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作者:未知
公主第1部分阅读
【文案】
我是公主,我以为我总可以得到些寻常女子得不到的福利的。
我每一次都这么以为,只是,我每一次都以为错了。
本文第一人称欢乐风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公主┃配角:┃其它:九黎,赫胥,有容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小闲新文~~该文保证非不可抗力不长时间断更。。。
我觉得我现今是在做梦。
整日整日地这么觉得,整日整日地在做梦。
一梦就是一年多。
那梦境的最初,一片花开灿烂,姹紫嫣红,有一只小麻雀转转悠悠叫个不停,叫得欢快;后来梦境便成了大片大片的桃花,惊艳地绵延着没有尽头,桃花林里有一双比花还要美的人儿;而现在么,梦境里什么也没有了,漆黑一片,却时时能听到初生婴儿的哭声。
它一直在哭,不停。我想让它别哭了,这么一直哭,嗓子会坏的。
它却从来没有停过。
它嘤嘤哭着,又仿佛在唤我,阿娘。
我想去抱它,哄哄它,可是无论我往哪里走,我也走不出去。
这房间的四周已经用硬木条密密实实地封死了。
封得连外面的天光也照不进来。
墨夷便在这房间里摆了足够的夜明珠,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子能把这房间照得跟外面一样亮堂。
墨夷是个细心的男人。
他甚至还派人随时侍候着这些珠子,随时将房间里的光线调成与外面一样。
外面若是出太阳了,那些人便将更多的夜明珠送进来;
外面若是起云了,那些人便将一部分夜明珠的光华遮去;
夕阳西下的时候,又有人进来换上绯色的珠子,果真能将屋子弄得跟当真有夕阳照进来一样。
偶尔墨夷来这里过夜,睡前会亲自将夜明珠子一颗颗遮掩去。
清晨离开时,又一颗颗将夜明珠的光放出来。
我拥被坐在床上,看屋子里珠子的模样,这时大抵是中午了。
果然,刚刚想到这里,弥香就进来了。
后面领着一小溜家仆,个个手上端着盘子。
弥香指挥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布好菜,才到我床前来。
“夫人,该用午膳了。”
我现今觉得,我的眼睛大抵也出了些问题。
眼神总是很难聚焦。
我朝着弥香看了许久,她的脸才终于恍恍惚惚在我眼前显了个形。
“梦境也会一直重复吗?无数次无数次地重复,琐碎重复。”
重复午膳,重复夜晚,重复相同的梦境。
我喃喃地问,我也不知我是在问我自己,还是在问弥香。
我是回答不出的。
弥香一怔,迟疑。
她也回答不出。
“梦境也如同现实,没有重复,一日过了便是一日,不会再演。世事总是碾着往前,过去的已经是过去。”
最后,仍是那一把好听的嗓音回答了我。
墨夷来了。
我不记得我有多久不曾见到他了,我从来不去数日子,数日子会让我绝望。
自墨夷将我关在这里,他的行踪于我,便变得莫测起来。
有时接连几天都坐在这屋子里,我不与他说话,他便自己坐着,或者去拨弄拨弄那些珠子。
有时又好长时间不曾出现。
他的步子很轻,却又很稳,往我这里来。
我仍旧朝弥香望着,可事实上,我的眼又失了焦距,视野模模糊糊起来。
既然都是看不清,我也就懒得回头去看他了。
只是他的手方碰到我的手臂时,我却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疼得跳开。
眼睛也不由自主朝了他那里,乞求起来。
他的手就这样朝我伸着僵硬在空气里,眼睛死死将我盯着。
我知道,我的乞求对他而言是丁点用都没有的。
原来,我刚刚生产完,跪在雪地里求他,求他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他没有允。
后来,整个山庄都知道孩子没了我才听闻,我又去求他,求得凄厉,求他让我看孩子最后一眼。
他没有允。
最近一次,我求他,求他放过我。我跪在他面前,泪水落了一地,他仍是不为所动。
还是没有允。
然后,我开始反抗。
只是这里的人,个个都身怀绝技,便连一个煮饭的老妈子都能轻而易举将我制住。
生逃不得,我又开始豁出命地逃。
结果,便是得来了这么个囚禁的匣子。
这里,便连一个瓷器都没有,外面整日整夜地守着人,稍有动静就会冲进来将我团团围住。
我也不知接下来,对我的命,我到底是应该用求的还是用争的还是用什么了。
只是每每墨夷逼得我不得不看他时,我的眼里便会不由自主带着乞求。
大抵是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我,除了求得他良心发现,是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他的。
墨夷冷了声,道,“吃饭!”
弥香立刻将我半搂了到桌前。
墨夷没有留下来与我一同吃,只站了一会便走了。
我想,大抵是因为我总是求他,求得他不耐烦了。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若我还有但凡一丁点机会,我也是万不会求他的。
他的确是曾给了我半年的爱,只是现在却也将那爱连本带利地收回去了。
那样的利息,比起民间的高利贷,还要狠。
更狠的是,他还没有收完。
午膳过后,我又要缩回床上,弥香将我拉住了。
近来,我在床上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每每我躺在床上,总能感觉得到弥香在我床前着急地朝我看。
她似乎怕我一睡不起。
其实,是她多虑了。
原先我是受了刺激过头了,失了神智,才会豁出命地与墨夷争。
这时,我也多半想明白了。
若是能活,我自然是要活着的。
若是不能活,我也总是会努些力。
弥香让我坐在梳妆台前,她从镜子里对我笑,“夫人,让弥香为你梳个头吧,将头发弄得漂漂亮亮的,心情也就好了。”
我不置可否,只是坐在那里,任她动作。
弥香一边细细打理我的头发,一边感叹,“夫人这般美貌,与主子真是天生一对。”
我听弥香说着,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
我特别想笑,只是,又实在是没有谁能比我更可笑了。
美貌?
若是与墨夷在了一处,又有谁还能称得上美貌呢?
我便是被他那张脸惑了眼,以致如今这般境地。
一年多前,我与阿娘去庙里上香,回程的途中遇了刺客。刺客要杀阿娘,我下意识挡了上去,那剑便硬生生刺到了我胸前。
我没受住,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床边便是有着惊天美貌的墨夷。
那般惊艳,一下子就晃花了我的眼。
我想,大抵是因为我前半辈子过得着实太顺遂了些,想要什么阿爹都给,这时见了这样的人间绝色便忍不住也想要。
待我伤好后,我便问墨夷,“那时,是你治了我的伤吗?”
墨夷唇边微微含着笑,朝我点头。
我又道,“你救了我,我是应该要报答你的;只是你却看了我的身子。你说,这当如何是好呢?”
墨夷的唇角延着悠远的笑意,眼波一转,璀璨流光便将我拢住,“莫不如你以身相许报答我,我以身相许为你负责?”
便是这样,我们成了亲。
我那时是恣意惯了,只修书往家中报了平安,便留在了墨夷的地方,待着与他耳鬓厮磨,琴瑟和鸣。
我怕爹娘瞧不起墨夷无权无势,当他配不上我,也只字未提我与他一段匆忙的姻缘。
只是后来我才知道,不是他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她。
哪一点配不上?
哪一点都配不上!
山庄之内,早已藏了与他青梅竹马的绝色女子,我却真把那般的仙女当成了他的表妹,将自己当成了此间的女主人,在庄内恣意览玩。
无怀山庄在岛上,周遭满种了桃花,春天的时候,我无事便爱在花中闲逛,我以为,这片桃林,现在也是我的了。
直到有一次,听得桃林里隐隐的谈笑声,似乎是守花林的丫头。
“知表小姐爱桃花,庄主便在无怀山庄上下遍种桃花。你看,表小姐若和庄主一起站在那桃花深处,是不是连桃花都会羞了颜色?”
“你说那位玉之小姐吗?她,就像是落入天鹅群里的丑小鸭,碍眼无妨,不过就是有些扫兴了。”
我那时还是有些骄纵习气的,不过是下人嘴碎,我心里便过不去了。我跑去找墨夷,墨夷却正巧临时有事出了庄,我便摆了些女主人的姿态去看那位表小姐,若吟。
我想,若那日我能预见到我今日这般凄惨的境地,我便是揣着委屈碎了心也万不会去看那位表小姐的。
我醒来之后看到墨夷在我床边,他又端着那般的美貌,我便下意识地当是他救了我。
后来,我也只是问他,是否是他治了我的伤。
却忘了问,是否也是他先伤了我。
若吟冷冷笑看我,“他本就是要去杀你阿娘的,你却拦了他,他因此受了极重的罚,也就索性让你来替你阿娘还了。”
我去若吟那里时,摆得是女主人的姿态;离开时,却像个。。。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当一个俘虏被人玩弄得晕头转向自以为是之后,又被人狠狠一针戳破了她自己为自己垒造起的泡沫幻境,这时,该有什么样的身份才能配得起这份狼狈、愚蠢、不堪和心碎?
当夜,墨夷回来,我赌上自己最后一分卑微的幻想,问他。
他只是看着我,不答,也没有否定。
我便得到了答案。
第二章
我那时还是骄纵得厉害的,一时接受不住了便大吵大闹,现在想想,我那时真的是太蠢了。
那叫什么?
打草惊蛇!
我那时不该那么情绪化地吵吵闹闹要回家,我该面上平静下来,背地里偷偷地逃的。
只是现在回想,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那时激动得着实厉害了些,吵闹了没两声便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时,墨夷仍旧端着那副倾城的容颜坐在我床边,只是脸上再没了绝世笑靥。
他看着我,同我说,“玉儿,留下来吧,孩子总归是要和爹娘在一起的。”
我那时才知,我竟已有了他的孩子。
我整个人懵了,懵了好一阵子。那一阵,我还算比较安静。不吵,不闹,也不过是见到墨夷时俐落地将头偏过,不看他。
好在那一阵子,我见到墨夷的次数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他大抵也是有些愧对我的,所以不敢来见我。
懵过了那一阵,我也就想明白了。
孩子确实是需要爹,但是也不能有个这样的爹。
欺骗,阴谋,算计,虚情假意。
自我与他相识以来,不论是墨夷欠了我,还是我欠了墨夷,我那时都决定就此了断。
我想,我大抵便是个这么干脆的性子吧。
我已经想好,回去之后,就把他忘了,不惦着他,也不会来找他麻烦。
我收了些财物,便偷偷出了山庄。
我穿过绵长到几乎没有尽头的桃花林,走了整整一个上午,我以为我终于走出了无怀山庄。只是没有想到,桃花的尽头却是无尽的大海。
我站在岛上,看一线海水,平整得令人心痛。
我巴巴望了许久,上面,却终是连块浮木都没有漂来。
那日,我没有等到能带我离开的船,却等来了墨夷。
他的脸那时黑尽了,整个人看起来极怒,却又极是克制,他没有说话,只是狠狠抓了我的手,将我带回去。
我想,还是我那时大吵大闹打草惊了蛇,以至于他心中对我生了防备,我不过离开一个上午,他便发现了。
后来,我再要出庄,便是不止难了百倍。
只是那时,我自己也是不会出去的。我知道,外面都是大海,没有船。我还怀着孩子,我不打算带着他/她一起跳海。
我想,我还是喜欢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怀着期待,压下怒和怨,就等着宝宝安安稳稳地出生。
为了他/她,也尽量躲着墨夷,以免激动了情绪。
只是我没有想到,墨夷对我的报复还远远没有完。
我生孩子的时候,难产,痛得死去活来,墨夷一边帮我接生,一边阴寒着一张脸。整整一个晚上,宝宝才出来。
我却乏得晕了过去,据说,三天三夜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被墨夷抢了去。
我勉强挣扎着想去看看孩子,下人却告诉我,墨夷和孩子都在若吟的院落里。
我那时大抵是方生产完,又昏迷了那么久,脑子不清醒了。孩子什么时候不能看?我却偏偏要在大雪天的晚上跑到若吟那里去看。
去也就去了罢,偏偏我一个当娘的,还被那对狗男女拦在了外面。
看不得。
我那时当真是脑子不清楚了,抑或是激动起了头,便没个尾。他不让我看,我却硬要看,偏偏,他就是比我狠,我没有办法,整个人跪在雪地里,求他。
他那时仍是云淡风轻,负手立在我面前,只扔了个侧面给我。
我不知后来我是被气晕的还是上一次没晕够,只是人被送回长秋院之后,便再也没能出来。
直到,我从一个侍菜丫头那里听得些端倪。我发了狠将碗摔碎,握了瓷片抵在她纤细的脖颈动脉处,逼她,她才颤颤巍巍告诉我。
孩子,夭折了。
我发了疯一般,就拿着那片碎瓷冲出去,冲去墨夷的书房,只是,他连见我都不肯。
我哀痛欲绝,哭得凄厉,求他,让我见孩子最后一面。
他终是没有出来见我。
我身体无力,跪落在地上。
那一刻,我用我所有的生命,恨墨夷。
那一刻,我咬牙切齿,手握成了拳,指甲狠狠掐出了手心血肉。我发誓,我一定要回去,回去之后,我定要夷平无怀山庄!
让这对狗男女为我的孩子偿命!
只是,我回不去了。
那之后,我用了所有的我能想得到的手段,软的,硬的;求的,逼的。
都没有用。
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让墨夷对我的防备加倍。
一次又一次。
现在,这屋子周围那些厚厚的密密实实的木条,我就算撞破了脑袋,我也撞不开。
更何况,不要说撞了,我稍微有点动作,外面那一堆的人就会立刻冲进来,用血肉身体将我团团围住。
我撞,也只能撞他们。
他们不会对我动手,但我要越过他们却需要先踏过这些人的尸体。
墨夷用他的手段,一层一层将我死死地裹住了。我豁出命也挣不开,最终,也不过只能疯狂。
别无奈何。
墨夷这一次离开,又有一段时间没来。
弥香现而今,每日又多了一样工作,帮我梳头。只是,她仍旧只是梳个髻,并不给我用簪子发钗。
在这个屋子里,任何可能威胁到生命的东西,都是被禁止的。
我现在是,生,生不成;死,死不得。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想,报复这回事,能做到墨夷这种境界,也算是天下无敌了。
晚上的时候,弥香将珠子的光华一一掩去,只留了一颗淡淡的,在仿着今夜的满月。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只听得门外有些吵闹,将我吵了个清醒。
那声音,让我心里发寒,又像扎了根刺一样,让我生疼。
若吟。
她想进来,外间的人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