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卫风作者:未知
福运来卫风第14部分阅读
得慌,我给你当哥。
“你给我当哥…阿福好歹忍住了下半句话,她本想说,你也并不比我大多少。
“来,叫声哥哥听听。
阿福推他一把:“快洗吧。
“诶,别不好意思,叫吧,又没别人听见。
他的脸凑过来,带着水汽热气,阿福只觉得脸被这热气蒸的又潮又热。
“好啦,叫一声,就一声,叫呀…
阿福觉得脸烫的厉害:“你才多大点儿,就想当人哥哥。
可是李固自己也品出味儿来了:“阿福,你不是属猴的?
阿福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的…
“怎么不是?
李固记得杨夫人说过,他们属相是相合的,阿福是属猴的啊。
“我属羊。
李固一滑,整个人朝桶里坠,阿福急忙扯住他胳膊。
“你当心些。
“这么说,你和我同年?
阿福咬咬嘴唇,这事儿反正是迟早都得告诉他的。
“嗯,登记簿子的人按着阿喜的名登的,其实是我进来当的差…阿喜属猴,我当然…
李固没管她心里忐忑,急着问了句:“你几月生的?
“腊月
腊月快到头了,正是最冷的时候
李固一下子放松下来:“那就好。我还生怕你比我大了呢,虽然我们是一年人,可你月份比我小。
阿福可没想到他惦记的是这事,却不是自己担忧的身份的问题
“这个大小…有什么关系?
李固一挑眉,看起来那张画似的脸顿时活泛起来,显得特别有神采,阿福倒看愣了。
“这关系大了,要是你月份比我还大,我不成了小相公了吗!
阿福愣了一下,小相公这词儿她是听过的,可是万万没想到李固在宫里也会说出这个来,回过神就噗的一声笑出来。
外头元庆说:“殿下,刘润回来了。
阿福算着也该回来了,再不回来宫门一关就真进不来了。
“好,我这便出来。”李固在桶里站起来,倒显得比阿福还急。
“你慢些,小心滑倒了。
阿福替他披上袍子,李固趿了木屐子就出来了,刘润站在外头,看起来风尘仆仆。
“殿下,淑人。
阿福扶着李固坐了下来,李固点个头:“别多礼了,快说正经的,这边有人都惦记了一天了。
刘润就笑了笑,对阿福说:“上次打听着地方,中午的时候就找到淑人的家了。家中一切都好,也不算穷,我朱家大哥说说,上次折卖房子的钱,其实刘家也没有收下,刘家姑奶奶和姑爷也就是为了一口气,知道这边卖了宅子铺子也很过意不去,不过因为在乡下住着也清静,所以才一直住着的。“刘润拿出一个小布包来:“这里头是朱家娘子托我捎给淑人的。
阿福急忙接过来,布帕里报的是个五彩线绣的喜上眉梢的荷包,底下缀的是个福字坠。虽然都不是好料子,可是确实娘的手工。阿福本来觉得自己对朱家都淡淡的不是特别挂念,起码没像别的宫女似的常在晚上想家想的哭醒。可是一见这东西,顿时觉得两眼发酸发热。
“我娘她,知道我现在…
刘润说,“朱家娘子说,能做皇子身边的人,那是天大的福份恩典,让淑人谨慎当心,安守本分不要想家。
阿福还等着听,可是刘润已经说完了。
“就这几句?
“时间不够,我先解释了一番我的来由,又讲了淑人的境况,又得赶着回来,想必朱家娘子是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的。
阿福想,这就是刘润想当然了。
就算她在家,她娘和她说的话也不多。
不过摸着手里的荷包,阿福也觉得心里好像踏实的多了。知道自驾搬了地方之后那个空落落的地方,又填上了些东西。
李固问家里房舍如何,生计如何的时候,阿福急忙打起精神也跟着听。
“院子挺大的,前后五间房,还有雇着一个庄子里的婆子洗衣烧火,日子过的并不苦。朱大哥正在寻摸门路,说虽然是有积蓄有几亩田,总是要有点进钱才好,不然岂不坐吃山空。
阿福点点头,刘润说话那是笔削春秋,回来得仔细问问他到底怎么样。
一天遇的事儿太多,一放下心事,阿福也打了两个呵欠,李固说::“早些睡吧,明天去德福宫,还得和太后说出宫的事情呢。
阿福一觉睡的死沉死沉的,早上隐约觉得,是该起身的时辰了,却觉得眼皮沉重,一股懒劲儿缠上来,眼睛就是不想睁。
李固倒是醒了,摸着就上来咯吱她。阿福先是躲,后是忍,最后一边笑一边还手也去咯吱他,昨天虽然累,可是遇着的都是好事儿。一是找着了家里人,二是李固和她能搬出这皇宫去住。
“行了,再不起耽误时辰了。李固停下手来,说起拉阿福还是吃亏。这个搔人痒痒算是短兵相接,和眼睛方便不方便的关系不好,阿福手软脚软的,这个倒真拼不过李固。
她揭开帐子叫人进来,两个人漱洗梳头更衣,先去德福宫请安。晨雾未散,太阳只在东边远远露出泛白天光,阿福看着身旁这个姿态安详的少年,忽然有一种感觉在心里慢慢泛开。既温和,又平实…还隐隐带着些甜蜜期待。
太后宫里一如往常,该来的人也差不多都到了。太后出来后众人请安。
宫人搬张凳子靠太后跟前放了,李固坐了下来,阿福在一旁陪侍。太后问李固有没有睡好,又问最近胃口如何。李固笑着说都好,还特别说了阿福昨晚给他熬了一道汤,味道极好。太后便笑吟吟的问阿福是什么汤。
“只是一道冬瓜鸡汤,夏季炎热,所以煮开后撇去了油,点了些醋。
“嗯,听着就用了心的。
李固还没来及和太后说他向皇帝请封出宫之事,太后却招了招手,一个并非宫中女眷,穿着紫棠色命妇装束的女子走了过来,她体形倒是很富态,头上装着假髻,看起来整个人份量十足。
“这位是蒋侯爷家的二夫人,按辈分,你还得叫一声表姨娘,来来,见一见。
表姨娘?
这么一大早的…命妇进宫来倒是奇怪,是太后特意召来说话的吧?一边请安请见的总得等太后用过朝食之后。
李固神情一动,规矩的起了神问安,那位蒋夫人急忙还礼,连说不敢当。
按亲戚算李固是晚辈,但李固是皇子,她是臣子之妻,所以这个礼真是各行各的。
阿福本以为这样的正经场合没自己什么事,那位蒋夫人却眼一转,问:“这位是朱淑人吧?果然太后挑的人就是没的说,模样气派都是好的。
太后一笑:“她就是人老实些罢了,哪当得起你这样夸。
这么一来阿福也给她见:“拜见夫人。
“哎哟,快起快起,我可当不得。
“怎么当不得。”太后说:“论辈分,你是长辈。论品级,你是三品命妇,她的礼你怎么当不得了?当得!
阿福规矩的再站到一旁,就听太后问那位蒋夫人:“你家琴丫头呢?怎么没带她一起进宫来?都有一年没见了,小姑娘该长成大闺女了,再见着说不定我都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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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景,太后这笑容,说的这话,怎么都这么熟的啊!
阿福简直郁闷的想嗷嗷叫!太后怎么就不能消停一阵子!
这位蒋家小姐又被太后看上了?那,要真是再指给了李固,那自己……
刘润当时怎么诳她来着?没妻就不算妾,可是自己这才成亲几天,好日子这就到头了?
蒋夫人坦然自若的说:“琴丫头定了亲啦,就是左护都尉的二儿子,定的是十月里的好日子,现在拘在家里正再教她些规矩。唉,以前太心软了,惯的她没个样子,要做人家媳妇了,却不学不行哪。”蒋夫人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刚才在宫门前倒看到阮夫人的车子,还有她家女儿,出落的一副好模样儿啊,就是人腼腆了些,说句话脸就红了,怎么她们还没到么?”
“多半是来探丽夫人的。”太后神情淡淡的,阿福也没想到蒋夫人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颗已经提到喉咙口的心扑通一声又落回肚子里。
太后与瑞夫人更亲近些,对丽夫人的态度不冷不热,
殿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阿福发觉自己现在有点神经过敏,只要一听到人提起谁谁家有女儿,就本能的全身绷得紧紧的,好像听到的不是人家家里有女儿,而是人家家中有个活阎王一样。
是啊,会催命的。
阿福不知道,如果李固真的娶了妻,自己该怎么办?
这些天的幸福生活,就像光彩夺目的肥皂泡,那么轻盈快乐,那么……脆弱虚幻。
一触到现实的棱角,就破碎了。
自己终究不是他的妻子。
手指尖被碰了一下。
阿福垂下目光,李固的手在椅子边搭着,缓缓的移动。阿福不出声,他只知道她站在一旁,但是不知道她的准确方位。
阿福缓缓把手指朝他靠近,两个人的指尖半藏在衣袖下,借身体和椅子挡着,触到了一起。
然后,李固握住了她的手。
握的紧紧的。
就在这个全是人的,当着太后的面的宫殿里。
李固就这么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阿福忽然觉得,那些人,声音,气味……都在一一淡去,这里,只剩下他和自己而已。
“我不会娶妻的。”李固握着她的手,这样说。
他握的很用力。阿福相信,如果他的眼睛能看得到,一定会深深的注视她说这句话。
“可是,皇上和太后,总会让你娶的。”
“我不是克妻吗?”李固居然笑了:“那就一直克下去好了。”
阿福几乎想对他翻白眼。虽然很感动。这人为了对自己好,名声是彻底不要了。但是这个克妻又不是他想克就能克得了的,前两次的事情大概就是巧合加意外凑到了一起去了,以后再定亲的话未必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没关系,以前的我们无心,以后的,可以想办法。”
这种事还可以想办法?阿福直想挠头,难道要求神拜佛让李固定亲的姑娘都生个小病,吓的他们不敢嫁过来?
阿福想,菩萨不管人祈福,那么多人求福也没见谁求着……可不降福菩萨也是菩萨,朝菩萨乞求别人倒霉招灾显然更加不对头。
“回去吧,今天人太多,过了午我来和太后说。”
阿福轻声问:“太后不会舍不得你走吧?”
李固哧的一声笑,看起来脸上有几分少年人的俏皮,不过说的话却带着点心酸。
“怎么会,你知道太后姓什么?”
阿福想了想:“太后娘家姓王。”
“我母后姓韦啊。”
阿福忽然想了起来:“瑞夫人也姓王……”
“嗯。”
阿福对朝堂上的事情不懂,可是却知道即使一个姓的一家子还不见得是一条心,这姓偶不一样,就更不会一条心了。
可要是这样,太后平时对李固的那些关心难道都是表面功夫了?阿福暗暗咋舌,她可以一直觉得太后对李固很呵护关爱的。
阿福肚子里的猜测没说出来,那位阮夫人带着女儿去见丽夫人,会不会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毕竟,虽然李固自己没可能做太子,将来做皇帝,可是如果得到他的支持,那丽夫人的儿子……
夏季快要过去,吹在脸上的风有些干热。
阿福的那只手一直被李固紧紧握住。在这个皇帝都不能光明正大和皇后妃子手拉手的年代,李固这样拉着她的手,却不会被人指责。
也许,这是有所失,有所得吧。
因为李固眼睛不方便,她牵他的手可以光明正大。
因为李固眼睛不方便,所以可以从宫女升到五品淑人。
阿福牵着他的手,觉得胸口一阵酸,一阵甜。
在这宫里乱纷纷的千头万绪的事情,居心各异的人……这绝不是阿福一心想要的生活。她最初的想法简单的很,少听少说多做活,嫁一个本份的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她看着路旁石板缝里探出头来的一根小草。
如果把这根草,突然移进一个黄金做的花盆里,它会一如既往的好好生长吗?
阿福摇摇头。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阿福站住脚,她听见隐约的声音……像是,哭喊的声音。
李固却没停下,阿福跟着她继续朝前走,却忍不住回头看。
远远的,宫道那边,有个女子被人拖走,嘴已经被塞住了,披散着头发,珠翠零落,华衣凌乱……
只眨眼下的功夫,那些人已经出了定安门。
惊鸿一瞥,阿福却看着那个女子的相貌——那不是曾经唱过一句生查子的吕珂吕美人吗?
“怎么了?”
李固停下来问她。
“那边……定安门那边……”
阿福没去过那边。
“那边是内府的地方。”李固顿了一下:“若我没记错,应该是慎律司。”
内府啊……
阿福远远望着,一道墙,墙的这边富贵锦绣,那边却是人人谈而色变的地方。
吕美人犯了什么事阿福不知道,但她知道,凡是到了那地方的,不死也得脱层皮,能翻身的少之又少。
“是你认识的人吗?”
阿福愣了下,明白过来李固肯定也听见动静了。
“见过一次,是位美人,姓吕……”
李固点了点头,阿福知道这不是自己能管的闲事。
只是觉得,只是觉得……
正文三十二只是二
歇了午觉起来,李固去了德福宫。
阿福没有同去,她替李固收拾好衣裳,佳蕙替李固梳好头。
李固低声在她耳边说:“不用挂心,太后不会留我的。”
“我知道,你去吧。”
佳蕙收拾换下来的衣袍出去,李固扶住阿福的两手紧了一下,脸庞很快靠近,在阿福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阿福心里泛开一点甜意,李固已经出去了,她把已经做好大半的汗衫拿出来,袖缝上了,边收好的。若是要精美,用浅绿丝线在领子袖子上刺绣出竹叶绞来。但是……其实内衣上不要绣花比较好,再精致的刺绣,贴身穿着也不会舒服。
淡淡的喜悦从她的心底溢出,一直蔓延到眉梢眼底。
出了宫,就自在多了吧?午睡时李固抱着她说,他不会娶妻……
那声音虽然温和,却异常坚定。
阿福不知道他的自信从哪儿来,可是,那样的李固,却好像可以替她遮风避雨,让她有了主心骨。
外面瑞云在和人小声说话,声音压的低低的,阿福隐约听见“玉美人”“吕美人”这名字,不由得把耳朵贴近窗户,听的果然更清楚了点。另一个就是岳春,她和瑞云,还有蕊香杏儿,原来都最要好的。
“吕美人真是自不量力,就凭她的姿色,和玉美人差太多了。玉美人尚且不敢得罪玉夫人,她……”
“玉美人不也被罚了么?打了十板子,还禁足三个月。”
“这倒也是,过了三个月,谁还记得她呀?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不过,那也比吕美人强多了,就算不脱层皮,恐怕也只会被发去做名浣衣奴之类的……”
“对了,这是前儿你叫我找的花样子。”
“多谢你啦。”
两个人叽叽咕咕的说起绣样来,阿福就没仔细听,瑞云忽然声音又压低了些:“你上午把东西送到没有,见着她了吗?”
“没见着人,东西我又夹在衣服包里带回来了……”岳春小声叹气:“要是托人交,肯定不知道落到哪个手上了。她也没攒下多少东西,那些花儿粉儿的没有用处,钱就一点,衣裳就是给她送了去她也穿不了。”
阿福靠着窗坐着,有些出神,然后低下头继续料理那件汗衫儿。
窗户外头那两个也没多说什么,岳春说是还得做事儿,瑞云又给她揣了两个果子。
阿福听着岳春走远了,在屋里轻轻咳嗽一声,问:“谁在外头?”
瑞云一掀帘子进来了,屈了下膝:“淑人有什么吩咐?”
“来,扯着,我比比看。”
瑞云过来将汗衫的半幅袖子拉起来。这件衣服没绣花没镶边,素淡的简直不像是给皇子做的,瑞云有点想不明白,可是她一句话也没多说。
阿福看了看,左右对称,没有什么不妥。
“行,拿了去洗吧,可不要熏香。”
“是。”
瑞云就是这点儿好,安静。虽然转过身儿去也会和人闲咯几句,但是就阿福刚才听到的,不该说的她是一句也没有说。
瑞云在门外面说了句:“咦?你怎么这时来了?”
“有事要回淑人。”
阿福出声说:“刘润啊?你进来吧。”
刘润穿着一件青灰圆领袍子,腰间系着藏蓝腰带,暑天里面这一身打扮搁别人身上就显得厚而闷,可是他就显得清逸又稳重。
“殿下向皇上请封出宫了?”
“嗯。”阿福点点头:“还是住在京城。”
“是啊,也是时候了。殿下已经成年,再居于后宫也于礼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