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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第92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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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天下归元作者:未知

扶摇皇后天下归元第92部分阅读

从此之后他发誓不再使用幽瞳,只是加倍的苦练剑法,他想要能和她并行,却绝不用邪道之术来玷污她的干净。

然而今日,他再次用了这门武功,并且一用便致人于死。

只因为不想看见她失望或自责,不想看见那明亮的眼眸因焦急而蒙上淡淡血丝。

云痕敛了眼眸,抿着唇无声退开,孟扶摇感激的望望他,用眼神表示感谢,随即立即转头,在一片凝固了的寂静中大声笑。

“啊哈,真神奇啊真神奇,只听说过治病治活的,或者治死的,没听说过先治活再治死的,宰相大人,您的治疗术,真是特别啊特别。”

康啜脸色十分难看,治疗术半途失效,比没有效果还要糟糕,因为那意味着施术者用的是聚气邪法,邪法续气使人回光返照,但那只是将残余的精神透支而已,不是真正的怯病疗伤的治疗术,在场的很多都是行家,哪里会不懂?这下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他皱起眉,心中有淡淡的疑惑,自己为了保证雅兰珠不能治好病人,确实选的是最恶最重绝无生机的病人,但是以自己的功力,就算以聚魂之法振作精神,应该也能维持上最起码半个时辰,怎么会这么半途跌落,当场让自己下不了台?

孟扶摇毫不留情的大肆嘲笑他听在耳中,难堪之下却发作不得,几个仲裁面面相觑,看看两边病人都死了,商量半晌道:“公主和宰相都未能救活病者,第一场,平。”

话音刚落孟扶摇立即冷笑一声,笑得几个仲裁十分尴尬,毋庸置疑,他们的判决已经偏袒了康啜,使用邪法冒充治疗术,本应该判输才是。

孟扶摇越想越不甘,想想刚才雅兰珠孤零零站在场中的背影,忍不住便一股邪火在心中拱啊拱,刚要说话,却见长孙无极突然对她笑了笑。

那笑容没来由的令她安心,知道长孙无极定然对下一场有所控制,忍不住也翘起嘴角,对他目光亮亮的笑笑。

第二场,意念控制术。

地面上铺开地毡,雅兰珠和康啜对面盘膝而坐,意念控制比试一向简单,两个人各逞其能,谁能控制住谁,谁就是赢家,这是不见刀光剑影的凶险,以往比试中,被逼疯逼死的大有人在。

两人各自的支持者站在各人身后,康啜身后一大帮,雅兰珠身后只有稀稀拉拉孟扶摇几人,形成鲜明的不对等的对比。

雅兰珠却笑得很开心,坐过去的时候给了孟扶摇一个灿烂而感激的笑容。

她画一个大大的圆,将身后这寥寥几人都拢了进去,然后往心上一按。

她嘴角笑容的弧度完满,笑意如这夜星光璀璨。

孟扶摇也对她笑笑,催促她坐过去,雅兰珠刚刚背过身,她的笑容就落下来了。

她是在帮珠珠吗?

珠珠真的适合做女王吗?

是的,她需要,她必须背负救出王族的责任,发羌王族现在只有她一个自由人了,她不做谁做?她不努力谁努力?便是珠珠自己,也觉得必须要挺身而出吧?

然而她为什么突然觉得,对珠珠最好的,并不是抢回权柄,而是痛痛快快的继续做自由而快乐的雅兰珠呢?

孟扶摇叹口气,压下心中突然泛起的奇怪的感觉关注斗法,随即她眉毛便又竖起来了。

雅兰珠刚坐下,还没坐稳,康啜便突然道:“王后很想你。”

他的声音低沉,声音不像是从喉咙中发出倒像是从胸腔里逼出,一字字含糊却又分明,一字字都带着回旋的尾音和钉子般的力度。

雅兰珠身子颤了颤。

孟扶摇一句“卑鄙!”险些冲口而出。

这混账,趁珠珠还没准备好便偷袭,第一句还是这么要命的一句。

珠珠刚刚得知母亲的死讯,这正是她心神最弱的楔入点,康啜这一问,她立刻便会被打乱心神!

雅兰珠果然立即被趁虚而入。

她茫然的看着虚空,眼圈慢慢红了,喃喃道:“母后……”

“你想对王后说什么?”康啜盯着她的眼睛,慢慢道,“你们已经有一年没见了,她想听你说话。”

“母后……”雅兰珠晃了晃身子,“……我错了……”

这一声她说得极低,却极哀痛,少女的声音低低弱弱自广场上传开来,再不复往日张扬灿烂,像一朵落花缓缓飘离枝头,凄凉而无奈,听得人心中一紧,广场上嘈嘈切切的声音渐渐隐去,人们凝神听过来。

孟扶摇也晃了晃,珠珠说她错了,这孩子……这孩子是指什么错了?这个从来都坚持自己,从来都和她一样喜欢一路向前的明朗的孩子,为什么会说自己错了?

“哪里错了?”康啜不肯放松,一句盯着一句。

“……我不该丢下你,丢下你们……”雅兰珠望着虚空中的母亲,轻轻道,“……那天我跑出来,您其实知道的,宫门外的那个包袱,是您留给我的……我……我当时对着您的寝宫磕头了……您知道么?……隔半个月是您的寿辰,我……我提前给您磕头……是我不孝……我不孝……”

孟扶摇抬起衣袖,缓缓遮住了脸。

她不用什么东西堵住眼睛,眼泪只怕便会喷出来。

珠珠……珠珠……

你琉璃般光华灿烂的活,却也是琉璃般易脆的痛。

广场上一片静默,听着那个丑名传遍会国的王族少女哀切的忏悔,听出她语气中无尽的疼痛和苍凉。

康啜却浮起得意的冷笑,雅兰珠比他想象中更好控制,她内心里满是伤痛和彷徨,看似坚强实则百孔千疮,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便掌握了她心神,只需要再狠狠加几道猛药,这孩子不死也疯。

“既然知道自己不孝,何必那样抛家别去?”康啜语气叹息,模拟着中年女子的不舍和痛心,“很想你……很想你……”

“……我……我……”雅兰珠浑身都在颤抖,眼睛定在虚空中,手指痉孪着抓握着空气中她自己拟像出来的母亲,仿佛于阴阳相隔的空间突然穿越,抓住了母亲的带着熟悉淡香的衣角,那般深切入心,闻见香气便如被雷击,她霍然大大一震,扑倒在地,大声痛哭。

“……我爱他!”

“我爱那个会给他母妃洗头的男人!我不要扶风那些将妻子端上的水盆一脚踹翻的男人!”

“父王爱您,可是却有三十八个王妃!您一生都在默默哀叹,再为父王接纳一个又一个妃子,您早早老去,那是因为夜夜不能安眠,我不要做第二个您!”

“我听见他和他母妃说,会给她娶个媳妇,就一个,他给端水,媳妇手轻给婆婆洗头,我……我想做那个一家三口中的一个……”

“我只想要个专心专意爱我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扑在地上,哭声凄切一声声,起伏的清瘦的肩膊像是一对纤细飞去的蝶,不胜风冷的颤动不休,广场上的人群都开始沉默下来,在午夜混杂着少女呜咽的风中,有所触动的沉默下来。

他们听了很多年关于小公主的花痴之名,都说她追男人追得不顾廉耻,追得抛家别国,追的没了一点王族的尊贵,何况那还是异族男人,扶风的男子和女子们都深深不齿,觉得这个花痴公主丢了整个扶风整个发羌的脸,却不曾想到,今日广场之上,意念控制术之下,听见了这个背负丑名多年的少女淋漓尽致的心声,听见了她的与众不同的婚姻观,听见她无所畏惧的坚持,听见她此生唯一的执着,听见她回荡在广场上空的痛极的哭泣。

听见她哭:“十三岁那年为了找他无意落崖,跌断腿半年才好,是您安排的护卫救回我,我答应您不跑,半年之后我又跑了……我错了!”

听见她哭:“十四岁我砸了战北恒的聘礼,父王关我饿饭,您给我送饭,我答应您再不去找他,吃饱后我又跑了……我错了!”

听见她哭:“十五岁我生日您给我举办盛典,我却把您赐的珠宝偷出宫变卖盘缠……我错了!”

听见她哭:“……这么多年,我追他数万里,追出数千日夜,留在您身边的日子加起来只有半个月……我错了!”

听见她哭:“……我一直没告诉您,他爱上别人了……他爱上别人了……那个人很好很好……我及不上……母后啊……您劝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懂……我都懂……可是抛出去的心,泼出去的水,要怎么收回头?要怎么收回头?我已经把我自己泼出去了……我……我碎了……”

孟扶摇觉得自己也要碎了。

她在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声里摇摇欲坠,只觉得那声调每一次上升都是将自己的心高高扯起,生拉活拽扯出一片鲜血淋漓的伤,那孩子的哭,那孩子的痛,她一直都知道,却一直被那孩子表现出来的鲜亮灿烂所迷惑,一厢情愿的以为没有那么痛,没有那么痛,然而她错了,那孩子从来就不是个粗心无感的人,她怎么会不痛?过早懂得爱的孩子,怎么会不懂得痛?

她一直都是痛的,只是没有痛给她看,她便当没有那痛。

多么自私!

孟扶摇忍住无声的哽咽,仰首向天抽了抽鼻子,半晌,泪光闪闪的回首,看向战北野。

扶风海寇第八章罗刹月夜

战北野默然站着。

他的眉目沉在火把的暗影里,只看见沉凝如初的轮廓,却依旧有眼眸光芒闪烁,逼人的亮在一色模糊的黑里。

他的目光落在伏地哭泣的雅兰珠身上,她清瘦的背影蜷成一团,像一只已经失去爱护羽翼的幼鸟,在尘世的酷厉的风中挣扎瑟瑟。

这不是雅兰珠。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雅兰珠。

他认识的那个,花花绿绿,五彩斑斓,挥舞着小腰刀全天下的追逐他,他骂,他跑,他怒目相对他出语讥刺,她不过是晃晃小辫子,笑得满不在乎依旧张扬。

她说:喂,我看上你了。

她说:要做就做第一个,唯一的一个。

她说:我就看你好,其余都是歪瓜裂枣。

那般直白明亮,烈火般逼上眼前,不怕他看见,不怕所有人看见。

甚至每次出现在他面前,她都是整齐的,华丽的,鲜亮的,一次比一次快乐崭新的。

那些世人的评价,那些红尘的苦,他不知道。

到得今日才知她心中裂痕深深,都张着鲜艳未愈的血口,汩汩于无人处时刻流血。

是他心粗,雅兰珠不是他,男子天生就有抗熬抗打的本能,她是女子,生来背负着世俗沉重的压力,多年追逐,早已耗尽了她的全部心力。

何况还有更深更重的真正的打击,他爱上扶摇。

如果说追逐的绝望里,还有一丝对遥远未来曙光的期许,那么他的目光牵系上扶摇,才是真正掐灭她最后希望的命运之殛。

丧亲之痛,意念之控,将本就濒临崩毁的最后坚持瞬间轰塌,她在无意识状态下于世人之前喃喃哭诉,将一怀痛悔绝望失落悲伤终于统统倾倒。

战北野闭上了眼。

眼角微湿,反射着淡淡的水光。

寂静里谁的心在无声紧缩?一阵阵擂鼓般敲得钝痛的闷响,那样的震动里深藏在心深处的痛一般悄悄涌了来,扭紧,痉挛。

他在痛。

却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谁在痛?雅兰珠的,还是他的?那样无奈而苍凉的感受混杂在一起,那般酸酸涩涩翻翻涌涌的奔腾上来,淹至咽喉,像堵着一块永生不散的淤血。

雅兰珠的痛,何尝不是他的痛?

他和雅兰珠,其实是一样的,沉溺在爱情的痛中的、无望的追逐者。

在追逐中张扬,在张扬中一分分体味距离的悲凉。

就如此刻。

孟扶摇你看着我——孟扶摇你不用看着我。

我们都是自私的世人,爱着自己所爱,向着自己的方向,将一路经过的风景略过。

没有回头的余地。

如果轻易折转,那么她不是她,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爱情,从来就不是施舍。

孟扶摇目光刚转向战北野,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一刻她自己是下意识反应,对于战北野,却又是另一层的伤害。

她看过来干什么?她能替珠珠哀求战北野的接受?珠珠不会要,战北野不会接受。

撞上战北野黝黑沉重如乌木般目光,读懂他内心思潮的那刻,她便知道了他的选择。

他会替珠珠迎挡风浪,他会替珠珠扫清仇敌,他会一生视她如亲友,但他不会纳她入怀,亲手包扎她的伤口。

有一种感动无关爱情,有一种爱情无可替代。

她因为他痛,他因为另一个她痛,爱情九连环,环环相扣,身在其中不得解。

而她,注定惹尘埃,伤无辜。

孟扶摇垂下眼,攥紧手指,退后一步,在沉重的无奈和疼痛中,亦只能默然不语。

纵横七国又如何?在天意面前,终被无情拨弄。

雅兰珠的哭声,却已渐渐低了下去。

沉淀在心中多年的积郁刹那爆发,她碎了,也空了。

意识只剩下最后的维系,在夏夜的风中颤巍巍的飘摇,仿佛一根脆弱的游丝,刹那间便要断了。

“母后……”她伏身在地喃喃低吟,向着宫门方向频频磕头,“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她一偏偏重复,在泪尽失声里渐渐平静,“……以后我永远陪着您……”

广场上渐渐起了唏嘘之声,人们的神情渐渐由不屑转为深思和震动,一些女子已经在浅浅低泣。

即使曾经不芶同那般的追逐,人们依旧为这少女声声低诉中直白苍凉而绝望的情感所动。

坚持和执着,属于世间最高贵的情感,散发永恒光辉,令人不自禁仰首而生敬意。

不为所动的只有康啜,他全力施法,心神都在意念控制之上,他对自己的这门功法也十分有信心,相信现在不会有人能够阻断他的控制。

他要将这女子一劳永逸的解决。

在雅兰珠低喃那一刻,他绽出一丝森冷的笑意,随即刚要开口说出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砸毁已碎的雅兰珠的话,将她的意识,最后砸为飞灰,永远收不拢来。

他将开口。

突然却有长衣男子,走向雅兰珠,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上,将她扶起。

他本就站在雅兰殊身后,出现得很自然,扶起她的动作也很自然,没有任何异常处,广场上的人犹自沉浸在震动的情绪之中,没有人觉得这样的动作有任何不对。

康啜的心,却突然跳了跳。

随即他看见那男子在雅兰珠肩上拍了拍,指尖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绽放微微光明,雅兰珠的眸子里那层被布上的阴翳瞬间扫清,明光再现。

随即那男子抬头,看着他。

他长长衣袖垂下,垂在雅兰珠肩上,雅兰珠抬起头,目光对康啜一转。

只是这一转间,康啜突然发现,雅兰珠的目光变了。

如果说刚才还是明亮透彻的水晶,现在就是一泊日光照耀的海,凝聚了天地间的光彩,波光明灭却又深邃无垠。

那海平静的悬浮在他眼前,一轮日色亘古相照。

他微微眩惑,不能自己的望进去,欲待跋涉进那般光明阔大的深菇里。

海却突然翻腾起来,风生水上,卷掠浪潮千端,一浪浪先浅后深却又无休无止的扑过来,将他一步步裹困其中。

他隐约觉得不对,挣扎欲返,脑海中却突然微微“嗡”了一声,如一道绷紧的丝弦突然断裂。

随即他听见雅兰珠问:“发羌王族都在哪里?”

“在……”他张口欲答,却又觉得不知道哪里被弹动了一下,仿佛一只远在天外的巨手,揪紧了他的心脏狠狠一攥,阻止了这个答案的出口。

雅兰珠又问:“你对发羌王族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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