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回去吧。”顾绍看了秦征方向一眼,低头对我说,“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或许你对他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我以为你会跟周惟瑾同一立场。”
“我跟周惟瑾立场一样。”顾绍笑着说,“都是为你好,只不过方式不同。”
“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顾绍还和小时候一样,像大哥般让人觉得可以依赖,可以信赖。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只会深化矛盾。”顾绍拍拍我肩膀说,“回去吧。”
我纠结了一下。“跟他回去领证吗?那我刚刚十块钱不是白花了?”
顾绍嘴角抽了抽,“嗯……你可以多点时间考虑一下,那张证今天还是用得着,至少不算全然白费……而且钱其实是我付,这个你不用帮我省……”
我觉得顾绍说话勉强还算有道理,尤其是最后一句,总体来说给了我一点面对秦征动力。虽然秦征眼下看起来很危险,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危害我人身安全。
我决定听从顾绍话,上秦征车。
秦征听到我说“我跟你回去”时候,明显松了口气,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不跟去民政局领证!”
秦征眼神一黯,勉强勾了勾唇角,大概是微笑,柔声说:“好,今天先不去。”
他后半句话显然是暗指改天。改天事改天再说吧,我一般不想三天以后事。
秦征很快打开车门,送我上车。
顾绍对我微笑挥手告别,说:“扣除假证十块钱,饭钱五十五,记得打我账上,零头就不用给了,当我请。”
我向前踉跄了两步,泪流满面……
突然之间,我理解了卫翼当时复杂心情和抽搐嘴角。我甚至怀疑,顾绍劝我跟秦征回家,只是为了省来回车油钱。你们知道,发改委又打飞机了,油价一直在涨……
秦征疑惑地扫了他一眼,戒心稍减,但敌意仍在,淡淡说了“再见”,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后视镜里,顾绍耸了耸肩,苦笑着摸摸鼻子,转身离开。
我用余光瞟了秦征几眼,调低了座位,准备在回去路上补一下午睡。
秦征调整了呼吸,尽量柔声说:“小琪,很累吗?”
“嗯。”吃饱之后,我开始犯困。
车上开着冷气,秦征车速开得慢了许多,探过身来把冷气叶调向上方,避免冷风直吹,又从后座上取了件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说:“小心着凉。”
我受不得别人对我好,哪怕明知对方是在献殷勤。
我侧躺着,背对着秦征,昏昏欲睡。
片刻后,听到秦征开口:“小琪,睡了吗?”
我闭着眼睛,说:“你每次都在我快要睡着时候吵醒我。”
他又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你和顾绍认识?”
秦征终于还是问了。
“很显然我们不只认识。他还是我小学同学,初中高中校友。”
“我知道。”秦征说,“他是a市名人,神童。”
如果说秦征是传奇,那顾绍就是神话了。
“他还是我家庭教师,虽然只比我大三岁,懂却比我多很多。”我顿了顿,说,“你到底想问什么,关于顾绍,不知道问谷歌,目前个人不支持百度。”
秦征反应好像比平时慢了许多,在我快要睡着时候,他才又一次开口吵醒我,我简直快要抓狂了!
他有些苦涩地问:“你来这里,是找周惟瑾,还是他?”
家丑不可外扬
听他这么问,其实我挺难过,心脏抽疼了一下。
我问他:“秦征,你是在吃醋吗?”
他依旧过了三秒才回答:“是。”
我说:“顾绍是我一个很重要朋友,他爸爸和我爸爸是从小一起玩到大,他也像大哥一样照顾我。我八岁就认识他了,那时候我刚上小二,成绩不好,爸爸让他帮我补习。我们上同一所小学,一起上下学,他经常去我家,和我们家里人都很熟,我把他当家人一样。高二时候他出,那之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他偶尔给我寄明信片回来,一年前才回。周惟瑾在电话里故意骗你,顾绍没说要娶我。”我顿了顿,又补充,“可是我真不是没人要。”
我觉得自己能考上x大,顾绍功不可没。我这样资质愚钝学生,他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解释分析例题给我听,虽然我成绩还是一路长红,让老妈终日捶胸顿足长吁短叹,让他一度怀疑自己讲课水平,甚至打算放弃当灵魂工程师这个美好志愿,幸亏我厚积薄发,总算在高考时候爆发了一回,才让他挽回了不少信心。他说,我不是傻姑,是郭靖,那他一定是马钰了。
顾绍大我三岁,我大周惟瑾三岁,他就像我和周惟瑾大哥,周惟瑾在电话里故意那么说气秦征,是因为他没把顾绍当外人,开起玩笑来百无禁忌。
秦征右手越过来握住我左手,轻轻握在掌中,拇指在我掌心摩挲着。他说过,喜欢我手,握着感觉很柔软,像能嵌进掌心一样。老妈也说,手软人贵气,走到哪都有人疼,天公都疼憨人,所以我先是遇见了顾绍,然后又遇见了沈枫和秦征。直到现在,我都觉得,遇见秦征是我幸运。
秦征说:“小琪,你不了解男人,就像……可能我也不了解女人。”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具体男人也要具体分析。或许我只是不了解你。”
秦征没有辩驳,转移话题说:“刚才在来路上,我想了很多。”
我对他两个小时思考结论不抱什么期望,毕竟他想了一夜也只是想逼我和他领证,但他要说,我就随便听听。
他说:“对不起。”
我嗯了一声,勉强接受这三个字。
“你突然逃走,身上又没有带手机,我找不到你,很担心。”
我继续嗯,让他继续说。
“我那天突然回来,没有事先告知你,没有立刻打电话给你,让你和我一样担心,是我不对。”
我知道他想忽悠我,想告诉我,他担心我就像我担心他一样,他那句话重心在“让你和我一样担心”。
我继续保持沉默。
“小琪。”他捏了捏我掌心,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跟我回家吧。”
我由他拉着手,开始装睡,他得不到回应,也一直沉默着,沉默到我从装睡到真睡着。
等我醒来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了,红霞满天。我翻了个身,这才发现自己手已经被塞进西装外套下了。
市里正堵着车,向东望不见头,向西望不见尾,我们被困在路中央。秦征左手手肘撑在车窗边上,右手握着方向盘。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他转头看向我,霞光让他神情看起来柔和许多。
“睡醒了?我刚打电话跟妈说,市中心堵车,我们在外面吃过饭再回去,晚上想吃什么?”
我等脑袋稍微清醒一点才问:“你妈还是我妈。”
他说:“咱妈。”
真无耻。
“我想吃上海菜。”
“好。”他开了瓶水递给我,“喝水润润喉。”
喝过水后,人总算彻底清醒过来了,车在市区里龟速前行,等到了饭店,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
秦征点了几样我喜欢吃菜,然后汇报说:“沈枫和周惟瑾打过电话来。”
我可以猜想秦征又被两个人用机关枪扫射过耳朵了。
“我说你在午睡,你要不要回电话给他们?”
我如果不回,也会被扫射。
事实证明,我回了,也只是被提前扫射。
周惟瑾说:“没出息,他让你走你就跟着走了?他让你领证你怎么不领证啊?什么,顾绍劝你?”声音变小,冲旁边人喊,“老大,你有没有搞错!你送羊入虎口啊……”
沈枫说:“没出息,他逼你走你就跟着走了?你要逃还干嘛跟着走?什么,我在睡觉?我睡觉你不会喊啊!那你领了证没……靠,这也能山寨,我服了你了……”
我把手机递还给秦征,捏了捏眉心。
“你刚刚说……假结婚证?”秦征眼角抽搐。
我把十块钱做假证件拿给他看,他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精彩。
“在我想清楚要不要跟你领证之前,就先用这本应付妈妈吧。”
秦征说:“我刚跟妈说过了,今天民政局人太多,你等太久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了。”
唉……其实多简单一事啊,我还浪费了顾绍十块钱,想想都不觉得心疼。
我叹了口气,把假证拿回来塞口袋里,说:“以后说不定有用,先放着。”
秦征沉默着看了我许久,才问道:“小琪,我和卫翼事,你真想知道吗?”
我想说,你又不是同志,我管你跟卫翼有什么事!
但看秦征想告诉我样子,我觉得再矫情就没意思了,于是沉默聆听。他平时话不多,这两天算是被我逼出来了。
秦征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我淡定地喝了口温水,心想:你坑爹呐!
“高三毕业那年,卫翼突然出现在我家,我始终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们一家充满敌意。他走之后,我爸妈吵了一架,我妈离家出走,那时候我和爸到处找她……”
我突然想起来,那次颁奖,秦征没有去。“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最后一次奖学金你才没有去领?”我问。
秦征想了下,点了点头:“那时候顾不上其他了。我找过卫翼,问他原因,但他也不肯说,只是撂下狠话,说我们家欠他,他一定会夺回去。那时候我本来打算去港大,但因为担心他做出些出格事伤害我家人,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听说他报了x大,我也改了志愿,去了x大。”
“可是……”我觉得自己像在看八点档肥皂剧,有些纠结,“他也没做什么伤害你们事吧……”
秦征冷笑一声,“是我没有给过他机会。小琪,当初他故意追求你,你以为是为什么?”
“因为我聪明漂亮?”
秦征沉默了片刻,说:“嗯……你姑且就这样认为吧……”然后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先吃饭。”
其实我还不是很饿。
我慢慢咀嚼着,一边咀嚼一边想,用我狗血想象力编出了一部八点档,然后咽下菜,问秦征:“难道卫翼是你同父异母兄弟?你爸爸抛弃了他妈妈又娶了你妈妈?所以他心里饱含仇恨,想要报复社会……”
秦征面无表情地说:“未尝没有这个可能。无论如何,听我话,以后离他远点。”
“哦……”我闷声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家丑了,家丑不可外扬,也难怪秦家爸妈不告诉秦征,秦征又不肯告诉我,到底是上一代恩怨了。只是没想到秦爸爸一个温文儒雅君子,竟然也有那么风流想当年。
那白薇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还想问,秦征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皱了下眉接起来。
“什么事?”
那边叽里咕噜了一阵,秦征神情渐渐凝重,漆黑眸子里燃起了一簇怒火,冰冷僵硬地说:“你们先停下,什么都不要做,其他等我过去再说。”
等秦征挂了电话,我才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秦征给了我一个安抚微笑。“公司事,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我明天又要回一趟x市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秦征听了我问话,唇角微微扬起,好像心情突然转好了。“我会尽快回来,你好好呆在家里,肚子大了,别到处乱跑,a市治安也不是很好。”
我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秦征似乎多数时间是在看我,几乎没怎么动筷子,我抬头看他,问:“你不饿吗,为什么不吃饭?”
他眼神微闪,顿了顿,说:“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我噎了一下,咬着筷子看他,他这般小心翼翼模样,让我真有些不忍心了,只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幸亏是在包厢,没有其他人围观。
他走到我身边,俯下身环住我肩膀,下巴轻轻蹭着我头顶,我闻到他身上传来熟悉气息,是让人心安清冽淡香。
我只答应让他抱抱,但是他又得寸进尺了,捏着我下巴微微抬高,唇瓣厮磨,舌尖舔去我唇角酱汁,轻轻吮吸啮咬。
我有些晕眩地抓着他衬衫袖口,想要推开他,他僵了一下,却忽然把我抱得更紧,撬开我双唇加深这个吻。
心跳声是“咚咚咚”震响,好像连肚子也一跳一跳,秦征左手从我上衣下摆探入,掌心毫无阻隔地贴着我圆润肚皮,轻轻抚摸。
我轻声嗯嗯哼哼,觉得这样抚摸和轻吻很是舒服,也就不推开他了。
许久之后,他才结束这个吻,轻啄了一下我眼睑,哑声说:“不许逃。”
我懒懒嗯了一声。
他最后紧紧抱了我一下,说:“很想你,想带你一起回x市……”
“妈妈不会让。”我说。
“坐飞机也太辛苦了,我又没有时间照顾你。”他亲了亲我发心,“等我,很快就好了。”
唉……
怎么说呢,我都习惯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
秦征送我回家,我口袋里揣着假证,手上提着宵夜,按了半天门铃,也没有人来开。在我准备折回秦征家求收留时候,门终于刷一声,开了。
门一开,开门人立刻像接到接力棒运动员一样转身就跑,我抽了抽嘴角,自觉地进屋,关门。
老妈在客厅大声喊:“小枫枫快点,快死了快死了!”
感情刚刚是忙着打游戏没顾上给我开门了,就沈枫那样一开就跑看都不看一眼速度,入室抢劫什么估计毫无压力。
我把宵夜放厨房,又回到客厅,两个人还在面目狰狞地奋战。老妈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喂,我回来了。”我是来找存在感。
“左边左边!跳左边!”
“周妈妈,你挡到我了!”
我:“……”
沉默了片刻,我默默转身回房,拿起床头手机开机。
开机屏幕一闪而过,马上有个电话打了进来,不出意料,是秦征。
“才进家门?刚刚打你家电话,怎么没人接?”
我看了一下外面,别说电话来了,估计着火了她们都很难挪动一下尊臀。“妈和沈枫正忙着,我刚刚才进屋。你到家了吗?”
“嗯。”秦征应了一声,“我订了晚上机票回x市,等一下就去机场了。这次回去我会把工作辞了,把后续工作交代清楚就回来。小琪,我知道你一直想回a市,我们一起回a市。”
我愣了一下,之前并没有听他说过这个计划。“这样好吗?可是你在证券公司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正在上升期啊。”
秦征轻笑一声:“有舍才有得,那只是一个过渡。”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挂灯,沉默了片刻才问:“白薇呢?”
我仿佛能看到秦征在我跟前皱眉了。“白薇怎么了?”
电话那边依稀传来秦妈妈喊声,秦征答应了一声,又对我说:“我该出门了,到x市大概是四五点,明天中午再打电话给你。”
“你先忙吧,不用急着打电话给我。”
秦征温声说:“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担心了。”
我轻轻回了一声:“好,我等你电话。”
睡到中午起来才起来沈枫又跟老妈奋战到半夜了,她进屋时候,我还清醒着,可能是车上那一觉睡得太香。
“来,给我看看你们结婚证!”沈枫跪在床上说。
我从抽屉深处掏出证件扔给她,她接过细细看了,表示:“周小琪,你当你妈是傻吗?”
我眨了眨眼睛。
“你现在明显比照片上老多了!”
这话真打击人,我只能说:“照片是p年轻。”
沈枫翻白眼:“你骗傻子啊!”
我认真地说:“我妈真会信!”只要跟她说一句“这是高科技,说了你也不懂”,她就会盲目崇拜从而信以为真。她深刻贯彻了“好读书,不求甚解”方针,已经升级为“不读书,也不求解”,男人都能怀孕了,人类都能登上月球了,李宁说,一切皆有可能。
“我跟秦征签订了停战协议,暂时性休战,他已经割地赔款了,不过只付了首付,还有尾款没付清,他说有事要先回x市,所以我们秋后算账。”我向沈枫汇报最新战况。
沈枫懒懒地靠在床上,“他向你坦白了局部真相了?我就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只不过他也太忙了吧,昨天才回来,今天又要回去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觉得这件事涉及严重问题,而且是别人,所以只能这么跟沈枫说:“这件事涉及第三方利益以及,在事情真相尚未查明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事情真相查明之后,我还是有权继续沉默。”
沈枫安静了三秒钟,掐了我脸颊一下,说:“你自己事,自己把握好了!小心别被骗财骗色就好!”然后起身去浴室洗澡。
肚子都被骗大了,还有什么可以被骗。也只有沈枫会说我被秦征骗财骗色,别人都觉得是秦征被我骗财骗色,完了还被奉子成婚,彻底踏进了坟墓。对于此类言论,我问过当事人看法,当事人推了推眼镜,看都不多看我一眼,很是冷淡地说:“嗯,就像你刚才说那句。”
我说过很多话,他这么一说,我低下头用力地回想,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说过什么,最后还是求问于他,继而震惊于看似完全沉浸于自己世界里一直无视我秦?br/gt;
老爷有喜随宇而安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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