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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TXT第43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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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TXT作者:未知

扶摇皇后.TXT第43部分阅读

在地上骨碌碌的滚,溅了一地碎玉也似。

战南成正在喝茶,不防这风突然涌起,杯中滚烫的茶水竟然全部竖了起来,他怕被烫着赶紧松手,茶杯落下,水竟然和茶杯分离,依旧是一道水柱激到他眼前,战南成躲避不得眼看还是要被烫着,一只手轻轻伸出来,接住茶杯向上一迎,稳稳将一杯茶再次递进他掌心。

战南成松一口气,勉强抬头微笑道:“多谢太子,这风……太古怪了……”

长孙无极竟然没有答他的话,他转过头去,看着那风的中心,眼神里微徵担忧。

此刻,风起!

女子们惊惶掩紧裙裾,男子们愕然仰头张嘴。

看着满殿激荡的风的中心,竟然是静态的,平和的,所有繁复的动作最后都化成了一个动作——孟扶摇倒立于巴古头顶,刀尖插入他头顶心。

一缕鲜血从巴古头顶缓缓流下,很细——孟扶摇那一刀,只插在他的头皮,并没深入。

风声渐歇,她轻轻落下,一落地便是一口鲜血喷出,倒比巴古失血更多。

然而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刀尖下移抵在巴古眉心,她低低道,“你那眼睛……是什么禁术?”

巴古默然,嘴闭得很紧,孟扶摇森然道:“只要你给我再看一次刚才那场景,我就不杀你。”

巴古抿了抿嘴,似在犹豫。

玉阶上一直平静观战的长孙无极,手突然按在了案几上。

他看着巴古,眼神淡淡没有表情,掌心贴近案上,那里,是一对他刚才抠下来的鬼头抓之眼,他将掌心覆在鬼眼之上,轻轻一按。

巴古突然痉挛起来。

他在孟扶摇刀下痉挛,全身如被牵机般,四肢古怪的微微抽搐,呼吸急促面色紫涨,目中神采却突然大亮,他喉间发出“荷荷”的低声,慢慢的扭着身子,似乎想转身去寻找什么。

孟扶摇顿时急了,刀尖一刺,刺入他眉心一分,怒喝,“你干什么!”

她本就重伤,拼尽全力一招制敌早就真力枯竭,此刻心火一动,又是一口鲜血,溅在巴古脸上,还有些星星点点落在地下。

血色艳红,灼人眼目。

玉阶上长孙无极的手,突然停了停。

他的目光在那血色上转了转,又在孟扶摇苍白如纸的脸色上掠过,眼神里飘过一丝黝黯而疼痛的神色,他缓缓将手松开,随即停了停,看看巴古,又往下按了按,然而当他看见孟扶摇那般焦灼神情激动眼色,他的手又顿住。

在停下与继续间辗转。

如是三番。

刹那仿佛千年。

那般细微的起落,仿佛只是指尖无意的轻弹,无人注意到这一刻如蝶落花如风行水的浅浅动作里,一个人内心的无穷挣扎。

最终,长孙无极缓缓放开了手。

他闭上眼,没有人听见那一声悠长的,心之叹息。

手松开,巴古恢复正常,而且似乎也忘记了刚才那一霎的扭动,他睁开眼,看着孟扶摇,突然道,“看见又怎样?不如不见。”

“那是我的事!”孟扶摇抵紧刀,一口口咽下激涌的血,怒喝,“想死就快点!”

她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连话都说错了,巴古直了直脖子,似乎想要反抗,目光触及孟扶摇火般炽烈的眼神,倒被灼得一跳,半晌道:“我的能力,只能给你看很短的时辰。”

“成!”孟扶摇体内烦躁欲焚,五脏六腑都似被大力揉起卷压再不住乱晃,撕裂般的剧痛,她死死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在下一个瞬间昏过去,她还没看到自己拼命要看的,怎么可以昏?

两人在殿中僵持在那里,别人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以为孟扶摇又犯了上次打败轩辕昀时那毛病,便又笑谈起来,凤四皇子接过太监捡回的锦布铺在案上,撑着胳臂对佛莲笑道:“这个孟扶摇,着实强悍,听你说,见过?”

“应该是他。”佛莲紧紧盯着孟扶摇,道:“这位易容过了的,但是哥哥你知道的,我善于嗅人气味,他先前走过我身侧,我闻见那气味和大德寺前救我的那位一样。”

“那下场了你得去谢谢他,”凤四皇子道,“这么个人才,今日一战必将名动天下,你借着这一面之缘,早点博个交情也是好的。”

“哥哥说的是。”佛莲抿了抿唇,笑,“如此人物,怎可不见?”

她笑意凉凉,很标准的高洁莲花之姿,如风行水上,莲枝摇曳,曳出碧裙千层光影变幻,那些翻覆的层层绿叶间,无人得见悄然滚落的露珠。

那些熟悉的气味啊……在不该出现的人身上出现了呢!

巴古终于再次对着孟扶摇张开掌心。

“眼睛”一眨,幽光再现。

时空被神秘的禁术劈开一道裂缝,隔世的画卷缓缓拉开。

还是那间病房,依稀是傍晚的天色,昏黄的光影投射在洁白的被褥上,射在母亲白发隐然的鬓边,母亲神情专注,在看一本书。

那本书很日,边沿已经卷起,还有点脏,封面花花绿绿,还画了只歪歪斜斜的小鸭子,其画功之拙劣,无与伦比。

鸭子旁写着一行很烂的字,大大小小不一:孟扶摇的书,谁偷揍谁。

孟扶摇的眼泪,刹那奔出。

那是她的书,幼时唯一一本儿童读物《小王子》,母亲连加了一个月的班给她买的,她爱若珍宝,每日里翻上无数次,还要加记号,母亲说画个龙,因为她属龙,她不喜欢,龙长得蚯蚓似的,她喜欢毛茸茸的鸭子,于是决定自己以后就属鸭子。

怕人偷,她还加上几个字,如果没记错的话,母亲手指挡着的那块地方,还有个骷髅头,画了个红笔的叉——诅咒,谁偷毒死谁。

骷髅头旁有小瓶子——“敌敌畏”,“必杀死”

呵……从小看大,她是个心性多么残忍地娃啊……

孟扶摇含泪轻轻笑起来,她看见那本书,比印象中的更旧些,那些破烂边角都被小心粘补过,还是有些捧不上手,书大概被母亲摩挲得多了,边缘发亮,她看见母亲的手指,细细的摸过那只丑陋的鸭子。

那那手枯瘦,属于病人的苍白色泽,指节凸出,满是针扎的淤痕。

孟扶摇颤颤的伸手,想要握住那睽违了十八年的手,却摸进了一怀破碎的光影,母亲虚幻的动荡起来,她赶紧缩手,不敢再惊破这一霎的场景。

那近在咫尺的,摸不着。

母亲还在看着那鸭子,满是爱怜,仿佛看见散发着奶香气息的女儿,伏在她膝前,依依呀呀的在画图,属于女儿的手泽香气,历经多年后似乎遗香犹在。

她摸着那鸭子的手,突然缓缓向前一探,似乎也从那般稚嫩的笔画里,摸出女儿的轮廓来。

然而也,摸不着。

隔着时空,一对母女的触摸,彼此错过。

孟扶摇的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情然滚落,再混着嘴角血痕,化为粉色溪涧,落上衣襟。

小王子说——正因为你在你的玫瑰上花费了时间,所以才使她变得如此名贵。

正因为那十八年的坚持如此艰难,所以此刻的孟扶摇的眼泪重逾千钧。

满殿沉寂,人人失声,他们不明白孟扶摇在做什么,只看见她定在巴古身前,突然落泪,人们疑惑的看着她,却为她眼神里的巨大的凄凉和疼痛所震撼,不自禁的沉默下来。

长孙无极半侧着脸,素来稳定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放开手中一直平静端着的茶盏,将手拢进了袖中。

有一种疼痛,他无法分担,却不能不陪着一起痛。

孟扶摇却突然不哭了。

时间宝贵,眼泪会让视线模糊,看不清母亲的脸,那太浪费了。

她努力的眨眼,扑簌簌眨掉眼泪,随即听见砰嗵一声响,那间病房的门被撞开,光影里有一大堆人闯进来。

当先的那个,好生肥硕的身材——胖子。

古墓里哭爹喊娘遇见塌方的胖子,险些被孟扶摇戳了菊花的胖子。

他身后跟着小李、老汪、大头……都是考古队的同事,胖子手里居然抱着个火锅,小李拎着大袋的保鲜食物,他们欢笑的撞进来,为刚才还凄清冷寂的病房添了几分红尘的喧闹,他们摆开火锅和羊肉片,大声嚷嚷:“今天冬至,阿姨和我们一起吃火锅!”

病床上的母亲含笑抬头,说:“又劳烦你们来看我……”

“阿姨别客气,该当的,孟扶摇那家伙不在,我们……”话说了一半的小李,被人捅了一下,赶紧闭嘴。

母亲还是在笑,将那本书仔细的合起,轻轻抚摸那封面,说:“她在呢……她在我心里。”

妈妈……

孟扶摇忍不住向前一冲,便要扑进那隔世的温暖和向往里,不防眼前光影一颤,水波纹似的动荡几下,随即所有的场景渐渐淡去,化为白光消逝。

孟扶摇大急,急忙伸手一抓,却只抓着冰冷的虚空,险些把巴古的鼻子抓掉下来。

巴古一脸的汗,看出来能维持这么长时间他也已经到了极限,他手心一拢,道,“你答应放了我。”

孟扶摇盯着他,犹自打着自己的主意。

巴古看着孟扶摇眼神,似乎悟到了什么,急忙道:“这种禁术,我一生里能用的次数只有三次,刚才就是第三次,你不要再多想了。”

孟扶摇一瞬间万念俱灰,万念俱灰里又生出满心仇恨,她霍然抬头盯着巴古,眼神像饿了半个月的狼,看得巴古浑身一颤,大声道:“你要失信!”

孟扶摇却突然将他一推,道“滚!”

她像个泼妇一样把巴古狠狠推出去,一连串口齿不清的大骂:“滚滚滚滚滚滚滚!”

巴古白着脸,眼神青灰的盯着让他在天下武者面前丢尽颜面的孟扶摇,手指节握得咯咯直响,突然感觉到背后有道目光森冷的刺着,芒刺一般戳得生痛,他回身,便看见玉阶上的长孙无极,安然高坐,居然在向他微笑。

那笑意看得他抖了抖,再不敢做什么,快步低头走了出去。

场中,此刻只剩下了孟扶摇和裴瑗——雅兰珠在刚才孟扶摇一招起风的时刻,便被卷出了场外,她内力不足,早累晕了,裴瑗趴在地上喘气,她五个指尖都呈鲜红色,却又不是鲜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裴瑗趴着,孟扶摇蹲着,一个趴着似乎再也挣扎不起,一个蹲着不停的吐血。

真武魁首争夺战,此刻终近惨烈的尾声。

到了这时候,众人反而不知真武魁首到底会是谁了——本该毫无疑义拿到魁首之尊的孟扶摇,看那个样子谁过去一个指头都能推倒,此刻她们两人,纯粹就看运气,谁能拿出最后一分力气将对方推倒,谁就赢!

孟扶摇抱膝蹲着,在自己的一滩血泊前痴痴的看自己的影子,这里面的人是谁?当初的那个红发魔女又在哪里?

她看得如此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起了惊呼,裴瑗以肘支地,正挣扎着爬起身来。

她爬得极慢,挣扎起半个身子又立即倒下去,然而她喘息半晌,却又绝不放弃的再次支起身子。

她挣扎了足足一盏茶时辰,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孟扶摇却始终蹲着不动,她似乎研究自已的影子研究得浑然忘我,她如此不甘——那血泊倒映着这金殿藻井,四壁腾龙,却再也倒映不了她想看到的人和事。

她痴痴的,指尖蘸了血,在地下慢慢勾勒,一个圆的……一个弯的……

有人在耳边不断轻声呼唤,试图在关键时刻唤醒她,那是属于他的优雅醇和的语音:

“扶摇……”

裴瑗喘着气走近来。

……再一弯过去……然后两个小三角……

“……扶摇!”

裴瑗终于走到孟扶摇身后。

孟扶摇心无旁骛的继续……还差一笔,画出蹼来……

大殿之上,名贵明亮的金砖地上,众目睽睽下,那幅敌人逼近之下笔力幼稚的画,终于完成。

鸭子。

最后一笔画完,裴瑗的手掌也抬了起来,五指指尖鲜红若血,血沙一般当头向孟扶摇插下!

“……扶摇!”

孟扶摇霍然抬头!

然后她倒了下去。

她倒下去,身子立即滑出,裴瑗骤然失去她头顶的目标,重心不稳向下一倾,前心和孟扶摇滑出的身子刹那交错。

刹那,交错。

黑光一闪。

一抹锦带似的鲜血随着黑色刀光悠悠飘洒开来,再大蓬的激到半空,热烈而蓬勃,如一束火焰飘摇的火炬。

燃烧掉一个人身体里全部的生命的火炬。

裴瑗的咽喉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啊”的声音。

那一声呢喃如梦,梦境刹那破碎融化在森冷虚空。

她软软的倒了下去,像一朵突然开败的花瞬间枯萎,或是一缕云被山风吹走,甚或是哪一年的北雁在壮阔的天际刹那飞远,只是再也没有飞回的那一日。

二十一年韶华结束于今日,那些爱而不得得而不能爱乱麻一般的恩怨纠缠,如束丝遇见利刃,“铮”一声,全断。

徒留回音悠长,散在风中。

也许,从她遇见她,从玄元山后山里那一拂,人生的万丈的深崖早已注定。

因为一个她在乎而她已无心的男子,她们碰撞至今,然后,她落在中途,而她,吹干剑尖的血继续向前。

世事如此空旷而又如此狭窄,容得下沧海之阔天涯之远,容不下狭隘的心机和阴私的算计。

裴瑗躺在地上,觉得四周都起了风,悠悠的荡着,要将自己吹过西山去,又觉得极度的热里生出极度的冷,那冷似是初见他那一年的雪,一层层覆上眼眉,她冰凉的手牵在师博手里,怯怯看陌生的庭院,而梅花树前扫雪的俊秀少年回过头来,一笑如春日初融。

他说:师妹,早。

那年的她,看着他,忘记了回答。

裴瑗微微的笑起来……怎么可以不回答呢?这一生的最后一次机会。

她闭上眼,呢喃:

“风大雪寒,师哥……保重。”

真武之争,落幕!

不过是血泊里最惨烈的结果。

战南成张了张嘴,几次都没能将那句恭喜说出口,一片静默里半晌战北恒才涩涩道:“无极,孟扶摇,胜!”

看客们立即热闹起来,对着那些鲜血和尸体现出虚假的繁华和欢喜,很多人拥上来祝贺,隐约间战南成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什么宫庆功宴,那些不厌其烦张着的嘴和喷出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将孟扶摇淹没,她茫然的看着他们,不知道这些混账在说些什么,吵得她头昏,还有,居然踏坏了她的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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