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然带着齐闹闹回到山寨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这个雄兽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没缺胳膊没少腿,为什么?
小娜给她的答案是,“他老了吧,我有记忆起就有他和他老婆了。”
“你是说因为他老了,身体衰弱了,捕猎不到很多食物了,所以他就自杀了?”郝然努力组织好语言,联系小娜要表达的意思。
“是的吧。”小娜点点头,见郝然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同,又补充道:“这是很平常的事,每隔一段时间也有老兽人自杀的。我们如果衰老,会衰老得很快,可能就是一个月以内的事情。从中年到老年只需要一个月,到了老年虽然不会死,但是会很衰弱,弱到根本无法捕猎。但食量却不会降低,而且老年这个时间段会持续很久。”
“很久是多久?”郝然追问道,然后小娜便说说了一些她记忆里的事。
原来小娜也不知道老年会持续多久,很久以前有人在老年也没自杀,过了几年她还是没有要死的迹象,她是雌兽人。她的两个老公养着她,不让她死,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做活,又一样要吃食物。而在群落里,只有付出劳动才能分配到食物。
又一次雨季的时候,因为那次雨季很长很长,已经有兽人开始饿死。她两个老公只能得到两份食物,还要分他一份她,一个已经饿死了,另一个也已经快撑不住了。然后有一天晚上,她就趁她老公睡觉的时候,她把自己的一只手臂咬下来烤熟了,放到了她老公身边,然后整个人紧抱着篝火烧死了,直到熟到满洞|岤都是肉香。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群落里只要有兽人从中年到老年了,就会不约而同的选择自杀,而不连累伴侣。
郝然听了后,呆了很久。
等郝然再注意到老毛时,老毛只有一个人了,她不知道老毛什么时候也会不见,但她却忽然有些害怕。
其实郝然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她之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太安定了,时间仿佛是静止的,岁月似乎也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似乎这样安定的日子能到永久。但在她有一天再也看不到老毛时,她忽然有些慌。
原来兽人也会老死的。她想,如果她忽然进入了老年,为了不拖累齐程她应该也会选择死,但是她会遗憾。遗憾什么呢?
她已经有了爱自己的老公,疼自己的儿子,生活平淡而温馨,但她仍然感动有些许遗憾。虽然远不及老公,儿子那么重的地位,但这么些许的遗憾也慢慢蚕食着她的理智。
就在那一刻,郝然假设自己即刻要死时,她才发觉原来她的人生仅仅有这些是不够的,她不满足,虽然老公和儿子在她心目里的确是最重要的。但她还想尝试更多,郝然不知道兽人的寿命究竟有多长,但是她现在还不能从容的赴死。
于是在齐程第一次带齐闹闹随队下山狩猎回来时,郝然将这些告诉了齐程,包括她所想的。婚姻关系中,她始终秉承坦诚的原则,认为有问题总是需要双方共同面对和解决。
齐程神情复杂的看了她很久,然后猛地将郝然抱进了怀里,长长的尾巴在郝然的腰上紧紧缠绕了三层,他的声音落在郝然的耳边:“如果真到了老年,我也不许你自杀,我们不是兽人,我们总能像到办法的,傻老婆。”
“有些事情不是人类和兽人的区别就会有所不同的。”郝然叹了口气,回抱住齐程,又扬高了声音:“不过人固有一死,总不能指望变异成兽人就不用死了吧。既然都是迟早的事,我能让每一天都过得充实快乐就够了。”
齐程听了,板正郝然的双肩,低头看着郝然,又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真的想下山?”
“嗯。”郝然点点头,又补上一句:“我想下山狩猎。”
“但……”齐程面露难色,鼻头都皱了起来,上下打量了郝然一眼,才道:“你行吗?你的个子这么小,也没有粗厚的皮毛保护,而且生命力比兽人们脆弱得多。”
郝然的目光毫不退缩,笃定道:“我可以的,但我如果不去试就永远不可以。我不想直到我死都不知道山下到底具体是什么样子,我想了解这个世界,我想活得有意义一点,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去做这些。”
齐程心里一暖,但却没有这样答应她,只是沉默着,只是一手抚着郝然的头发。
郝然见状便忽然推开齐程,抄起齐程准备放生给齐闹闹练习的那只活的黑狼犬,将它的束缚松开。黑狼犬一经自由,被身旁这些庞然大物一慑,自然就撒丫子狂逃。但它反应快,郝然反应也不弱,甚至更快,她飞奔着追了上去。
齐程见了也忙跟着追过去,紧紧的跟在郝然身后,眼看黑狼犬就要窜进密林,郝然却忽然从手里射出一支箭弩极稳的射了过去。力道不算大,但把握了巧劲,虽然只射中黑狼犬的后腿,但黑狼犬还是嘶叫着栽倒下来。
郝然便得意的回过头,齐程却是有些疑惑,动物不会轻易放弃逃跑的,除非器官衰竭被迫倒下。所以哪怕射中要害,它们也会逃命,但为什么这次郝然只是射中了大腿,它就猛地倒下了呢。
齐程翻开那只黑狼犬的尸首,看到它中箭的大腿此刻沿着剪痕已经完全变紫,他看向郝然,郝然却是从藤背带上抽出一支箭矢。她指了指箭矢尖端部分,“你仔细看这是什么?”
齐程凑近细看了一下,发现这箭矢尖端用兽骨制成的刺入部分上沾着一些黑色的液体,虽然现在已经干了,只是粘附在上面。他又嗅了嗅,不知道是不是分量太少,他嗅不出什么特别。
郝然见齐程面露不解,便伸出自己手里的钩爪,让他仔细看自己黑色钩爪的最尖的部分,解释道:“我爪子好像有飞虫所有的那种毒,而且最近我磨爪子的时候,发现这种毒有时是能用液体形式排出来的,未必要等我的钩爪真的刺入活物时才能排出。”
“所以你就把这种毒液涂到了箭矢上?所以那黑狼犬只是被射中了大腿,就倒下不跑了。”齐程眼中闪烁着光芒,尾巴也似兴奋的扬了起来,向郝然求证道。
“对,效果不错吧。”郝然点点头,看着地上已经毒发咽气的黑狼犬,道:“看来我这对钩爪的杀伤力还是可观的。”
“可是这种猎物是毒死的,那还能吃吗?”齐程皱起眉,毕竟说到底,他们猎捕动物只是为了食用,不是为了嗜杀。
郝然却是胸有成竹,踮起脚刮了刮他的鼻头,道:“你放心,昨天你晚饭吃的那锅狗肉树菜汤,那狗肉就是你白天放给齐闹闹去捉的白狗,不过是由我抓到的。”说着郝然伸出锋利的黑色钩爪,朝齐程空挠了一下。
齐程愣住,咽了咽口水,半响才道:“我突然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
下山狩猎
次日,清晨天光发亮时,郝然便一骨碌从齐程的怀里钻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笑。然后郝然便撩起叶帘子出去,从隔壁唤醒齐闹闹两人一起去腹地升火做早饭。
这时差不多所有的兽人都起来了,雌兽人在腹地中升火,雄兽人们都去冻|岤里扛食物上来。每户扛的食物差不多都是有份例的,小克虽然不会像雨季时那么斤斤计较的分发,但兽人们大多遵循着这个规矩。可能是他们单纯直接的思维,也不知道什么叫作假。
升好篝火后,齐程已经将小半头羊鹿扛来了,还掉着冰渣。几人用兽骨割好羊鹿成肉块,叉好架在篝火上烤着,而郝然则是用一些肉末和果肉干放水煲汤。而新挤出来的鹿奶,此时也架在篝火上的小桶瓜煮着,郝然放进一颗糖精一般的鱼眼睛。以上这几样,便是郝然一家的早餐。
早餐在烤煮的当头,齐闹闹便在一旁舔舐着皮毛做早上的洗漱清洁,而郝然则是用那条唯一的手帕在装好清水的桶瓜里沾湿,洗脸。又将几粒香豆塞进齐闹闹和齐程的嘴里,自己也咀嚼掉一些,清新口气,也不至于涩得影响口里的味道。
吃过饭后,郝然把齐程和齐闹闹的箭袋里的箭矢掏了出来,然后一一沾上她钩爪尖分泌出来的毒液。虽然她不知道这毒液在她体内的多寡,但她希望就跟唾液一样能取之不尽,好在事实上,郝然挤出这么些也没感觉到异样。
这时清晨的空气有些湿润,但腹地上此时若干篝火升火做饭也驱散了这些湿润,显得有些燥热。天色还不是大亮,等到天色大亮,兽人们都吃完早饭后,便是小克集合雄兽人们一期下山狩猎的时候了。
小克看见郝然也跟进队伍时,不由多看了几眼,但也没说什么,也没更多表情。这么久相处下来,郝然也知道小克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比起来,小娜其实更喜欢说话一些。虽然小克寡言,但他的确是一个合格负责的头人,是群落和山寨跟随的方向。
只是有时候郝然不明白,为什么作为头人的小克为什么是孤家寡人呢。虽然群落里的雌兽人的确是少,但几夫一妻还是可以保证的,按道理小克作为头人理应能更容易得到伴侣才对。当然,郝然得承认这种想法是她的阶级观念作祟,可能兽人们的心里根本就没高下之分……所以小克和其他某些雄兽人一样,也能是孤家寡人。
郝然一家三口随着小克的狩猎队伍出了密林,来到了郝然最初到这山头的地方,也就是山崖处。兽人们陆陆续续从山崖的各处开始攀爬着下去,而齐程却一把将郝然揽到背上,他的尾巴像安全带那样环住郝然的腰几圈,然后便张开了一双米白色的锋利巨翼。
郝然知道他这是要背载着自己飞下山,的确,她虽然对自己的爪子很自信,也愿意尝试攀爬这几百米的险峰,但此时的确没这个必要。齐程要下山,搭载她也不费什么事,而且等捕到猎物扛回来的时候,为了不浪费齐程扛猎物的空间,她再尝试自己攀爬上山也不迟。
齐闹闹这时也张开了翅膀,他此时的翅膀已经随着他身形生长而生长,从微红色蜕变成洁白,就似齐程曾经的巨翼那样。他的翅膀也很坚实,片片羽毛都隐含着寒光。
齐程飞下悬崖的那一刻,齐闹闹也跟着飞了过来,这是郝然第一次看到他飞跃这么高的地方,不由有些紧张的探看着。发现齐闹闹虽然姿势不及齐程稳健,但也已经初具技巧,一直在齐程后方紧随着,并未落下多少。
当然齐程因为载着她而并没有飞得多快,但郝然还是感觉到耳边疾风呼呼,她抱紧着齐程的脖子,趴在他温暖的背上,一点也不觉害怕。
不多时,他们便着陆了,齐闹闹也紧随其后,只是着陆的姿势有些不美观,歪了歪脚,差点跌倒。不过这时候其他兽人们还在峭壁上攀爬着下来,虽然他们的借住着有着钩爪的手和足下来得已经很是速度,但这速度毕竟不能和可以飞的齐程相比。
等待的过程中,郝然从齐程的身上跳了下来,伸开双臂,努力的呼吸了一下这山下的新鲜空气,感觉十分的好。着陆地点的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林中空气颇为湿润,带着一股植物腐烂的气息,并不是特别难闻,但也说不上好闻,但郝然却觉得格外舒心。
齐程从一旁的一丛半人高的灌木里摘下几只青色如李子大小的果实,然后递给郝然,笑道:“你尝尝,这是山上没有的。”
郝然接过咬了一口,味道没有什么特别,淡淡的略待涩味,算不得好味道的水果。她正要摇头,脑子里却忽然感觉一阵清凉,仿佛忽然清醒澄明了许多,她讶异的看向齐程,道:“这果子有其他效果?”
“感觉不错吧?”齐程笑着也吃下一只,边吃边解释道:“我也是有次下山时在这等,口渴了随手摘来吃的,没想到有这种神清气爽的效用。”
“这玩意没什么副作用吧?”郝然见齐闹闹也摘来吃,吃了一只可能感觉倍好,于是育要去摘第二,第三只,不由有些担心的道。
“你放心,我吃过很多次了,一次吃过五六个都没什么问题。”齐程不以为然,又看向那丛灌木,道:“不过你也看见了,要吃这么多也得看有没有这么多供应。”
原来刚刚齐闹闹摘了三个后,已经摘光了这灌木丛里的原本就零碎的果实,虽然还有几颗,但那形状大小,郝然一看就知道没成熟的。于是便不让齐闹闹继续摘了,对于这些好东西,一定要维持可持续发展。这些提神的果子,对于狩猎可是好东西。
几人吃完了果子,兽人们也陆续爬下来了,小克集合了一下,然后又开始领头朝出山的方向走去。这些方面郝然没有自主,不过她也不想自主,跟着队伍总是安全的,她虽然想了解知道更多关于这山下的世界的东西,但安全总是第一位。
沿路有着一条曲折的小径,这山上原本是没有路的,但估计是兽人们走个地方多了,便有了这样一条小径。出山约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出去树林的外面是一片长满杂草的平原,一直向前延伸,直到远处的无边的大森林。
这些郝然是有印象的,因为曾经她就是从那森林里穿过平原来到这山脚下上了山寨的。
而现在郝然则跟随着队伍要走向平原,她原以为小克是要带着大家像以前那样猎捕那羊鹿群,但走上平原好一段时间后,才发现今天这杂草平原地上根本没有羊鹿群的影子。于是郝然猜测,这群羊鹿也不是时时都出现在这一块的,可能还出没在其他水草丰富的地方。
郝然有些好奇待会要去猎捕什么其他的动物,因为她虽然在这待了很久,但认识见过的动物并不多,不过吃过的倒是很多。至于吃过而不认识,则是因为大部分猎捕回来的时候都扔进冻|岤里储存了。有时扛出来都面目全非了,而且死物一成不变,郝然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样子,自然也没取名。
小克的队伍明显是朝大森林进军的,不过等真的到了大森林的入口,天色已经大亮了,太阳已经从厚重的云层了冒出了头,气温慢慢高了起来。而走了这么久,大家自然都渴了,关于水的需要,虽然兽人们比人类需求稍微少一些,但也不是不需要。
于是队伍里一个几个几颗黑牙的兽人在看到白水果树的时候,第一个爬了上去,动作迅速,很快就爬到了顶头。他用折下几支结满白水果的枝条扔了下来,下面的兽人便各自捡来吃着解渴。郝然三人各吃了一个,齐程怕她一会渴了还挂了一条结着三四个白水果的枝条在肩上。
解渴后,队伍继续出发。
兽人们似乎是靠着嗅觉来发现猎物,郝然的嗅觉当然不够用,齐程只是半兽人,近距离还好远距离就远不如纯种兽人。而兽人里又以小克的嗅觉最好,大家都跟随在他的身后,快步走着,但脚步声却并不大。郝然有些跟不上,齐程就把她捞起来扛着,然后飞快的跟着队伍朝密林深处走去。
这片森林郝然虽然来过,但当时所看到,走过的,也不过是森林一角,直到现在她故地重游,才知道这森林有多深多大。
因为他们一直快步走了近两个小时才放缓速度,兽人们的脚程是很快的,但即使这样快的脚程走在密林里楞是没让郝然发现一处重样的地方。虽然哪里也是高耸入云的巨树,或高或矮的灌木丛,但毕竟在这里生活久了,郝然很容易发现其中的不同。所以这就表示,这片森林的茂密广阔程度一定超乎了她的想象。
兽人们完全停下时,齐程对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郝然知道猎物应该就在附近,于是屏息放缓了自己的动作,和其他兽人一样几乎蹲着慢步前进,然后在长得十分茂盛的灌木丛里蹲着躲了起来。
她悄悄从灌木丛里看了出去,发现那头竟然不再是茂密的树,而是一条很宽阔的河道,约有四五米那么宽。而那同样宽广的浅水河滩上,她赫然看见正有着数只高约两米,长有三米的庞大兽类在趴着。
它们都有着光滑的红褐色皮毛,似是别水浸得透亮,除尾巴上有一些短毛外,身体上几乎没有毛。而且它们吻宽嘴大,四肢短粗、躯体像个粗圆桶,眼睛成一线,瞧上去很有些恐怖。
愤怒水马
郝然没料到小克竟然选中的是这种庞然大物,虽然兽人们也算是庞然大物了,但毕竟魁梧有余还算吨位正常啊,这几只……郝然决定给它们取名叫红水马,因为它们似乎是会游泳的,不过这几只里随便一只的那吨位就足够能把她给压死。
这里石滩上,水中的红水马,郝然数了数,就有六头。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围猎,真猎捕这么大的红水马,就算成功了,能抬回山寨么……
但兽人们显然没有郝然这么多顾虑,小克悄悄跟队员们低吼了几句,一边打了几个手势,兽人们似乎就已经会意了。郝然当然不懂小克要表达的意思,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下山狩猎,但她也知道此刻只能静观其变,一会至少不能成为队伍的累赘。
齐程似乎也猜到郝然的意思,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像是示意她不要紧张。
郝然深吸一口气,果然想和做还是有差别的,她的心此刻跳动得有些快,但她还是镇定的给齐程比划了一个ok的手
老公变兽人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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