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嗫嚅道:“我没能给他生个儿子……”
余雅蓝道:“娘,你是没能生,可他纳妾了不是?那难道不是他的儿子?还不止一个呢。况且除了七出,还有三不去呢,爹他先贫困后富贵,你恰好符合这三不去中的一条,所以,他是休不了你的。”
邹氏精神一振,惊喜地道:“真的?”
余雅蓝笑道:“自然是真的。”
邹氏激动起来,把怀里的婚书拿出来摩挲了好几遍,终于下定了决心:“蓝姐儿,我们去告,我们就去告!”
余雅蓝马上站了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该现在就去。”
邹氏一看窗外,那几个婆子就站在屋檐下,完全没有一点儿想要离去的意向,不免疑惑:“他们不许我们出竹轩的门呢,怎么去?再说,也没必要这么急罢,等咱们被冤枉的事水落石出再说。”
余雅蓝却连连摇头,望着聚在大门前,挤在檐下躲雨的那几个婆子道:“谁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置我们,而今爹他没能拿到婚书,对付我们的心和江氏是一样的,他们俩联起手来,咱们只怕根本就没机会出去了。”
邹氏忧虑道:“可她们守在门口,我们想出去也出去不成呀?”
余雅蓝想了想,快步走向后窗,朝外看去,发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连忙招手叫邹氏过来。
邹氏奇道:“她们只守前面,不守后面的?”待仔细一看,马上恍然,原来从后窗出去,根本就没有路,只有一道高墙矗立在那里,就算她们翻了窗户出去,也走不出竹轩,所以她们才干脆没守。
只是,这连婆子守都懒得守的地方,她们如何能出得竹轩去?就算出了竹轩,又如何出得了大门?
邹氏望着外面仍旧漆黑的天和漫天的雨帘,愁容满面。
突然,窗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她一把拉过更靠近窗边的余雅蓝,颤着嗓子道:“有,有鬼……”
“这世上哪来甚么鬼,只有装鬼的人。”余雅蓝一点儿也不怕,拉开邹氏的手,又朝那窗边去,低头看窗户底下。
然而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屋内点的又是蜡烛,光线根本照不到这么远。就当余雅蓝正欲翻窗而出一探究竟之时,窗下终于传来个微弱的声音,但听起来却虚弱无比:“余,余姑娘……是我……我是八姨娘……”
余雅蓝吃了一惊,邹氏脸上更是比见了鬼还要难看。八姨娘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趴到窗棂上,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一张脸比那月光还要惨白,看上去竟跟鬼真没有二样,更恐怖的是,她的下身还淌着鲜血,把裙子都给染透了。
邹氏见她这样儿,说话的声音又开始发颤了:“八,八姨娘,你不是才刚小,小产么,怎么却跑到了这里来?”
余雅蓝则道:“八姨娘,我们可没在茶里动甚么手脚,再说那茶你也没喝呀,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她一面说着,一面回头去看前窗窗外,见那些婆子仍聚在门前躲雨,并未到卧房这边来,方才放下心来。
八姨娘就这样趴在窗棂上,眼泪淌得堪比顺檐而下的雨水:“我知道我小产不关你们的事,都是她,是她恨上了我爹,所以就把手伸到我这里来了。”她说着说着,一口银牙紧咬:“我不服!就算我爹做错了事,罪也大不到要以我肚子里的孩儿来偿,这回我是铁了心了,哪怕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把她给拉下马。邹大娘——”她说着说着,抬头看向邹氏,眼中泪光闪动,全是坚毅光芒:“邹大娘,难道你就甘心被冤枉么?那江氏蛇蝎心肠,纵使你们是被冤枉的,她又怎会不捏造出证据来?要知道,只要你们在这府里一天,她就一天寝食难安。”
这是大实话,不止江氏,就连余天成,都已经寝食难安起来了呢。
第二十四章出逃
“你说得有理,我们正准备——”邹氏正欲把她们的计划讲出来,就被余雅蓝猛扯住了袖子,她这才自知失言,不该太轻信别人,赶紧闭了嘴。
余雅蓝叹着气,道:“八姨娘,我们也不想被人冤枉,只是你看前面都是你们太太派来守门的婆子,我们除了待在这里束手就擒,又还能怎样呢?”
八姨娘勾起嘴角一笑,配着她那被染作鲜红的血裙,竟生出几分让人惊心动魄的美感来,她抬手朝那高墙一指,道:“你们若不想坐以待毙,就随我来。”
“那么高的墙,我们怎么过去?”邹氏先嘀咕起来。
八姨娘把自己一指:“那我是怎么进来的?”
是啊,既然八姨娘能进来,她们就能出去!邹氏马上燃起了希望。
但余雅蓝却有些信不过八姨娘,道:“且不论你目的如何,就算你是真心想帮我们,又怎能保证一定能送我们出去?要知道,那些二门上的婆子和守大门的小厮,可不是摆设。”
八姨娘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其实帮你们,也就是在帮我自己,只有你们告倒了江氏,我才能替我那尚未出世就惨遭毒手的孩儿报仇,也才能保全我自己——谁知道江氏会不会因为记恨我爹,连我都不放过。”她说完,又对邹氏道:“邹大娘,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初我爹欺瞒真相送你们进府的事生气,那事儿是他做的不地道,不过你们大概也已经看明白了,其实这些,都是他为了保全我而做出的无奈之举,都是被那江氏逼的,跟你们并没有甚么关系,而今我们要对付的人是同一个,为何不能携手,先把她扳倒,解救了自己再说?”
这番话很是令人信服,再加上从一开始起,八姨娘就是怂恿邹氏状告余天成的,因而邹氏将她这话信了大半,拿眼去看余雅蓝,小声地道:“蓝姐儿,不如咱们就依了她罢,反正凭咱们自己也出不了这余府。”
余雅蓝思虑再三,点了点头,道:“也罢,就赌一回罢,反正我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被抓到也没甚么。”
母女商量既定,便进去将衣物胡乱收拾一通,卷进个小包袱系在胳膊上,然后悄悄翻过后窗,随着八姨娘来到那堵高墙之下。
八姨娘脚步不停,直朝那高墙前密密丛丛的竹林而去,余雅蓝和邹氏跟着她钻进去,才发现在这竹林后头,赫然有个狗洞,怪不得她能够瞒过前门的婆子们到这里来。
八姨娘率先钻了出去,接着是邹氏,她确定外面并无危险后,才叫余雅蓝也钻了出来。那候在外面接应的人,倒是让余雅蓝大为惊讶,竟是七姨娘所出的朱姐儿,那个早就扬言要帮她们的八小姐。
朱姐儿冲着余雅蓝一笑:“这狗洞就是我挖出来的,怎么样,我有本事罢?”
余雅蓝忍笑点头。八姨娘催促道:“朱姐儿,事情紧急,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你赶紧带着她们抄小路去二门,那里有人等着。”
朱姐儿又是自豪一笑:“这条小路,大概也就我知道了,幸亏八姨娘找到了我,不然你们顺着大路走,一定会被巡夜的婆子发现。”说着,拉起余雅蓝就要走。余雅蓝却不动,回头看八姨娘,道:“八姨娘不送我们?”
八姨娘道:“我才刚……身子虚……只怕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余雅蓝却道:“八姨娘,其实只要你到你们太太面前说一声,就能洗刷我们的嫌疑了,但你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继续怂恿我们铤而走险,我们既然冒着危险答应了你,你是不是也得拿出些诚意来?”
“我……”八姨娘面色一僵,但马上就答应了她,道,“也罢,我就陪你们到大门口。”
余雅蓝满意地点了点头,同邹氏两人一左一右搀扶住她,一是为了让她省却点力气,二是为了防止她中途逃跑。毕竟这个八姨娘是敌是友,她们还不能完全确定。她帮她们,也并非出于同情,而是为了她自己。
一行三人,随着领头的朱姐儿,沿着弯弯曲曲密竹掩映的小径,朝着垂花门而去。雨越下越大,余雅蓝和邹氏穿着草鞋,倒还罢了,那朱姐儿和八姨娘却是为了走路无声,没有穿木屐,而她们生活优渥,又没有草鞋,只有一双丝鞋在脚上,早已是湿得不像样子了。
几人顺利抵达二门,朱姐儿告辞。余雅蓝谢道:“大恩不言谢,来日有机会,一定相报。”
朱姐儿却顽皮一笑:“你得空做双鞋子送我就成。”
“一定。”雨水冰冷,直钻进衣领,但余雅蓝仍是因为这一笑,感觉到了些许温暖。
八姨娘才刚小产,身体虚弱,早已是支撑不住,但见出府在望,反倒生出几分刚硬来,不等余雅蓝来催,就率先朝外走去。余雅蓝和邹氏连忙上前扶住她,一起朝前走。
走得几步,余雅蓝回头,见那二门已经关上了,似乎预示着,她们这一去,就没有回头路,非得把余天成告倒了,才能再回来。
八姨娘抽出手,抹了把脸,气喘吁吁地道:“二门的婆子是我买通了的,但大门小厮多,要出去却是不易,你们跟我到侧门,我爹和我兄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你们一出去就上车,先到我娘家过一夜,明天一早再去官衙击鼓鸣冤。”
余雅蓝和邹氏俱是点头,随八姨娘顺着屋前的回廊,朝侧门而去。余府前院并未住人,是以她们走得放心大胆,倒比刚才轻松许多。
余府前院只有后院的三分之一面积,侧门很快就到,而且那门和二门一样,早已是开着了。透过雨帘,能看见有辆马车正停在外面。
八姨娘扶着墙,几乎快要站不住,连连催余雅蓝和邹氏快走。余雅蓝担心她能不能独自回去,八姨娘笑道:“只要你们能成功,我就算在这里躺一夜又如何?”
余雅蓝想了想,如今八姨娘的命运,的确是同她们绑在一起的,因此便不多说,冲她点点头,拉起邹氏朝外去了。
正在门外等候的,果真是八姨娘的父兄,李大仁和李阿四,他们原本躲在车厢内避雨,见余雅蓝和邹氏出来,便匆匆跳下车,坐到了驾车的位置上。几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余雅蓝和邹氏爬上车厢,李大仁鞭子一挥,马车飞驰着离开了余府。雨大风大,这马尚能跑出这等速度,看来李大仁真是下了苦心了。
到得李家,余雅蓝和邹氏下车,在李大仁和李阿四的带领下进到一处小院子,进屋坐下。李大仁这时方才开口说话:“若是邹大娘早些听从劝告,我女儿的胎也不至于保不住。”
邹氏听了极为内疚,默不作声。
余雅蓝却是冷哼一声,讥讽道:“李大叔,你这会儿怎么不管我娘叫太太了?”
李大仁想起当初欺瞒利用她们母女的事,面红耳赤,一言不发地退出去了。
李阿四冲她们咧嘴笑笑,干巴巴地解释了几句,也转身走了。
邹氏仁厚,犹自愧疚,问余雅蓝道:“蓝姐儿,娘是不是做错了?”
余雅蓝安慰她道:“我们又不是诸葛孔明,怎知八姨娘会落胎?再说这事儿到底是不是江氏做的,还不一定呢,娘你千万莫听他们的一面之词。我们出府告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毕竟同八姨娘并无太多交情,她送她们出府,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并非为她们着想,邹氏想了一想便释怀,不再提起。
李家丫鬟打来热水,拿来干净的衣裳,母女两人简单洗了洗,上床睡去。不过心里有事,又哪里睡得着,天还未亮就爬了起来,穿戴整齐,欲上官衙去。李大仁早替她们都打点好了,她们只用坐上马车,待车停后下车击鼓鸣冤即是。
到得官衙,天刚蒙蒙亮,邹氏摸了摸怀里那封仍有些湿气的婚书,心情激动,又很有些紧张。余雅蓝默默地握住她的手,示意不要怕。其实怕又如何,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不走也得走了。
终于等到官衙开门,邹氏不等余雅蓝提醒,就呼地跳下车去,直奔官衙门前那面大鼓,拿起鼓槌用力敲起来。余雅蓝紧随下车,立到邹氏身旁。
李大仁果真是把一切都打点好了,鼓声还没响几下,便有衙役出来,将她们带上堂去,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只是当县太爷问余雅蓝是否也状告余天成时,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邹氏是妻子,状告余天成无妨,而她却是女儿,不管有理无理,告了就是不孝,她可不愿顶着这么顶大帽子生活,所以还是算了罢,反正能把余天成告倒就成。
县太爷将话问完,又看过婚书,最后惊堂木一拍,下令带上余天成和江氏来。
余雅蓝能够想象出余天成接到官府通知时,那脸上的精彩表情,暗自地乐;而邹氏却是惶恐不安,生怕余天成事后怪罪,竟比击鼓时还要紧张几分。
第二十五章状告
官衙离余府不远,是以余天成和江氏很快就来到堂上,不过他们一个有官职在身,一个是朝廷诰命,所以可以不像余雅蓝和邹氏那样跪着,平白显出了几分高贵。不过这份高贵并未能保持多久,因为县太爷很快就下了结论——余天成停妻再娶,判离,杖责九十,但能以官职顶替刑罚。
那县太爷显然是既收了李大仁的好处,又期待着余天成的孝敬,因此虽然作出了判决,却不立时实施,而是给了余天成考虑的时间,为期三天。反正李大仁要的只是江氏和离,至于余天成的处罚,他只怕也希望判得轻些罢,毕竟八姨娘还要靠着余天成生活。
县太爷退堂后,邹氏害怕面对余天成,缩在余雅蓝身后挪出门,几乎不敢抬头。但余天成又怎可能放过来,一踏出官衙门槛,就直奔邹氏而来,满脸失望和难过,愤愤地问:“她娘,我与你夫妻一场,你竟做得出来!”
邹氏瑟瑟不敢答。
余雅蓝仰起头,故作不解:“爹,娘正是希望能同你做夫妻,才把婚书拿出来的呀。”
余天成满腹的怨恨全被这句话给堵住,哑口无言,良久,竟是笑了出来,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怒极:“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余雅蓝面露欢喜笑容:“他们都说我和爹长得最像了。”
余天成一愣,竟真打量起她来,许久,一声长叹:“爹垮了,对你们有甚么好处?”
你风光时,我们也没讨到好去,垮台又如何?余雅蓝不以为然,脸上却显出惶恐来:“爹,我们只是想要有地方住,有饭吃,不受人欺负,没想过要你垮台的。”
余天成的火气又上来了,质问:“你们没告我时,我也一样让你们住在府里,供你们吃穿了呀!”
余雅蓝的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吃穿的确是不愁,只是把我们关在竹轩不许出去。”
“那不是,那不是……”余天成大概也觉得把八姨娘小产的事栽在她们头上很莫名其妙,说不下去了。
这时江氏带着青姐儿款款走来,面色惨白却仍不失风度,两人行至余天成面前,俯身一拜,口气决绝:“老爷,就此别过了。”
这不应是被判和离之人该有的态度,江氏别是起了轻生之心罢?余天成想起余家和江家那些生意上的往来,那些理不开的关系,顿觉头疼,但当着邹氏和余雅蓝的面,又不好说甚么,只得把江氏和青姐儿带到一边,道:“你们且先回岳父家去,我把这件事了结之后,再来接你们。”
江氏却是冷哼一声,语气决绝:“老爷,你还不明白吗?”
余天成见她这副神色,愣住了:“明白甚么?”
江氏强压伤心恼怒,哽咽着道:“老爷,你以为只要我还是余府的太太,青姐儿还是余府的嫡长女,我们就满意了么?”
“那你们还要甚么?”余天成迷惑不解。
江氏拉紧了青姐儿的手,似要借些力量:“老爷你停妻再娶,这等大事,竟想就此揭过,让我当作甚么都没有发生,还为你当家,为你管教那些小妾?”
“我,我……”余天成无言以对。
江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多年尊位,不想到头来却是一场欺骗。
青姐儿看了看余天成,轻声地道:“爹爹,若此事能私下解决,娘也未必会这般绝情,只是事情已经闹开了,您让她以后还有甚么脸面留在府里?所以,还不如就此和离,回外公家去呢。”
余天成真是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江氏,待要折去跟邹氏求情,却一样是不晓得如何开口,真是愁死个人。
过了一会儿,江府来人,将江氏和青姐儿一并接了去,余天成想把青姐儿留下,却又没脸,只得眼睁睁望着她们都走了。
他现在能做甚么?和离是县太爷判的,再无回旋余地,不过可以把邹氏休掉,重娶江氏。邹氏而今是他的妻不假,但县太爷也没说他不能休罢?余天成想着想着,又有了希望,精神抖擞地找县太爷商量那九十杖的事去了。
邹氏此时六神无主,只晓得问余雅蓝:“蓝姐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余雅蓝心情愉悦,道:“自然是回余府去,那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邹氏惶恐不安:“你爹恨着我们呢,该不会把我们给赶出来罢。”
余雅蓝笑道:“爹和江氏和离,可是县太爷亲自断的案,他若把我们赶出来,那就是不给县太爷面子。他以后还要在这临江县做生意呢,想来也不敢太得罪县太爷。”
邹氏想想,觉得有理,再说她们除了余府,也再没地方可去,于是便跟在余雅蓝后面,准备到余府去。她们还没走几步,就见李大仁亲自驾着马车赶了过来,殷勤邀请她们上车,道:“太太跟大小姐怎能走路回去,快些上车。”
邹氏就要上去,余雅蓝却不领情,悄声道:“娘,江氏走了,以后你就是余府的女主人,怎可同个姨娘的娘家走得太近?”
邹氏猛然醒悟,谢绝李大仁好意,同余雅蓝两人步行回府。李大仁跟了一路,也没见她们有回转心思的迹象,不免失望至极。
余府门前,居然立着江致远,他深锁眉头,在门房前踱来踱去,而那些看门小厮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都在议论纷纷,根本没人搭理他。余雅蓝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邹氏则邀请他进去坐坐,心想若是有外人在,余天成碍着面子,兴许就不大会责罚她了。
江致远一心挂着的却是江氏,一见她们就问:“不知我表姑如何?”
余雅蓝没有告诉他江氏被告的事,只道:“她带着青姐儿回娘家去了。”
江致远便不再问,道过谢,转身走了,大概是去江家了。
余雅蓝继续拉着邹氏朝里走,门房小厮们见了她们,神色怪异,有几个伸着手,好似不知该不该拦她们。余雅蓝目不斜视,昂首阔步,那几个小厮就最终还是把手伸出去了,有的甚至还行了个礼。
出人意料的,门里有一辆油布小车,仿佛就是为她们准备的一般。余雅蓝正奇怪,就见大姨娘迎了上来,当面跪下,把头磕得山响,连声道谢,谢她们替她报了仇。
邹氏一直在恍神,余雅蓝只得站出来,冷冷地道:“我们状告我爹,是为了自己,同你没有关系,这头,我们受不起。”
大姨娘不以为意,跪在地上道:“其实老爷每年都给太太和大小姐寄了钱去,只是被三叔公给侵吞了,此人我已将他带回,任凭太太和大小姐发落。”
大小姐?余雅青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三叔公的事,余天成好像是提起过,敢情大姨娘去余家村,就是为了这个。不过,这府中人人心中都只有自己,余雅蓝可不相信她有这般好心,冷笑着道:“若我没有猜错,大姨娘把三叔公带到临江,原本是为了有个人证,好告上我爹一笔的罢?可惜却被我们抢在了头里,计划落空,不过好歹结果是一样,也算是遂了你的愿。而今三叔公再无用处,就顺水推舟,把他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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