台下排众而出,他一跃上台,即刻掏了一张银票递给胡通。可胡通哪里还敢接这银票。他脚下颤了颤,便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六王爷恕罪,求大公子恕罪……”
片刻间,刘媒婆,兰仪等人统统跌跪在地,与胡通一起磕起头来,嘴里不断念道:“求六王爷恕罪,求大公子恕罪……”
方至此,云沉雅才笑着俯□,挑了折扇敲敲胡通的肩:“怎么?我还欠赌债不欠?”
胡通骇出了一身冷汗:“不欠不欠,是小的眼拙,小的误会、误会了大公子,大公子恕罪……”
云沉雅又勾了勾唇。蓦地,他眸中一道精光闪过,倒提着折扇在胡通左肩下方一扫,点了他三处痛|岤,一处痒|岤,还顺道戳了他的哑|岤。胡通疼得呲牙咧嘴,却听云沉雅轻声在他耳边道:“嗬,狗仗人势不是吗?这招我也会,玩得比你好。”
胡通心底怒火被挑起,也不顾身份地位,怒气冲冲地便望向云沉雅,努力从嗓子眼挤出几个音:“你真不是人……”
云尾巴狼还是笑着,他将声音放得很轻,只有胡通能听见:“对啊,是个人,不陪你玩,陪你玩,就得不是人。”
再直起身来时,云沉雅早是一脸高洁之色。他朝六王爷抱拳道:“事情办妥了,有劳王爷。”
杜凉对他一点头:“大公子客气。”
云沉雅再一笑,这才转过身,瞧着此刻早已目瞪口呆地舒棠,朝她伸出手:“来,没事了,走了。”
却不知,在云沉雅转身的这一刻。六王爷先是看了阮凤一眼,后又往人群中使了个眼色。人群中,有个布衣人原是离开了,此刻又突然出现。
云沉雅背对着他们,没瞧见这场景。可他堂堂一只大尾巴狼,眼睛没瞧见,谁又晓得他心里有没有瞧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最不会写掐架了,写了两天,总算把这场至关重要的掐架写完了。
今天不知道在哪里晃眼看到一句话,甚得我心:祝天下有情人都能成为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嘿嘿嘿嘿~~(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姑娘们表介意哇,小玩笑小玩笑而已~)
下更,2011/02/15(八度吧)
此时,紫薇堂的偏门外起了风,舒棠一脸茫然地被云沉雅牵着,走得跌跌撞撞,懵懵懂懂。(八度吧)
正午秋光泼洒,婆娑树影间摇落点点金。堂子里的人从正门鱼贯而出,渐渐散了,长街又安静下来。云沉雅扬开折扇在眉骨搭棚,瞧了瞧秋阳,将舒棠往树荫下拉了些,“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舒家小棠先前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想到云沉雅说要娶她,心底如一团乱麻。
她神色慌张地拧紧眉头,半晌才“哦”了一声。
云沉雅一笑,将将转身要走,却听舒棠又唤了一声“云官人”。她身子发僵地立在原地,愣了愣,将他方才的话重复了一次:“我在这儿等你,你去去就来。”
云沉雅微微诧然。
司空幸候在街头不远处,见云尾巴狼走来,立刻肃起一张脸,拱手道:“大公子。”
云沉雅道:“瞧清楚了?”
司空再一拱手:“大公子料事如神,竟预先知晓了六王爷会来。”
“倒也并非如此。”云沉雅随意往街旁树干上一倚,摇起扇子,“如今方亦飞在南俊的势力盘根错节,在朝中必有党派。往高了猜,最大不过六王爷。”
司空幸神色微恼:“只是……六王爷借今日的契机,将大公子的地位宣扬开来,即便南俊百姓猜不到公子的真实身份,但如此一来,少了商人这个马虎眼,我们日后行事,必会受阻。”
云沉雅在南俊的身份,本是一个来自神州大瑛的商人。有了“商人”做幌子,他平日行事结交,都十分容易。可现如今,方亦飞杜凉等人利用这个机会,将云沉雅非一般的地位宣扬于众,从此以后,他人再与云沉雅结交,少不得会提防小心起来。
司空幸言及此,忆起方才在紫薇堂中的种种,又不由略感愤然:“胡通兰仪几人,真真太过造次!“
云沉雅晃晃扇子,笑兮兮地道:“他们几人,不过是跳梁小卒罢了。有趣的是阮凤,唱红脸唱得忒入戏,连我都瞧出了几分真情。”
司空幸讶然:“大公子的意思是……”
云尾巴狼道:“去将唐玉找回来,就说方亦飞的下落有眉目了。”
司空幸略微一怔,便明白了这其中因由。且因唐玉今早说要去秋将军府上一趟,想起秋府离云府甚远,司空幸便道:“那不如大公子先且回府,属下这就去寻唐公子。”
此话出,云沉雅却是一愣。半晌,他倚着树,将手中折扇虚虚晃了晃,没说话。
司空幸纳闷,问:“大公子可还有事交代?”
云沉雅默了一默,不自然地道:“你……寻了唐玉便回府吧,不必等我。”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不远处一棵梧桐树下。
入秋后,南国风光依旧苍翠。碧绿指头下,黄衫姑娘一步未挪地笔直站着,见他看向自己,她的神色又慌张起来。
云尾巴狼回过头来,喉结动了动:“我……”
“属下明白!”这番情景被司空幸瞧入眼里,岂有不知趣的道理?几乎是头一回猜准云尾巴狼的心思,司空幸再说话时,已气沉丹田中气十足,“今日小棠姑娘受歹人欺负,幸而得大公子出手相助。属下以为,如今小棠姑娘尚未能缓过来,若大公子能再安慰她一番,她必定会好受许多。”
云沉雅怔忪,半晌他缓缓地直起身,愣着神地道:“哪里来的这许多歪理……”
然而此时,司空幸万年不变的木头脸上,竟浮起几丝喜色。他再一拱手,道了句:“请大公子放心陪小棠姑娘,属下告退!”言罢,他也不多留,转身便走。
有种感觉叫近乡情怯。云尾巴狼起先不觉得,可当秋风过境,长街空余他与舒棠二人时,打头一遭,云尾巴狼的心跳快了几拍。
他沉了一口气,这才走过去,轻声唤道:“小棠。”
不是调侃一句小棠妹,他叫她小棠。
舒棠浑身上下又是一僵,埋着头,不敢看他:“哎、哎……我在。”
云沉雅静了一会儿,又问:“一个人在这儿?舒伯和多喜姑娘呢?”
舒棠的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云尾巴狼,“他、他们将将也出来了。我说我要、要在这儿等你,他们就先走了……”
说话间,一缕发丝从舒棠的鬓角滑落。她伸手拂了几次,却总也拂不上去。鬓边肌肤如雪,垂眸里似有星辉。云沉雅一时看得愣怔,不禁伸出手,帮她把那缕发拂去耳后。
“小棠。”云沉雅又唤了声,“我……”
“云、云官人,你不用说,我都明白。”舒棠手指紧紧扣着,指节发白,胸膛起伏是因紧张所致。
“你……明白?”云沉雅一顿。
“嗯。”舒棠点了点头,深深吸口了气,这才鼓足勇气看向云尾巴狼,“我晓得云官人将将说………说要娶我,是为了帮我解围。你方才与司空公子说话那会儿,我一人在这儿寻思了寻思,就寻思明白这个理儿了。”
她从前只知他好看如神仙哥哥,可是今日,当他再次站在她眼前,她却发现他的每一分轮廓,每一抹动容的神色,皆皆惊为天人。
修竹般的眉,温润的唇角,眼底一泓碧波。
舒棠看着看着,心里便觉得异样,仿佛提不起气来。
“云官人,我……”她突然觉得惶恐,垂眸道:“我原先不知道我娘是鸳鸯,你别……你别瞧不起我。我想他们一定是误会我娘了,她肯定是个顶善良顶好的人。”
“嗯,我知道。”云沉雅轻声说。
舒棠诧然地抬起头来。
云沉雅清淡地笑:“看你就知道了。你的娘亲一定是个至真至纯的人。”
舒棠愣了。明明是句好话,可她听了,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云官人,你真好。”须臾,她道。神色却越来越黯然。
云沉雅笑着问:“小傻妞,在想什么?”
舒棠紧抿着唇,像是不愿意说。可憋久了又不好受。她默了一默,终是抬头定定地看着云沉雅,认真地说:“云官人,我头一回……头一回有点不甘心自己出生这么贫寒。”
“我要是、要是能出生在一户好一点儿的人家,能……能嫁给云官人这样好的相公就好了。”说着,她又扁着嘴垂下头,“云官人,这话你可千万别跟我爹提,他听到了铁定伤心。我没半点怨他的意思,我就是觉着……”
舒棠抬头,又看了云沉雅一眼,老老实实地道:“我就是觉着有点难过。”
云沉雅一时也恍然。半晌后,他的神情也黯淡下来,笑得有点荒凉:“我能明白。”他说。
他能明白。因仿佛这也是头一回,他有点懊悔自己出生在神州大瑛的帝王家,且还是唯一的嫡子,自出生后,便有江山万钧压在肩上。
瑛朝大皇子英景轩天赋异禀,实乃百世难得一见的奇才。奇怪他以前应付任何事尚能游刃有余,如今的遭逢,却唯有无奈。
他挑了挑扇子,作出轻松样,说:“小棠,随我走走。”
舒棠“嗯”了一声,重重点了两下头,一副老实样。
城阙染秋,楼阁流霞,桥头一弯曲水。
舒棠随云沉雅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都没再说话。走得久了,便有些恍惚,茫然间忆起一些事。云沉雅脚步一顿,忽地指着前方一方六角亭道:“这里,我从前与我弟弟来过。”
舒棠愣道:“云官人有弟弟?”
云沉雅点头:“嗯,有一个,只小我半岁。”说着,他的眼神悠远,像是想起什么往事,不由笑道:“我从小便没人与我亲近,唯有这个弟弟,与我关系不错。虽也吵吵闹闹,但两年相处下来,也算相交至深。”
云沉雅说着,又垂下眼睑,兀自低低笑了两声:“他性子孤傲,又有些急躁,怕是不讨人喜欢。如今也不知过得怎样?”
舒棠听了这话,本疑惑为何他性子这般好,却无人与他亲近,可转念一想,她又将这困惑憋在心里,提了点让他开心的事:“我觉着他一定过得很好。”
“你知道?”云沉雅转过头,挑眉笑道。
舒家小棠点点头:“既然是云官人的弟弟,一定很有本事。”
“他啊……”云沉雅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他……成亲了,我却奇怪,也不知哪家的姑娘,竟也愿意陪着他。”
舒棠闻此言,却不知如何作答。正踌躇间,却见云沉雅蓦地回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她:“小棠,我们……试试吧……”
舒棠顿时僵住。
云沉雅又道:“我……我不敢保证……可是……”
可是生平第一次,忽然很想按照自己的心意,不顾后果地做一个决定。哪怕就这么一回也好。
若然此刻,能在大瑛朝的朝廷里随便拉一个人来围观,这个人定会笑掉大牙。曾几何时,那个活得恣意,城府极深,且还阴险狠毒的大皇子也会有如此局促,不知所措的时候。
云沉雅说:“你看啊,我既说了要娶你,还有那么多人瞧着,若最后不作数,岂不是……岂不是显得我很没信用?”
也是生平第一次,堂堂一只大尾巴狼,忽悠人忽悠得如此拙劣。
但,还好他面前站着的是舒棠。这年的小棠妹老实至纯,对云沉雅百般信任。
而这一年,这一天,这一场黄昏,恍若明月团圆,锦花争妍。
舒棠埋下头,红了一张脸。她说:“我、我也觉得这样好。我……也想陪着云官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乱,更新时间不稳定,但是我尽量赶在晚上七点前,这样你们看了文,可以毫无牵挂地进行夜生活~~
下更,2011/02/16(八度吧)
八月出头的中夜,明月一弯,繁星数点。(百度搜索)
云沉雅立在棠花巷头,看着舒棠渐渐行远。不知是否因平日里的舒棠太过憨然老实,方至今日,他才发觉那一抹嫩黄身影亦是身姿婀娜,亭亭玉立。
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云沉雅往前迈了一步,愣怔唤道:“小棠。”
舒棠一愣,忙又转回身,跑过来:“云官人?”
月色濛濛,映着舒棠眉目极柔和。一双杏眼明亮清澈,宛如皓雪里两粒黑珍珠。云沉雅看得呼吸微微发滞,不禁偏过头,不自然看着地面上二人的剪影。
“我想说……改日得闲,我陪你去做几身衣裳吧?”
舒棠听了却是一怔,垂下头,半晌不语。过了会儿,她才低声问:“云官人,你是不是嫌我不会打扮?”
“没、我没……”许是巷子太过寂静,愈发听得自己心跳如雷。脑中一片乱糟糟,素来深谋远虑的云尾巴狼,今日说起话来也不假思索。
“你……很好看的。”他喃喃地道,顿了一下,越发将声音放轻了些,仿佛不愿被人听到,“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漂亮的姑娘。所以在想有朝一日,你施粉黛,佩璎珞,着华裳,该是怎生的模样……”
话音太轻,被舒棠一知半解地听了去,只困惑地将云尾巴狼望着。
云沉雅更局促,默了一会儿,故作轻松地挑了挑扇子:“没事了,你回去吧。过三五日,我来瞧你。”
云尾巴狼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溜达回府的,印象中只觉夜色良好,思绪浮沉。待坐在书房里,饮过一盏醒神茶,已是夜里子时了。
司空幸和唐玉早在梅斋里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