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长实录全作者:未知
嫡女成长实录全第64部分阅读
了几分松弛,可下一刻却又挺直了脊背,沉声道。“她都快要不认我这个娘了,她醒来没醒来……关我什么事!”
怪也就怪善桐那一晕实在是晕得不是时候,两母女不知谈到了哪里,把个王氏也说得似乎是心气难平。老太太又心痛孙女儿被母亲逼得当场就晕过去,婆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当时就对冲起来。要不是大太太出面缓颊,险些就要撕破脸皮。等到自己回来了,大夫也从西安城被请过来了,甚至连父亲都请假回来镇场,场面才好看了那么一点。可等父亲一走,大夫一说“三姑娘这病,还是因为平时心事太重了”。这句话可就捅了马蜂窝了,母亲觉得善桐“忘恩负义,我这百般盘算有几分是为了我自己?她就敢看不起她亲生的娘!口口声声,我不想走你的老路。我的路怎么了?我有什么对不起人的地方?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也敢看不起我!她还不配走我走的路呢”,祖母又觉得母亲“好好一个姑娘家,从小就让她给折腾得够苦了,在我身边是千恩万宠,什么事要她操心?做母亲的你不知道疼她,你让她变着法子来讨好我!来为她哥哥姐姐筹划!她那时候才多大!做父母的不能以德修身,小辈看了心里是又羞又愧,能没有心事?换亲的事也干得出来,还有脸瞒着我这个老当家的,三妞夹在当中能落不下病根?你是要再烧死一个才甘心不成?”
要不是善桐病情反复,两个长辈吵归吵,轮番看顾却是谁都没有拉下,事情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就是现在,善桐病情才稳固,那边桂含沁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了消息,才回西安的人,当天就飞马进了杨家村,辗转托了老九房上门送了一大包上好的药材。顿时又惹恼了母亲,和祖母再一场吵,吵得连女儿都不看了,直接把自己关在二房小院里,今天早晨都没来请安……
一家人的事就是这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母亲在这件事上之所以这么气急败坏,也是因为如今家里的形势,竟是连一个人都没有站在她这边的缘故。父亲、祖母就不多说了,就连自己一开始也不该贸然劝解母亲:“难道还要闹出个离魂记?妹妹这么喜欢,人品又还不错,嫁了也就嫁了。没有钱没有势怕什么?没钱娘家贴些,没势娘家提拔些,拢共就这么两个亲生的女儿,小女儿您还不宠您宠谁去?”就这么一说,母亲更加生气,现在是连自己的劝都有些听不进去了……
善榴再叹了口气,她正要说话,榆哥已经先开了口。
“娘。”他坐到母亲身边,握住了母亲的手低声说。“三妞不懂事,辜负了您的一片苦心。我这个做儿子的看着心里也难受——”
到这儿还是寻常的和稀泥口气呢,善榴心里还没感慨:弟弟终于是不再结巴,终于是会说些场面话了。——榆哥就紧跟着转了口风,“在我看,桂含沁这个人有什么好?也就是妹妹年少轻狂,才会这样死心塌地了。她现在是失心疯了!什么人挡在她路上,她都能把这个人给扳倒喽,您还看不出来吗?您指望她自己明白过来,那是不成的了,就是寻死觅活,她也得嫁成了桂含沁再说。”
善榴一时不禁愕然,她正要说话时,王氏倒是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松快,她几乎是感激地望着儿子,那憔悴的、蜡黄的脸上露出了狂热的深情,她轻声说,“还是我们榆哥和娘贴心……”
榆哥不顾姐姐的视线,他镇定地续道,“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您不让她吃点苦头,她是不知道现实险恶的,到时候等她明白过来了,回心转意了,自然也就跟着回头认错。您现在为她这么掏心掏肺的,她也不知道感激!您又何必白花这份心思呢!”
王氏面上又掠过了一线激动:看得出来,榆哥这几句话,字字句句是说到了她心里。她握住儿子的手,推心置腹地道,“孩子,你不懂,你妹妹糊涂,咱们不能糊涂……”
“您为她做得还不够多?”善榆还是一脸怔怔的神色,可语气却是一句比一句更激烈。“您是仁至义尽了,说难听点,她这是自寻死路,您该做的都做了,还能做什么?”
他又垂下头去,面露落寞之色。“就为了她的婚事,您是操了多少心,连檀哥的婚事都快有眉目了。我的媳妇儿……您还没来得及找呢,眼看着就要办桃娘的喜事了,到时候免不得要和牛家照面……”
王氏浑身一震,“可不是!”
她心疼地将榆哥拥进怀里,愧疚地道,“我们榆哥命苦,娘怎么就把你给忘了?是啊,眼看着就要和牛家照面了,娘怎么都得给你说一门最最妥帖的亲事……”
善榴甚至都有了几分目瞪口呆,她一时间都推不出榆哥这一计究竟是好是坏了,只觉得心下五味杂陈,望着榆哥的眼神都有了几分异样。她站起身想要退出屋子,可王氏一眼看到她,又开了腔。
“你帮我给她带一句话!”
榆哥的这一番表白,似乎成功地给了王氏一个出口,如今她的语气已经心平气和得多了,可却又带上了几分冷冽。
“她看不起我,可以,她不想走我这条低贱的路,那是她志向高洁。”王氏轻声道。“从小到大,她是在长辈们遮风挡雨之下长大的,我为她做了多少,只怕她还不知道吧!我倒要看看,少了我为她护航,她能在那条路上走出多远,她能把那条路走得多顺。好么,她不嫁卫家,她让她哥哥这么难堪,她把她亲娘给卖了,这所有人都还觉得她有理了?除了榆哥,还有谁是真心疼他娘的!你告诉她,我以后就当没她这个女儿,要是受了委屈,她也别回娘家来哭!”
话赶话怎么就说到这里,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善榴一时间真有几分欲哭无泪,她望着母亲和母亲怀中的榆哥,忽然间不知从何处也生出了一股怒火,险些就要回上一句‘这十五六年来,她在您身边几年?在您心里,是十个她都比不上榆哥一个吧’。
可她毕竟不是老太太,也毕竟不是善桐,她是处处得体的杨善榴,在榆哥催促的眼神之中,善榴咽下了一声叹息,她无奈地说,“行,我……我一定把话带到,成不成?”
一边说,她一边快步退出了屋子,却是再无留恋。
167、丢脸
到底年纪小,善桐这一场病虽然来势汹汹,但一旦心病去了,自然也就慢慢地一天比一天见好。王氏在村里没住几天,待得二老爷信送回了村子,便带着榆哥先回了西安,“也该开始给榆哥相看人家了!”
粗粗一算,今年除了已经定下婚事的善桃要赶着成亲之外,还有善檀几兄弟其实也都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因善檀是小五房的宗子,父亲怎么说也是三、四品的大员,官声又一向都好,虽然还只是举人功名,但也有好些西北的大家族写信过来,有说亲的意思了。大太太也要或是托人相看,或是自己亲自见一面再说,又兼要为善桃备嫁,老太太也发话:亲事就在西安城里办更方便。因此才出了正月,本来热热闹闹的小五房一下又冷清了下来,男丁们走得是一个都不剩,倒是善榴带着诸燕生留了下来,在村子里就近照顾妹妹。
有了回信,亲事底定,母亲那边听姐姐的意思,虽然也是伤心难过气得不轻,但至少是发了话不会再闹了,家中诸事也就办得有条不紊。善榴每天来看妹妹,不是说,“又给你送了东西”,就是说,“媒人已经上门请期,想着等檀哥兄弟们都上京赶考了,婚事就办得不热闹,索性把你和桃娘前后脚出嫁,就定了六月婚期,可赶得急了点,你要还不快些好起来,看你的陪嫁怎么预备!”
见妹妹每每若有所思,她心底也不是没有叹息的:真是大姑娘了,再不能被自己随意糊弄过去,只听这婚期安排得这样着急,怕是就已经猜出了端倪……
当着善桐的面,她肯定是不会透露出王氏的冷淡态度的,甚至连王氏的那句话,因为怕刺激到妹妹,都没有细说,只是含含糊糊地嘱咐善桐,“娘气得不得了,见了你难免冷淡,你也不要勉强和她凑近乎,不然两个人闹拧了,还更不好下台。”
私底下免不得也和丈夫抱怨两句,“娘也实在是老了老了,反而老糊涂起来,那天桂家请的媒人上门,她就能把人撂在那儿!要不是大伯母在城里,人还没过门呢,在亲家那儿就要落下不是了。你说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回去。”
又和诸燕生商量,“少不得你委屈点儿,独自先回甘肃去了,不然公务那头你撂下了一个多月,虽然大家看在公公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但我们自己也要知道分寸……”
诸燕生点了点头,又同妻子谋划了半日,过几天善榴去给老太太请安时便道。“燕生反正也是要回兰州去的,我让他取道天水走,亲眼看看十八房的境况,再遣个小厮星夜送信回来……”
又从怀里掏出了两千两银票送到老太太手上,“知道家里最近手头也紧,才给舅舅家送了四万两过去……我和燕生虽说是自己当家做主,但家里的产业还是向江南奉帐,上头又还有祖父母,实在也没有多少结余。本待再多拿些出来的——”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兄弟姐妹间的真情就越发显得可贵了,老人家本来还捧着账本发愁呢,倒是被善榴闹得有点动了情绪。“好孩子,从前看你不好,是祖母没有眼光,你是要比你娘更强得多了!”
回想起没出嫁之前的种种事情,善榴也不禁有几分感慨,她正要把银票送到老人家手上呢,没想到老太太手一缩,又道。“可你这媳妇才过门几年,现在被你妹妹绊住脚不能回去侍奉两老,恐怕家里人口中不说,心里也有意见吧?这一下又拿出两千两来,在姑爷跟前可好做人不好?你不要光顾着心疼你妹妹,含沁这孩子我心里清楚,他那个粮号一年就是多少出息,不贪这点陪嫁的!家里没长上没兄弟,也有没长上没兄弟的好,善桐陪多陪少,那也没人和她去比——”
毕竟是祖母,一样是偏心,母亲这心是真偏到胳肢窝底下了,老太太对住自己,还晓得讲两句贴心话……善榴心中一暖,忙道,“燕生虽说也很少和您们见面,但心里是一直惦记着三妞妞的好的。这门亲事能成,还不是多亏了三妞妞从中穿针引线为之斡旋……”
一时间也不禁感慨,“那么小小的孩子,就那样有主意,也难怪——”
祖孙俩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都跳过了这个话题,善榴又道,“再说,家里的事一向都是我做主的,燕生他从来不管。这一次倒是管了,我说补贴一千两吧,是他主动要多补贴些的。——不过这件事,您也别告诉妹妹了,悄悄地贴补进去我看就很好……”
善榴因为是长孙女,并且当时小五房喜事办得不频密,官中给的陪嫁多不说,二房自己的陪嫁也不少。善桃的陪嫁官中就出得少了,可好在有老太太私房里分出来的那几千两,也能置办出一份体体面面的嫁妆。唯独善桐的嫁妆,就只有官中的这些份额,老太太自己手头私房也就剩个棺材本了,那是留着办丧事的,这份钱给了善桐,她是要落下一辈子的埋怨。二房那边,王氏又不闻不问的,还真就当没有善桐这个闺女了,六月的婚期,眼下都二月头了,她也没想着帮忙置办嫁妆,指望她出钱添妆,恐怕希望渺茫。这时候善榴给的陪嫁,就显出做姐姐的体贴来了:连妹妹都不叫她知道,唯恐知道了母亲的薄情又要伤心,这样悄悄地置办出来,全了妹妹的脸面,贴了妹妹的心情,还落不着姐姐的一句好,不是亲姐姐,舍得这样为妹妹着想?
老太太不免又是一番感慨,家里的这连番风波,似乎也使得老人家多添了几分憔悴,她的态度要比从前柔软多了,握住善榴的手都舍不得放,又彼此感慨了一番,才看似不经意地问善榴。“含沁上次过来,为了避嫌也没往家里走动……可我看姑爷那晚没回家里,是和他一道去宝鸡了吧?”
真是什么事都没瞒得过这个不动声色的老人家!
善榴才一怔,就想起了外九房的海和叔——她一下明白过来了,便不好意思地道。“我知道我们小辈这胡闹,您是看不上眼的……是我们两个离乡多年,上次见到含沁的时候他还小呢!这一回来怎么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没相一相他的人品,我是不放心把妹妹交到他手上的。这男女有别呢,我在外九房见了他一面,限于场合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觉得行动倒是挺乖觉的。和姑爷一商量,就打发他们俩喝一盅去——这酒桌上是最见人品的不是?让您见笑了!”
没想到老太太是一点都没有责怪她不知分寸的意思,反而握住善榴的手,现出了几分急切,“那你们看着他——这个人如何呢!”
“听姑爷说起来,倒是很喜欢他!”善榴忙说,“就说这小伙子虽然面上油了一点,但私底下掏心掏肺地说起话来,什么事都有主意,看着也的确是个老道的人……应该是委屈不了三妞的。”
见老人家显然松了一口气,善榴的心也提起来了:虽然母亲坚决不肯,但父亲和祖母都持赞同态度——这父亲也就罢了,祖母可是个最有主意的老人家,自己也就觉得含沁自然是可靠的了,至少,是得到了祖母的首肯。可看祖母的态度,居然也透了吃不准……
“嘿嘿。”老人家见孙女儿投来了疑问的眼神,也不禁微微露出苦笑,“这孩子,看不透啊!连我都有些吃不准,他究竟是忠是j。一个人能厉害成这样,也算是胎里带来的根了,他也实在是能折腾……罢了,这条路就是你妹妹自己选的,头破血流她也要走,做家里人的还能说什么?只盼着她生了双慧眼,看得比我们都准,不至于所托非人吧!”
人生就是这样,任何一种选择,只要事关终生,在什么时候都是一场豪赌。善榴出嫁多年,已经见识过不少风雨世事,已经觉得妹妹非常幸运。她点了点头,便也不提此事,只是和祖母商量。“反正是六月成亲,我就厚着脸皮多住几个月了,把妹妹送出门了再走。我看,指望娘置办嫁妆,那是……大伯母又忙不过来,您要是觉得我办事还牢靠,就把这事儿交给我了,也免得您还费心——”
老人家其实也就是等着孙女儿这一句话,当下又和善榴商量了几句细节,两人又携手去偏厢看善桐,善桐本来昏睡了十多天,脸都瘦干了,现在一点点养回了精气神儿,却依旧赶不上从前那青春洋溢的样子,闲着没事就在炕上昏睡,等两个长辈进来了,才直起身子,笑着和祖母、大姐说了几句话。得知大姐不日要到西安给自己置办嫁妆,她神色分明一怔,便又露出苦笑:很多事就是这样,不需要只言片语,只看安排,聪明人也就能把内情给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事已至此,善榴安抚了善桐几句,私底下也就劝她,“按娘的性子,起码要一年两年才能消气,你别和她较劲斗气,出嫁了就是天南海北,你肯定是跟着含沁走的……你就多想想含沁,别想家里的事儿了!万事有我呢!”
见妹妹听到自己提起含沁,不禁展颜一笑,本来略显干枯的眸子顿时盈起了丝丝水汽,叫整张脸一下就生动妩媚起来。善榴想到自己出嫁前那段辰光,也实在是感慨万千,摸着妹妹的额发,不禁又低声道,“你心里只别忘了这一刻就行了,咱们姐妹有幸,都嫁到了中意的人家,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的。到夫家和姑爷有了什么争执,你想想这一刻,也要把日子给往好了过。”
又和妹妹说了好些诸家的内事,善桐也给姐姐出了几个主意,一时疲倦起来,便靠在姐姐肩上睡了过去,善榴抚着她长长的辫子,望着她苍白的侧脸,咬着牙想了想,又从随身带的细软里数出了五百两碎银票,第二日一大早,便由家人套车送去了西安的巡抚府。
她这一次过来是要给善桐置办嫁妆的,少不得要和大太太商量着一道采买才最划算,王氏只是不管不问,因为榆哥就在善榴到的第二天感了风寒,她也无心出门,亲身到榆哥院子里照看儿子。善榴倒也免去敷衍母亲的苦差事,和大太太一道见了好些长辈,二老爷又拨空出来,叫善榴到书房去,私底下塞给她二千两。“你祖母给我带了信,你也真是胡闹,出嫁了,又管着家里的钱,就不能再这样补贴娘家。五百两就算你给你妹妹添妆了,剩下一千五百两你拿回去。”
又不禁自己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么多年做官,现在手里也就只有这点活钱。还想着为你妹妹多陪一点儿,看来她是没你这个福分了。——你听你爹的话,姑爷面上不计较,心里有数的,帮一点是帮,帮多了那就是扶了。我们家还没到这份上,要你这个出嫁的女儿来扶!嫁妆开销的账目你要拿给我看的,不许私底下补贴你妹妹!”
这话里字字句句,也不知道有意无意村的都是王氏,善榴这个做女儿的可不是两头为难?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并不往下追问,回头自己想了想,依旧只是把次回拿出的五百两收了回去,余下的银票贴身藏好,预备等善桐出嫁前为她压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