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耀突然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下次换我背你好了。”
段诚将他的手包在自己掌心,“你背我还是我背你都不重要,只要我们明白彼此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对方,就好了。”
“段诚,”方耀看着他紧握自己那只手,“我知道的。”
那一夜既是说定,方耀便向殷尚告辞,说自己要随段诚回去。
殷尚尚有疑虑,“方兄弟,你这是要回家吗?”
“回家?”方耀道,“说不上,只是先陪着他回去。”
殷尚见他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只是道:“那你可千万别忘了大哥,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望大哥。”
方耀点点头,“一定。”
方耀来时便没有行囊,走时也两手空空,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段诚的行囊却是段青楠在打点。
在段诚住的院子里,段青楠对段诚道:“当家,我想把俞阳的声音从手上交出去,你找个合适的人来接手可好?”
段诚不可谓不吃惊,“你在俞阳近三年,一直打点妥帖,怎么突然有这般想法?”
段青楠道:“我只是不想继续留在俞阳。”
段诚微一沉吟,问道:“可是因为余将军?”
段青楠抿紧嘴唇,沉默不言。
段诚轻叹一声,“青楠,我不勉强你,只是俞阳这边的生意都是你一点一滴亲自经营起来的,可是说放就能放得开的?”
“当家,”段青楠道,“你知道我是个受不得激的性子,脾气也算不得好。余新皓毕竟是这俞阳几万驻军的统领将军,与我段家少不得生意上的往来。我如今便是见也不想见他的,我怕以后说错话行错事,耽搁了俞阳的生意。”
段诚沉默听着,他也知道段青楠脾气不好,比起顾许彦和段沈裕来说,多了一分冲劲却是少了一份稳重。感情之事最是难说,这俞阳城权力最大的莫过于手上握着兵权的余新皓,若是两人真正闹翻,以后生意怕是的确不好做。他明白段青楠想法,一方面觉得断了段青楠在俞阳多年经营的人脉有些可惜,一方面又怜惜这个孩子想遂了他的心意,最终说道:“那你如何打算?随我回许城?还是把其他地方的生意交给你?”
段青楠道:“全凭当家吩咐,若是能随身服侍当家,青楠也是开心的。”
段诚闻言笑道:“我怎舍得埋没你?”
段青楠在段诚身边蹲下来,握着他的手抬起头来,“若是没有当家当年提拔青楠,今天又谈何埋没?”他本就是段家外家一个不受重视的侧房生的次子,自幼常受人欺负,养成了刁钻暴躁的性子。后来段诚见他聪明伶俐,把他要了来跟在自己身边,学着管账做生意,直至后来把俞阳的生意完全交给他。
虽说段诚只长了他十岁,可十几岁的段青楠跟着二十多岁的段诚东奔西跑时,便觉得所谓父亲兄长,不过如此了。这世界,段诚是除了生母之外第一个对他好的人,那母亲去世后,段诚便成了他最尊重最重要的人。他说想要跟在段诚身边服侍,确是句句真心。
段诚摸摸他的头,“你且再忍耐一段时间,我回了许城便安排人过来接手生意,那时你就先回许城,其他安排我们慢慢再议。”
第45章
离去那日,段青楠亲自将二人送出城外。
方耀与段诚一人一匹马,皆是一身轻便。
段青楠仍是有些不放心,“我让凌家兄弟送你们一程吧。”
“不必了,”段诚宽慰他,“有锦凡在,不会有事的。”
段青楠见识过方耀和余新皓交手,自然不会怀疑他身手,也只是稍微宽心,对段诚道:“当家,你一路小心,记得回去了便给这边来信。”
段诚拍他肩道:“当家不会忘记你的,放心吧。”
段诚与方耀纵马出发,一直到两人走远,段青楠才掉转马头,慢慢返回俞阳城内。
刚刚进城,段青楠便见着两个小兵朝他走来,两人都是余新皓身边亲兵,段青楠时常见着的。段青楠勒住缰绳想换个方向,那两人却围了上来将段青楠拦下。
段青楠怒道:“滚开!”
那两人不让,却也不敢发怒,只低声下气对段青楠道:“段老板,你去劝劝将军吧,这两日他都在府里发脾气,谁也不敢接近。”
段青楠冷哼一声,“关我什么事?”
其中一人作个揖,“将军这是与段老板置气,就拿我们这些手下发脾气,除了段老板你,现在谁敢去劝啊!段老板只要去说两句好听的,将军定会心软。”
段青楠对那两人冷冷说道:“我说过,他的事与我无关,你们不必再来找我了。”说完,抬手一打马,竟是不顾那两人阻拦就要强闯过去。
那两人也怕被踏在马蹄之下,连忙往后闪避开来,眼睁睁看着段青楠头也不回地离去。
方耀随着段诚赶路,吃住都是尽量寻那干净舒适的酒馆客栈。这一日傍晚在客栈投宿,段诚叫小二把两匹马牵去喂了,然后要了两间上房,点了一桌饭菜。
方耀从来不打理这些琐事,坐下来便等着饭菜上桌。段诚去看过房间,下来时刚好见饭菜端上桌来,便拿起碗给方耀盛饭。
方耀对食物从不挑剔,野菜生肉和宫廷御宴吃进嘴里怕是没有区别,都为了填肚子而已。只是吃饭时看起来倒还斯斯文文,吃得着实不少。
段诚见他吃得香,自己放下碗了还是坐在原处,双手撑在桌前静静看他。
“看我做什么?”方耀问。
段诚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烧肉,“看你吃饭。”
方耀垂下目光看了看碗里的烧肉,然后看向段诚,“喂我么?”
这是小镇的客栈,除了段诚他们这一桌,就还只有三两桌客人,各自埋头吃饭。
段诚用筷子将那烧得红亮的肉块又夹起来,递在方耀嘴边。方耀微微张开嘴唇,连着段诚的筷尖一起咬进嘴里。
段诚笑道:“好好吃饭。”
方耀又扒了一口饭,合着那块烧肉一起吞了下去。
吃晚饭,两人一起上楼,段诚引了方耀去他房间,“我就在隔壁。”
方耀却不进门,跟着段诚到了隔壁房间门前,默默站在段诚身后。
“怎么?”段诚一手推在门上,没有用力,“你若说要和我睡一间,我便不叫两间房了。”
方耀只看着段诚不说话。
段诚无奈笑道:“那便进来吧。”说着,将房门推开,先行跨了进去。
方耀跟在他身后,一进门便反手扣上房门,倚靠在段诚背后,双手环抱住他的腰。
段诚笑着抬手盖在他手背上,然后回过身将方耀拥在身前,亲吻他的唇。
段诚的动作是极为柔和的,连进入和撞击的动作也是缓慢而深入,仿佛只是为了享受两个人的身体相接。
床幔轻摇,方耀浅浅呻吟着,伸手牢牢抱住段诚。待到云雨歇时,两人已是喘息不止,汗水淋漓,余留一室火热。
段诚一遍遍轻抚方耀后背,只觉仍是心跳不已。那是与女子截然不同的触感,光滑细致却又坚实有力,将他牢牢吸引住,舍不得放手。
段诚以为方耀睡了,低下头才看到他睁着明亮双眼,丝毫没有疲倦的模样,于是问道:“还不睡?有话要跟我说?”
方耀道:“没有。”
“没有?”段诚笑道,“那今晚这般热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耀翻个身,背对着他,“过了今晚不到两日路程就到许城了。”
段诚揽住他的腰,让他后背贴在自己胸前,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所以呢?”
方耀道:“所以我怕你会不让我靠近。”
段诚听他说完,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稍微停顿,然后说道:“我是不愿让别人知道,可我又岂是心甘情愿不靠近你?总会有机会的,只要——”
“反正便是偷偷摸摸,”方耀打断他的话,“我明白的,睡觉吧。”
段诚无奈,抱紧了方耀,道:“睡吧。”
天亮继续启程,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天便暗了下来,空中开始飘起丝丝细雨。
段诚停住马望向前路,见天边乌云层层叠叠,看着竟似狂风暴雨的征兆。一阵凉风吹来,方耀衣摆扬起,被细雨沾湿的头发也被风吹得散乱。
段诚有些犹豫,前面便是山林,若是下暴雨耽搁了赶路,晚上便只能露宿,而看这态势,大雨也不知一时三刻能不能停歇,有心想要叫住方耀等雨过了再赶路。
方耀却道:“没关系,继续赶路吧,免得又白白浪费时间。”
段诚去镇上买了两件斗篷,帮方耀穿上一件,帽子也翻起来盖住头发,另一件自己穿上,继续上马赶路。即便如此,越往前走,雨势越大,那斗篷也根本挡不住暴雨,全身都湿透了。
晚上果然没能下山,只能露宿山林。暴雨这般凛冽,方耀下了马,让段诚牵着两匹马先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下躲避片刻,自己冒了雨去寻找山洞。找到了才回去与段诚一起牵了马躲进来。
因为没有干燥的树枝,所以无法生火。
方耀与段诚只能脱下湿透的衣服拎干,然后又穿了回去。湿衣服贴在身上,这一夜也没怎么睡,天亮时雨势微微弱了些,却丝毫没有要停止的征象。方耀有些心急,他自己还好,他怕段诚受不住这凉意,熬出病来。两人匆匆启程,再冒着雨赶了半日的路,总算是远远见着了许城的城门。
段诚落后方耀半个马身,还未到达城门口,便远远见着一个淬雪堂的年轻伙计在向他们招手。
段诚纵马过去,停在他身前,听得那小伙计道:“三爷,可算是等到你了!”
“怎么了?”段诚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那伙计道:“许城连着下了四、五日暴雨,前天夜里山上矿窑塌方,埋了两个巡视的小工。四爷已经领着人去看了,说是收到信知道你这两天就回来,让我在城门口等着你,我从昨天就等到现在了!”
段诚眉头紧蹙着听完那伙计的话,立即道:“我这就去矿场,你先领凡少爷回去休息。”
方耀一把拉住段诚手臂,“我跟你去。”
段诚轻拍他手背,说道:“你身上还湿着,而且这雨看来还停不了。你回去沐浴更衣喝点热汤水,等我回来。”
方耀摇头,“我不用。”
方耀握得段诚手臂很紧,语气也很坚决。
段诚知道劝不动他,只得道:“那好,你跟我去。”随即对那伙计道:“你回去准备两套干净的衣服,尽快给我们送去。”
雨依旧在下,从许城到矿场的路程不算太远,可是也算不得近。山路两边,浑浊的雨水裹着淤泥与石块,沿着山路汇成奔流的沟渠,一路向下。马蹄也裹满了泥泞,愈走愈艰难,人坐在马背之上,被雨水迎面扑打,几乎连睁眼睛都变得艰难。
淬雪堂的伙计很快就追了上来,来了三、四个人,跟在段诚和方耀身边,帮他们撑起伞,用干净的布巾擦去头发和脸上的雨水,又将湿透的外袍脱下,换上新送来的干爽衣服。
到得矿场之时,才见到段义和段锦鸣都撑着伞站在雨中,而远处一排屋檐之下,段锦禾躲避着暴雨正在瑟瑟发抖。
段诚的到来,引起一阵不小的马蚤动,矿场的工头和主管都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段义和段锦鸣也连忙撑着伞迎了上来。
“三哥!”段义语气急促,“你总算是来了。”
段义和段锦鸣都注意到了跟在段诚身后的方耀,只是此时事态危机,都没能顾得上他,段义更是急于向段诚说清那矿窑下的形势。
段诚不在,所有事都是段义说了算,一听闻矿窑出事,就急急忙忙领着段锦鸣和段锦禾赶了过来,那矿窑垮塌好在是在夜里,只埋了两个巡夜的小工。段义心说不管人死活,总是应当先救出来的,于是便让矿窑的矿工开挖,先将堵在入口的土石挖开,然后再进去救人。
矿工们清除了入口的土石,进去后倒是找到了那两个小工,只是内里窑洞垮塌,竟生生垮出一个大洞来,那洞|岤不浅,用火光照也几乎照不到洞底,两个小工更是受了伤,奄奄一息趴在地上难以行动。
矿洞不稳,碎石土块还在不停掉落,那些矿工没人敢下去救人,纷纷退了出去,不肯再进去了。
段义见状,连忙劝说那些矿工,说是多给些赏金,让他们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一个工人闻言道:“就是给再多钱也买不来这条命啊!”
段义还想再劝时,便见到段诚和方耀匆匆赶来,连忙迎过来将情况讲给了段诚听。
段诚点点头,朝着那矿洞的入口快步走去,还未走近便见到几个矿工一身泥泞站在入口之前,身旁两个妇人拖着儿女正在苦苦哀求。
段义对段诚道:“那是被困两名小工的家人。”
那两名妇人见到段诚,连忙跌跌撞撞过来,一人还拉着孩子跪了下来,哀求道:“段老板,求你救救我丈夫吧。”
段诚连忙扶住她们,“快起来,我一定会把人救出来的。”又大声呼喊那矿场工头,“找人把孩子带去屋子里面,别在这里淋雨!”
安抚好那两个妇人,段诚走到一众矿工面前,朗声道:“愿意进去救人的,一人一百两银子!”
几名矿工惊诧之下面面相觑,一百两银子确实是个不得了的数目,可那是拿命去拼啊,到底值不值得,怎能衡量得出?
段诚回过头对段义道:“你立即找人去取银子来!”
段义明白段诚的意思,连忙应道:“是的,三哥。”
此时,有一个高大壮实的工人站了出来,“我去!”众人安静片刻,又一个人站了出来,“我也去!”
段诚点头道了一声好。
那高大工人上前两步,“段老板,不瞒你说,即使我们俩进去,怕也是没本事把人救出来的。这一百两你帮我收着,若是我出不来了,帮我交与我娘亲养老。”
段诚听完他这番话,蹙眉不语,许久后叹息一声,刚想说话,却听得身后一个人,不轻不重说了一句:“我跟他们去吧。”
这声音不大,却是在场众人都听清楚了的,段义更是一声斥道:“锦凡!不许胡闹!”
方耀站出来,“不是胡闹。准备一根绳子,我们立即进去,不必再浪费时间。”
段诚突然一把抓住方耀手臂,“你别去。”
方耀轻轻挣了开去,“我不会死在里面的,放心吧。”
工头忙不迭跑去寻了根粗长的绳子来,方耀绕成圈挂在身上,对那两个矿工道:“你们带路。”
那两人对视一眼,尚有些迟疑。
方耀道:“放心吧,银子给你们准备好了,出来便能拿了银子回家休息,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听了方耀这席话,那两人倒是坚定了决心,一点头大步朝前走去。
段诚一手牢牢握成拳,看着方耀的背影,忽然听到段锦鸣在自己耳边低声道:“当家,让锦凡去冒险不太好吧。两个小工,若真是救不出来,陪些银子便罢了。可锦凡就这一条命,为他们去冒险不值当啊。”
段诚心里挣扎不定,几乎便要开口阻止方耀,却猛然听到狂风暴雨之中,传来一阵幼儿的啼哭之声,紧跟着有妇人也在高声哭泣,悲凉凄伧。
段诚终是道:“让他去吧。”
第46章
方耀跟在两个工人身后进了矿洞。
其中一个工人手里提了油灯,灯火摇摇晃晃,照得两边洞壁模糊而狰狞。洞顶不时有碎石落下,洞底也积满了水,正在浅浅流淌,脚底踩过的地方都陷入泥泞之中,拖得脚步也沉重起来。
方耀抬起头,正见到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掉落下来,连忙伸手将走在前面的人拨开一边,眼看那碎石险险从他肩侧滑落。
“都小心些。”方耀说道。
那工人惊吓之余,连声向方耀道谢。
矿洞里面是用木头架子撑起来的,如今浸了水,看来也有些残破不堪,更有几块大石头落在那木架子之上,打得一声脆响,听起来岌岌可危。
方耀见前面人肌肉绷得很紧,也知道他们心里紧张,本就塌过一次方,如今这般摇摇欲坠的景象,说不定下一刻又会被掩埋起来,果真是拿着命来拼的。
这矿洞道路弯曲不平,沿着往里走了好些时候,那两人停了下来,提高油灯对方耀道:“就是这里。”
方耀看过去,见到矿道内果然垮塌了一个大洞,生生切断了前进的去路。他接过油灯,蹲下来往洞里看去,只见黑沉沉一片,见不到底。
方耀问:“人在下面?”
一人应道:“是的,”随即又对着洞底大声喊道,“你们还好么?我们来救你们了!”
此时,从洞底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接着有人低低呼救。
那高壮矿工对方耀道:“我下去吧?你们帮我拉着绳子。”
方耀摇摇头,“不,我下去。”
说完,他起身用油灯照向四周,见到两块木头横梁连接之处看来还算结实,便将绳子一头牢牢绑了上去,然后另一头扔进了洞里。方耀对两个矿工道:“待会儿我让你们拉人,你们就拉。”
那两人尚有些惊讶,对视一眼,都应声了好。
方耀将油灯放下,一手抓着绳子,双腿将绳索绞紧,便动作爽利地滑了下去。洞顶的油灯光线照不下来,待到落地之后,方耀将绳尾绑在腰间,在一片漆黑之中,只能顺着微弱的呻吟声摸索过去。
幸好洞底还算平坦也并不太宽,方耀找到那两个小工之时,他们缩在一处躺在地上。看不到受了什么伤,可是显然伤得不轻,神智也有些不清醒了。
方耀解开腰上的绳子,先将一名小工绑好,然后让上面等候的两个人将他拉上去。
那两个矿工合力将人拉了下去,接着把绳子扔了回来,方耀又如法炮制,将第二个人也送了上去。
当绳子再次被扔下来的时候,突然听到矿洞之内“轰隆隆”一阵落石之声,却不知是那处又发生了垮塌。
方耀一拉绳子,对上面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那高壮矿工有些迟疑,“段少爷你——”
方耀道:“快走!我自己能上来。”
那两人还各自负着奄奄一息的两个伤重小工,也不敢过多耽搁,对方耀道:“那你小心。”便背起人往外走去。
方耀双手握紧绳子,往上面一点点攀去,双腿则绞紧绳子下端,以防滑落下去。只往上攀了还不到一半距离,却听得上面咔嚓一声响动,竟是绑缚绳子的木头架子断裂开来。随即绳索一软,身体往下跌落而去,方耀落地时就地一滚,缓冲了掉落的力道,然后起身,将手上的绳子扔开。
上面还不断有土块石头掉落的声音,连着洞底也能感觉到沙石时不时便扑落下来。
方耀摸索着到达洞|岤的边缘,那洞壁凹凸不平,还有落脚的地方可以攀爬,只是土质松软,方耀用力一抠,便能抠下一块泥土来。
可是仍然要尝试,方耀知道等下去必然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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