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空灵的感觉。抬头望去,来得人,正是净尘师太和前皇后文秀。
“净尘师太,皇后……净缘师太。”李宛婷又不禁想起上次相见时净尘师太的话语,因果皆有报……“师太,是不是我选错了?若是我没有留下来,卫大人是不是就可以不必死?还有那些产婆奴才,他们,真的死了吗……”
净尘师太静静的看着李宛婷,淡淡一笑,“施主,命是天定的。他们注定了要死,即使没有你,他们也会因为其他事而死。卫宏祥施主心存恶念,是他的恶念害死了他,那些产婆奴才,是死于你父皇的私欲。这些与你并无关系,若你真的忏悔,你只需向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忏悔。施主,贫尼说过,因果皆有报,如今,也该轮到你失去了。施主,你莫要怪任何人,这些,都是命。”
如今,轮到她失去了?失去什么?“师太!你说……我要失去什么?”
净尘师太没有再说话,倒是她身边的文秀开口道,“李施主,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令堂在生你时耗尽了气命,这笔债,只能由你腹中的胎儿来偿还。”
胎儿……这么说,她要失去的,是这个孩子?“师太!孩子,是无辜的啊……”
“施主,那么那些人就不是无辜的吗?”净尘师太冷冷应道,又是一阵浮尘,面前,在无半个人影。
玉笛
涵朝四年。五月。
许是天命注定了周敬翎命中无子。与李元华打了一个月,又因为李宛婷有孕的事停战了一个月。如今,宫中又传出消息,皇后腹中的胎儿已经没了心跳。
“主子,为什么不找思竹来呢?莫非你信不过思竹吗?”坐在李宛婷的床边,思竹小声说道。
看着思竹,李宛婷只是淡淡笑着,并没有言语。她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也是因为没有力气说些什么。
“思竹,别打扰主子休息了,我们出去吧。”思菊在一边劝道,尽管她也和思竹同样的担心着李宛婷。她们两人,一人在秦淮,一人在亲王府,不像思梅和思兰陪在主子身边,并不知道主子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但她们回来之后,见到这样的主子,却忍不住觉得一阵心痛。
思竹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去。虽然还有许多的话,但此时,她只想李宛婷能够好好的休息。
出了门,思竹便拉住了思菊,忙是问道,“思菊,主子遇上什么事了吗?我瞧她的脸色并不好,定是有什么事埋在心里才会这样。”
走到了思竹和思菊的面前,思梅轻声说道,“主子对莛公子如何,我们四人都看在眼里,但偏偏莛公子是涵朝的王爷。这事,主子已经尽量看淡,可是那玉壶,明明知道她的表姑妍淑妃是因为周敬翎而死,她却还让玉家军帮周敬翎对抗公子。表面上,我们的确与主子亲似姐妹,主子对我们四人也全无防备,但对于主子来说,我们毕竟不是她最亲的人。主子如今这样,我们也只能在边上看着,只要主子不说,便当作什么都不知。”
玉壶。玉家军。思竹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外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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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城馆驿。
手上拿着的,是当初妍淑妃交给她的玉笛。走到了馆驿门口,思竹对门口的侍卫说道,“这位小哥,麻烦将这个交给玉将军一下。”说着话,也将一锭银子交到了侍卫的手中。
那名侍卫收了思竹的好处,也不多说,便接过玉笛,向馆驿内走去。
思竹不禁有些担忧,一是害怕那个侍卫将玉笛收了去,毕竟与那玉笛比起来,一锭银子实在是太小。再来,也是担心玉将军会不会因为这个玉笛而改变了主意?毕竟,赵妍只是他家一个表亲。
但是很快,容不得思竹多想,玉忠便遣人带她进了馆驿。
“你是谁?怎么会有这个?”玉忠打量着思竹,开口问道。这个他自然是认得的,这是他们玉家的信物,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并非玉家的人,却怎么会有玉家的东西?
思竹规矩的请了个安,才开口说道,“奴家思竹,夫家是如今的固伦郡王,亦是米朝塞外王之子。奴家自幼跟在镇国公主李宛婷身边,与米朝皇贵妃赵妍娘娘也曾有过交往。这玉笛,便是妍姑姑交与奴家的,妍姑姑与奴家说,在危难的时候,带着这玉笛来找将军,便可保得公主的安全。如今,不知玉将军可否帮思竹这个忙。”
“你认得妍儿?”玉忠听她自然的叫着妍姑姑,不禁有些疑惑。按辈分,他该管赵妍叫一声表姑,但偏偏他却比赵妍要虚长几岁。
“誉歆公主出嫁之后,奴家便在妍姑姑身边伺候着。”思竹应道。
似是毫不在意的把玩着手上的玉笛,玉忠却一边静静的思考起来。他料想思竹今日来此的目的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毕竟,她在提到李元谦时,不仅说了固伦郡王,还提到了米朝的塞外王之子。加上他听说固伦郡王已经离开涵朝,转投李家,那她今日来此,便是要他退兵吗?“王妃,容玉某愚昧,不知王妃今日来此,究竟为了何事?如今改朝换代,你口中的公主,又在哪里?”
亦是打量了玉忠许久,思竹才开口道,“玉将军,我家主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后。主子为了米朝,才险身进宫,这些,玉贵妃也是知道的。玉将军,妍淑妃是为谁而死?誉歆公主是因谁而亡?这些,不用思竹明说,你们也该知道的。但既是这样,玉家军又为何要帮害了他们的人呢?”
那个皇后,就是米朝的公主……记起那天与李宛婷相见时发生的点点,玉忠终于淡淡笑了笑,“王妃请回吧。这事,玉某自会处理。至于这玉笛,既然是妍儿送与你的,你便收好来吧。”
这……是何意思?思竹想要再说下去,但见玉忠已经没了听她说话的意思,便也只好收了玉笛,知趣的离开了馆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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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凤宫。
潺水亭。
将手上的鱼饵一点一点撒向水中。水中的鱼儿很快的聚拢了上来,将那些鱼饵一抢而空。
“不知玉姐姐今日来此,有何要事。”虽然是个问句,李宛婷却没有用上疑问的口气。
玉壶坐在李宛婷的对面,目光随着水中鱼儿的摆动而移动着。突然听见李宛婷的话,转过头,对上她的笑眸,“你恨我吧?我不知道周敬莛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以为你们的关系已经……”
李宛婷冷笑一声,打断了玉壶的话语,“所以你让玉家出兵?帮那个害死你表姑和表妹的人?玉姐姐,我不恨你,该恨你的人不是我。周敬莛迟早要知道我是谁,早知道和晚知道没有任何的差别。但是,玉姐姐,你觉得你帮了他们,妍淑妃和誉歆公主在天之灵会体谅你吗?就算他们和玉家只是表亲,但你别忘了,在数代之前,你们的骨子里流着的是相同的血啊!”
玉壶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便只能苦苦的笑了笑,“若是我没有遇上周敬莛,或是我没有嫁给周敬翎,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再一次打断了玉壶的话,李宛婷依旧冷冷说道,“玉姐姐,你又错了。你爱上周敬莛没有错,情爱这东西,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呢?嫁给周敬翎也不是你的错,周敬翎为了拉拢玉家,玉家为了政权的巩固,你只不过是他们交易中的一个棋子。你错,是错在,你看错了人。你以为凭玉家的背景就可以高于他人,卫诗若恃才傲物,李浮云任性妄为,你虽然不为难他人,但你一副置之度外的样子,却把你自己拉离了别人。这样的你,你凭什么要莛公子爱上你?姻缘可以是筹码,但爱情不是。”
姻缘可以是筹码,但爱情不是……
玉壶一愣,没有了话语。只是淡淡一笑……是的,她错了。她以为她有了失败了姻缘,便一心要拥有成功的爱情。但爱情,不是她要,就有……
归位
涵朝四年五月末。
玉家军退兵。周敬翎紧急召集兵部前去应战。但臣心涣散,竟无一人愿替涵朝而战。
这一战,涵朝不战自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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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尊殿。
一样的情景,在四年后又一次出现。
只是这一次,在养尊殿中的,换做了周敬翎和成公公全公公二人。
推开养尊殿的门,李元华只觉得心中一阵落寞,“周敬翎,不知当初你在养尊殿见到父皇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如今,我只觉得孤寂。就为了这个宫殿,就为了那张龙椅,就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死伤了多少人。”
周敬翎扫了眼身边的两人,苦苦一笑,“成王败寇,如今朕败给了你,无话可说。或杀或剐,兮听尊便。”
“皇上,时间的事,可不仅仅是靠杀戮可以完成的。”自周敬翎的身边走上前,卫洛微微一笑,“臣妾已经从宛婷公主那儿听说了家父的事情。皇上,家父叛朝固然不对,但你为何要杀我全家?家母一生争强好胜,在外人看来,对父亲则是全无半点贤惠。但她在这事上,却是毫不之情。可你却为了以防万一,将我全家上下杀了精光。臣妾若没有离开宫中,只怕如今死的人,不是卫微,而是臣妾了。”
“诗若?怎么是你?”周敬翎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那……我那日……”
李元华亦是惊讶的转过头看着卫洛,看着她自然的将束着长发的束带扯下,从一个清秀小生变做了倾城佳人。
卫诗若自然的对上李元华惊讶的目光,微微一笑,“诗若见过殿下,因女子身份颇有不便,故此才有所隐瞒。还望殿下见谅。”
还未等李元华回话,周敬翎便接口道,“见谅?你可真是朕的好爱妃啊!帮着李家的人夺我江山,你的家人死的一点都不冤!”
“周敬翎,你错了。”李宛婷换下了皇后的朝服,又重新穿上了当初还是公主时穿得衣裳,走进了养尊殿中,“父皇曾经对皇兄说过,这江山,有你们姓周的一半,也有我们姓李的一半。那时,是你将江山拿了去,可你既是管不好,何不再由我们李家?若你愿降服,皇兄定不会伤你性命。”
皇兄?父皇?“柳儿你……”周敬翎更是诧异得看着李宛婷,怎么今日什么都变了?他的贵姬成了敌方的军师,而他的皇后,又是敌方的……
李宛婷淡淡一笑,走到了周敬翎的面前,“周敬翎,你且走出去看看。你们涵朝的臣子,如今哪个没有跟随我们李家。如今你不凡好好想想,自你登基以来,究竟做过什么事。若你真是一个明君,我们又何苦再制造死伤呢?另外,骗了你这么久,如今也该告诉你了。本宫不是什么杨柳,也不是莛公子的义妹。本宫是米朝的镇国公主,李宛婷。”
“李宛婷?李宛婷……你是宛容的妹妹……难怪……难怪……”周敬翎默默念叨着,只能苦苦一笑,垂下头去,再不多说些什么。他注定了败在李家人的手中吗?爱上李宛容是他的劫,那么遇上李宛婷,是他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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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李宛婷总觉得,自从她当上周敬翎的皇后之后,便和这个牢字格外的有缘。
在宫中天牢,她见到了李浮云,在政莛苑的地牢中,她见到了久未谋面的李元卿。如今,她又一次来了天牢。
“云凌,莛公子被周敬莛关在了哪?”这天牢中空无一人,甚至听不见蚊虫的声音,李宛婷转头问道。
云凌摇了摇头,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主子,云凌只知道莛王爷被关在了天牢中,可到底是哪,却也是不知道呢。”
“可是有谁在外面?”在两人没有头绪的时候,自天牢的深处,传来了男子的声音。“近日来,我听外面的声音越加的杂乱,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宛婷慢慢向声源处走进,见那个堪比女子般秀气的容颜上,少了几分的媚色,多了几分的平易。只是那双褐色的眸子里少了神色,变得十分的黯淡无光。
“你是新来的狱卒吗?小王听你的脚步声轻盈,宛若女子一般,定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可惜皇兄夺去了小王的双眼,不能看看你呢。”牢中的周敬莛静静的坐在角落,若是不出声响,便似若无人。
“莛公子,你的眼睛……怎么了?”心里一阵酸涩,李宛婷忍不住开口问道。她以为自从那日去过了地牢之后,她对周敬莛便再无半点情意,可没想到,如今见他如此,却仍是一阵难过。
是她……周敬莛没有言语,只是默默转过身去,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看来,江山果然是属于你们李家的。公主,你是来杀我的吗?”
云凌乖巧的将牢门打开,跟李宛婷打过招呼后,便先离开了天牢。
李宛婷苦苦一笑,走进了牢房之中,“莛公子,宛婷为何要杀你?我不知你伤了眼睛,若是知道,我定将思竹带来替你治伤。”
“笑话。成王败寇。你以为,我会接受你的‘施舍’吗?你不下毒害我便是好的了。还指望你替我治伤吗?”周敬莛冷笑道。转过头,虽说双眼已经失明,却还是故作坚强的看向了感觉中李宛婷的方向。
李宛婷又是苦苦一笑,“莛公子,你别装了,宛婷就在你的身边。如今你皇兄周敬翎已被我皇兄生擒,我知你也是被他所害,加上平日里你对百姓也是照顾有嘉,更是赢得了‘善王’的称号,宛婷自不会为难于你……”
李宛婷的话未说完,便被周敬莛一把拦腰搂进怀中,“清儿,你果然在我身边……”
清儿……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湿热的温度,惹得李宛婷又是一阵心酸,“莛公子,本宫是李宛婷……”
是呢……她们是一个人,却又不是一个人……他可以拥有君宛清,却不能拥有李宛婷……
“李宛婷……李宛婷……”周敬莛默默念叨着,突然将她推了出去,“既然你是李宛婷,你为何要来找我?是来看我的笑话吗?你们兄妹可以并肩作战,我们兄弟却反目成仇?而且,我们反目成仇的原因,竟是因为你!”
是的。周敬翎恨他,不是因为卫宏祥要立他为皇,而是因为他早知道了他和李宛婷的关系。
因为她?李宛婷不禁愣住。她一直以为,周敬莛被关,只是因为那次卫宏祥想要立他为君。其实,是因为她吗……叹了口气,李宛婷还是继续说道,“莛公子,不管你怎么想,今天,我是来带你走的。你也说了,成王败寇,那么,就听我的话,跟我走。”
虽然双目失去了光明,周敬莛却仍是死死盯住了李宛婷的方向。最后,还是默默的跟着她离开了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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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
思兰和思竹从政莛苑的地牢中救出了李元卿,而思梅和思竹则是在政莛苑立找到了化名为周夷的萧昭媛之子,李元琪。
“元琪,我真没想到,你既然会帮助周家的人。”见到李元琪时,李元卿是这么说的。
李元琪则是无畏的笑了笑,“我只是恨李宛婷为什么要害死我的母妃。”
“四皇子,我们家主子没有害死萧昭媛娘娘。当初娘娘的确很经常来茗鸢宫中,为的是想让主子在皇上面前替你要到一个封号。可只是几日的时间,娘娘见主子没有回应,再加上当时誉歆公主的事情,娘娘便没有再来茗鸢宫中。而是去了贵妃娘娘的朱雀宫。”听李元琪这么说,思菊开口解释道。
这么说来,一切都与李宛婷没有半点关系,是他的错?
没有言语,李元琪只是默默跟在四个人身后,身边的李元卿也没有再言语。
回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周敬翎大逆不道,逆反篡位。现撤去先皇赐予‘周涵王’封号,打入大内天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周敬莛,系周敬翎其弟。本应与其兄同罪。朕念其心系百姓,亦为社稷出力。功过相抵,特封其为‘周善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亡臣文禄,文欣,为国为民,死得其所。今追封文家为荣誉武家!追封文禄为荣誉大将军,文欣为荣誉女将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朝圣殿,今日异常的热闹,频频传出圣旨和谢恩的声音。
除此之外,李元华另外下旨大赦天下。凡狱中监禁者,十年以下赦免其罪,十年以上者,允许回家看望家人亲友。
“奴才路服见过皇上!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路服便是当初周敬翎当朝时在净事房做事的那个路公公。
那日李元华攻进宫来,与那时米朝沦陷时不同,这次,没有一个大臣宦官反抗李家的人,反而十分的顺从。他们经历了两朝两代,自然知道谁才是明君圣主。
而路服也在那些人当中,李宛婷记得路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便向李元华推举了他留在身边服侍。
“路公公快请起吧。多亏了公公的相助,皇上今日才能够顺利的登基并册封百官。”明月自幼陪在李元华的身边,如今自然也不例外。她身穿一套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扎着如意高寰髻。显得十分的富丽,丝毫没有半点丫头的样子。
路服谢了恩,起了身,默默跟在李元华的身后。
李元华只静静的走着。今日的早朝,他是最没出力的,却也是最伤神的。皇位,皇权,只为了这些,父皇去了,大哥去了,还有许多的人去了。如今,他坐上了这个位子,只感到了阵阵的凄凉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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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鸢宫。
再一次回到茗鸢宫,李宛婷再也没有了激动或是别的感觉,有的只是一种安定,一种淡定。
“思竹,回去吧。别让你夫君等你太久了。”李宛婷站在窗边,看着院子中落了一地的桃花,轻声说道。
思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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