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带她走!”
两人你来我往,你进我退,在苏暖玉的房间里互不相让,都要将苏暖玉据为己有。脚步声、出拳时与空气摩擦的声音、激烈的争吵声唐秋雁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惊叫着退出了门口。
太阳渐渐升高,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苏亦亨已经渐感不支。他既要顾着苏暖玉,又要防着秦显来抢,房间中又不能施展轻功逃脱,他的呼吸渐渐变粗,换手的速度也变慢了起来。
秦显也看出了他的状态,心中暗喜,出手如电,疾探向他的胸口。苏亦亨仍是一路后退着,左避,右退,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混乱中,苏亦亨躲避不及,不小心苏暖玉的额头之处撞到家具之上,发出“怦”的响声。两人面面相觑,立时罢手,都惊惶失措地停下来查看。
苏暖玉的额头微微发红了,映衬着她的肌肤越发地苍白了。秦显劈手将苏暖玉夺了回来,怒视了他一眼,申斥道:“你撞到她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亦亨涨红了脸,局促不安地说道。
秦显“哼”了一声,不再和他纠缠,将苏暖玉抱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替她整理了头发,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揉着她的额头。他知道,苏暖玉是最怕疼的了,这一下撞到,若是她还活着的话,一定要哇哇大叫起来了吧?
“暖玉,你疼吗?”秦显朝她额头上吹了吹,继续替她轻揉着。她的脸本来是一片冰冷,此时不知是因为摩擦生热的缘故,还是,室内温度上升了,秦显感觉到苏暖玉额际的皮肤温度渐渐接近他掌中的温度。秦显的手顿了一顿,心中一惊,将自己的脸贴在了苏暖玉的脸上。没错,是的,苏暖玉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或者,她身体一直都是有温度的,只是他太过伤心没察觉到?
“暖玉,你还活着吗?”秦显难掩激动,欣喜若狂地大喊一声。再伸手摸她的手,她的手也有温度,并且,她的身体还一如往常般柔软。假如她真的死了,哪有经过十个时辰还能保持温热着的?她的额头被撞,竟然还能如生肌般反映出状况!这只能说明,她还活着!
“谢谢你,暖玉!”秦显情不自禁地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又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接着扬声向外面喊道:“去把霍凡叫来!”
外面早已聚集了一群人,此时听得秦显吩咐,已经领命飞奔而去。
此时秦显的心里,仿佛漫天阴霾去尽,天际一片明朗清爽。他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笑意,将苏暖玉小心翼翼安放在床上,紧握着她的手,痴痴地盯着她的脸。她的脸,白肌似雪,肤如凝脂。此时他才意识到,她的脸色并不是生命流逝后的迹象,而是她褪皮之后新生出来的。再看她的手,同样是莹白如玉,握在手中柔滑细致,仿佛正握着一缕绸缎。
是啊,他的暖玉,是神仙派来的人物,怎么会死呢?她不会死的。秦显傻笑起来,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暖玉,你真的很坏,总是叫人这么着急担心!
不多会儿,霍凡已应命而来。秦显激动之下,一把抓住霍凡的衣袖,喜不自胜地叫道:“你快看看,她还活着呢,真的还活着!”
霍凡先是一怔,继而赶紧抓了苏暖玉的手腕,细细把起脉来。一开始,他脸上平静无波,接着,他“咦”了一声,一脸难以置信与匪夷所思的模样。
把完脉,霍凡放开了苏暖玉的手,脸上也是一片喜色,向秦显回禀说道:“恭喜王爷,苏姑娘果然还活着!脉息虽然起伏不定,但料来并无大碍。或许一两个时辰后,苏姑娘便会醒来了。”
“太好了,谢谢你!”秦显霎时间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抓着霍凡的手使劲握了握,一脸狂喜。
“王爷言重了,这是下官份内之事。”霍凡受宠若惊地说道。“不过苏姑娘此症,真是世所罕见。昨日替她把脉之时,分明探出她已气息全无,今日却又恢复生气,这般死后重生之事,下官生平仅见,倒是开了一番眼界。”
“不知霍大人可还记得,暖玉此前皮肤都偏黑的。”秦显现在终于稍事平静,示意霍凡看着苏暖玉:“昨日自她身上蜕掉一层皮肤,今日你再看她!”
刚才没太留意,此时霍凡定睛一看,可不是吗,如今苏暖玉的一张脸,白嫩嫩水当当的,跟初次相见时真是判若两人。正所谓,一白遮三丑,加上今天苏暖玉被细心妆扮过,这么一看,还挺有动人心处。
“霍大人可有听闻过,或许服食了某类滋补之药以后,会令人全身蜕皮仿若死去一般,然后重生之事?”秦显突然想起一月前方镇钦送来的药丸,莫非是因为吃了那个药的缘故?
霍凡将视线从苏暖玉身上收回,纳罕着摇了摇头:“回王爷,恕下官孤陋寡闻,不曾听闻。难道苏姑娘此前曾服食过某样仙丹么,竟得此奇缘?”
“本王也只是猜测而已。”听霍凡说没有听说过此事,秦显便也收了口不再探讨下去。如今确定了苏暖玉还活着,其他的事一律可以不予计较。纵使是方镇钦送的药搞的鬼,也是他一片善意,只是当时仓促间,没有交代清楚吧。
秦显便在床畔坐了下来,握着苏暖玉的手,默默地看着她,默默地守着她。昨日太过惊心动魄,令他肝肠寸断倍受煎熬。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心里快活得忘了饥饿与疲倦。
静待两个时辰之后,苏暖玉果然悠悠醒转。
睁开眼,见到双眼犹自红肿着的秦显,先是一怔,继而想起昨日之事,开口问道:“秦显,我怎么了?”
“你醒啦?”秦显一脸欣喜若狂:“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饿不饿?渴不渴?”
“我”苏暖玉近来一直受他冷淡,此时见他这般焦急担心,心里又有些酸酸的。想起他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样子,不由赌气说道:“我不要你管!”
“暖玉,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秦显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苏暖玉待要挣开,他却握得更紧,甚至有些赖皮地说道:“你生我的气是对的,只要你醒过来,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现在就让你打一下,不,打无数下,直到你打到消气为止,好不好?”秦显牵了她的手,作势便往他脸上一拍。待拍到他脸上之时,苏暖玉却并不用力,只是轻轻在他脸上摸了一下。
秦显感觉到她的温柔抚摸,心中一喜,脸上展颜一笑,无限温柔宠溺。苏暖玉被他这番言语弄得心头一热,看他的样子,想必是担心了自己很久,感动的同时又心疼不已。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贫嘴了?”苏暖玉虽是嗔怪之语,心中却甜丝丝的。“我是不是又中毒了?你又守了我一夜没睡吗?”她看向他的眼,他的眼又红又肿,想来应是哭过了。没想到他也为自己流泪,苏暖玉心里又是一热。一时间,她动情且温柔地抚摸起他的脸来,接着,她怔住了。为什么她的手这么白的,竟好似比秦显的脸还要白呢。她赶紧将手凑至眼前,张大了眼看了又看,然后难以置信地看向秦显:“秦显,我的手”
“恭喜你,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秦显重新握住她的手,眼底眉梢的笑意不曾稍减:“如今你已经不再是黑不溜秋的小丫头啦,是肤白若雪的小美人啦!”
“哪有那么夸张?”苏暖玉脸上微微一红,被人赞成美人还是首次,心里到底还是甜蜜喜悦的。她坐起身来,让秦显替她张罗了镜子。镜子之中,映照出与平日迥异的佳颜。她不敢相信地伸手摸自己的脸,果然水嫩光滑,令人爱不释手。
“这到底怎么回事?”苏暖玉仍然有些难以置信,疑惑地看向秦显:“难道我是在做梦吗?难道昨天我蜕掉的皮肤”
秦显释疑般地点点头,接着一下子将她拉入了怀中,不停地摩挲着她的背部,喃喃地说道:“暖玉,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还在我身边!”
“秦显”苏暖玉一阵心潮激荡,不由得也伸手拥抱着他。还以为他再也不理她了呢,还以为他真的不管她了,这样的认知曾让她倍感酸涩。此时看到他又熬夜相守,说着温暖人心的话,苏暖玉又欣悦起来。他,终究还是在乎她的啊!而她,分明很享受这样的在乎。
那天,全府上下,无一不是欢呼着庆祝苏暖玉的重生。
后来,苏暖玉和秦显也分析过,带给她以重生的,
应该就是方镇钦所送来的药丸。和她谈起方镇钦的时候,秦显面色平和,毫无排斥之感,甚至还带着感激之意。苏暖玉对方镇钦,自是又多了一份感动与歉疚。
她感动或是歉疚都是应该的,假若她知道方镇钦是如何千辛万苦为她讨来此药的话。
第十六章寻访药圣
让时间倒回至一个月前。
当方镇钦得知苏暖玉脸部受伤之后,焦急担心不已,彻夜难眠。内心挣扎了一晚,次日早朝便向皇帝告假,说是听人提到方诗浣的消息,想前去验证一番。方大将军的长女失踪的消息,早已遍告天下,皇帝也是知道的。此时听方镇钦有了妹妹的消息,自是准了他的假前去迎妹。
方镇钦快马加鞭回了驸马府,匆匆收拾了些许细软,顶着日头便朝外面冲。出得府门,迫不及待上了马,正准备扬鞭启程,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让他生生勒住了马缰。
“驸马这是要去往何处?为何都不知会本宫一声?”秦柔横展着双臂,拦住了去路,向他怒目而视,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公主,我有一点事急需处理,没来得及告诉你一声,抱歉。”方镇钦心中焦急,不由得敷衍道:“公主且先回府吧,外面太阳大,当心晒黑了。”
“到底是什么事如此匆忙?”秦柔没有让路的意思,一脸质疑。
“那个容我回来时再细细说与你听,可好?”方镇钦好脾气地哄慰道。
“现在不可以说么?”秦柔听他语气中服了软,不由稍稍放柔了语声,问道。
“一时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方镇钦有些焦躁起来,向秦柔匆匆说道:“请公主多加保重,我很快回来!”语毕,一提马缰,掉转马头,两腿一夹马肚,宝马黑云长嘶一声,疾驰而去。
“方镇钦,你给我站住!”秦柔小跑了几步,企图追上远去的骏马,但哪里又追得上呢?才跑了几步远,便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了。她朝着他远去的身影遥遥大喝道:“你心里有鬼!我知道,你听说苏暖玉受伤了,急匆匆地要去看她是不是?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太欺负人了!方镇钦,你要走就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烈日当空,秦柔怒满胸臆,语声凄厉,她的全身如被火炙烤着,但她的芳心,却如堕冰窖之中,严寒难当。
方镇钦,我错了。我不该一味向你讨好承欢,因为你不稀罕。我更不该由着你,纵容你,以为总有一天,你定当知道我的好,一心一意来爱我。我真的错了。
你须记得,今日你如何负我的,来日,你必将追悔莫及!
方镇钦马不停蹄直奔巴蜀之地。
一路狂奔。每三个时辰停下来休息一下,喝水、吃东西,脑海之中始终盘旋着苏暖玉受伤中的脸,以及她哀伤自怜的眼神。暖玉,不要难过,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尽力找到王师傅,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替你拿到治你伤疤的绝世良药。
一想到苏暖玉,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上马、扬鞭,策马疾行。
方镇钦祖上世居眉山,当时方家隔壁有一家药铺,王无药只是药铺的一位学徒,鳏居,膝下有一女名唤王窈容。当时的方腾也只是当地一名小小的武官而已,方府中偶有患病,从隔壁药铺抓药,王无药时常牵着女儿一同送药来。方镇钦见她和诗浣年纪相若,却来来去去只有两件衣服,不由起了怜惜之心,悄悄把诗浣穿旧的衣物送给她,有时跑到药铺去玩,还给王窈容带几颗糖。小丫头嘴巴也极甜,一口一声“镇钦哥哥”,方镇钦对她更加多了些许怜爱。那王无药看在眼里,自是对他感激不尽。
后来,方镇钦前往青城山拜师习武,常时间不在家中,与王无药父女更无往来。后来他偶尔回家,无意中得知一场大火烧了王无药的家宅,王窈容被烧坏了半张脸,惨不忍睹。王无药带走女儿,无人知其下落。方镇钦自是唏嘘不已。
谁知未过几年,方镇钦竟然在山中巧遇王无药,得知他在采集草药,立誓要治好王窈容脸上的伤。方镇钦才得知他们父女已搬至青城山下居住,王无药靠行医勉力为生。方镇钦本欲去探视王窈容,但王无药说现在她情绪低落,不想见任何人。方镇钦只得作罢,但死活塞了几两银子给王无药,王无药推拒不过,只得收了,心中的感激之情自是不言而喻。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出三年,王无药果然琢磨出绝世妙方,替王窈容治好了脸上的伤疤,从此名声大噪。慕名前来就医者不计其数。方镇钦也曾前往探视过王窈容,后者已经十四五岁,俨然是个大姑娘了。只可惜幼时可爱讨喜,长大后却也只是姿色平平。方镇钦对她脸上恢复得天衣无缝的伤疤惊奇不已,便央求王无药赏他一瓶灵药。此药珍贵难得,多少富商巨贾,需得以天价银钱预约等候方能得到,但他一开口,王无药便赠了他一瓶。这瓶药膏就是后来他转送给苏暖玉的,当时自己临时给起了个名字叫做“润肌清肤膏”。这瓶药膏他珍藏良久,从未示与人知,却在听到苏暖玉索要之后,不假思索地便转手相赠。
再后来,方镇钦学成下山,方腾升官,出征大理,搬离当地,与王氏父女鲜有往来。听闻王无药开了医馆,收了徒弟,置了宅子,但因感念落魄时得众邻救济,常常免费施人以药,口碑甚佳。后又听闻,当朝众色高官,争相礼聘之为专职侍医,王无药皆婉言谢绝。再后来,连皇帝秦康都颇觉心动,三番五次派人前往迎聘。王无药无奈,只得关了医馆,携了家私独女,隐居山中。
方镇钦也不曾预料,有朝一日他需得千里迢迢千辛万苦地去寻找这位故人。且不说这位故人此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是寻到了他,其手上也不见得还留存着稀世药膏。即使有,也不见得还如当初般慷慨相赠吧?在方镇钦的心中,从来不觉得自己于对方有恩过。
方镇钦花了三天功夫将眉山寻了个遍,毫无头绪。六月的天,酷暑难当,他几次差点中暑昏倒。行经树深林密的山中,各种蚊蝇扑面而来,叮得他满头满脸的包,奇痒难忍。有一次黑云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长了脾气,闷热之中发起狂来,狠命地想要将方镇钦摔下背去。方镇钦安抚了它好久,它才稍许地安静了。自那以后,方镇钦也不敢日日骑在马上,遇山路崎岖,便下马牵绳而过。
这日行至峨眉山脚下的一处市镇,天上划过一道闪电,接着响起一道闷雷,很快地便哗啦啦下起了倾盆大雨。方镇钦赶紧牵了马躲至一户人家屋檐下避雨。大街上的行人们也都是措手不及,纷纷避至街边屋檐下。
“听说了吗,县太爷的幺儿快不行了。”雨下得越来越大,等待雨停的人们开始耐不住寂寞,互相攀谈起来。
“听说了,不是张了悬赏榜的嘛。”一出口便是浓重的地方口音。不过方镇钦久居眉山,听这话倒觉亲切得很。左右无聊,随便听听就是。
“我看哪,他这个病,除非是王无药来,否则哪个都不得行!”另外一个人插嘴说道。
方镇钦骤然间听到“王无药”三个字,不由精神一振,忙竖起了耳朵,集中了注意力。
“就是说嘛。”那最初发言的人接过话头说道:“县太爷派了好几路人马,到处去找王无药,可惜哪个都不晓得王无药到哪里去了。世界恁个大,哪里那么容易找得到嘛?”
方镇钦一闻此言,心里不由戈登了一下。莫非,他也是白跑一趟?
“就算找到了,人家估计也不得来。”那第二个发言的人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有个亲戚前几年遇到过他,听说窈容小姐得了病,整天又哭又笑疯疯颠颠的,王无药带起她山山水水到处走,哪个旮旯角落都去过了,说是要寻找到草药,一定要治好窈容小姐的病。人家忙到照顾宝贝女儿,哪里得会来管他县太爷的幺儿不幺儿哦。”
“真的啊?”另外几个人听到这小道消息,不由都起了兴趣。“窈容小姐到底是啥子病嘛?那她现在不是还没嫁人罗?”
“她这个样子,哪个敢要嘛?”那人摇头叹息着说道:“听说窈容小姐有心上人,就是天天想她的心上人,心上人又不去看她,就得了这个病了。”
“哦,原来是相思病啊。”有人了然地接了话:“不晓得她的心上人是啥子人哈,窈容小姐虽然不是绝色美女,也还马马虎虎噻。性格又温柔乖巧,哪个娶了她该是他的福气噻,他为啥子都不去看别个呢?”
“哪个晓得哦。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硬是可惜了”一阵长吁短叹。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方镇钦赶紧上前见礼问道:“请问这位兄台,你说的那个亲戚前几年见到王师傅,是在什么地方?”
“耶,你也要找他老人家索?”那透露神秘消息的男子没料到有陌生人留意他的言行,不由惊讶地问道:“不好意思哈,我搞忘了问了。”
“那你的那位亲戚,他家住何处?”方镇钦心中一阵失望,但仍是不死心地问道。
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此人太过执着,又说着官话,料是外地来的,猜不出他的底细,不由长了个心眼,语焉不详地搪塞了方镇钦一句。方镇钦本欲以银两相贿赂,不料此时大雨乍停,天边竟又是烈日当空,一片万里无云。避雨的人们立时匆匆道别,就此四散开去了。
方镇钦牵着黑云,不由一阵茫然。心里存着替苏暖玉求药的意念虽强烈,到底还是迷失了方向,看来,他也不过只是徒逞匹夫之勇罢了。天大地大,各路人马都在寻找王无药尚且无果,何况他单枪匹马一人呢?
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出了市镇,信马由缰,任它带着他去往何方。就让马儿来替他选择一个方向吧!
兴许是感觉出主人的茫无头绪,黑云的步伐变得轻缓了许多。大雨过后,那被骄阳晒得奄奄一息的草木迸发出蓬勃的生机,一径地伸长了脖颈,伸展着四肢,迎风起舞蹁跹。
越通往山林之路,越觉得空气清新而身心轻松愉悦起来,扑鼻而来的都是飘散在空中的绿色植物香气。从山间缓缓流泻出一条溪涧,敲击着石头,丁咚作响。黑云大约口渴得厉害了,竟是兴奋起来,撒开四蹄飞快奔向溪水之前。
溪水清澈,倒映出方镇钦连日奔波憔悴而疲惫的脸。他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叹了口气,下了马背,任由黑云饮水,自己则寻了一处树荫,靠在树干之上闭目养神起来。
一阵“哞哞”的牛叫之声将方镇钦合着的眼轻启开来,原来有一位八九岁大小的少年骑着青牛自他面前经过。那少年只是浅浅瞟了他一眼,便极力催促着低头贪食的青牛往前而去。方镇钦见他牵着牛也往溪边而去,担心会被顺手牵马,因此人虽懒懒地倚着树干,眼睛半睁着看管着黑云。
岂知那少年竟跟方镇钦一样,将牛牵至溪水边后任其饮水,自己也寻了个阴凉处偷起懒来。不知是想出风头还是想打破两人遥遥相对的尴尬,那少年竟旁若无人地唱起歌来。
“哥哥上山去砍柴,妹妹等哥快回来。
哥哥回家妹欢喜,洗手端出饭和菜。
哥哥出门七八载,妹妹想哥泪满腮。
几时等得哥回来哟,妹妹才能笑开怀。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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