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作者:未知
当时错第40部分阅读
“夫人请问。”霍纲不再故作姿态,也侧过身子,向着泠霜而坐。
“关羽韩信,皆是汉时名将,但是,一个却‘侯而王,王而帝,帝而圣,圣而
天’至敕封‘武圣’,而一个却至今为史家笔下千秋功过褒贬,若是今日,让你
来选,你是要做关羽,还是韩信?”泠霜话锋一转,双目逼视霍纲,音调从平和
柔缓陡然一高,听得霍纲瞬间一凛。
“夫人何出此言?当今陛下不是那汉高祖,夫人您也不是吕后,微臣,自然也
不会是那韩信!”对着袁泠霜颇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霍纲只一刻便恢复过正常
神色来,处之泰然地望向她。
泠霜怔怔地盯着他的脸,久久不语。
耳边有清溟的风吹过,一阵簌簌声响里,投射在室内的竹影萧萧地动了起来,
在两人的脸上,衣上,模糊成一片明灭的光影,就在这一片光影里,霍纲看着她
脸上幽幽地漾开一抹殊丽的笑容来,语声沉霭如峰回路转,悠悠道:“若我告诉
你,査巴奇不日就将会谋反,你待如何?”
霍纲听了,果然惊得蓦地一个激灵,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险些失声
,脱口低呼:“什么?!査巴奇怎么可能忽然造反?!”
泠霜闲闲地侧过头,不再去看他,而是悠然地伸手端起那杯还未凉透的茶,意
态安闲地轻轻啜了一口,猛地横眉瞥向他,轻‘哼’了一声,一字一字咬道:“
就算他不反,我也有办法叫他反!”
作者有话要说:偶忽然发现。。。小霜发起飙来,也不是善茬啊善茬~~~爆发吧~~~小宇宙!!!1
《当时错》阿黎v往事悠悠君莫问v
袁泠霜已经离开回宫去了,寂静清宁的茅屋内只剩下了霍纲一个人独自坐着。
桌上的茶具火炉仍在,满室缭绕着余味未散的茶香,袅袅翩跹,熏得人衣袍上
都是那股幽幽香气,仿佛,只要你一抬手,那扑鼻的茶香,化开在曲苑荷风里,
拂面而来。
她走了,只留下了那一句晦暗不明的话。
査巴奇要反,这是天大的事,怎由得她说了算?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他不认识她了。
或许,正如外人所言,权力可以改变一切,皇宫,最是一处塑造人性的地方。
她笑着问他,为何不问?
他低头默默答道:“当问者问,不当问者,不问。”
她笑了,偏过头去,走到窗前,扶在竹制的棂格上,定定地瞧着他,道:“你
会不会认为,是我怕淑妃得子,日后母凭子贵,对我不利,所以我要铲除她?”
他缓缓地从竹影里抬起头来,随着她目光所达之处望开去,宽阔的湖面,一览
无余,浩浩汤汤,望不到边际。
“若是夫人有此心,那当初怎会屡拒皇后之位?舍近求远,不是夫人行事的作
风。”他悠悠地答了一句。
悠悠的水声里,她看了他一眼,婉婉地侧低下头去,嘴角噙着一抹轻浅的微笑
,道:“霍纲,有时候,我真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淑妃有孕,段潇鸣有喜有忧,喜自不必多说,忧的,也正是査巴奇借机趁势而
起。如今只是传出有孕的消息,査巴奇便已嚣张跋扈到这种程度,管窥蠡测,今
后若慕雅真的诞下皇子,那査巴奇定然要起不臣之心,篡夺大权。这一点,不止
是段潇鸣与袁泠霜,包括孟良胤在内,都是深为担心的。
段潇鸣也早已在暗中开始部署削弱査巴奇党羽势力的行动,并与孟良胤及他一
起谋划如何将査巴奇一举拿下。
但是像査巴奇这样功勋卓著的老臣,完全已经是功高震主,想要动他,谈何容
易?!如今他又俨然以‘国丈’自居,广植亲信,妄图在将来‘太子’出生以后
,掌握整个朝廷,让段潇鸣也动不了他。
这些年,査巴奇虽骄横跋扈,却也没有犯过大错,可以说,除非他自己主动‘
谋反’,不然,无论按什么样的罪名给他,到最后也还是不能釜底抽薪,达到一
劳永逸的效果。
如今,袁泠霜所言,一是试探霍纲对段潇鸣的忠心,第二,便是来提供这个让
査巴奇主动谋反的策略,但是,她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能让段潇鸣知道,她参与
在这整个事件中。
霍纲答应了她,但是她依旧没有告诉霍纲到底用什么办法来使査巴奇主动谋逆
。
虽然,他深信不疑袁泠霜绝对不会害段潇鸣,但是,似乎心中总觉得哪里有什
么不妥,隐隐放不下心来。
窗明几净,凉风习习过耳。
桌上是那一套‘听音’白瓷茶具,她说,送给他,就当作是送给爱茶的知音人
。
静静地不知从哪里落下一片竹叶来,正落在泠霜刚刚用过的那只‘寒梅听雪’
里,沐在那半盏清茶里,细腻莹润的白瓷,散发着如玉一般的色泽,浑然天成的
白色杯壁上,那枚淡淡的红色唇印显得格外清晰,那一瞬间,仿佛是什么锐器刺
进了他眼里,痛得他下意识地闭起了眼睛。
良久之后,他终于猛地使劲地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白瓷口杯上,那枚刺目
的唇印,极淡极淡的一个浅浅的印子,像是烧纸的时候便在那上面的。蜷紧的双
拳,在袖底握得指节都泛了白色,终于缓缓地松了开来。
朝乾宫
晚膳撤下之后,照例又是泠霜与段潇鸣难得的私人空间,一般连王顺和春儿都
不必在跟前伺候的。
“今日你去哪儿了?”段潇鸣双手负在身后,在房间里随意地踱步,走到书桌
前,状似无意地问道。
“闲来无事,逛园子去了。”泠霜依旧气定神闲地坐着,神色安恬。
段潇鸣听了她此话,脸色已然黑了下来,却也不再追问,意兴阑珊地随手从桌
上拿起一本书,有意无意地一页一页翻着。
泠霜偷偷斜眼觑了他一下,知道他心中不痛快,想来定是已经有人将她与霍纲
见面的事情密报给他知道了,明白了既然已经瞒不住了,便站起身来,悠悠踱到
他身后,凑上前去看了他手中的书册一眼,又偏头看看他,不发一言又转身走回
去坐下。
段潇鸣原以为她走过来是要自己坦白,气得把书一撂,几步走到她跟前,伸手
指着她,恨了半天却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最后狠狠地一甩手,复又这回到书
桌前,随便抽了一本书攥在手里。
“我是去见了霍纲,又如何?至于你这么生气吗?!”泠霜看着他的样子,也
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又如何?又如何?!”段潇鸣气上心头,一甩了手中书册,疾步到她面前,
大声道:“他一个外臣,你一个内眷,你找他做什么?!”今天听到奏报,他心
中不禁怒火中烧,她是不是嫌自己的处境还不够风口浪尖,还要把自己往那是非
堆子里推!
“找他自然是有事!”泠霜不温不火地答道。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非要找他说?!闹得整个后宫都知道你‘密见’
外臣?!”他自然知道如今慕雅有孕她心中不舒服,可是,也不用短短几日就带
出这么大的风浪来吧!明知道如今后宫那些女人个个要她好看,她还在这个节骨
眼上去密见霍纲!她真是不要自己的名节了吗?!还要扯个霍纲出来,让后宫的
女人们说得绘声绘色。
泠霜抬起脸来,看着段潇鸣生气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越放越大,悠哉游哉地道
:“这件事啊,还真非得跟他说才有用,跟你说啊,不管用!”
段潇鸣一听,气得差点脸都绿了,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忘记了,最后只能对着
她冷笑道:“那我倒是要听听,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他能办,我不能办的!”
“他成亲,你能替他当新郎官吗?”泠霜敛去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段潇鸣道
。
“什么?!”段潇鸣果然大吃一惊,当场被噎住了话头,一扫方才的怒气,愣
愣地看着泠霜,道:“你说什么?成亲?霍纲?”
“嗯!是啊!就是霍纲。”泠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霍纲成亲?跟谁成亲?”段潇鸣显然还在云里雾里,没有醒过神来,应该说
是让这一幕翻天覆地的大转变弄昏了头脑。
“你说跟谁?今日统共就去了两个人,总不会是跟我吧?”泠霜对着他这个时
好时坏的脑袋,只得连连咂舌。
“你是说……春儿?可是春儿才多大……”段潇鸣用怀疑的眼光看向袁泠霜。
“多大?!春儿已经二十了!你想留她一辈子当奴婢啊?!”泠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出来。
“你这么一说,这听起来,倒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要说霍纲这个人,自然不用说,人品功名,都有了,只是至今还没有娶妻,平日里我还真没想到过这一层上。”段潇鸣自己也幽幽笑了起来,道。
“等你想到,黄花菜都凉了!”泠霜又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春儿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她的婚事我时刻都放在心上,若不是霍纲这样的,我才舍不得让她嫁!”说完,又转过脸来对着段潇鸣道:“话说回来,他们这门亲事,可要你亲自下旨赐婚,还有春儿的身份,怎么也得封个郡主,才好让她风风光光地嫁给霍纲。”
“嗯。这倒是!就依你的意思办吧!”段潇鸣赞同地点点头。
“那你明日就下旨赐婚,让他们下个月完婚!”泠霜道。
“下个月?!这么急!”段潇鸣一听泠霜这么仓促,不禁奇怪地看着她。
“急?!不是你嫁你自然不用急!你去问问春儿急不急?!况且钦天监说了,今年主煞,出了大暑,就再难有黄道吉日了,而且立秋之后,不宜嫁娶,难不成你又要春丫头再多等一年?!”
“你想得到周全!”段潇鸣看着她,呵呵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写这一段要霍纲和春儿结婚的段子,相信聪明的诸位看官大人也已经知道偶那三寸花花肠子里的算计了,是的,泠霜要婚礼的场面越大越好,让査巴奇等所有的人都去,然后趁着这一天动手~~~可怜的霍纲啊,招人疼的好孩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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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乾宫
朝会刚刚散去,文武百官跪送了段潇鸣之后,纷纷三三两两地从朝乾宫前殿走
出来。
“霍大人!恭喜啊!恭喜!”纪安世一出殿门便走到霍纲身边来,拱手道了一
声喜。
霍纲微笑着有礼地对纪安世微微一躬身,并未多说什么。纪安世也没有多言,
径自去了。
今日朝会上,段潇鸣忽然颁旨赐婚,封春儿做了欣平郡主,下嫁给他。事情实
在是发生地太突然,以至于王顺念完了圣旨,他竟然呆呆地立着,完全没了反应
。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满朝文武都纷纷偏头来看着他,王顺朝他狠命地使眼色,段潇鸣也颇为惊讶他
的反应。
整个殿堂都安静地没有一丝声音,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似有千万只蚊蝇在这一
瞬间齐齐要往他脑中钻去,直到站班在他前列的孟良胤回过头来,冷着脸,压低
了声音道了一句:“想什么呢!皇上赐婚,还不快领旨谢恩?!”
安静地朝堂里,孟良胤的声音低沉迫人,震得他整个人浑身一颤,这才醒了过
来,忙一撩袍角,出列跪下来,行了大礼,恭恭敬敬接了旨意。
从王顺手里接过那道明黄的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圣旨,他只觉得自己后背上
已是冷汗涔涔,连里衣都汗透了。
“看来,他霍大人也有懵了的时候,怕是半辈子没娶上媳妇儿,陛下忽然给他
赐婚,高兴地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哈哈哈哈哈……!”殿内的气氛沉闷地可怕,
忽地站在霍纲后面武官班列里的陈宗敬的破落嗓子扯起来喊了这么几句,引得堂
内哄然大笑。连段潇鸣也忍不住,坐在龙椅上哈哈大笑,直指着陈宗敬道:“你
这破嗓子,出口的,总没好话!连朝堂上,也敢口无遮拦!”
陈宗敬见段潇鸣这样说,便越发来劲,嗓门拉得越发大,道:“陛下有所不知
,臣跟老霍那是多少年交情,看着兄弟几个都妻妾成群了,就单单剩下了他一个
,大伙儿都为他担着心呢!臣老想给他保个大媒,可是,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应
承,光杆子光了这么些年,平日里又一个人关在府里,咱们都还以为他有什么毛
病,碰不得那档子呢!如今陛下赐婚,想来,他是一时醒不过神来了!哈哈哈哈
……”
方才他的一阵搅合,群臣笑声还未歇,又赶上这么一番话,众臣愈发笑得不能
自已,失态者不乏其人。
孟良胤一听他这几句话说得确实过了头,转过头去黑了脸朝陈宗敬斥道:“放
肆!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朝会重地!什么混账话都敢说!还不闭嘴!”
虽说天下安定这么多年了,陈宗敬也有了自己的经济仕途,可是对孟良胤的那
份怕,较之当初,是有增无减,本来还想要说什么,硬生生被这句斥责给逼了回
去,讪讪地住了口。
满朝的笑声里,唯独霍纲一个人还愣愣地跪着,目光落在手中这道彩苎麻制成
的圣旨上,刺上去的祥云瑞鹤图案,富丽堂皇。两端翻飞的银色巨龙标志着这敕
命至高无上的荣耀……
她终究还是不放心他……
霍纲一片空白的脑海里,这是唯一可以清楚地牢牢抓住的念头……
是的,袁泠霜不信他!赐下这门婚事给他,借此来巩固他对她的忠心。不管她
是不是存有将春儿安插到他身边来做棋子的心思,总之,她是不肯又或者不敢信
任他的……
他对她说过,他的命是她的。
可是,她不信……不信……
“恭喜霍大人!哦,不!该改口称您郡马爷才对了!恭喜啊!恭喜啊!”霍纲
刚摆脱了一群围上来道贺攀交的朝臣,正恨不得一鼓作气跑到宫门外自家的官轿
上回家闭门谢客,査巴奇忽然不知从哪里走上来,连声恭喜到。
“谢王爷!”霍纲从来不屑于与査巴奇攀交情,对他一直是进而远之,今次心
中本就翻江倒海,更连寒暄也懒得与他道。
“霍大人本就是朝中重臣,得皇上器重,如今娶了皇上义妹,就是皇上的妹婿
了!皇上本没有姊妹,如今虽然是郡马,却实际比驸马更要尊贵体面啊!日后,
定然是更加地不同凡响,仕途一片锦绣灿烂啊!”査巴奇身形魁梧,膀大腰圆,
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地周围还没有散去的朝臣个个都听见。
霍纲脸色平和下来,也不再去辛苦维持那牵强的笑意,双手负在身后,淡淡地
道:“微臣从来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微臣只知道陛下说什么,微臣就做什么,不
敢像王爷这般,擅自揣度圣意!微臣还有事要忙,先告退了。”言毕,连多一句
客气的话也没有,径自转身出宫去了。
査巴奇气得狠狠一拂袖,暗自咬牙,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说完,也
转身,向永和宫的方向而去。
永和宫·慕雅寝宫
“女儿,今日朝堂上出了一件大事!”査巴奇一进门,连屁股都来不及坐热,
就对着慕雅说起来。
自从慕雅有孕之后,她向段潇鸣请了特旨,说自己时常想念家人,段潇鸣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