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缭乱全作者:未知
兰陵缭乱全第2部分阅读
会出现这样一个疯疯颠颠的异数。
“呵呵呵……”高洋好像已经习惯了高澄的责骂,若无其事的继续笑着。
“大哥,二哥也是一番好意,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高湛少见的出言为高洋开脱。
“好了好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大家别为这些小事扰了心情。”坐在一旁的长公主笑着举起了酒杯,“大人,妾恭祝您寿比南山。”
高澄按捺住了心头的怒气,也举起了酒杯,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说了一些应景的辞令,底下众人更是纷纷附和。
小孝瓘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管自己埋头苦吃,吃着吃着,忽然感到有人正注视着自己,抬头一看,却正好撞上了高洋的目光。他脸上还挂着那副疯颠颠的表情,眼眸深处却闪动着她完全不明白的东西,锐利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投向了那不知终点的地方。
她连忙低下了头,不知为什么,这样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还是和九叔叔玩捉迷藏比较有趣,她又将目光投向了高湛,却发现高湛正若有所思的望着高洋,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微光。
大家……好像都有点怪怪的……
正在小孝瓘迷糊的时候,孝琬站起身来,手里持着一卷画轴道,“爹爹,这是孩儿自己所作的祝寿图,恭祝爹寿与天齐。”
高澄微微一笑,“孝琬有心了。”
长公主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静仪脸色微变,立刻对着自己的儿子孝瑜使了个脸色,孝瑜避过了她的目光,缓缓起身也呈上了礼物。
“孝瓘,你的礼物呢?”
孝瓘没想到忽然有人和她说话,嘴里的一块鸡肉咕咚一声就咽了下去,抬眼一看,原来是大哥的娘。只见她脸上巧笑嫣然,眼中却没几分笑意。
“礼物?”孝瓘放下了筷子,东摸摸,西摸摸,糟糕,有什么可以当作礼物送给爹?如果送不出,是不是又会被爹打屁股了?
“孝瓘,大人这么疼爱你,怎么连礼物都没有准备呢?就算你人小不懂事,你娘也应该懂礼数啊。”静仪笑得极为动人。
高澄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一听到她说自己的娘,孝瓘立刻在心里给这个二娘画了个大叉。
她眨了眨眼,站起身来,笑道,“爹爹,孩儿也有礼物给您。”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了高澄面前,搂住了高澄的脖子,往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全场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爹爹,我最喜欢你!”她笑眯眯的还加上一句。
高澄在愣了几秒后,伸手摸上了那个油腻腻的唇印,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一下,泛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温柔。
“好孩子。”他顺手将孝瓘抱到了怀里,“爹喜欢这个礼物。”
“真的吗,那我每年都送爹这样的礼物哦,”孝瓘兴高采烈的说道,如果礼物只是这样,实在是太简单了,她随时都可以送个十七八个。
长公主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傻孩子,这可不是随便能送的,等你长大了,可就送不了了。”
孝瓘见这位大娘眉目清秀,态度温柔亲切,自然是多了几分好感。
不过,那个二娘就……
“二娘,抱抱……”她忽然笑嘻嘻的朝静仪发出了邀请。
静仪愣了愣,一时也反应不过来,转念一想一个小孩子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怎么也不能落下了闲话。她只能硬着头皮抱起了孝瓘,将她放在了自己腿上。
“二娘,我要那个……”她不客气的指着那个鸡腿,静仪笑着将鸡腿递给了她,
孝瓘拿起鸡腿咬了一阵后,忽然朝着静仪眨了眨眼,“二娘,你真好啊,我也要给你亲亲!”
说完,她就转身抱住了她的脖子,将油腻腻的手在她头发上,身上,脸上乱摸起来。
“你,你放手!”静仪大惊失色,慌忙推开了她。
孝瓘借着她的力,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扁了扁嘴,立刻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静仪,她不过是个孩子,不过想表示喜欢你,你怎么下手这么不分轻重!”高澄连忙扶起了孝瓘,温言相哄,见女儿哭得凄惨,再看看静仪衣衫不整,妆容凌乱,满脸油腻的样子,更是对她生厌。
“大人,妾只是……妾没想到他……”静仪慌乱的辩解着。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着了这个小孩的道。
“够了,你先回房吧。”高澄冷冷说了一句,转过身继续哄孝瓘,再没看她一眼。
静仪也知道自己的样子狼狈不堪,匆匆踉跄而去。
“爹,是孝瓘不乖……”孝瓘一边抽噎着,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不远处的高湛,把这个笑容尽收眼底。不由地,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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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捉的小虫哦,有时写得快了,就漏了那几个错别字了……
邺城惊变
齐王府里的晚宴过后,高家的宗室们都知道了高孝瓘的大名,也见识了高澄对他的极尽疼爱,甚至有传说,将来高家的一切会由这个孩子来继承……
“姐姐,你也听说了外面的传言吧,别嫌妹妹罗嗦,如果是真的,那您的孝琬”静仪趁着孝琬不在,又对着长公主煽风点火。
长公主专注的绣着手上的图样,平静地说道,“孝琬才是嫡长子,大人是不会乱了规矩的。”
“不会乱了规矩,哼,我看这天下都要乱了规矩了。”静仪口没遮拦的说道。
长公主脸色微变,低声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静仪这次态度反常的强硬,“前几日,我亲耳听到大人和崔季舒他们商量准备让皇上禅位!”
“够了,静仪!”长公主脸色铁青的看着她,“如果再让我听到这种流言,我会家法伺候。”
“可是,我真的……”
“你出去吧。”长公主又恢复了平常的倦怠神色,无力地挥了挥手。
望着静仪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垂下了眼帘,凝视着那朵还未完成的牡丹,久久未动。
这一年邺城的秋天,比往常来得都早。
高澄的偏邸内,还是同往常一样宁静。
秋日的阳光软软地倾泻在青石板地上,一粒粒碎石因为包裹了黄金般的阳光,折射出金子般的美丽。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吹散了阳光的温度,吹来了初秋的凉意。也吹落了树上枯黄的叶子,如展开双翅的蝴蝶,悠悠地在风中飘曳,静静地在地上躺落。
高澄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不见了翠容,忙撩起了罗帐,发现她正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落叶。
”翠容,你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睡不着吗?“他下了床,走到了翠容的身后,将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柔声道,”小心感染风寒。“
”子惠,看,那株枫叶红了。“翠容指了指庭院中的一株开始泛红的枫树,”还记得每年秋天,你都会带我去看红叶吗?“
”我怎么不记得。”他温柔的怀住了她的腰,“今年也会带你去看,只要等我做完这件大事。”话音刚落,他感到怀中的人轻微颤抖了一下。
“子惠,我有点担心……”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翠容,我等的就是这一天。今天我会和崔季舒他们继续商议禅让的事,”他搂紧了怀里的人,“放心,什么事也不会有。今晚我还是来你这里。”
“子惠不是最近新纳了一位妾室吗……”她的声音带了几分伤感。
“翠容,不错,我有很多女人,但是唯一所爱的女人,却只有你,这也是我同意不纳你进府的原因。”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筒绕,犹如膃洹?
翠容轻叹了口气,依偎在他的怀里。“子惠,原来我和别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同。我也会贪得无厌。”
“这样的翠容,更是可爱。”他笑着吻了一下她的耳垂,轻轻放开了她,“乖乖的等我回来。”
清晨还是阳光明媚,到了傍晚时分,却忽然变了天,天際悶雷陣陣,電光閃閃,濃厚的烏雲將太阳遮得點滴不露。天色黯淡,浓云挟裹,预兆着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
翠容看了一眼正在玩耍的孝瓘,又望了望天际,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心跳得害,不详的预感在心里慢慢的展开,像是冬季的阴云,缓缓的一步步吞没着蓝天。
轰隆隆一声巨响天边忽然炸开一个响雷。
“崔大人您,您……”门外忽然响起了侍女惊慌失措的喊声,还没她说完,只见一个满身血迹的男人踉踉跄跄的冲进了屋子。
翠容抬眼一看,心中大悸,这不正是高澄的心腹崔季舒!
“崔大人,发生什么……”她浑身颤抖着,却问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心却是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崔季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夫人……今日在我们商议要事的时候,家奴兰京忽然拔刀行刺大人,事出突然,王爷他来不及躲避,当场……当场就被刺……身亡……”
天边忽然划过了一道刺眼的闪电,大雨就在此时倾盆而下,仿佛一片巨大的瀑布,横扫着整个邺城,阵雷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着,震得她耳朵嗡嗡地响。
不可能,子惠怎么会死了?不可能……
“崔大人,我要去见子惠。”她脸色惨白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要亲眼看到才相信,子惠他不会就这样死的,不会的……”
“夫人,王爷真的已经不在了……”
“娘,爹死了吗?”一个轻轻的声音从旁边冒了出来,翠容一惊,这才发现孝瓘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泪水。
“孝瓘……“翠容心里一紧,连忙将她抱了起来,现在她所需要的是冷静,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孝瓘,她绝不能让女儿受到半点伤害。
她强撑住了身子,哑声问道,“贼人何在?”
“贼人已被随后赶来的高洋大人所杀,只是王爷他已经救不了……”崔季舒一脸哀戚。
高洋?翠容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个疯颠颠的男子,怎么会是他?愚笨如他,又怎么会如此凑巧的赶在这个时候出现?那家奴兰京又为何偏偏挑高澄即将禅位成功的前夕行刺?
她越想越有破绽,越想越觉得恐惧,
难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
”夫人,消息……已经传到……在下……告辞了。“他转过身,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低低说了句,”夫人,雨越下越大了……邺城变天了……自己小心。”
翠容的心里微微一惊,低头紧紧抱住了孝瓘,“好孩子,我们立刻就要离开这里,明白吗?”
“我哪里也不去,”孝瓘抓着她的衣襟,不停流着泪,“爹死了,对不对?就像小玉一样死了对不对?”
她知道什么是死,当她的那只叫作小玉的兔子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时,娘就告诉她,小玉死了。
所以,她知道,爹死了。
“孝瓘……”翠容强忍住了即将涌出来的眼泪,如果不是在女儿面前,她一定会痛哭流涕,但是现在,除了她,女儿再没有别人可以依靠,若要使别人坚强,先要让自己坚强。
“我不要爹死,我不要爹死……”孝瓘哭喊着。
“孝瓘,你爹虽然不在了,但是你还有娘,”翠容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坚强一点,孝瓘,娘会保护你的,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孝瓘似懂非懂的望着自己的娘,哭着点了点头。
今夜注定是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四周是漆黑的天空,漆黑的两岸,漆黑的河水,暴雨不分丝缕,像整块幕布沉重地覆盖下来。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此时正急驰在邺城的城郊,朝着南边而去。
坐在马车内的翠容,看了一眼怀里的孝瓘,孩子因为哭得累了,总算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想起清晨离开时,高澄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现在却天人永隔,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尖锐的刀子一般撕扯着自己的皮肉,她那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翠容刚要开口相问,只听见车夫发出了一声惨叫声,接着马车的帘子就被一柄带着鲜血的剑挑起一角,殷红的鲜血正顺着剑尖滴落在她的绣鞋上。
翠容心知不好,只是下意识的将睡着的孝瓘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眼看着那柄剑就要刺下来,忽然又听得一声惨叫声,这次发出惨呼的却是剑的主人。
翠容大惊,只听得帘子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夫人,你和孝瓘都没事吧?“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翠容浑身一震,伸手拉开了帘子,颤声道,”斛律大人,是您吗?
孝瓘也在此时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位在大雨中持刀策马而立的男子,尽管他的脸上还带着血水,浑身却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不像太阳般耀眼,也不像星光般灿烂,却仿佛月光般静谧,让人安心的静谧。
她吃惊的望着他,这个时候出现的斛律大人恍若一轮明月,定格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你们没事就好了,”斛律光露出了一抹释然的表情,“我听说王爷出事的消息后立刻去了你们府里,没想到你们已经离开了……幸好赶上了,不然你们如果有个万一,我怎么和王爷交代……”
“斛律大人,多谢搭救,只是,”翠容咬了咬嘴唇,稳了稳自己的心绪,指了指那个倒地的刺客,“不知何人想要置我们母子于死地,”
斛律光跳下马来,在那男子身上摸索了一阵,从他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仔细一看,不由脸色微微一变。
“大人,可知此人是何人?”翠容见他变了脸色,更是疑惑。
“夫人,这样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什么?”翠容心里一惊,“大人可还记得在哪里见过?”
斛律光的脸色凝重,“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我肯定我一定见过。”
翠容只觉一阵心惊胆战,此时此刻,究竟什么人会来追杀她呢?是受了谁的指使吗?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置她们于死地?
看来,她并没有领会错崔季舒的意思……
“夫人做的没错,现在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斛律光翻身跃上了马车,“为防万一,就让我相送一程吧。”
“斛律大人……多谢……”翠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拥着孝瓘,现在她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做,什么也不想追究,只希望带着女儿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从此隐姓埋名,再不过问高家的事。
雨,继续下着。
城西的一座府邸内。
面无表情的男子面前,正跪着两个低垂着头,瑟瑟发抖的侍卫。
”大人,我,我们前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其中一个壮起胆子说道。
“之后我们立刻派人朝城外追赶,但只在半路上发现了一具尸体。”另一个也战战兢兢的接了一句。
“尸体?”男子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声音平静,“为何不继续追赶?“
”属下追赶了不少路,但是不见她们踪迹,属下怕大人等得着急,所以前来相报。”两人见男子面色平和,不由怯色稍退。
男子忽然微微笑了起来,“来人,上两壶茶。”
两人望着端上来的两壶茶面面相觑,不知主人是何用意。
“喝下去吧。”男子和颜悦色的说道
两人伸手去拿,只觉得极为烫手,顿时脸色发白,这样滚烫的茶水,如何能喝下去。
“还不喝?”男子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黯然,心知今日凶多吉少,只得提起茶壶,一咬牙,往嘴里灌了下去,顿时,响起了几声凄厉的惨叫声,接着就悄无声息了。
“既然这么没用,以后就永远不用说话了。”男子若无其事的瞥了他们一眼,又转向旁边的一位年轻的绿衫男子,“崔修,你继续去追查她们母子的下落。”
崔修领命而出,茶杯扑的一声被捏碎,男子并未在意指间流出的鲜血,反而捏得更紧,让碎片划得更深,口中幽幽吐出了两个字:“翠容……”
长安城
西魏的都城长安此时正浸润在绵绵春雨之中,天空中的雨丝如一根根丝线,细密又透明。雨丝打落在石板路上,碰撞出细微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浸泡过的清新味道
位于城南的一座普通民居内,桃花开得正好,细密的雨丝顺着一枝伸进窗内的桃花悄然滴落,恰好溅在了倚桌而睡的男孩脸上。
穿着绿色衫子的男孩睡得香甜,唇边还露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纯净、清新得像春天新抽芽的嫩叶一样令人流连。
“长恭,写完了没有?”翠容走进房间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不觉笑了笑,这孩子,只要每次让她学写字,她一定写着写着就去见周公了。
已经三年了。
长恭,这是到了长安后,她给女儿新取的名字。靠着以前的积蓄,日子虽然比之前清苦些,但母女两人倒也自得其乐。
她也听人说了,两年前,高洋上台后不久就逼孝静帝禅位,自己当上了皇帝,改国号为齐,还追封了自己的哥哥高澄为文襄皇帝。就像崔季舒说得那样,邺城已经变天了。
她轻轻走到了长恭的身边,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笔,不经意见到了自己手上的翠玉戒,心里,涌起了了一丝酸涩,这枚玉戒,是高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