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场局部战事已近尾声,孟扶摇从大氅中探出手,抓住缰绳,狠狠一抖。
马儿放蹄奔去,扬起的灰尘洒在姚城的城门上。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反正我现在不想看见姚城。”
“你到底打算在这山里住多久?”战北野双手枕头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我的黑风骑还需要进城补给呢。”
“你让他们进城就是,”孟扶摇闭着眼睛,漫天星光洒下来,照见她苍白的脸乌黑的眉,“姚城没粮草了,你们可以顺便到大营里去补养一番,这时候一定混乱得很。”
“你说得很对”,战北野笑得牙齿比月色还白,“我已经派他们去了。”
他坐起来,抱着膝,有点可惜的道,“哎,要是我高兴,把戎军夺下来的平城和黄县也抢过去,无极国不就有块地盘是我的了?”
想了想又道,“算了,昭诩那家伙没这么容易给我割地的。”
孟扶摇突然睁开眼,“昭诩?”
战北野奇怪的看着她,道,“干嘛?”
“你一个大男人,叫得这么亲热做什么?”孟扶摇古怪的看着他,“不会是断背吧?”
“什么叫断背?”战北野皱眉,“你自杀过一次怎么就不正常了?说话古古怪怪的听不懂,我叫长孙无极的尊号,有什么不对?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昭诩是什么。”
孟扶摇呆了呆,半天才道,“啊?”
“啊什么?”战北野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要来摸她发烧没,被孟扶摇打开。
她有点混乱,坐起来,抱膝咬唇不语。
原来,昭诩是他的尊号。
怀疑他的身份,是早就有的事,当初问过云痕,云痕的答案一度让她打消了疑虑,毕竟一国太子跑到别人国家里生事,这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些,可是当来到无极国后,行宫里的邂逅开始让她生出疑虑。
她可不认为仅仅一个太子幕僚便可以那么随意的使用行宫里的事物,好歹她是学考古和历史出身,古代社会等级之森严,岂是随意可以僭越的?
真正确认,却是小刀事件。
南戎和北戎内战,十一岁的长孙无极千里驱驰深入草原,一番说合,斗得正凶的南北戎从此一个头磕下来,成了兄弟,这段姚迅说给她听的故事,她可记得清楚。
而小刀要杀“说合南北戎,害父亲被放逐”的元昭诩,这个时候再不知道他是谁,孟扶摇就不是孟扶摇,是孟猪头了。
不是没有郁闷的,觉得元昭诩不够坦诚,好在孟扶摇不算个钻牛角尖的人,自己咬着被子想了很久,想起当初相遇,长孙无极实在也不方便透露真实身份,何况,自己不也有许多事瞒着他?
何必要计较那么多呢,一个时刻打算要离开的人,实在是没有资格要求别人那么多的。
舞会之后,他离开之前,终于比较明确了坦白了他的身份,孟扶摇自己觉得,足够了。
如今在战北野口中,正式证实了元昭诩的身份,孟扶摇虽然心中已经明白,还是忍不住怔了半晌,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长孙无极的母后,姓什么?”
“元皇后嘛。”战北野毫不犹豫的答,“挺厉害的一个女人,长孙无极八成像她,肚子里全是弯弯绕。”
随母姓,尊号昭诩,孟扶摇低头想了想,忍不住释然的笑笑,哎,长孙无极没有隐瞒过她啊,这么明显的化名,等于告诉她自己是谁了,是她这个小白,潜心练武,对五洲大陆孤陋寡闻,才会很久都没想过他的身份。
看着她有点恍惚的神情,战北野脸色有点不好看,他转开话题,伸手去掀孟扶摇身上大氅,“你死死裹着这个干嘛,脱了,我给你治伤。”
孟扶摇刷的一让,裹着她的大氅爬起来,伸手推战北野,“边去,我要去洗澡。你走远点,不许偷看。”
“你洗什么澡!”战北野跳起来,“这寒冬腊月的你满身的伤,洗澡!洗澡!”
他竖眉怒目,气得语无伦次,孟扶摇根本不理他,拖着他长可及地的大氅,走到一条小溪边,二话不说,“噗通”一跳。
“哎,你穿着大氅不怕被淹死!”战北野冲过来,孟扶摇手一甩,大氅洒着水球飞出,砸到战北野身上,等他放好大氅,孟扶摇已经脱完衣服潜了下去。
她水性很好,和鱼差不多档次,在水中可以闭气很久。
月色沉静的升上来,将这山谷里的一泊池水照得碎银万点,水下的世界依旧是静谧的,一些水草无声飘摇,银色的小鱼从脚底游过,簌簌的痒。
这是个宁静的、无人打扰的世界,是孟扶摇现在想要的世界。
她浮在水中,长发散开,丝丝缕缕水草般飘荡,身上的伤口被水冲刷着,一些凝结的血块被冲开,淡淡的血色洇开来,将身周的水微微染红。
那些早已麻木的细碎的疼痛,被这般森冷而巨大的刺激唤醒,孟扶摇全身都痉挛起来,缩成一团。
这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如同在娘胎里的胎儿,用原始的姿势护住自己的要害,护住自己的心,孟扶摇深深蜷缩,手按在心口的位置。
那里,今日遭受了最大的戕害,那巨大的疼痛,超过今日身体上所有疼痛的总和。
可是她不准备记住它——带着疼痛的记忆上路,以后的每一步都会带着记忆新鲜的血痕,如同走在刀尖之上,步步疼痛,步步退缩,最终走歪了原本笔直的道路。
孟扶摇捂住心口,仰起头,在透明的水中,一个看不见泪水的哭泣姿势。
哭吧,她允许自己软弱的哭一次,将那些长街受辱,城门被拒,被逼自刎的种种委屈和苦楚,都化作泪水,和这里的千滴万滴水珠,永远融合在一起。
今夜,只有昊阳山谷中这一泊池水,会记取她这一次流泪,而她,亦会记住这一刻水波激起的浑身伤痛,记住那些在背后翻云覆雨,赐予她这般疼痛的始作俑者。
池水清澈,月色极具穿透力的射进去,照亮那一方碧色中长发飞散的少女,照见她女神般的玲珑躯体苍白容颜紧闭双目,照见她微微翕动的长睫。
那些不愿让人看见的泪水,流在了碧水中央。
月色无声,泪落无声。
却有男子声音,清清楚楚的穿进来。
“孟扶摇,你还活着吗?”久久不见孟扶摇出来,开始心急的战北野趴在水上,对着水底喊话,“你被憋死了没?憋死了回我一句话啊!”
孟扶摇差点呛了一口水,这叫个什么话!
她一转身游了开去,不想理这个霸道家伙,战北野等不到她回答却已发急,大喝道,“你不答我我下来了啊!”
“噗通”一声,烈王殿下也扑入冬季寒冷的池水中。
他刚刚跃进池中,入水的刹那隐约看见雪白的身体一闪,如一条游鱼般滑过淡蓝的水波,瞬间消逝在他视野,战北野一急便要追过去,头顶却传来有人上岸的声音。
战北野又赶紧浮上来,一眼看见月色下,雪白而玲珑的女体一闪,闪入浓密的树荫后,池塘边的青石上,留下一排纤巧的脚印。
战北野泡在水中,怔怔的盯着那排脚印,想着刚才从水中冒头刹那惊鸿一瞥,隐约看见纤细而美好的身体,冰肌雪肤,曲线精致,看见晶莹的水珠从更为晶莹的背部悄悄滑落,一路向下,滑向那些挺翘的,纤长的部位……他怔怔立着,泡在水中的身体冰凉而掌心却灼热,他下意识的伸手,虚虚向前一握,似要想握住一个女神般飘走的身体,却最终握着一手流动的水,从指缝里缓缓泻尽。
撒开手,战北野默然往上爬,眼光再次扫过那几个脚印,脚印旁淡淡的血迹攫住了他的目光,他知道这是孟扶摇身体里流出来的血,那些狰狞的伤口,写满如花的生命……他立在青石上,心底突然如被石块砸了一下,四分五裂的痛了起来。
这是自己的错吧……自己来迟了……长孙无极破例默许他带着黑风骑闯入他的国境,也许就是希望在他自己分身乏术的情形下,有人能够帮助孟扶摇,结果自己因为那个见鬼的决斗延误了时辰,差点害死她……
“铿!”
战北野突然拔出长剑,恶狠狠对着青石一劈,碎裂之声,在寂静的山谷中远远传了开去。
“我,天煞战北野!此生若非有人挑衅,决不再寻人动武!若违此誓,有如此石!”
他吼声声声激荡,惊得夜鸟扑啦啦飞起,冲散一天祥和的月色,在树后换好衣服的孟扶摇也被吓了一跳,不晓得这个二百五好生生发这个乱七八糟的誓做什么,从树后探出头来骂:
“夭寿哦,半夜三更的号什么丧!”
……
孟扶摇和战北野,在这山谷中死耗着呆了三天。
死耗的其实是孟扶摇,她坚决赖在山洞里不肯走,无论战北野怎么劝说山间阴湿,缺医少药,她伤重于调养不利,又说姚城百姓一直在找她,连元宝大人都被姚迅带来吱吱过几次,孟扶摇理都不理,盖着个大氅呼呼大睡,可怜战北野费尽唇舌,还得每天心惊胆战给她守夜。
第一夜,孟大小姐半夜做梦和人厮杀,跳起来踢飞了大氅拳打脚踢一番后又直挺挺倒下去继续睡,大氅落在火中险些烧着,幸亏守在洞口睡觉的战北野闻见焦味,奔进来一番抢救才避免孟扶摇成为烤||乳|猪,可惜直到他把陷入厮杀梦魇的孟扶摇抱到安全地方,那家伙都没醒,还顺手一拳,赏了战北野一个大青眼圈,第二天一大早看见他的黑烟圈,还很无辜很好奇的问他,“王爷你昨晚整夜自摸了?瞧你脸色难看的”……
第二夜孟扶摇直接把自己滚到火堆里去了,好在战北野有了防备,直接睡在她和火堆之间,孟扶摇滚过来时他眉开眼笑,正准备把主动投怀送抱的软玉温香抱进怀,孟扶摇却一个翻身,把她几天没洗血迹未去的臭靴子一把甩到了他怀里……
第三夜孟扶摇开始发烧咳嗽,战北野一夜没睡命人连夜去抓药,守在她身边降温拭汗喂水喂药忙得不亦乐乎,结果早上孟扶摇醒来看见他满眼血丝,十分同情的道,“王爷你该娶老婆了,瞧你欲求不满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结果战王爷忍无可忍,啪的用果子塞住了孟扶摇的嘴,顺手点了她|岤道,怒道,“好好的城不回去,非要本王和千骑儿郎陪在这风餐露宿,你这冥顽不化的死女人!”
孟扶摇用眼神回骂,“又不是我要你陪的!”
战北野瞪着她被烧得通红的脸,二话不说,手一颠将她扛上肩。
“该算的帐要算,该讨的债要讨!”
他扛着孟扶摇大步往山下走。
“我们回城!”
无极之心第二十八章一夜“春光”
战北野扛着孟扶摇下山来的时候,受到了姚城百姓的夹道欢迎。
城门早早大开着,等候的姚城百姓从门内一直排到门外数里,战北野带着麾下骑兵远远驰来的时候,姚城百姓有轻微的马蚤动——毕竟在无极国土上看见异国军队,心理上习惯性不安,然而当他们看见抱在战北野怀里的孟扶摇的时候,立刻安静了下来。
那是他们的孟城主,一个十八岁的纤细女子,在姚城风雨危急的关头,以男儿也不能有的胆识和智慧,孤身忍辱,独闯敌营,杀掉了几乎所有的戎军将领,却在自己的城下,险些被自己的子民逼死。
此等风骨,男儿不及,此等冤屈,无颜以对。
战北野放慢了马,从人群中穿过,姚城汉民百姓沉默注视着战北野怀里瘦了一大圈的孟扶摇,看着她红得不正常的脸颊,几天之内便高高突起的颧骨,露出衣袖的细瘦手腕上伤痕累累,有人渐渐红了眼眶,有人开始低声呜咽。
一个青年忽然噗通跪了下去,他是那日一石头打破铁成脑袋的青年,也是当日孟扶摇出城时,扔泥巴扔石头扔得最起劲的青年。
他沉默垂头跪在咯人的沙地上,任正月里带了春意的风吹乱他的发挡住了眼,风里似乎还盘旋着些微的血腥气息,那是前几天大战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那些侵略的生命,掠过无痕,可是某些留存在心上的印记,永难消除。
更多的人随着跪下去,将自己的身子矮在了姚城的少女城主面前,他们的心底被自责和歉疚涨满,声音堵在咽喉里,说不出任何解释或道歉的话,能做的,只有屈下尊严的膝。
在正义和良知的光辉面前,所有的自尊都不堪一击。
战北野很骄傲的抱着孟扶摇缓缓前行,自己觉得选中这样一个女人实在很有眼光很有面子。
前方,城门口跪着姚城守军,这些甲胄在身连天子也可以不跪的士兵,为那日射下的一箭,为那日紧闭的城门,跪在尘埃。
战北野不理会百姓,却在这些士兵面前停住了马,他低头看了看孟扶摇,她眼睫微微颤动,明显是清醒着,只是一直不愿睁开眼罢了,感觉到战北野的目光,她抬起眼,摇了摇头。
目光相碰,战北野一笑,想这个女子,果然和他想得一样。
“你们起来吧。”战北野注视着那些满面羞愧的青年,“孟城主不怪你们,你们没有做错,作为姚城守军,没有随着城主弃城投降,而选择保护百姓坚持守城到底,从责任上说,你们尽到了你们能尽的职责,拥有你们这样的士兵,是每一个城主的福气。”
孟扶摇翻翻白眼,想着自己的福气确实是好,还有战王爷,看起来万事不在乎,煽动和收买人心的本领倒是一流的。
果然,那些流血不流泪的青年士兵开始低低啜泣,砰砰砰的在沙地上磕头,低沉而诚挚的誓言在风中不断回荡,“愿为城主效死!”
“愿为城主效死!”城里城外,更多的人随之低喝,渐渐汇成一片激荡的潮流,卷过这南接之城带着血气的风。
战北野满意的环顾四周,频频点头,孟扶摇忍无可忍,狠狠掐了一把战北野——求求你不要再煽了,看着一群大男人对自己哭很舒服么?
可惜战北野的肌肉铁似的,掐他一把他好像连感觉都没有,还低头厚颜无耻的对孟扶摇笑,悄悄道,“你怎么感谢我?这可是收买人心的最好机会,以后这姚城,就实实在在是你的了。”
我稀罕么?孟扶摇掉转头去,这个城主当得太亏本了。
战北野驰进姚城,县衙前也全是人,最前面的是铁成,拄个拐棍满面喜色的等着,他算是姚城中唯一可以毫无愧色的迎接孟扶摇的人,所以这小子精神百倍,瘸个腿也眉飞色舞。
战北野抱着孟扶摇进门的时候,斜睨了他一眼,道,“小子筋骨不错,就是水准太差了点,这么差怎么当护卫?从现在开始,每天来和我打一个时辰的架。”
铁成吓了一跳,他可是看见战北野那杀掉老哈的惊天一箭的,和这样的杀神打架不是找死,铁小子苦着脸,想着那些得罪孟扶摇的还没受惩罚,自己这个唯一拥护者倒先倒霉,哎,没天理。
孟扶摇瞟他一眼,这傻小子有傻福,先后得到长孙无极和战北野的青睐,将来只怕是个限量版高手,哎,羡慕。
她又忘记了,限量版高手的制造,还不是为了她。
孟扶摇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受到了元宝大人的“热烈欢迎”。
元宝大人扑向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孟扶摇,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不住摇头,啧啧有声。
“吱吱!”
孟扶摇愤怒,“挪开你的爪子!你爪子上什么东西!”
元宝大人缩回爪子,将那块糖舔干净,又偏头看看孟扶摇。越看越眉花眼笑,随即蹬蹬蹬搬过一只镜子来,对着孟扶摇的脸,自己往旁边一站。
孟扶摇看着镜子里鬼似的自己,再看看搔首弄姿的元宝大人,若有所悟,“你在说我变丑了?没你美了?没你有竞争力了?”
“吱吱!”
元宝大人乐得见牙不见眼,孟扶摇阴恻恻盯着它道,“提醒你一句……我再丑,我也是人。”
耗子又去墙角画圈圈了,孟扶摇舒服的躺了下来,哎,自己的床就是爽。
战北野双手抱胸,盯着她,道,“舒服了?软和了?你这犟丫头,好房好床的不睡,偏要拖着我们陪你餐风露宿,不揍你一顿,你就是不开窍。”
孟扶摇瞟一眼死要面子的战王爷,懒洋洋道,“嗯,战王爷揍得我好痛哦,对了,靴子香不香?眼圈还肿不?”
战北野怔一怔,怒气腾腾的便上来了,“你都知道?”
孟扶摇撇撇嘴,不理他,她敢不知道么?虽说战王爷人品好像没那么差,但是她和男子单独山间露宿,不防备着点怎么成?
小战同学可是发誓过要娶她的,这人看样子就不会拿终身开玩笑,如果他真的认为她反正迟早是他“王妃”,先上车后补票怎么办?
孟扶摇赶蚊子似的对战北野挥手,“除了这间房子,阁下可随意在县衙中寻找睡觉的地方,好走,不送。”
“我就睡这间。”战王爷坦然答,不待孟扶摇开骂就往外走,“大夫快来了,叫他给你好生调养,我还有事要办。”
他能有什么火烧屁股的事,这么急着出去,孟扶摇好奇,可是精神实在太差,喝了点姚迅送上的参汤后,很快堕入了梦乡。
孟扶摇醒来时,天边已经烧起了晚霞,艳光四射,她睡得太久,一时有点恍惚自己身在何处,好像刚才还在戎人军营里遍身浴血的大开杀戒,随即又觉得山洞里的山石咯着自己,伸手想摸出石头,却抽出一根人的腿骨。
她摸出床头的汗巾,拭去额头的虚汗,拥着被坐起来,在一室夕阳昏黄的光影里,沉沉的想着刚才梦里的一个片段。
梦里是元昭诩,哦不,是长孙无极,不赞同的看着她,道,“我留了信要你离开,你不听话。”
梦里自己振振有词,“你既然叫我离开,姚城一定有问题,危难之际我怎可弃城先逃?”
梦里长孙无极在叹息,随即轻轻的靠过来……
打住!孟扶摇面红耳赤的将被子往脸上一蒙,靠,想什么呢,幸亏那个梦断了。
被子罩下来,营造了一个黑暗而安静的空间,被褥的松香气息淡淡,孟扶摇嗅着那样的气息,心思渐渐沉静下来。
长孙无极为什么要她离开?以他的智慧和手段,不可能看不出德王在这次对戎战争中的猫腻,那么,姚城是?br/gt;
扶摇皇后.TXT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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