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六小姐畏缩着,步履飘浮的出了院门,扶着丫头离开了,沈青叶才转过头,看着脸色青灰中带着丝茫然的沈五小姐,慢慢眯起了眼睛,淡淡的吩咐道:
“你既有心,我也不好不随了你的愿,你这贱婢,竟敢作耗起六小姐来,真当我是菩萨?”
沈青叶缓了口气,居高临下的盯着知墨,叹了口气,“这口齿也太过伶俐了,掌嘴,把牙都给我打下来”
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各拿着根半寸厚、两寸来宽、长约一尺的竹板,狠狠的轮流往知墨脸上扇去,片刻功夫,知墨口鼻流血,牙齿和着血喷了一地,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呜咽着满眼哀求的看着沈五小姐,沈五小姐定定的站在檐下怔怔的看着知墨,惊愕而茫然。
两个婆子打了十几下,手底下微微缓了下来,转过头迟疑的看着沈青叶,沈青叶微微挑了挑手指,两个婆子垂下眼帘,轻轻顿了顿,重新握了握手里的竹板,互相对视了一眼,竹板高高的、呼啸着扬起,闷闷的落在知墨头上,只几下,知墨眼睛和耳朵里就涌出血来,身子象泥一样软瘫下去,大小便一起流了出来。
沈五小姐抖成一团,喉咙里“咯咯”作响,再也忍不住,抱着头尖叫起来。
沈府修齐堂,沈尚书浑身散发着阴寒之气,手指抖动着指着低头垂手站立在修齐堂正中间的沈志文,恶狠狠的呵骂着:
“jian货,jian货个个都是jian货好好的路不走,要做妾啊?姨娘养出来的都是当姨娘的贱种”
沈志文脸色紫涨着,咬着嘴唇一声不敢吭,女儿从二皇子府回来,就只会哭,一个字也不肯说,王府跟过来的婆子,那凶悍的眼神,不屑的话语,让他如坐针毡,什么叫“……得片刻不离的看着,免得转眼功夫就招了蜂啊蝶的上身,王府可丢不起这人……”
沈尚书的呵骂如石头般砸在沈志文头上心上,砸得他头晕耳鸣,姨娘生的,姨娘生的,姨娘生的……沈尚书恶狠狠的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屏气敛声,垂手侍立在旁边的沈晔,声音阴冷的吩咐道:
“回去告诉你老子和你母亲,这府里,这族里,还容不得他张狂,四皇子府的亲事,回去告诉你老子娘,三天后下小定,就是上吊抹了脖子,也要把尸首给我抬过去”
沈晔不知是怕还是气,身子瑟瑟抖着,只说不出话来。
天色阴沉着晕暗下来,沈五小姐呆呆的坐在屋里,母亲赵太太坐在她旁边,用帕子掩着脸,低低的抽泣着,一个婆子上前,仿佛曲了曲膝,皮笑肉不笑的催促道:
“新姨娘该出门了,这天也黑下来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姨娘要大喜了”
沈五小姐惶然惊醒,仓惶万分的四下转头看着,猛的拉着母亲的手,扑进赵太太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婆子脸上阴冷下来,回头看着另一个婆子努了努嘴,两人上前就要架起沈五小姐,赵太太忙推开沈五小姐,站起来,匆匆的往两人手里一人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似哭似笑的曲膝陪着话:
“两位嬷嬷,请宽一时,一会儿,一会儿,我和她说两句话,就一会儿。”
两个婆子接过荷包掂了掂,肆无忌惮的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赤金锞子,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赵太太扑过去,晃着沈五小姐,“银儿,能哭出来就好,就好,你说话,快说话,到底出什么事了?娘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沈五小姐大哭着,“娘,娘,大姐姐,大姐姐说,要把我嫁给四皇子,做正妃,正妃是她说让我见见他,我以为,那是……娘,是她害了我,她让我去那个屋子,她让我脱的衣服,是她,她害我娘,你……救救我,我不做……妾,我是要做正妃的正妃娘……救……我”
沈五小姐哭的声嘶力竭,渐渐语不成声,赵太太抱着沈五小姐,一阵头晕目眩,急忙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下来,俯到沈五小姐耳边,急切而直接的问道:
“是二皇子,占过你身子了?”
沈五小姐不停的点着头,赵太太压抑着胸口的腥甜,俯到沈五小姐耳边,一字一句的交待道:
“我的儿,哭有什么用记着,隐忍,隐忍,娘过两天去看你不做四皇子妃,那就做二皇子妃”
沈五小姐泪眼蒙胧的看着赵太太,赵太太目光坚定的冲她点着头,沈五小姐茫然着安宁下来,下意识的点头答应着。
漆黑的夜色中,赵太太孤独的站在后角门旁,摘心去肺般的看着一顶半旧青布小轿抬走了她心中的珍宝。
隔了一天,是下小定的日子,天还没亮,沈六小姐就醒了,却不愿意起来,只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静静的回味着那一个接一个的梦境,梦里都是那张脸,那鲜艳欲滴的红唇,那双手,那满身的麻酥和战栗,还有身体里那从来没有过的满满的充实,那飞翔在云端的欢愉,下身仿佛又有什么东西涌出来,亵裤和偷偷垫在身下的帕子已经濡湿一片。
沈六小姐双手握着脸,猛的翻过身,把脸埋在枕头里,耳边忽远忽近的响着那低沉而温暖的声音“……做我的妻,我给你人间至乐……人间至乐。”
一双温暖的手抚着她的头发,沈六小姐惊恐而仓惶的猛然转过头,周太太一把抱住她,心疼万分的安慰着她:
“乖儿,是娘,是娘亲,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沈六小姐恍过神来,仓惶着不敢抬眼看周太太,下意识的拉紧了被子,心虚着低低的叫道:
“娘,这么早……”
周太太眼泪落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拍着沈六小姐,哽咽着说道:
“乖儿,不要怕,有娘呢,还有你爹,昨晚我和你哥商量了,咱宁愿从这个家里破门出去,也不能把你送进那样的火坑里去,你放心,不怕,不要怕,你看看你,这一两天的功夫,人就瘦得脱了形了。”
沈六小姐心跳得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伸手拉着周太太的衣袖,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周太太爱怜的拍着她,“那小定谁要定谁定去,谁在是敢抬进咱家来,娘就敢给他扔出去乖儿放心,别怕”
“娘”
沈六小姐声音飘浮着,紧紧裹着被子,垂着眼帘,低低的说道:
“娘,我嫁,我愿意。”
周太太愕然看着沈六小姐,下意识的伸手摸着她的额头,“乖儿,你?”
沈六小姐紧紧咬着嘴唇,也不敢抬眼去看周太太,只拼命压抑着心虚,努力平静着声音说道:
“娘,我嫁,我愿意,做四皇子妃,做……”
周太太惊愕而茫然的看着女儿,一时呆住了。
平王在十里庄大门口下了马,回头吩咐丁一,“你亲自看着把这些东西送到小厨房,仔细看好了。”
丁一躬身答应着,指挥着家丁小心翼翼的抬着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竹篓往后面小厨房去了。平王背着手,看着丁一带着人转过转角,才拂了拂衣襟,大李青正悠闲的歪在书房南窗下的炕上看着书,平王掀帘进来,李青忙扔了书,直起上身就要下来,平王紧走了两步跨过来,按住李青,笑着说道:
“我说过了,咱们夫妻之间,不要讲究这些虚礼,咱们两个,就和那些平民夫妻一样,不讲究这些虚礼。
”
步往竹园居进去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死结李青微笑着看着平王,伸手替他解开了斗篷带子,“爷今天回来得倒比平日早得多,看爷这脸色,有什么喜事不成?”
“嗯,还是你最知道我今天赵勇传了信回来,二皇子纳了沈氏堂妹,沈志远那个女儿,今天就是下小定的日子了。”
平王起身脱了斗篷,随手扔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伸展着腰背,挤过来和李青靠在一处,揽着她笑着说道,李青歪着头仔细思量了片刻,笑着问道:
“接下来呢?爷还打算插手吗?”
“今天这小定若是顺利,接下来的事,哪还要咱们再多费心去。”
李青皱了皱眉头,转头看着平王,张了张嘴,平王低头看着她,笑着说道:
“你说就是,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李青犹豫了下,咬着嘴唇,慢腾腾的说道:
“爷,这事,得打了死结,无法挽回了才好。”
平王微微拧着眉头,仔细思量了片刻,转头看着李青,低声商量道:
“人死了,还能有什么用?要活着才能有故事、有变故、有机会。”
李青垂着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叹了口气,“我和爷说过,嫁给四皇子这样爱男风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若想开了,这日子倒比姬妾成群,天天生事惹闲气强得多,这是一,二来,成亲后再有什么不好,和沈青叶还有什么相干的?人都是善忘的,没多长时候,就只记得眼前让你不愉快的人,那始作俑者,只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平王凝神思量着,慢慢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这事,得在二皇子和沈氏这里打了死结才好,不过,若要在这里打死结,动作就得快。”
平王说着,翻身下了炕,几步走到门口,吩咐人叫丁一进来。
李青沉默着靠在大靠枕上,低着头,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双手,看起来还是那样修长白皙,如玉般润泽灵动。
听着平王沉声吩咐了丁一,听着丁一恭敬的答应着,听着丁一告了退,听着丁一退出了书房,李青才微笑着抬头看着平王,平王放松的舒展着腰身,重又坐回到炕上,笑着说道:
“今年各处送过来的贡品,已经到了不少,我记得你最爱那些稀奇古怪的食材,就看着让人挑了些出来,已经送进小厨房去了,要不,我陪你过去看看?”
李青笑着点着头,下了炕,穿了斗篷,随着平王往后面小厨房慢慢走了过去。这些天,平王平易的出奇,细心的出奇,温柔的出奇,这些出奇让李青心底生出浓浓的警惕来,这警惕让她敏感而柔顺,如同一只谨慎的隐藏着爪牙的狐狸,眼神柔顺着、警惕着,小心翼翼的想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无害的弱小猫咪。
司洁带着小厨房众丫头婆子恭敬的迎在院子里,平王抬了抬手,示意大家起来,转过身,看着李青,李青微笑着上前半步,吩咐着司洁:
“让大家散了,去忙自己的差使去吧,我和爷过来看看刚刚送过来的那些食材,你和司净陪着就行了。”
司洁曲膝应了,打发了众丫头婆子各做各的差使去,和司净一起,陪着平王和李青进了东边的库房里。
库房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几个竹篓子,司洁和司净上前依次打开竹篓的盖子,李青走过去,弯腰从离她最近的篓子里取了只鲍鱼出来,仔细看了看,微笑起来,这可是好东西,依次放着的几只篓子都是这样的海货,李青慢慢边看边走,在一个篓子前站住了,弯着眼睛笑着从篓子里取了只小小的淡纹海马出来,托在手心里转过身,伸到平王面前问道:
“爷认识这个东西吗?”
平王伸手掂起淡纹海马,仔细看了看,笑着说道:
“这小东西长得真是古怪,我平时倒没留意过。”
“这可是好东西,不过送到庄子里实在是可惜了,明天让人把这篓子拿给周医正,让他用这东西泡些酒,放到王府里,留着给爷备用吧。”
李青眯着眼睛笑着,慢腾腾的说道,平王怔了怔,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形状古怪的东西,笑着说道:
“我x常起居都在庄子里,放王府做什么?要备用,也该放到庄子里备用才是。”
李青眼睛弯了起来,微微仰头看着平王,笑盈盈的说道:
“这庄子里,可没有用得着这个东西的时候,放到王府,说不定用的着的时候还多一些,嗯,也许在别的地方,爷也能用得着,让周医正给爷多泡几坛吧。”
李青说着,从平王手里拿过淡纹海马,随手扔回了篓子里,转身挨个篓子仔细的交待着司洁、司净,交待完了,小丫头捧着盛了热水的沐盆进来,司净忙上前侍候着李青净手,平王看了看李青,回头看着装着海马的篓子,略一思忖,悄无声息的过去两步,掀开篓子,取了只海马出来,飞快的放进了衣袖里,司洁目不斜视的盯着脚尖,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隔天,平王午饭后,叫了周医正进来,紧绷着脸,把那只小小的淡纹海马推过去,“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周医正上前半步,小心翼翼的拿起海马,仔细看了看,暗暗松了口气,脸色也舒缓下来,忙陪着笑回道:
“回爷,这是味中药,叫海马,性甘、温、平、无毒,有强身健体、补肾壮阳、舒筋活络……”
“好了好了,别跟爷掉书袋子,我问你,这东西泡酒,有什么用处?”
平王满脸不耐烦的打断了周医正的背书,周医正微微怔了怔,忙躬下身子,压低了声音,带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回道:
“回爷,这种淡纹海马泡酒,是极好的壮阳药。”
平王慢慢瞪大了眼睛,指着周医正,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京城,沈府后花园,暖融融的阳光下,沈六小姐神情委顿的趴在湖心阁的栏杆上,漫不经心的扯着手里的书,扯成碎片再一把把扔到水面上,平静无波的湖中,已经浮了一层碎纸屑。
大丫头引月脚步微微有些仓惶的奔进来,沈六小姐看到她进来,急忙扔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挥手斥退了周围侍立着的丫头婆子,拉着引月的手,急切的问道:
“怎么样?今天看到了没有?”
引月惊慌着转头看了看四周,把沈六小姐按着坐下,自己半跪在地,声音压得低低的,微微带着丝颤抖回道:
“姑娘,我在天衣坊对面的茶楼里,看到那个人进去了,是一个人进去的,没和四皇子一起,我就在茶楼里等到他出来,悄悄跟在他后面,一直看着他进了四皇子府,府门口的护卫对他极是恭敬。”
引月喉咙有些发起紧来,那个妖孽一样的男人,在四皇子府门口,回头看着她隐身的地方,笑得那样勾魂摄魄,笑得她心惊胆颤着瞬间失了魂魄,引月看着沈六小姐,张了张嘴,想说起这事却又咽了回去。
沈六小姐“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拉着引月的手,眼里闪着丝癫狂,“引月,你说,他是天衣坊的人,还是……还是四皇子府里的人?不行,我要去见他,我要……”
引月困惑的看着沈六小姐,她的姑娘自从那天从二皇子府赏梅回来,就变得魂不守舍、喜怒无常,越来越古怪起来,居然让她去找那个……那么让人……害怕的男人,现在,她竟然要去见他去见他……引月心惊胆颤的看着沈六小姐,低低的哀求着:
“姑娘,那个人……不能见,姑娘不能去且不说男女有别,姑娘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能去见他,见那么个……那么个……”
引月说不下去了,那个人,不能见,不能看,看了就要被他蛊惑,看了就……引月脸上忽红忽白,神思恍惚起来。
沈六小姐脸色骤变,突然扬手,狠狠的打在了引月脸上,引月惊呼着扑在栏杆上,沈六小姐怔了怔,呆呆的傻住了。
引月捂着脸站起来,眼泪涌了出来,伤心的看着怔怔的傻站着的沈六小姐,上前扶着她坐下来,低声说道:
“姑娘,引月不知道姑娘出了什么事,姑娘从小什么话都和引月说,如今究竟出了什么事,姑娘竟半丝口风也不肯漏给引月,引月不知道怎么帮姑娘才好。”
沈六小姐眼泪如滚珠般落下来,拉着引月的袖子,用帕子仔细的抚着她的脸,“我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动手打你,都是我不好,引月,我要见他,只要见了他,就能说明白了,说明白了就好了,引月,你去找他,跟他说,我要见他,他一定有办法来见我,他肯定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引月,你赶紧去,我要死了……”
沈六小姐掩着脸哀哀的哭了起来,引月轻轻拍着她,温和的安慰着:
“不要哭了,姑娘不要哭了,我这就去,这就去找他。”
第二百五十七章殇隔天一大早,沈六小姐到上房请了安,垂着头,声音低低的和周太太请求道:
“娘,我想去寒谷寺上柱香,再留在山上住几个晚上,静静心。”
沈六小姐声音低落得几乎听不见,周太太搂着女儿,心疼的眼泪不停的往下落,只几天功夫,这个整天只知道笑的女儿就憔悴得几乎脱了形,早知道,她就不该带她回来,老爷说得对,这京城,是吃人的地方。
“好好,娘陪你去,咱们到山上住几天,好好静一静心。”
“娘,不用你陪,我一个人去就行。”
沈六小姐微微有些不安的扭动了几下身子,挣开了周太太,声音虚浮着低低的说道,“爹后天就要进京城了,娘还是留在府里等爹回来吧,我一个人,想一个人静一静。”
“乖儿,你一个姑娘家,万一有什么事,娘哪里放心得下,要不,让你大哥陪着你过去住几天?”
周太太唯恐惹女儿不高兴,小心的柔声建议道,沈六小姐皱着眉头,固执的坚持着: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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