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之厉邪就这么漠然的看她跪在那,趴着找寻最后一片碎片。
其实能找到这么多已经够了,宫里的工匠一定会用其他东西填补好的。
但若薇却不知道这个,她自知有愧,想着怎么样也要帮他找到才行,而弈之厉邪也不多加言语,她弄坏了自己心爱的东西,受这点罪算什么?
忽然,一声带着喜悦外加兴奋的声音在空旷的寝宫响起来:“哈哈,我找到最后一片了!”
弈之厉邪身体一动,眼底泛起一丝涟漪,没想到她真能找得到。
若薇像是寻到宝藏般,激动的不知所措,玉石太小,能找到已经不容易,若薇捏起来的时候,却不想,那玉石太小又太尖锐,一下子扎进掌心,只留下一半露在外面,另外一半却陷在她的肉里。若薇疼的抽了一口气,不过这没什么。
“怎么了?”弈之厉邪来到她身边,见她捧着手脸色痛苦。
若薇一甩头,毫不在意道:“没什么,就是扎到手了!喏,东西还给你!”
说完,将那陷在掌心中的小碎片拔出来递给他。
看着沾染着她的血的碎片,弈之厉邪冷硬的眸子有一瞬间动摇。
而若薇并没有发现这一切,她急不可耐的冲到桌子边上,看着碎得零零碎碎的护身符,转头道:“既然是我弄坏的,那我就帮你重新修补好怎么样?”
弈之厉邪神色略带疑惑的看着她:“你会修?”
此话引得若薇一阵得瑟:“就算把这玩意弄得再碎一点,我都有办法帮你修补好!”
“真的?”弈之厉邪语带惊奇,竟不晓得她还有这个本事。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她以前是干什么的,老头子珍玩多的是,两人吵架不小心摔坏哪个都是正常,老头子爱宝如命,摔坏了定然想办法修不好,而她久而久之也学至一身修补珍玩的好本事。
这就是为什么每次摔坏东西之后,她都十分懊悔,因为摔坏了还得修好,这期间花费的功夫远远比再做一个要大。
若薇拍着胸脯保证,那一刻忘记眼前这个人是个阴晴不定,随时会要她命的恶魔,竟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受伤的掌心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小片红色的血迹,若薇倒抽一口气,暗骂自己太笨,连忙道歉:“真不好意思,弄脏你衣服了!”
她今天弄坏人家东西,总觉得欠他什么似地。所以底气尤为不足。
弈之厉邪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上的血迹,阴鸷的目光居然变得清澈了一些:“区区一件衣服罢了!你的手……”
下面那句话他没来及说出口,因为若薇已经开始捣鼓了。只见她鬼鬼祟祟的拉门出去,没一会抱着一堆东西进来,好像是树枝。
然后又风尘仆仆的找到一个小铜盆,弄了一个架子支在那,将所有的烛火都聚集在小铜盆下面烧。
弈之厉邪看着她忙里忙外,有些好奇:“你要做什么?”
“熬树胶!”
护身护很小,所以用不了多少树胶,安国皇宫树木繁多,找些产树胶的树很容易。
||乳|白色的树脂被若薇一点一点挤出来,但每次都只有一点点,她力气小,粗糙的树枝很快将她掌心磨的通红,而树脂却还是那么少。弈之厉邪撩起衣袍蹲下:“我来!”
弈之厉邪将小树枝捆成一簇,掌心用力,||乳|白色的树脂顺着他掌心滴落在铜盆中。
树脂一遇热立刻变成透明色,若薇与弈之厉邪对视,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粘连这些小碎片十分费工夫,这时候就体现出若薇的细腻,她可以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堆很高很高的棋子,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十分适合做一些细活。
弈之厉邪就坐在她旁边,亲眼看着她将那些碎片一点一点的合拢,然后用头发丝一样细的针矫正碎片粘连的位置……
任何人认真的时候都是最迷人的,若薇也不例外,看多了她被惹怒时的抵抗,如今的她看起来,竟让弈之厉邪觉得舒服不少。
雪白的肌肤映照在灯火下,隐隐泛着粉红,漆黑亮丽发丝被她胡乱的拢在耳后,有几簇调皮的荡漾在她脸颊边,纤长的睫毛好像两把浓密的小刷子,又弯又翘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头微微垂着,灵活的眸子聚精会神的盯着手里的活。
一个女人,可以美丽成这样。
这并不是代表她样貌怎么样的出众,而是这份气质,高贵、清雅、舒心……
雾气渐渐散去,银亮的圆月挂在树梢上,甚至可以看到月亮上斑驳的图影,仿佛是天上宫阙广寒宫的摸样。
若薇睫毛一颤,美丽的唇忽然荡出一抹娇丽的笑容。
“弄好了!”她将修补好的护身护垂在弈之厉邪发愣的眼前,晃来晃去,阴鸷的男人看呆了,急忙从她手上取下来仔细查看,手指仔细的抚摸过那些曾经被打碎的细纹,真的没有痕迹。跟好的一模一样。
弈之厉邪激动的看向她:“你是怎么弄的?”
每一片碎片都被她重新粘连好了,就是对着烛火也难以分辨出哪里有裂痕。
若薇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但脸上的自豪展露无遗,她站起来捏了捏酸痛的脖子,得意道:“这都是雕虫小技罢了,不足挂齿!”
但看见这个阴晴不定的帝王露出欣喜的微笑,拿着她修补好的护身符来回的看时,心底还是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弈之厉邪查看好护身符,眼眸瞄到若薇受了伤的掌心,口气稍微带了一丝温度:“你的手没事吧?”
还沉浸在自我标榜功绩之中的若薇还未听出弈之厉邪已经转变的口吻,潇洒的摇摇头:“没事,我不是矫滴滴的大小姐!六年前我还从山崖下摔下来过呢!”
弈之厉邪将护身符收进贴身的衣服里,却听若薇说她曾经掉下过山崖。心不由得一紧,不受控制的问道:“你摔到山崖下?”
“嗯,摔的全身血淋淋的,比这个严重多呢!”其实她也不知道当时的情景,这都是天机子事后对她描述的,但她醒过来的时候的确满身是伤,这倒不是假的,那个疼哦,她照样挺过来了。
“那你不是满身伤痕?可刚刚你身上可什么都没有啊!”他记得很清楚,若薇身上光洁无比,一丝疤痕都没有。
若薇偏头想了想,不以为然:“那是我师傅帮我治好的,我师傅能耐很大,要不然你也不会去请他来做你的谋士对吧!”她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前来请天机子的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弈之厉邪。
若薇讪讪的低头摆弄衣角,觉得有些尴尬。
弈之厉邪垂下眸子,眼底的戾气不知不觉已经散的干干净净,面对若薇也不像之前那样暴戾无常。这倒让他觉得吃惊,自己的情绪一向难以控制,可能是禁锢在这个躯壳里太久导致的吧。
其实他很少跟人聊天说话,除了奕之厉阳以外,他根本不曾跟任何人说过话,宫里精明的人很多,虽然他们共用一个身体,可保不准哪个人发现他们是以这样的方式共存,那样的话会让有心人有可趁之机,而奕之厉阳也只把月底来陪他玩的人当做弈之厉邪,从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他一直以为掩饰的很好,到最后却被若薇发现了。
弈之厉邪重新看向若薇,轻轻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这要让我想想!”
若薇托着脑袋在脑海里搜寻着有关于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他与之前的弈之厉邪有什么不同,就是感觉不对罢了,还有就是随心铃发出异常,一般的时候随心铃根本不会发出声响。
若薇看向他,认真道:“是你自己说的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
“是你说的,我发誓,就在那天晚上,我们发生了冲突。”若薇站起来,开始仔细的描述着那一晚的情景,她一人分别扮演着两个角色,一个是她,一个是弈之厉邪。
“为什么要救他,你说你说你说!”若薇凶神恶煞的吼起来,将原来的事实夸大不少。
弈之厉邪皱起眉:“本王有重复那么多遍你说你说你说吗?”
“别打岔!”若薇一挥手,立刻换了一个位置:“然后我就生气啦,所谓威武不能屈,于是在面对你无理的质问之后,在心里暗自下决定,老娘不干了,正准备甩手走人。这时候只见一道锐利的刀光剑影,唰唰唰,纪云带着你的一票兄弟将我团团围住,那个危险啊!”
弈之厉邪不禁莞尔。
“……刀光剑影之下,你喂了我一颗毒药,我那个时候就很纳闷,之前你对我百般的讨好与纵容,怎么敢公然的喂我毒药,你就不怕我拍拍屁股走人?然后我就说,你不是弈之厉邪,然后你就得瑟的说道,我不是又如何?”若薇说的口干舌燥,扯过一边的茶壶就着壶嘴喝起来。
“若薇,有没有人说你很有说书的天分?”弈之厉邪略带愉悦的语气说道。
若薇一边喝茶一边点头,来不及咽下去的甘露溢出嘴角。
弈之厉邪笑出声来:“那有没有人说你歪曲事实的本事也很大?”
“恩?”若薇停下动作看向他,惊奇的是,那暴戾的面容竟有一丝好转,不再像之前恨不得一刀捅死她而后快的狠绝。
往事既然已经过去,弈之厉邪也不想再提,当时她的不驯彻底惹恼了他,才会喂下那颗穿肠毒药,一方面是帮助弈之厉邪控制她,一方面又是惩罚她的不逊。
现在再如何说也都已经成为事实。毕竟这都走过去的事了。
“你是第一个发现我与弈之厉邪不同的人!”他语气带着一丝特别的味道。
“还没请教尊姓大名?”若薇放下茶壶,对他抱拳。
尊姓大名……弈之厉邪听着这个陌生的字眼,还从未有人问过他的名字……脸上刚刚解冻的温暖散去,慢慢凝聚成一团冰冷,眼底空茫茫一片。
他的名字……他有名字么?
若薇倒抽一口气,不是吧?她又说错话了?怎么今晚上总是说错话呢?谁能告诉她,到底说错什么了?
再以为弈之厉邪又要上演一段变脸的戏码时,只听见一声淡淡的嗓音犹然回荡在宫殿里:“我——没有名字!”
那一夜寂静繁华都散去,只留下空灵的一片寂寞。若薇再也没想到,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会让人听了心酸难受。
她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看见落花便流泪的人,但是看见弈之厉邪毫不在乎的表情看着她,她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孤寂。
这世上就是一无所有的乞丐都会有一个名字,他却没有。
见若薇呆愣,他反倒无所谓的笑起来:“我一个月只有三天时间出来,要名字有何用!”
若薇想想也是,他就那么点时间,再说也没人会发现他,要了名字也是白搭,根本不会有人喊。可话说回来,别人没发现这个秘密,但她发现了啊。以后他们要相处的时间还长,到了月圆之夜,难不成要喊他,喂!
“要不,你就取个名字呗!”她下意识开口说道。
“取名字?”他瞬间变得呆滞,眼底透着不敢置信的惊讶,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对啊,每个人都有名字,你也不例外,弈之厉邪是另外一个人的,你是你,他是他,身体共用,可是灵魂是两个啊,为什么不能取一个跟他不一样的名字呢!”
弈之厉邪张了张嘴,衣袖下的手不禁颤抖了下,眼底封存的暖意源源不断的涌上来,他有些不确定。他可以有名字么?那他叫什么呢?
若薇见弈之厉邪有些动摇,想着今日打碎他心爱的东西,虽然修补好了,但是也不如之前的完美,不如就帮他取个名字,也算将功补过,这样以来她就不欠他什么了。
这个想法一诞生,若薇立刻付之行动,屁股一抬,坐上桌子:“要不,我帮你取一个!”
“你帮我?”他眼底的惊讶更大了。
“恩,你就叫……你就叫……对了你姓什么?”
他皱起眉,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有姓,若薇见状狠狠拍了拍脑门,她怎么又忘记。连忙补充:“没有姓也没关系,我们先想个名字用着,等日后觉得哪个姓好,再安上去!”
烛火下的他静默不语。
若薇瞥见他腰间挂的那个护身符,听他说是他的弟弟送给他的,上面刻的是狻猊。
“你就叫狻猊怎么样?”
“狻猊?”他皱起眉,不懂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
若薇耐心解释道:“狻猊是龙的儿子,形如狮,好斗,跟你一样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很符合你的性格,古书记载狻猊是狮子同类能吃虎豹的猛兽,亦是威武百兽率从之意。多有气势!”
“狻猊……”他在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每唤一声,心间的那处空白便多出一道痕迹,好像铭刻一般,狻猊二字就这样刻在了心中。
狻猊,他叫狻猊!他有名字了。他有名字了……。他有名字了……我叫狻猊,我有名字了。
看似波澜不惊的表情,而内心却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这种喜悦不亚于奕之厉阳送给他礼物的时候,那么狂喜,那么热烈、那么震惊……
若薇看着弈之厉邪,哦不,是狻猊英俊的脸一点一点柔和,那抹喜悦好似雨后春笋破土而出。
狻猊豁然站在打开的窗口前,对着空荡荡的夜空大声的宣布,那声音宏厚而嘹亮,穿越层层云霄,传递到四面八方……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么喊很可能招来安国侍卫的怀疑。
但他管不了了,他有名字,从这一刻开始,弈之厉邪是弈之厉邪,他是他,他有自己的名字,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若薇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伸手捂住他的嘴:“嘘嘘嘘,小声点,被其他人听见就死定了!”
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奕王抽风了。
狻猊望着若薇,眼底的喜悦终于蓬勃而发,他不再掩饰,不再伪装,不再压抑,他豁然拉开若薇的手。
“若薇,你唤我一声听听!”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眼神,满脸的喜悦,期期艾艾的看着自己。天下间有谁会像他这样,得了一个名字便开心成这样?
“若薇,你快些唤我!”他的模样仿佛是一个小姑娘迫不及待的要试穿才买来的新衣服。
若薇不禁动容。
“狻猊!”
“恩!再唤一次!”他眸子里流露出单纯的喜悦。
“狻猊!”
“再来一次!”
“狻猊狻猊狻猊狻猊!”若薇一连喊了好几声,每一声都清清楚楚,没有一丝敷衍。
“恩!”每当若薇唤他,狻猊都十分敬业的应声。
“狻猊狻猊狻猊狻猊!”若薇越喊越带劲。
狻猊豁然大笑起来,双手猛地一提,将若薇抱起来在宫殿里转圈,若薇吓的急忙揽住他的脖子。
“狻猊,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头都给你给你转晕了!”
狻猊没有停下来,他的喜悦需要有人跟他一起分享,这里没人别人,只有她,而他也不介意与她一同分享这一切。
“若薇,这是我给你的奖励!”
“狻猊你这个混蛋!你发什么疯?别人会以为你是神经病的!”
“哈哈哈……等你叫够一百遍,就放你下来!”
第052章
这一晚是若薇过的最吵的一个晚上,狻猊的情绪变换的太快,他的喜悦来的也太过突然,突然的让她措手不及,不过世上有一种快乐是看别人快乐,自己也会变得快乐,之前的种种被狻猊不带一丝压抑的笑声全都冲散到脑后。
若薇撑着脑袋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坏了,最起码他没有弈之厉邪那么深沉,如果换做是弈之厉邪,今夜根本不会笑的那么开怀。
“喂,你还要笑多久啊!我还有事要说啊!”
“什么事?”狻猊侧头好奇问道。
感情取了一个新名字,便将《推背图》这件事给忘记了?
若薇滑下桌面,将不久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仔细说了一遍,尽量不漏掉那些细节。
狻猊听完,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开始变得跟若薇一样严肃:“你说盗走《推背图》的是段微?”
“是啊,千真万确,我当时正在投石问路,刚投成功,段微就来了一个黄雀在后!这家伙真邪门,什么都懂,偷完了还临摹了一份!”
“他既然已经得到《推背图》为何还要临摹呢?”梭视拢起眉。
“这个……恐怕是为了金蝉脱壳吧!”若薇目光忽然深邃不少。
那么重要的宝贝丢了,安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封锁城门那是必然的。画在段微手里,用不着多久肯定会被发现,所以段微才会画一张假的,等恰当的时候,让安敏找到这副假的图,到时候,他就可以安枕无忧的带着真图回容国!
“那你当时为何不拿回《推背图》?”狻猊语气骤冷下来,眼神狠毒的吓人。
她当时就在屋顶上眼?br/gt;
父王,娘亲被抢了全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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