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木兰”场八旗显威
“啪!啪!啪!”三声轻响,胤礽轻轻吐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小弓,轻轻揉了揉有点酸痛的手腕。何柱儿凑过来,用帕子帮他擦拭额角的汗水,讨好地叫道:“主子!您果然威武不凡!三箭全都中啦!”
时值六月,天气愈加热了起来,胤礽只觉身上出了一身热汗,被何柱儿聒噪地声响搅得心里烦躁,轻轻皱起了眉,“不过三箭,大惊小怪!像什么样子!”这三箭虽然都射中了靶子,离着靶
心却还要一段距离。
论起骑射功夫,昔日大阿哥胤褆,三阿哥胤祉都比他出挑那么一点,这一世他既然早已知晓,自然更不能放松,反而要加倍努力,若是论文韬武略太子都是凌驾于众阿哥之上,而这一世他为人处世再小心谨慎些,或许便可以为坐稳储位,增添一些筹码……
此时,据胤礽重生回到过去已经过去了四年,八岁大的皇子渐渐抽长,有了点少年的身形,能拉一石半的弓,可以骑一匹性情温顺的小母马。
可是,还不够。
胤礽深深吸了一口气,距离他足够强大,可以从容不迫地保护自己,还差得远了点呢。收了弓箭,胤礽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有些酸痛的胳膊。
正准备回去换身衣服,便听到外面的太监朗声大喊“皇上——驾到——”
随后便见康熙一身明黄袍子,大步走了进来。
胤礽见此,急忙上前行礼。
何柱儿激灵地将方才胤礽练箭的情况说了出来。
康熙听了,脸上露出喜色,笑道:“朕的保成果然厉害。为君者就当如此,文武并济,方能治理好国家。
“儿臣谨听父皇教诲。”胤礽恭恭敬敬地低头见礼。
随后父子二人一同进了屋,待胤礽换了衣服,简单梳洗了一番,再出来时,便见康熙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今日练过的大字。
这方面,胤礽倒真是拿手的。
“保成的字倒是愈发练得好了。”康熙拿着宣纸,笑语盈盈地看着胤礽,“只是,你这孩子,小时候还有几分稚气,怎地略微大了几岁,便像个小老头儿似的,死气沉沉地。朕看大阿哥都比你这孩子多几分顽皮。”康熙说着,爱怜地摸了摸胤礽的脖颈,眼底难得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胤礽微微一怔,心中咯噔一下,竟略有些后怕起来。他重生回来,不过四岁,一开始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唯恐露出马脚。如今日子渐长,在这方面他反而略微放松了警惕,转而专注于如何表现的更加优秀,博得父皇的喜爱,不曾想反而忘记了伪装。
八岁的胤礽,正是好动的年纪,又未曾出阁读书,被父皇宠得无法无天,张扬跋扈的时候,怎会
这般小心谨慎,谦和有礼?
感到康熙的视线一直在头顶上徘徊,胤礽做贼心虚,吓得冷汗直流,只低着头,不敢吱声。
“这是怎么了?朕又不是怪你,你这孩子……哎……”康熙见胤礽煞白了小脸,心中一痛,急忙弯腰将他抱进怀里,搂紧了。
“朕不是怪你……朕八岁登基时,朝中内有鳌拜专权,外有三藩独霸一方,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唯恐行差踏错一步,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可是你不同,你额娘虽然去了,但你还有朕在,保成,朕希望你以后做个好君主,好太子,却更希望你过得快乐,而不是现在这样,小小年纪就偏要这么……保成,你且记住,无论出了什么事,总有你皇阿玛护着你,保着你。”
胤礽趴在康熙怀里,看着明黄|色的衣襟上,绣着的蟠龙祥云图案,在眼前一晃一晃的,耳朵里还能听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皇阿玛……”胤礽哽咽了一声,心口一热,却有些无言以对,此时此刻,他说不出自己的心事,只能抱紧一点,抱得再紧一点……
“好啦,什么都别多想,给朕好好的用功读书,将来这天下都是你的。朕今天来,是专程来告诉你,再过半个月,又是木兰打围的时候了,这一次,朕要带上你和大阿哥、三阿哥,你这个太子当给兄弟们做表率,好好表现,让蒙古各部和那些个武官们看看咱们大清朝太子的威风!”
胤礽心中一动,似乎隐约记得当时的事情,轻轻点了点头。
康熙十八年时,胤礽便因为围猎时射杀了一鹿四兔而被康熙大家夸赞,这一次,自当尽全力,再在众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夏季刚过,正是七月流火的时候,去承德以北三百余里,柳树成荫,将整块草地森林围绕成墙,里面飞禽走兽,纵横山野。遥遥地便能听到虎啸鹿鸣,随着万马奔腾的骑兵,躁动不安起来。胤礽随着康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身下骑着一匹小马,是蒙古今岁进贡的野马配种生下的,一身雪白的毛色,不带丝毫杂色。胤礽一身杏色,跟着康熙进了御营。
掀了黄幔帐,胤礽与胤褆、胤祉一起进了康熙的营帐。此刻康熙坐在桌案前,看他三个年岁渐长的儿子都是身背弓箭,一身行服干练有力,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明日围猎,你们三个跟着你们的皇伯父一起,叫他教教你们,战场上该干什么!”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三人一同行礼以后,一同退了下去。
出了营帐,胤褆便一脸挑衅地朝胤礽看了过来。这些年,胤礽有心修补兄弟之间的关系,为后来铺路。奈何,胤褆身份所限,两个人总是被人比来比去,周围又尽是些挑拨离间之辈。近一年来,胤礽与胤褆越发不够亲厚起来,反倒与胤祉关系密切了些。
“听闻太子殿下这些日子苦练骑射,如今已经能拉开一石半的弓了,真是勤勉啊。”胤褆笑道。
胤礽露出一个明显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谁人不知胤褆天生力大,八岁那年已经能拉开两石的弓,却偏偏要跑来夸奖他,说他不是故意寒颤人都无人信。
“大阿哥谬赞了,咱们满人虽是马背上得天下,但这骑射一事,却也并非只靠气力便可取胜的。我们兄弟几人,都还应勤勉才是。”胤礽笑着说罢,身边的胤祉也接了上来。
“太子殿下说的有理,我们毕竟年幼,这骑射之道,可还差得远了呢。”
这一番话说罢,胤褆毕竟年轻,脸色霎时铁青,梗着脖子,连招呼都不打,便扭头走掉了。
胤礽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微微露出一个苦笑。这一段话,此时恐怕已经一句不差的传到他那位皇阿玛耳朵里了,虽说此时的冲突都可推说是年少气盛,但仍少不得让人留下太子高傲,与长兄不
合的印象。
罢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日清晨一早,八旗尽出,黄白红三旗将围场围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围了不知几层。随后,只见镶蓝旗众将士从围场打马而回,直奔御营。而康熙此时,已经乘了步舆,立在高处,见场上军容整齐,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骑上御马,从将士们开出的缺口处,进了围场。
按照惯例,天子射猎时,其余人等皆不可猎,以示天子尊贵。
只见,神机营、虎枪营以及一众王公大臣,浩浩荡荡拥簇着康熙往围场奔去。
围场之中,飞禽走兽本已被马蹄声惊得到处乱窜,见这般气势雄伟的场面,更是吓得左右乱窜,一时之间,沙尘蔽天,康熙文武双全,又年纪轻轻,此时稳稳立在马上,弯弓搭箭,面容冷峻,瞄着一匹成年雄鹿,松了弓弦。只听到弓弦发出“嗡”的一声震响,离弦之箭射中了雄鹿的后腿,随行的将士和大臣们连连喝彩,一时之间,赞美声连成一片,几乎压过了马蹄声。
康熙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又取出一支箭,随手射中一只兔子。
胤礽跟在他身边,看着这位文武兼修的君主从容不迫的指挥着将士们打卡子、赶帐、合围,好不热闹。
此时的康熙正是盛年,身强体健,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即将翱翔于天际的锋芒毕露,三藩即将事了,早年写在乾清宫柱子上的三件大事,已然就要去了一件。这位日渐强壮的帝王正按部就班的按照他早年做出的计划,将棋子一枚一枚的从容下在江山这块棋盘上。
胤礽看着这样的康熙,心中微微一颤,竟不知该想些什么才好。似乎在他的记忆里从未想过康熙如今这般样子的年纪。
毕竟那时候,他年纪尚小,记忆随着年岁的增长,被慢慢淡忘。是以,渐渐地,他的记忆力只剩下康熙晚年时疲惫而又神经质的目光,看着他,却又似乎在看着别人,以及……那些无休无止的不信任。
“胤礽,一会儿跟好了裕亲王,你毕竟年纪尚小,还是以安全为重。”康熙皱了皱眉,低声道,周围声音嘈杂,他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即使是跟在胤礽身旁的胤祉,也未曾听清这位父皇说了什么。
“是,皇阿玛。”胤礽轻轻点了点头,心头微微一暖,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来。
康熙见此,亦是一笑,缰绳一抖,率着众人,往御营奔去。
帝王回去以后,后面该表演的便是这些蒙古王公、八旗将士和皇子们了。
7
7、临危乱太子射虎
待康熙回到御营临时搭起的城上,下达了围猎的命令。八旗的将士便如同出笼猛虎,朝猎物们奔去,一时之间,笙旗蔽空,战马嘶鸣,杀声震天。
大清的帝王们定下木兰围猎的制度,绝不是只是为了取乐,更重要的是要让八旗子弟时时刻刻都要记得,满人是在马背上夺下的江山,骑射之术无论何时,一丝一毫都不可放松。且围猎之时,更是考核各军将领治军之能,众皇子阿哥骑射之术,威慑蒙古王公的大好时机,是以康熙一声令
下,众人皆不敢掉以轻心,这木兰围猎,便如同战场一般,一时杀气腾腾起来。
木兰围猎大约二十天,前几日,三位阿哥各有所获,再结合了年龄来看,倒也差不了多少,是以这最后一日,特别是胤褆与胤礽之间的火药味愈发浓厚起来。
胤礽跟在伯父福全身边,旁边跟着胤祉胤褆,身后大批护卫禁军拥着纵马山林。阿哥们都是年少气盛的时候,急着相互攀比,由着自己的性子,在里面横冲直撞地乱闯,很快分开了方向。胤礽依着小时候的零星记忆,往南边的树丛径直奔去。
南边树丛茂密,这时节,几乎是遮天蔽日。胤礽冲得极了,几乎把福全和身后的侍卫甩出五六丈远。
胤礽依稀记得他九岁那年,便是这样追赶一只兔子,纵深进入密林深处后,遇到一吊睛白虎,被他连射三箭而亡。这些事,他虽然有印象,但细节却记得不甚清楚,却是日后康熙与他聊起儿时旧事,频繁说起的事情,彼时他心里有些不耐,却不想,如今这些小细节反而成了讨好康熙的手段。
这般纵深入了密林,胤礽放慢了马步,一边四下打量,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境况,中间偶遇两三只兔子,他却未放在眼里,只等着老虎出现。
这样慢了下来,福全很快赶上,后面另跟了七八个侍卫,皆是面露惊颤之色。毕竟太子仍然年少,这般一个人深处密林之中,很是危险。
“太子还是小心些……”见胤礽这样冒进,福全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也不好多说。
胤礽看他一眼,嘴里模糊着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只推说方才似看到一只雪白狐狸,情急之下,就快了一些。
他这个伯父素来对他不喜,似乎自小时候起,就不曾对他有几分好脸色。却偏偏喜欢胤褆胤禩,后来还因此而被康熙斥责,若不是死得早……还不知要如何卷入夺嫡的战争中去呢。
福全在朝中威望极高,胤礽多少也想过拉拢,只是福全对康熙素来忠心耿耿,即使拉拢过来,以后他与康熙再起冲突,这位伯父也绝不会站在他这边。倒不如来个不卑不亢,至少不能让他轻视。
来回梭巡着周围的情况,树丛中突地传来一阵窸窣之声,随后树丛也晃动起来。看出对方是个庞然大物,众侍卫警戒地将福全和胤礽护在中间,反倒是胤礽自己,气定神闲,手中挽弓,随时准备射杀即将窜出来的猛虎。
可是,虎还没出来,他却注意到身旁的树上,寒光闪过,胤礽厉色望过去,竟见细密的枝桠间,隐约藏了一个黑衣人!
这情况让他心中咯噔一声,随后四下仔细打量,却未见到仍有其他人。而此时,虎啸声已经隐隐传来,那只老虎眼看就要从林子里窜出来了。
胤礽不记得当初有这么一出,微微慌神,身上沁出一丝冷汗,不知该先顾哪一边,唯恐是明珠那边派来的刺客。福全却不动声色地对他说,“别慌,先杀老虎,再管那探子。”
这声音极其低沉,就算是挡在他们周围的侍卫也未必听得清,胤礽却是立刻回了神。是了,他如今才八九岁的年纪,明珠再怎么疯狂,也不会在他这么小的时候,就敢密谋刺杀太子。是他上辈
子夺嫡夺得心力憔悴,简直成了惊弓之鸟。
略一思索,胤礽便猜出了一点树上那人的来历,心思也沉了下来,只目视前方,从箭筒里抽出箭来,瞄准了晃动的厉害的树丛。
老虎终于从树丛里冲了出来,那是只成年雄虎,血口一张,阵阵腥臭味便扑面而来,一根尾巴在身后一荡一荡地,将树丛里的灌木打倒在地,像个剪子似的。
胤礽瞄准老虎的右眼,松开了右手。
弓弦的震荡声犹在耳边,胤礽的箭已经射中了老虎。那只老虎发出一声哀嚎,疼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虎血溅了满地。
福全见胤礽临危不乱,有心全他的功劳,朝几个侍卫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卫心领神会,松开了绷紧的弓弦,反而拔出了刀,护卫在二人身边。
胤礽射中老虎,并不停下,立时又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射向那老虎,这一箭正中老虎的额头,可惜力道太小,只射进了一寸有余。
胤礽见此,抿嘴不语,再射一箭,这一箭却是射向老虎的前腿,立时射穿了过去,那老虎连遭重创,已经奄奄一息。待胤礽再取一箭,搭弓满弦,却突地掉转了方向,射向那隐在树上的探子!
只听一声哀嚎,胤礽射中了那探子的肩膀,冷不丁的将他射了下来。
几个侍卫,有两个早已发现了树上之人,只是福全不说话,他们便也没有打草惊蛇,是以,这二人反应最快,见胤礽发难,便提刀扑了上去,将那人绑了个结实,至于其他几人,根本不曾注意到,是以吓了一跳。
趁这混乱的功夫,胤礽又朝那老虎连射三箭,彻彻底底将那畜生钉死在地上。
福全见胤礽小小年纪,举手之间,杀猛虎,伤探子,偏偏还神色不变,不由心生佩服。他本因胤礽的叔公索额图在朝中结党营私,仗着贵戚的身份拉帮结派,打压异己,连带着对胤礽都看不顺眼,这一次却是真真服了这孩子的胆识和机警。
胤礽看着侍卫们将刺客绑好,便勒着马,掉了个头,与福全并骑往来路返回,有了射杀猛虎的功绩,今日的头筹必是自己。是以胤礽放下心来,一边与福全优哉游哉地说着话,一边随便猎些野兔小鹿之类的小动物。
“方才多谢伯父出手。”胤礽低声与福全说道,一是谢他出言提醒,二是谢他拦住侍卫,全他的功劳。
福全淡淡一笑,并不答话。
此时距会猎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几个皇子和蒙古的王亲们都开始往回赶去,胤礽与福全出了密林,正巧迎上从另一头出来的胤褆。
胤褆年纪渐长,腕力体力都是众阿哥里最强的,手下的侍卫们又有心成全,是以这一次,他可谓是满载而归。
除了挂在马上的四只兔子和三只狐狸以外,跟在胤褆身后的侍卫手中还拖着两只梅花鹿,上面各插了两只雕着胤褆姓名的羽箭。
胤褆见当先一步出来的胤礽,马上所挂的猎物颇少,料定他没猎到多少东西,是以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拍马到胤礽身边,讽道:“太子殿下,今日可是身上有些不爽利?可要大哥分你一些?”
他一边说着,眼睛扫过胤礽马上挂着的猎物,其言语中的讥讽不言而喻。
胤礽低头说道:“并非身上不爽利,只是出了些意外,被绊住了。”他一脸羞涩的模样,倒像是被胤褆的话刺激地羞愧,更是让胤褆喜上眉梢。
福全在一旁看着,见胤礽那副模样,心下虽然觉得有些心机过深,却也没说什么。
几个人正僵着,胤祉一阵风似的朝他们这边跑过来,“二哥!你瞧,我猎到了一只鹿!”胤祉年仅六岁,康熙带他来围猎,本意只是让他“溜溜马”,倒不曾想,这孩子竟有些本事,还猎到了几?br/gt;
君心难测(胤礽重生)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