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林和他老妻倒没什么,他那女儿,名唤娇娥的,确实是名副其实的一位“娇滴滴的美娇娥”,她一进来,姚采澜就不禁打量了她好几眼。
只见她身着嫩黄|色小纱袄,下系着玉色百褶裙,更衬得面如娇花,眉若晓月。
这姑娘美则美矣,只不过眼睛却不大好,眼珠子怎么老是偷眼乱瞧呢?
姚采澜不禁有些郁闷,这又是哪一朵烂桃花开了?能不能让我消停消停啊?
她郁闷的同时也觉得精神一阵,如临大敌,刚才的慵懒全不见了,后背端直了,脸上又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那李茂林早已携着家人跪下磕了头,口里道,“今天冒昧的来打扰爷和奶奶,不为别的,只为了要感谢爷前几天对小女申以援手。”
回头示意老妻拿了一篮子瓜果来,又殷勤道,“庄户人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好孝敬爷的,就只有自家地里头出的一些瓜果,还请爷、奶奶莫要嫌弃才是!”
姚采澜使了个眼色,二妮忙把篮子接过来,姚采澜已经笑道,“李庄头客气了!只是这感谢一说。。。。。。”
李茂林回头看了自己女儿一眼,那女子却早就羞红了脸,使劲儿往爹娘背后躲,眼睛却还是禁不住朝着江清山飞呀飞的。
姚采澜看了一眼仍然明显不在状态的江清山,那人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眼睛仍然看着西边的天空。
这边厢李茂林见了江清山的样子,脸上的笑也是尴尬起来,只好干笑几声,硬着头皮解释道,“奶奶原来不知道。是这样,前几日,小女去河边洗衣,不小心扭了脚,正好呢,爷恰巧路过,就派人支会了小老儿一声,我们才知道这事。所以。。。。。。”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如此小事一桩,不过是我家爷举手之劳罢了,也值当的李庄头如此大动干戈?真是太客气了!”
姚采澜佯做不满。
心里却疑窦团团:你那女儿可不像是个帮家里洗衣服的主儿啊,这事未免也太巧了吧,怎么早不扭脚,晚不扭脚,偏偏正让江清山给瞧见了呢?再说了,脚扭伤了好的可没这么快啊。。。
李茂林又千恩万谢了半天,姚采澜只是轻描淡写的谦让,话里话外说的,显得李家“小题大做”似的。
李茂林本来就心虚,更让姚采澜那话挤兑的头上直冒汗。
他那老妻见了,赶忙出头,把自己女儿自背后拽出来往前一推,“娇娥自那日后一直对爷心怀感激,就让小女给爷磕个头,表达一下感激之意吧!”
说罢,那女子果然含情脉脉的看着江清山,红着脸盈盈一拜。
无奈江清山仍然神游天外,那李娇娥就那么被晾在了当地。那膝盖依然是微微弯着,却已经摇摇欲坠,难以支撑了。
姚采澜一看,只好扯了一下江清山的胳膊,低声道,“夫君,人家姑娘来谢你来了!”
江清山貌似才醒过神来,瞥了一眼那一家人,只是淡淡的抬了抬了手,“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得如此。”
那女子忙站直了身子,场面却又静了下来。
姚采澜低头摩挲着那个光洁如玉的果盘,好像完全没看见李家人的尴尬。
那老妇人却又按捺不住,自那女孩手里拽出一个粉色的物事来,殷殷向着江清山笑道,“我家小女别的不说,只在女红上是个手巧的,就绣了这么个荷包,聊表感谢之意,还请爷不要嫌弃粗陋才好!”
江清山闻得此言,终于睁大了眼睛,仔细的、挨个的看了这家人好久,那三人顿时心里直发毛,觉得今晚的风怎么冷冽了起来,惴惴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姚采澜也想抚一下额头,你当老娘是死人啊,这是赤裸裸的勾搭啊。
李茂林,你够胆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啊。
江清山忽然大笑了起来,在场众人无不莫名其妙,那李家人更是让他笑得心里颤颤的。
江清山只觉得这些日子来的郁闷一扫而光,笑得格外畅快。
姚采澜没说话,冷眼看着他,暗忖,难道这位仁兄得了美人青睐,欢喜的疯了?不至于吧,这么没见过世面么,不是号称“花丛老手”的嘛?
江清山笑了半天,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才渐渐歇了,声音里还带着不可抑制的笑意,“李茂林啊,你这感谢可真谢错人了!”
李家人听了这话顿时大吃一惊,齐齐看他。
“那天,爷我只是路过而已,本来就是我那小厮江西首先发现了这位姑娘。也是我那小厮去往你家与你报信。所以,你们要感谢的是我那小厮啊!”
李娇娥顿时花容失色,失态的大叫一声,“不对,是你让。。。。”
没等她说完,江清山已经不由分说,扬声叫江西,“死小子快来!这儿有好事等着你呢!”
江西本来在二门外头听热闹的,来的倒是快,答应着就奔进来了。
江清山已经把眼光对准了那老妇人手里的那个粉色的荷包,指着道,“那这个荷包就。。。”
可没等他说完,那李茂林就飞快的把荷包拿回来塞到怀里,又一把拉了老妻和女儿的手,一边往外疾步快走一边嘴里告退,“天色不早了,不打扰爷和奶奶用饭了!小老儿告退!”
仿佛眨眼睛,那一家人就不见了。
姚采澜愣了愣,忽然也笑起来,用手点着江清山,直笑得伏到了桌子上,还是停不下来。
刚开始江清山也跟着她尴尬的笑,后来见她笑得张狂,指着他笑个不停,就恼了,一甩袖子回了屋子。
姚采澜笑了半天,才歇了,又满脸好奇的跟被他们弄得莫名其妙的江西打听详情。
原来,前几天是有这么回事。当时确实是江西先看见的,江清山也勒住马,站的稍远一些,让江西上前去问了问。那女子说扭伤了脚,并再三恳求江清山能相助一二。江清山正郁闷,没心情与她周旋,十分不耐烦的让江西帮她送了个信。接着就打马回府了,所以根本没当回事。
如此而已。
主母二十二有喜
姚采澜想起那女子含情脉脉的样子,摇了摇头,浑身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啊!姑娘啊,算你倒霉,那人正烦得要死要活,哪有心情看你呢!
也算是自己幸运,这一关居然有惊无险的就过了,让自己少生很多气呢。唉,这样清净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喽!
不过,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居然让这种人欺负到脸上来了,哼!
姚采澜想罢便笑着对众人道,“今天我可真是长了见识了,居然有这么谢恩的。连恩人是谁都搞错了!”
众人都很给面子的哄笑起来,知道姚采澜是生气了。
“这姑娘也是,按理说,她做了那个荷包,就该实心实意的给了江西就是。谁知。。。如果传到外面去,那可真是好说不好听啊。”最后那句话说的别有含义,还特别拿眼看了看周围候着的几个人。
江西等人对视几眼,都明白了过来,纷纷行礼,“奶奶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了。那些个不安好心的人,肯定也没有什么好报的。奶奶莫要被这些小人气坏了身子才是!”
姚采澜笑了笑,点点头,理了理自己身上半旧的百褶裙,转身回了屋。
内室里没有掌灯,影绰绰的似乎是江清山正靠在了榻上。
姚采澜忽然哎呦一声俯下身去,把正神游的江清山吓了一跳,一下子就从榻上直接飞下地来一把扶住她,焦急的问道,“怎么了?!”这一手端的好功夫,让姚采澜暗地里几乎要给他拍手叫好了。
姚采澜慢慢抬起头来,忽然伸胳膊一下攀住他的脖子,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娇滴滴的声音道,“奴家不小心扭伤了脚,这位爷,不知道,能否相助奴家?”
江清山顿时僵在了那里,继而猛地把她一推,气道,“你这个,你这个没良心的,反倒来寻我开心!”
姚采澜已经笑得喘不上气来。
江清山忍着气摸到了火镰子把灯点起来,回身瞪眼道,“还笑,你还笑,笑死你算了!”
姚采澜笑得肚子疼,那样子惹得江清山也憋不住乐了,连日来的郁气仿佛随着这一笑都消散了个干净。
那边姚采澜还在一脸好奇的追着他问,“那姑娘长的挺好看的呢,瞧瞧那眼睛,瞧瞧那小嘴,啧啧啧。。。你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呢!再怎么说,总比楼子里的那些要美上许多吧!”
江清山一把就把她搂着自己胳膊的手扫下来,自顾自的去倒茶,气的不屑搭理他。
姚采澜站在那里犹自回味不休,“要我说,这姑娘还真不像是养在乡下的,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说是个大家小姐也不为过。”
江清山闻言登时也想了起来,回身坐在了榻上,冷笑一声道,“你还别说,真是这么回事!光凭李茂林种的那些田地,无论如何,也经不起这么娇养闺女。你让江叔给我盯紧点,以前的也就算了,从现在起,敢在我江某的地盘上动鬼心眼子,先掂量掂量他那颗脑袋!”
姚采澜忙点头应着了,又继续扮了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问道,“你说这姑娘这脚怎么好这么快呢?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夫君也是在战场上混过的,大概总比妾身要懂得多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江清山不过是懒得在女人身上动心思,并不是对此种事一窍不通,此刻皱眉想了想,忽然一拳捶在了小几上,恨声道,“合着,这是拿爷当傻瓜啊!”
姚采澜“大惊失色”道,“难道,她是假装的?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呢?”
江清山斜睨着她,嗤笑道,“她确实是假装,你呢?你再装!再装!”说着,就合身扑上前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两个人笑闹在了一处。
等晚饭备好了,江清山终于胃口大开,敞开了吃了一顿。底下伺候的人相互使着眼色,也都跟着脸上带上了笑意。
姚采澜笑眯眯的给江清山夹菜,看着他狼吞虎咽,自己却没怎么有胃口,只懒懒散散的用筷子扒拉着吃了半碗米饭。
二妮看了嘀咕道,“奶奶最近这胃口怎么不大好呢!是不是中了暑气,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正吃饭的江清山也放下了饭碗,皱眉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姚采澜摇头,“也没什么,可能是天太热了,没怎么有胃口。不用大惊小怪的。”
小莲又端上了一盘水晶鱼丸,接话道,“奶奶还是找人来看看吧。我听水草姐说,奶奶以前常用着一个养生的方子,打奴婢来的这几个月,可没见奶奶用过。要不,再去照方子抓几付药去?”
听了小莲这话,姚采澜忽然心里一动。
当天晚上,恢复生气的江清山格外的主动,把里里外外洗得喷香,就急忙忙的爬上了床。说起来,这一阵发生的事情太多,两个人居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亲热。
是以,江清山看姚采澜的眼光格外意味不明。
无奈姚采澜就是左推右挡的坚决不伺候,江清山使出浑身解数,连平日里较少使用的撒娇战术都祭了出来,但姚采澜就是不松口,把被子裹得那叫一个紧。
连“心肝”这样肉麻的词儿都用上了还不顶用,江清山实在是黔驴技穷了,深深的觉得伤自尊了,只好愤愤然回过身去躺着生闷气。
姚采澜心里有事,也没心情去关照他。两个人各有心事,各自辗转反侧了半天才终于睡去。
第二日用过早饭后,姚采澜让王小六套车去请平阳城里有名的李大夫来。这位大夫是个经验丰富的,行医多年,且其专长正是妇科和小儿疾病。
在庄子里等着的时候,姚采澜心烦意乱,忐忑不安。
她以前小日子不太准,自从跟江清山那啥之后,这几个月明显就比以前有规律了好多,但时间上拉的还是挺长的,所以,尽管已超了大半个月没来葵水,姚采澜心里仍是觉得不太作准,没怎么有把握。
至于那避子汤,姚采澜只用了一个多月就停了。她本来就一直渴望想要个孩子。何况,她也怕这避子汤有什么副作用,尽管章姨娘亲身试验过,但毕竟不能百分百的保险。
孩子,想到这个姚采澜就激动的心里直发颤。她喜欢孩子,她想弥补上一世的缺憾。何况,在这时代里,孩子,无遗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护身符。
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虽年事已高,却步伐矫健,丝毫不见老态,令人一望而生信赖之感。
号脉的时候,姚采澜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好像过的特别慢。
终于,李大夫把手拿开,依然是神色平静的略略一拱手,“恭喜夫人。。。。”
姚采澜一下闭上了眼睛。尘埃落定,狂喜之后顿时觉得一阵疲惫感袭来。
二妮和小莲情不自禁的一阵欢呼,两个人围着那李大夫问这问那,怎么吃饭,注意什么等等等等。
那李大夫也是个奇人,对着姚采澜丝毫不见有多恭敬,对着两个丫头却也不见任何不耐烦,依然平平的回答两人奇奇怪怪的提问,被纠缠了半天才脱身。
待到了傍晚,江清山已经在门口得了信,竟在当地里呆愣了半天,才如梦方醒般的大笑着进了内院。
进屋见了姚采澜想要上前抱一抱,又挓挲着手不敢上前,只站在那里傻笑,“我要当爹了!哈哈,我要当爹了!”
姚采澜正在那里做针线,看见他进来,正想起来,江清山忙上前摁住,“不要动,不要动,以后都不要再讲这些规矩,好好的安胎就是!”看见旁边的针线笸箩,不悦道,“这些活儿就不要亲自做了,交给丫头们去做就是了,你好生呆着就是了!”
姚采澜白了他一眼,“有孕的人也没有那么娇贵,做个针线还不行了啊!”
他忙凑上前哄道,“我不是怕你累到么?还是小心一点好。”说罢,就一下坐在了姚采澜的对面,两眼只盯着她瞧个不住。
姚采澜忍了半天,终于把手里的活计放下,气道,“您老人家到底在看什么啊?”
“我才不是老人家,你才是呢!我以后得把你给高高的供起来,要什么给什么,谁让你给我怀了个儿子呢!”江清山好脾气的朝着姚采澜讨好的笑着,说完又起身到姚采澜身边,跟她腻在了一处。
忽然他一拍脑袋,“对了,咱们府上应该请个有经验的老妈妈来坐镇,免得你年轻,不知道轻重。”
姚采澜马上举手表示坚决反对。她自己前世为了要孩子自学的各种育儿理论有一箩筐,何况她还亲自帮妹妹带过小外甥,因此,自以为超了这时代的那些妇人不知道几条街,再想想这里固有的那些条条框框、陈规陋习,心里就腻味,赶忙摇头。
江清山刚想瞪眼,又忍住了,只是揽过她的腰身,把嘴巴贴近她的耳朵悄声漫语的劝。
姚采澜也是心软,这位爷一摆出深情款款的架势,她就颇有点招架不住,最后只好妥协了。心里想着,算了,要找嬷嬷我不拦着,我不会找个听话的么。她打定主意不能找位活祖宗来家里骑到自己头上。
不过,自己既然让了步,自然也得逃回点利息来,这可是姚采澜的一贯风格。
姚采澜歪头看着江清山,用手摸摸他晒得小麦色的坚毅的脸庞,“让我答应可以,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才成。”
江清山没好气的敲了她鼻头一下,“你这滑头,我就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
主母二十三开解
姚采澜说出的条件却是让江清山暂时保密不要告诉竹通那边自己怀孕的事。江清山讶然,“为什么?”
“你不知道,保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万一这胎坐不住了,岂不让父亲、母亲他们空欢喜一场?”姚采澜一边真诚的眨着眼睛,一本正经的严肃的解释。
江清山挠挠头。这倒也是。
这时候家境好些的女人,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做什么时都有丫头伺候着,生活慵懒,极度缺乏锻炼。自然体虚体弱的就多,流产的自然是比比皆是。江清山显然也听说过不少。
其实呢,姚采澜是惦记上了水月的事。她知道,依着江夫人的性子,知道她怀了孕,第一件事,肯定要把水月送来,好能在自己不方便的这些日子里伺候江清山。
不行,绝不能让她来给自己添堵。
要是直接写信给江夫人是肯定行不通的,江夫人什么人啊,那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啊那是。最讲究的可就是“规矩”两个字。她自己是个贤惠的,自然也要努力帮着儿媳妇一起贤惠才好。
两个人达成了一致,便心情愉快的相互依偎着倚在了榻上,屋里静悄悄的,也没人来打搅。
江清山一下一下,很稀罕的摸着姚采澜的头发,一边叹道,“你这头发真好,乌黑浓密,摸起来还真顺滑!”
姚采澜白了他一眼。这位爷今天心情看来真是好了,居然如此细心起来了。
转眼间江清山又忍不住摸向姚采澜的肚子,一边摇头叹道,“太神奇了!这是我儿子。。。”
姚采澜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呦,今儿个心情真是好起来啦?前几天是谁整天阴沉着个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谁劝也不听,今儿个是怎了了?让你儿子给劝好了?”
江清山却没吱声,沉默了半天,才看着西天里变幻的晚霞,沉声道,“你说,我们这些人上阵杀敌,死的死,伤的伤,亡的亡,那尸体堆得像小山一样,血流成河。。。最后,连赵大将军那样忠勇两全、盖世无双、天才绝艳、空前绝后的人物,却落得。。。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哎呦,这问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可这个真不好说。姚采澜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看他面带痛苦,只好小心翼翼的反问,“你觉得呢?”
“是为了当今圣上?为了这个大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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