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老板作者:未知
客栈老板第13部分阅读
裂露出破绽死在文煞掌下。你是为了救我才出此下策,如今却要将所有祸端都揽到自己身上!”
莫离摇摇头道:“也不尽然。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药郎和久孺他们……”
如果韩子绪死了,就无人能牵绊住文煞,药郎他们也就不会有充足的时间蒙混出无赦谷。
韩子绪道:“离儿,你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这次的事件虽然因你而起,但从头到尾在幕后策划的都是天道门。文煞不会放过你,是没错,但是,他难道就会放过天道门?”
韩子绪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莫离。
“不要用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来逃避我。”
莫离有些心虚地避开韩子绪的眼神。
在智谋这一层次,莫离想与韩子绪抗衡,还是略显稚嫩了点。
自己再一次被韩子绪按在胸前,莫离放弃了挣扎,叹了口气道:“我都说了现在谈论这个话题不合时宜……”
韩子绪吻了吻莫离的脸颊,“离儿若是不喜欢,那就不谈。不过,至少要答应我,在我伤好之前,不要离开我,行吗?”
莫离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要我在养病的时候也不得安生,整日记挂着你吗?”
莫离想了一会,终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韩子绪得到了莫离的回应,总算重展了笑颜。
轻吻不断地落在莫离头顶的发旋上。
“离儿……我的好离儿……”
54蝉蜕4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子绪对莫离不仅无微不至、体贴周到,最重要的是,他懂得给莫离予尊重。
韩子绪毕竟是自小便生长在这种门规森严的豪门大院里的人,虽然难免天生带了些许傲气,但也至少比文煞更明白一些人情世故,譬如说:暴力并非是笼络人心的手段这个道理。
虽然莫离并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一些一直坚持的原则,但长久下来,说完全没有动容也是假的。
人心毕竟是肉长的。
每个人都有权力拒绝别人对你使坏,但却很拒绝对别人对你好。
不过韩子绪之前在莫离心上所划的伤口太深了,以至于莫离根本不愿意再去回想一次那种痛,所以更不会再给一次机会让别人伤害自己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伤害,莫离的保护色已经太深了。
如果硬要撕下来,非得要连皮带肉都给毁了才成。
于是,莫离渐渐地对韩子绪不再那么抗拒了,一些平常的肢体接触,像牵手、拥抱之类的,莫离也顺其自然不再躲闪挣扎了。
这些细微的变化或许就连莫离自己都没有察觉,但韩子绪确实可以说是明察秋毫的。
自从第二日醒来,韩子绪便坚持只让莫离给他上药。
这一决定在刚开始,遭到了许老大夫的强烈反对。
天道门的众多医侍中,以许老的资历最高,也最受人尊重。
医生这行,很多时候是靠经验吃饭的。
许老听到韩子绪这样的要求,脸色立刻便拉了下来。
“门主身体金贵,怎容得这样笨手笨脚的无知小儿胡闹。”
在还未来到这个时代之前,莫离就已经是知名大医院的主治医师了,他深知这个行业里论资排辈的习惯。
虽然被说成是无知小儿,但他脸上也没有丝毫恼怒的神色,只是将手中的膏药与纱布放在一边后,便想要退开身去。
韩子绪钳着莫离的腰,不让他再移动分毫。
莫离见有众人在场,也不好过于忤逆韩子绪的意思,便也只能呆在原地。
“我之前被苍龙门的人所伤,多得莫离救护照顾,我很信任他的医术。”
韩子绪话虽不多,却字字在理,颇有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许老在众人前丢了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顿时说不出话来。
莫离很是无奈。
不就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么,韩子绪用得着给他在天道门树敌么?
莫离笑道:“我不过是名乡野村医,自然是与许老没法比的。事关门主身体的大事,还是由有经验的人来处理比较好。”
有莫离这么一打圆场,众人的脸色都轻缓不少。
既然有了台阶,许老还没有笨得不下。
“既然门主这么说,定是有他的道理。莫公子你来为门主上药吧,我在一旁看着,如有不对我再指正便好。”
莫离颔首,动作利落地操作起来。
众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种纯熟的技术,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浸滛根本不可能练得出来。
于是大家心中,对这位恬静淡雅、为人低调的莫公子又多生出了几分敬佩与好感。
于是为韩子绪换药这件事,自此之后就都由莫离包办了。
对于这件事,莫离其实也是愿意的,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经他的手换药,自己便能最直接地查看到韩子绪的伤情。
那样一来,他也不必担心韩子绪为了留住他而刻意隐瞒。
而这件事之于韩子绪,绝对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享受。
感受莫离略微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身体,感受莫离的气息拂过耳边。
韩子绪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满足。
他只想更多地拥有眼前这个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许老对莫离很是放心,之后的换药就没有人在一旁监督了,医侍们只是将药膏和纱布放下便退出去了。
莫离解开韩子绪腰上的系带,露出那并不会让他陌生的坚实胸膛。
虽然上面缠满了白纱,但丝毫没有影响那种男性躯体特有的性感。
匆匆将手中的动作结束,莫离将散乱的工具与药瓶整理好,放回托盘便要起身离去。
忽然腰被韩子绪的长臂一栏,莫离整个人往后跌进床中,身体不得已地压在韩子绪身上。
莫离气道:“干什么呢!”
韩子绪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后:“乖,别动,让我抱抱你。”
莫离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的伤口会被压坏的!”
韩子绪笑道:“无所谓,若是压坏了,你不就正好可以留下来多陪我几天?”
对于韩子绪的无赖莫离向来没有办法,只能撇过头去无言地看着那些刚才因为韩子绪的动作而散落一地的瓶瓶罐罐。
韩子绪静静地抱了他一会。
估计是不满意只看到莫离的后脑勺,韩子绪抓住莫离的下手臂,想将他的身子转过来。
“啊……”
一声痛呼在莫离的口中泻出。
虽然莫离即刻噤声不语,但还是让韩子绪察觉到了异端。
“你手臂怎么了?”
一个用力,韩子绪将莫离的身子整个带进床榻,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莫离立刻将左手臂藏于身后,摇头道:“没,没什么,我……”
韩子绪脸色阴沉。
“将手拿出来。”
莫离坐起身道:“都说没什么事了,不跟你闹,我要走了……”
韩子绪栖身将莫离压制住,轻易地就将他的左手给抓了出来。
将那宽大的水袖拉起,韩子绪楞了半晌。
片刻后,忽然爆出一句狮吼。
“这是怎么回事?!”
莫离撇过头去不说话。
韩子绪沉声道:“谁弄的,说出来,我定不会轻饶他。”
莫离摇摇头,嘴巴闭得比什么都紧。
“好,那我就让人去彻查,查不出来的,每个和你接触过的可能做这些事的人一概严惩!”
莫离被逼得没办法,扯住韩子绪的手臂道:“别查了,那些伤痕,是我自己割的……”
韩子绪看着莫离手臂上被划出的道道错综纵横的伤口,沉默了半晌。
“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离将自己的袖子扯下来掩盖住那些狰狞的疤痕。
“晚上做噩梦……难受了,就划了……”
韩子绪看着莫离的眼神很深,带着种种不舍与愧疚。
“离儿,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将莫离紧紧地抱在自己胸前。
韩子绪明白,到底是要怎样的伤痛,才会让莫离在漆黑的深夜无法入眠,甚至到了需要通过自残来减压的地步。
他眼前仿佛能看见,莫离那像小兽一般被困在阱底的无助,脑海中穿透的,都是无尽的悲凉的呐喊。
忽然想到在客栈的那段往事。
那个时候的莫离,虽然忙忙碌碌,但从来都是心安理得、幽然惬意,如果不是因为他,莫离又如何会被卷进这场浑水之中?
于是韩子绪开始怀念,怀念那个没有支离破碎,仍然完整与美好的莫离。
再度将莫离的衣袖卷起,韩子绪叫来了医侍。
受了伤的莫离并没有给自己上药的意思,新的伤口不少,而那些旧的伤口不仅没好,有些还已经腐烂化脓了。
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虽然很痛,但莫离也只是咬紧了下唇努力配合着,一声不吭。
韩子绪握着微微发抖的莫离的右手,紧紧地扣着他的五指。
离儿,你何必时刻都要如此懂事呢?
懂事到让人心疼。
于是那日晚上,莫离回到自己的卧室,发现平日所用的细软和床单被褥全都不见了。
侍婢们见他一副郁闷的模样,立刻安慰道:“公子莫恼,您的东西门主都吩咐搬到他房间去了……”
莫离心中虽气,但也知道对下人发火无甚作用,只得移步去了韩子绪的厢房。
轻敲房门,莫离推门而入。
典雅的厢房内早已燃了淡雅的紫檀香,氤氲的香气让人紧张的情绪不自觉地舒缓下来。
韩子绪正斜躺在床上,闭目聆听席下乐师抚出的悠扬琴声。
见莫离进了门来,韩子绪招手道。
“离儿,来,听听这曲高山流水弹得如何?”
莫离无奈道:“我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的。”
韩子绪拍拍自己身边的一个大包袱。
“好吧,东西在这里。”
莫离走过去,但手还没有碰到包袱,便被韩子绪扯进了怀里。
莫离挣扎了两下,没挣开。
韩子绪道:“听些音律,有助于你入眠的。”
莫离撇过脸道:“你不必如此费心。”
韩子绪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将莫离的人扣住,还特意空出了一只手,指节轻轻地随着音律敲击着床沿。
莫离环顾四周,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空荡得可怕。
烛台上的火焰也只是轻轻地晃动着,似乎不会变成尖牙利齿的鬼怪。
空气中的味道很好闻,似乎不再是青峰崖上飘荡的那种血液的腥臭之气……
莫离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有些沉重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似乎在这个人的臂弯里,多多少少总能为他挡去一些风雪吧?
于是自青峰崖来到这里的那么多天里,莫离第一次没有被梦魇纠缠,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55我们都活在水底1
有了第一次的同塌而眠,于是第二次、第三次以及以后的无数次也便成了顺理成章。
莫离本是万般不愿与韩子绪同睡一床的,因为这种接触往往很容易擦枪走火,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但韩子绪不仅态度强硬,还再三保证不会对莫离做出任何过份的事,软硬兼施下,莫离拧不过他,也就只能将就了。
虽然有人陪在身旁,莫离无论是入睡还是安眠都好了许多,但总的说来仍是睡得很浅的。
那夜,他被轻微的动响惊醒,撑起身子一看,竟发现韩子绪不在身旁。
在好奇之下,莫离自然是下了床,找了件衣服披上,拿了烛台往外走去。
厢房外边不远处便是一个布置精致的庭院。
时值初夏,院内的草木已经非常茂盛。
今日午后,莫离记得似乎有园丁刚修理过草坪,空气中散发着令人舒爽的青草味道。
手中的火焰被风吹得啪啪直响,还有些小虫小蛾见了光亮,不怕死地扑过来,燃了个透彻。
只见庭院角落里,在紫藤花缠绕的凉亭下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因为隔着还有些距离,莫离费了点眼力才认出那似乎是只着了单衣的韩子绪。
韩子绪背对着他,肩膀有些耸动。
几声沉闷的咳嗽从那边传过来。
莫离又走近了一点。
韩子绪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即刻将喉中的腥甜压了下去,缓缓转过身来。
两人遥相对望。
地上隔着的是布满夏季花香与虫鸣的花坛,天上是皎洁的月色与点点模糊的星子。
身着素衣的两人,似乎就像西天那美丽传说中隔河遥望的星座。
见到来人是莫离,韩子绪不动声色地将手中拿着的东西背到身后,等莫离慢慢地走进。
“你半夜三更的,为什么……”
韩子绪将莫离有些滑落肩膀的单衣向上扯了扯。
“虽说现在天气变暖了不少,但夜风也还是凉的,你还是回屋去吧。吵到你休息了,对不起。”
语气中尽是温柔。
莫离看了韩子绪两眼,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在咳嗽?”
韩子绪笑道:“没有的事,定是你听错了。”
莫离摇摇头。
“你莫骗我。”
莫离将韩子绪一直收在背后的手扯了出来,定眼一看,他手中握着的绢帕上确实是染了血。
韩子绪无奈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莫离道:“其实你藏得很好,只是,我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韩子绪宽慰道:“我没事,这只是内伤快要痊愈时将体内的淤血排出来的过程而已。”
莫离抬头看着韩子绪的眼。
“真的?”
两人的视线对上,韩子绪也看着莫离,只是那种眼神,深邃得让人有些害怕。
莫离颇感尴尬,便将视线悄悄移开。
韩子绪叹了口气,一个轻吻落在莫离发上。
“回去吧,我过会儿就好了。”
莫离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此后的一多月里,韩子绪的外伤已经痊愈,缝合伤口的线也早就拆掉了。
但是夜间咯血的症状却迟迟未见转好,而且似乎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莫离本身就是名优秀的大夫,自然能分辨出那咯血的症状是真是假。
观察了数次,他发现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但对于这种玄乎的被内力所伤的病症,作为外科大夫的莫离也没有丝毫办法。
渐渐地,莫离开始感到愧疚,基于这个心理的驱使,他对韩子绪的态度虽然也还是疏离,但已经没有了起初时候的冰冷。
他开始愿意与韩子绪说上一些话了。
特别是对于药郎与程久孺的事情,除了韩子绪,他还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说。
自从上次与药郎见面之后,莫离下意识地不敢再去面对那两个昔日的好友。
他无法忍受再次看到程久孺枯槁消瘦的脸与精神濒临崩溃的药郎。
想起昔日的两人,一个铁口神断、武艺超凡,另一个古灵精怪、活泼开朗,而今天,都被自己害成了什么样子。
莫离想到那夜夜咯血的韩子绪,甚至想到那被自己刺了一下也不知道伤势如何的文煞……
难道,老天早已经注定了他就是个祸害?
钻牛角尖的结果,就像进了一条死胡同,莫离在里面绕来绕去,终究无法找到出口。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生活在水底,没有氧气,也不能呼吸。
每天他都只想疯狂地卡着自己的脖子,叫嚣着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所幸,还有韩子绪低沉的,带着平静的声音抚慰着他,让他在绝望之中稍微能缓过一些来,支撑他惊险地将路继续走下去。
但莫离再明白不过,韩子绪之于自己,就像块浮板,纵使有再大的帮助再多的贴心,也仍旧是如此而已,自己似乎已经无法对他重新展开心扉。
其实不止是对韩子绪,甚至是对于其他任何人,莫离都已经感到了心死。
不过人总是自私的,在这种艰难的非常时刻,他还没有勇气完全推开韩子绪的手。
因为他知道自己太弱了,弱到以至于有时候连想去死的权利都没有。
于是这两个人,就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中维持着微颤颤的平衡,表面上看着波澜不兴,但内里却不必然。
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虚假的平静。
那个人的名字,叫许青衣,是个相貌清秀,性格很好的女子。
她是许老大夫的嫡亲孙女,医术得自许老的真传,是名少见的女大夫。
许青衣本就是天道门门主专属医侍中的一员,之前因为有别的任务被其他分舵调派走了,所以没赶上那阵子为韩子绪疗伤。
最近分舵那边的事情忙完了,许青衣便归了队。
莫离第一次见到许青衣是在昨日,那时,许青衣正为韩子绪送来药膳。
让莫离记住许青衣的原因,并非她清丽的容貌,而是她的眼神。
那女子不动神色地看了自己一眼,眸色中,带了些许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敌意。
许青衣很快便对开了眼神,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内心深处暗藏的某些想法,已经被莫离发现了。
本来莫离以为自己不久之后就会莫名其妙地招惹一些麻烦事,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他的日子依然过得安好。
看来那许青衣并非像平常善妒的女子般,不经大脑思考便冲动行事。
莫离对她的好感又莫名增添了几分。
大约一周后,他与许青衣果然又有了碰面的机会。
那日轮到许青衣当值,她便按部就班将药膳送了过来,恰逢韩子绪有事外出,屋里只得莫离一人。
见四处并无他人,许青衣抬头多看了莫离几眼。
莫离见状,便先开了口:“许姑娘,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话,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许青衣对莫离的先发制人起初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
她沉默了片刻,道:“既然莫公子先开了口,那青衣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
莫离给了许青衣一个“但说无妨”的表情。
“莫公子,我其实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我希望你能劝劝门主。”
莫离挑眉道:“你们门主做事向来强势,有什么事是我能劝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