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26+动魄惊心作者:未知
凤于九天26+动魄惊心第4部分阅读
「…………」
容恬说过,做噩梦的时候,不要对梦境服输。
只要坚持告诉自己梦境是假的,情况就会好转。
可是……好像不怎么管用,每次都坚持告诉自己梦境是假的,还是会疼,会难受,会遇见各种糟糕的事。
昨晚那个噩梦糟透了,他还是咬紧牙关,没向若言求饶,但若言最后还是达到了目的,在梦里再三强迫地进入了他。
现在,洛云失踪的消息刚刚传来,洛云就在梦里出现了。果然,噩梦会反映自己最害怕的事。
「还嘴硬吗?那就不要怪本王无情了。来人,把这奴隶的眼睛挖出来。」
「不不!」
就算明知道是梦境,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洛云受到伤害。
确实很讨厌向若言服输,但保护弟弟,当大哥的责无旁贷。
「求你……」
「嗯?鸣王求本王什么?」
「求你把那个……那个东西……帮……帮我戴上。」凤鸣断断续续,屈辱万分地说出不堪的请求。
「既然鸣王相求,本王就帮你这个忙吧。记住,这份礼物不叫这个那个东西,它叫透魄冰环。这是本王送给鸣王的定情之物,鸣王戴上它后,神志魂魄就归本王掌管了。来,本王帮你戴上它。」
「啊」
沉睡中的凤鸣身体骤然一弹,引起容恬的警觉。
「凤鸣?」把挨在自己肩上的脸颊轻轻扳过来,触手异常的冰冷,让容恬暗觉心惊。
根据这些天来对凤鸣的观察,文兰中毒的症状,虽然是恶魔不断,但沉睡的人容貌安详,不会出现这样痛苦的表情。
难道毒性恶化了?
容恬当机立断,把怀里的人摇醒,「凤鸣!醒一醒!醒过来!」
一阵摇晃。
凤鸣终于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睁开眼睛。
「容恬!」看见眼前的男人,凤鸣像受伤的小兽一样狂扑上去,「容恬!容恬!」
容恬把他搂在怀里,心疼地问,「又做噩梦了?」
「抱紧我,好冷。」
容恬连忙把他抱紧,「这样好点吗?」
「好冷,用力抱紧我。」
再用力,凤鸣纤细的腰杆就要被勒断了。
容恬不敢再用力,发现凤鸣在怀里打颤,仿佛真的冷得受不了,赶紧命人取了一件厚毛外套,给他披上,又派人把秋蓝叫来,「鸣王已经醒了,快先端一碗热汤上来。」
秋蓝赶紧去端了。
一碗热热的鹿肉汤下肚,还要继续窝在容恬胸前,感受容恬的手掌抚摸在脖子脸颊上所传递过来的温度,凤鸣似乎才好一点。
但||乳|尖上的刺骨的冰寒剧痛还没有完全消除,凤鸣用手紧紧捂着左胸,眉目微微扭曲,一脸默默忍耐却难以忍耐的模样。
「鸣王?你胸口疼吗?」秋蓝疑惑地问。
「没……没有……」
容恬刚才也已经留意到这一点,帮凤鸣穿衣时,已经特意查看了他的左胸,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伤痕。
难道刚才的噩梦里……
虽然打算给凤鸣更多的时间对自己敞开心扉,把噩梦中遇到的不堪事情说出来,不过,如果这样而导致毒性加剧,岂不糟糕?
考虑到这一点,容恬不得不再一次试探,「凤鸣,是不是梦里面发生了什么,让你受伤了?」
听见容恬温柔的询问,凤鸣一阵凄然,抬起头,眸子蒙了一层湿气。
沉默半晌,还是羞耻感占了上风,垂下目光,摇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果让容恬知道自己向若言求饶,还允许若言在自己||乳|头上挂上可耻的东西……真不敢想象容恬会怎么反应。
这么明显的谎话,连秋蓝也一眼瞧出来了。
只是有容恬严令在前,秋蓝一个字也不敢问,小心地说,「不如奴婢去把热饭菜端过来吧,鸣王和大王就在房里用膳吧。」
「我不饿。」
「从早上到现在,鸣王只喝了一碗汤。不管有什么大事,总要吃饭呀。再这么下去,肠胃越发虚弱了,身体又怎么受得了?鸣王不是觉得冷吗?吃饱了就不冷了。」
「那……好吧。」
「是,奴婢这就去。」
秋蓝赶紧出去端饭菜,到了房门,呼地转进来一个人,把她吓了一跳,捂着乱跳的心窝,抬头一看,原来是换过一套干净衣服的的烈儿。
自认为犯了大错的烈儿还是比较拘束,不敢像秋蓝他们那样在凤鸣房中直进直出,在门口就停下步子,打算正正经经地通报。
凤鸣却刚好一抬头瞧见了他,不管噩梦清醒后怎么难受,也努力打起了一点精神,把手举在半空,招了招,「烈儿,快进来。」
「大王,鸣王。」烈儿走进来,在他们面前站好,禀报说,「刚才属下过来的时候,遇见佳阳城和副城守登门拜访。他们被奴仆请到侧厅等候,刚好看见属下经过,请属下代为通报一下,说他们已经来过好几次,希望可以探望鸣王,但都遭到大王拒绝。希望这次大王可以恩准。」
凤鸣对此一无所知,茫然道,「他们见我干什么?」转头看看容恬。
容恬轻哼一声,「他们只是因为你在佳阳城中毒,担心本王和萧家把帐算在佳阳头上,所以三番两次地想借探望之名,给佳阳说些好话。你最近身体不好,何必还要费事应付这种小事,本王都替你婉拒了。」
「这样不好。」凤鸣皱眉,「他们已经够担心了,你还这样冷待人家,不是存心让他们更不安吗?好歹他们才是主人,我们只是客人。再说,那个城守大人连自己的城守府都让出来给我们三了,你就不能对他们好一点吗?」
容恬淡淡道,「让他们不安也是应该的。你是在佳阳中的毒,不管他们有没有参与,本身就免不了负上一份疏漏安全的责任。」
凤鸣愣然。
这就是说……
如果我在佳阳被毒死,容恬会连无辜的城守都列入报复名单?
这算不算是古代秦始皇残暴的连坐制的另一种发展模式?
可能和容恬相处久了,见惯了容恬温柔的一面,所以早把容恬从前暴力霸道的一面忘光光了。
这家伙……从前也是个典型的暴力狂……不然那个假太子安荷身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伤痕。
简直就和若言那个恐怖的男人差不多。
不不!容恬绝对不是若言!容恬比若言好一千倍,一万倍!
求求你,老头,不要再让我想起若言了!!
凤鸣悄悄咬牙,用力攥紧掌下的床单。
「大王,」烈儿说,「佳阳副城守还说,他们这次还带来了一本药学古籍,上面有记载文兰的相关消息。」
「记载着文兰的古籍?」容恬神色一凝。
「是,他是这么说的。」
「既然这样,凤鸣,不如本王去见一见他们?」容恬看看凤鸣。
凤鸣冲口而出,「不!要去就一起去!」
做过那种恐怖的噩梦后,他绝不想容恬离开自己的视线一刻。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容恬的温暖,可以克制噩梦中的若言带给自己的寒意了。
第七章
离国。
都城里同。
余浪举步,缓缓踏过盘旋而上,多达数百级的石梯,登上最高的平台后,恭谨地止步。
狂风扑面。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是离国王宫中最高的建筑物景台的最上一层,和各国常见的观景台不同,最上层不但没有结实的石柱尖锐朝天的耸立,也没有给人安全感的护栏。
站在这里,可以没有丝毫障碍地将都城里同尽收眼底,但这样的高度上,强风劲洌,伸手又找不到可以握紧稳住身体的东西,担子稍微差一点的人,只要站上片刻,便会因为脚下的景观而头晕目眩,心惊胆战。
而此刻,在余浪到达之前,已有另一人站在平台上,静静站在一失足就会跌至台下的石台边缘,听着风声呼啸,衣摆飞扬。
沉默的背影不动如山。
「微尘余浪,拜见大王。」余浪伏身行礼。
片刻后,才听见一把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免礼,到本王身边来。」
余浪答应一声,站起来,走到若言高大雄壮的身躯旁。
他虽然持才自傲,却一向严守君臣之礼,尽管奉了王命,仍不肯和若言并肩,站得稍比若言退了半步。
极目远眺。
在晨光下苏醒的都城,屋舍成片,街道纵横交错,两条护城河仿佛玉带一样,交缠围绕都城内外,遥远的距离下,走动的行人变得极小,纵使以余浪眼力之佳,也完全看不清其面目。
余浪和其他王族一样,都出生在里同,对这故乡感情深厚无比,这些年为国四处奔波,即使偶尔秘密潜回,也是和大王秘议一番后匆匆上路,哪有登上小时候最爱的观景台,再重尝当日饱览都城风光的机会和时间?
此刻终于重临,即使心冷如铁的余浪,亦不禁生出感慨,微叹一声。
「目睹此景,你想到了什么?」若言听见他的叹息,并没有转过头,目视着远处,淡淡发问。
余浪思忖片刻,徐徐回答,「微臣想到的,是我们的王祖父奚锐。正是他,大胆改变前几代大王的观点,采用以军强达至国强的国策,毅然下令将国库所有金钱用于军备,甚至不惜牺牲王族的用度,以厚禄供养善战的将领,最终,才为离国建立了实力强大的军队,是他领军征讨十数年,让四方惊惧顺服,奠定离国在这片大地上高贵显赫的地位,从此以后,除了和离国相隔一个永殷,远在南方海边的西雷外,其他各国都对离国恭敬畏服。也正是他,驱数万民役重建辉煌的离国王宫,并特意修筑这座观景台。先人的英明勇烈,让余浪缅怀感佩。」
若言微微一笑,「你是在暗指本王比不上王祖父吗?」
「微臣不敢。」余浪不卑不亢,「微臣只是奉大王之命,说出此时此刻心中的真实想法而已,并没有丝毫指摘大王的意思。」
若言对他的辩解不置一词,从容自若地看着自己掌管下的城池。
「目睹此景,你想到的,是早已不在人世,无法再有作为的王祖父。那,你知道本王想到的是什么吗?」
「请大王训示。」余浪恭然请教。
「本王想到的,是天地的浩大无穷,人力的渺小,还有神灵缔造万物,而又能在须臾间翻覆万物的,诡秘莫测的手段。」
「大王?」
「例如文兰,其色幽黑暗邪,其气却香艳无以伦比,本来相悖的东西,为什么竟要出现在同一样事物上,又例如安神石,如果没有文兰和沉玉的混毒,本来只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偏偏神灵造出一种奇异的毒来,却又给予独一无二的解药。我们离国王族自古就爱钻研各种毒方,竭尽所能的制造更烈的毒药,可是当终于制出一种无药可解的剧毒后,却又会开始不惜一切地寻找解毒的方法。这不是徒费心思吗?这么多先人,总有几个聪明人,为什么他们看不透?放着荣华富贵,不好好享受,却要把心力放在这种不讨好的事上?已经贵为王族,要杀谁,不是一句吩咐就行了?何必定要毒药呢?」
他似感叹似自嘲的一番话,让余浪微微一怔,低声道,「大王的问题,高深莫测,微臣无话可答。」
「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高深,余浪,你只是从来不肯去深思而已。你想知道本王的答案吗?」
「请大王示下。」
两人交谈以来,若言终于不再目视远方,缓缓把头转过来,一张棱角分明,充满慑人气势的脸,映入余浪眼帘。
「问题的答案,就是人性。」
「人性?」
「人性也是神灵赋予我们的礼物,而且是最有趣的礼物,就是因为人性,所以人才不像走兽一样无情,才会有喜怒哀乐。才会有我们的先辈明知费力不讨好,却毅然将一生耗尽在毒药的研究上,那叫性之所衷。所以有的人,才会明知困难无比,却仍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取得心爱的事物。」
余浪目光转冷,低声道,「可是这件名叫人性的礼物,也常常让人在面对两难的抉择时,难以理智行事,从而做出懊悔终身的错误决定。尤其是有的事物,外表漂亮,内里带毒,如果还要冒着风险去摘取,更是不智之举。最安全的方法,莫过于早点毁了它,免得害人害己。」
若言视线骤然犀利,脸上露出危险的微笑,「终于忍不住把你心里的怨言说出来了吗?」
余浪默然。
「你心中对本王有很多不满,本王心里明白。念你立了大功,本王不和你计较。」若言眼中的笑意,像刀锋一样锐利,淡淡道,「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记住,本王心爱之物,不管有没有毒,轮不到你妄加评论,更不忍你糟蹋毁坏。明白了吗?」
「微臣……明白。」
「安神石带来了吗?」
余浪略一犹豫,咬牙道,「安神石目前不在微臣身上。」
「嗯?」
「微臣在国境附近,遭到萧家杀手团拦截,危急之下,唯有将安神石交给心腹,微臣吸引萧家人的注意,他则趁机远逃。按照约定,只要他平安无恙,必会在三日内到里同和微臣会合,到时候,安神石将平安送到大王手中。」
打量余浪一番后,才低沉地开口,「好,本王就等你三日。」
「多谢大王。」
「先和你说一声,在和你碰面之前,本王已经去信萧家,告知他们安神石在本王手上,要他们送上鸣王,由本王亲自用安神石为鸣王疗毒。如果鸣王来了,安神石却没有出现,本王的怒气会有多大,你应该想象得到吧?」
余浪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脸上却保持着平淡恭敬的表情,低声道,「微臣明白。」
安神石的事至此已经谈完,若言本想挥手叫他退下,目光一扫,却顿了顿,「你受了伤?」
「是。」
余浪与觐见离王前,已经尽量包裹伤口,掩藏伤势,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若言的利眼。
「伤在肋下?谁干的?」
「是,剑伤,刺在肋下。是在阿曼江边陷入被围战时,萧家一个神色冰冷的年轻人下的手。」
「萧家,」若言冷冷一笑,「看来鸣王手下的能人,越来越多了。」
余浪沉默以对。
若非仓促之间遭到袭击,对方人数又占优势,以他的剑术,又怎会受伤?
而萧家人如此愤怒狂烈,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成为毒饵,最终导致他们少主中毒的烈儿。
「你先下去吧。」
若言的声音传来,打断余浪的思绪。
「有伤在身,就不要再到处奔走,先暂住宫中的来英阁,先王在世时,你还年幼,就曾在那里住过。需要什么珍药,只管向宫中司药索取。如遇要事,随时吩咐侍卫领你来见本王。」
「是,微臣遵命。」
因为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几次快要吃饭的时候都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这次在秋蓝力劝下,和佳阳正副城守的会面,变成了气氛诡异的共进午餐。
主客见面各自安席后,早已准备好的热腾腾的菜肴端上桌。
「城守大人,不要客气,请起筷。」虽然刚刚经历过一场糟糕的噩梦,不过可以苏醒过来已是令人高兴的事,同时,凤鸣也努力履行做一个有风度的鸣王的义务打起精神来招待看起来忐忑不安的佳阳城守,「先不说别的,尝尝这个,是秋蓝的拿手菜。容恬,p你也吃点。」
「谢谢谢……谢……鸣王……」
即使面对秋蓝巧手制作的美味,孔叶心仍然毫无食欲。
当然啦,声名赫赫的鸣王兼萧家少主竟然在他管辖的佳阳城内中毒,虽然自己绝对和下毒者毫无关系,但光是「防守不严、疏忽致祸」八个字,已经够让他吃不消的了。
一知道发生这样可怕的事,孔叶心第一时间就是给博间都城送去报告消息的快信,估计现在都城也炸开锅了。
恐怕此刻,大王给自己的惩令也快到了。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最让他担心的,是万一鸣王抗不住毒性,不小心死在佳阳……那位现在坐在鸣王身边,看起来一脸从容的西雷王会不会对佳阳甚至博间采取报复性的举动?
唉,萧家人也不是好打发的,听说萧圣师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性格古怪,睚眦必报,还很护短。
还有还有,那位天下人都不敢招惹的用毒高手摇曳夫人,人家小情侣没有得罪她,只是因为看不顺眼,她就会下毒要人家的命。
如果那两位知道宝贝儿子在佳阳出事,肯定大祸临头。
都说鸣王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有灾难,果然。
这一次,不会真的被自己不幸言中——屠城?
老!天!啊!
求你保佑佳阳的百姓吧,错都错在我孔叶心无能……
「城守大人。」容恬忽然开口。
低沉至可震动心扉的男音,让孔叶心越来越灾难性的猜想簌然中断,立即把注意力转回当前,紧张地放下手里碗筷,「西西西……西……」
「西雷王有何指教?」他最贴心的副将昭梦庵又一次拯救他于水深火热,同时也放下手中碗筷,摆出正式商谈的姿势,不卑不亢地代他发言。
「听说城守大人那里,有记载文兰的古籍?」
「容恬,先让人家吃点东西再聊嘛。」凤鸣不满地用筷子戳戳身边的男人。
其实吃东西也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这样凶巴巴地威胁人家,可怜的城守大人已经被你身上散发的气势吓得脸都青了。
「凤鸣,你多吃一点。他们不饿。」容恬朝凤鸣绽放一个温柔的笑容,射向佳阳两位地方官的眼神,却不那么友善,「副将大人,我们继续聊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