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今天倒真真是巧得很,我们总柜上大师姑今天正好到了咱们号上,打算给几家贵客做些个衣服样子出来,沈府可一直都是小号的贵客,六小姐今天若得空,不如让我们大师姑量量尺寸?”
“大师姑?你们铺子里,不是说姚师傅衣服做得最好吗?”
“六小姐不知道,姚师傅是天衣坊京城分号里衣服做得最好的师傅,大师姑是我们天衣坊的总师傅,说起来,姚师傅还是她的徒弟呢,大师姑是轻易不动手的,她做出来的衣服样子,姚师傅可比不得。”
周九姑笑盈盈的解释道,沈六小姐眼睛亮了起来,急忙点了点头,“那好,我今天倒不忙,就让你们大师姑给我量量尺寸吧。”
周九姑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今天真真是巧到了一处,六小姐随我到内院量尺寸吧,周太太上次订的衣服,有一半已经好了,还有几件,有些个丝绦和纽子,得定一定样子,是等六小姐量了尺寸回来再定,还是让张嬷嬷先去看着?”
沈六小姐想了想,吩咐道:
“张嬷嬷去看看吧,咱们还要早点回去呢。”
张嬷嬷笑着答应着,随小丫头往针线处挑样子去了,周九姑引着沈六小姐穿堂过室,往天衣坊里面进去了,走了好大一会儿,才进到一处布置精致清雅的花轩里,周九姑笑着说道:
“六小姐就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看看大师姑这会儿空下来没有。”
沈六小姐笑着点头应了,周九姑曲膝告了退,沈六小姐坐了一会儿,有些无聊起来,站起来抬头打量着花轩四周挂着的字画,两个丫头也无聊的打量着四周。
花轩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六小姐怔神间,只听外面有个微微带着些仓惶和急促的男声叫道:
“你等等,你听我说……”
“你还想说什么?你既然要娶沈家六小姐,往后就不要再来找我哼”
另一个男声恼怒异常的低声叫道,沈六小姐愕然呆在了花轩里,片刻反应过来,急忙往声音方向奔过去,想推开窗户往外面看,两个丫头也奔了过来,帮着一起推着窗户,可窗户锁得死死的,根本推不动。
“你放开我”
“你听我说”
外面的两个男声纠缠着往游廊方向过去了,沈六小姐急得跺了跺脚,转身从花轩往游廊方向奔过去,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急忙跟上去,拉着沈六小姐,低低的劝阻道:
“小姐,不能……”
“你没听到?他要娶的是我”
沈六小姐急得眼睛都红了,低声叫着,一把推开丫头,顺着抄手游廊追了过去。
声音在游廊尽头一处暖阁前消失了,沈六小姐四周转着,门窗都关得紧紧的,两个丫头吓得脸色惨白,上前拉着沈六小姐,紧张的低低的劝道:
“小姐,小姐,您冷静些,要看,咱们也得偷偷看不是,只要看清楚人就好了,您千万轻着些,万一惊动了人,可是咱们吃亏。”
沈六小姐怔了怔,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两个丫头胆颤心惊的小心打量着周围,轻手轻脚围着暖阁转着,仔细的找着能往里面看的地方。
不大会儿,前面的丫头回过头,脸上带着惊喜,招手叫着沈六小姐,沈六小姐急忙轻手轻脚的凑过去,从窗棂的缝隙里往里窥视着,两个丫头也挤过来,一起好奇的往里看去。
屋子里站着两个极年青俊美的男人,左边的一个看起来有些阴柔的男人正陪着笑脸,仿佛小姑娘一样拉着另一个紧绷着脸,满脸怒气的男人长长的衣袖,轻轻摇着,柔媚的陪着小意说着话:
“……琳琅,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心里只爱着你一个,这辈子只对你好,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哼,我怎么敢生你的气,你是堂堂四皇子,我不过是个低贱的草民,哪里敢生你的气的?你不要拉我,让我走这红尘,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我就剃了这三千烦恼丝,出家当和尚去也好让你安心去娶你的沈六小姐”
高个男子伤感起来,泪水顺着美得妖邪的面颊一滴滴往下滴落下来,“琳琅你不要这样说,我心都碎了我是你的人,我只爱你一个,琳琅,你知道,我这身份,琳琅,我恨不得把这些都抛了去,跟着你远走他乡,琳琅……”
四皇子声音柔媚的低低倾诉着,慢慢靠过去,软着身子倒在高个男人怀里,两只手温柔的抚着高个男子的头脸,吻了上去。
沈六小姐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愕然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的看着暖阁里发生的一切。
高个男子猛的抱起四皇子,把他压到了旁边的榻上,伸手有些粗鲁的用力撕开四皇子的衣服,四皇子兴奋的低低的婉转的呻吟着,身子柔媚而急切的辗转迎合着高个男子的动作,高个男人动作熟练而迅速脱了四皇子和自己的衣服,榻上两个赤条条,雪白的人影纠缠在了一处。
四皇子的呻吟声、低喘声越来越兴奋,声音也一点点高起来,高个男人气息粗重的立起身子,从四皇子后面猛的用力挤了进去,四皇子声音迷乱的高高低低喘息呻吟着,两个人拼命的扭动在一处。
沈六小姐跌坐在地上,半晌才爬起来,晕头苍蝇般跌跌撞撞的沿着游廊往前奔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冰和灯沈六小姐惊慌不定、失魂落魄的坐车回到梨韵院,周太太还没有回来,沈六小姐如惊弓之鸟般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再也不肯出来,两个丫头是面色惨白,一直瑟瑟抖个不停。
周九姑满眼担忧的看着沈六小姐进了屋,微微皱着眉头,端坐在沈小姐屋外的暖阁里,等着周太太回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周太太才匆匆从外面赶了进来,也顾不上和周九姑寒喧,急步奔进了内室,沈六小姐蜷缩在床角,两个丫头满脸的惊恐不安,畏缩着垂头站在床前。
周太太扑到床上,一把搂过沈六小姐,心疼得眼泪滚珠般落了下来,“我的儿,你这是怎么啦?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吓成了这样,你这个样子,娘心里疼死啊”
沈六小姐抱着周太太,放声大哭起来,两个丫头扑倒在地,软在地上,也跟着哭了起来,沈六小姐边哭,边泣不成声的问道:
“娘,娘,你把我……许给……谁了?许给谁了?”
周太太搂着沈六小姐,轻轻拍着她安慰着,听了这样的问话,立即推开沈六小姐,满眼焦急和惊愕,慌乱的摸着看着沈六小姐的头发衣服,“我的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跟娘说,快说啊”
沈六小姐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委屈万分的又放声大哭起来,周太太搂着沈六小姐,转过头,狠狠的盯着伏在地上痛哭不已的两个丫头,“你这两个贱婢,快说,小姐到底这是怎么啦?仔细你们的皮”
两个丫头伏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零零乱乱的,总算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周太太面色铁青,气息也忽快忽慢的不稳起来,沈六小姐拉着周太太的衣袖,哀哀哭着,“娘,我死也不嫁他,死也不嫁……”
“好,好,你放心,娘没答应过这门亲事,娘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咱不嫁这样的人,你放心,娘绝不让你往火坑里跳,别哭了,有娘在,你放心。”
周太太搂着沈六小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沈六小姐抽泣着,慢慢止住了哭泣,周太太吩咐小丫头送了热水进来,亲自拧了帕子,给女儿净了脸,又看着她喝了碗安神汤,躺到床上,又低低的安慰了她一会儿,看着沈六小姐慢慢睡着了,留下两个老成的嬷嬷看着,才悄悄的出了屋。
周九姑还恭敬的等候在外面,周太太冷冷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微微扬了扬下颌,“你过来说话。”
周九姑微微垂着头,恭敬的跟在周太太身后,出了沈六小姐的屋子,沿着抄手游廊,进了正屋。
周太太在上首坐了,接过小丫头奉过的茶,慢慢喝了几口,才重重的把杯子放到几上,冷眼盯着垂手侍立着的周九姑,慢腾腾的质问道:
“出了这样的事,你们柜上竟如此拿大,就让你过来,就能解释过去这事的?”
周九姑陪着满脸笑容,曲了曲膝,恭敬的说道:
“周太太,六小姐象是受了惊吓,都是小号照顾不周,按小号的规矩,凡冲撞了客人的,是人罚人,是物毁物,断不能让客人受了半分的委屈去,六小姐刚才象是受了大惊吓,小的们也不敢再盯着细问,怕再委屈了六小姐去,只好赶紧送六小姐回到府上,如今,还请周太太示下,究竟是小号的人还是物让六小姐受了委屈,小的带了口信回去,交给我们大掌柜的从严处置后,我们大掌柜的必会上门赔礼请罪,给周太太一个交待。”
“你”
周太太瞪圆了眼睛,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的指着周九姑,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狠狠的问道:
“你们天衣坊,怎么会有男人的?”
周九姑满脸愕然的看着周太太,眼睛里闪过片迷惑来,拧着眉头仔细回想了半晌,才恭敬的回道:
“周太太,小号从来不接待男客,今天到小号的男人,只有……”
周九姑迟疑了下,咬了咬牙,抬头看着周太太,低声解释道:
“天衣坊总号大师姑昨晚到了小号,因四皇子有些事要和大师姑商量,今天倒是到过小号,也就坐了半盅茶的功夫,周太太大概不知道,四皇子也是小号的东家之一,真正算不得外人。”
周九姑顿了顿,陪着笑说道:
“若是四皇子冲撞了六小姐,小的回去禀报了,依着小号的规矩,我们大掌柜的也要请了四皇子上门来给六小姐陪罪才行。”
周太太脸色铁青,气恼之下,身子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半晌,才抬手指着周九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滚滚不准再登我的门”
周九姑垂着眼帘,也不介意周太太的恼怒,只曲膝恭敬的告了退,退出了屋门,直起身子,微微垂着眼帘,嘴角往上挑了挑,轻轻拂了拂衣襟,神态安然的回去天衣坊了。
张嬷嬷畏缩着进了屋,小心翼翼的捧着个包裹奉上来禀报着:
“回太太,太太上次订的衣服,这几件已经好了,奴婢就顺道取了回来。”
“扔出去滚出去”
周太太暴怒起来,恶狠狠的猛然打飞了张嬷嬷手里捧着的包袱,声音尖利着咆哮起来。
未初时分,平阳府又纷纷扬扬落起了雪花,李青裹着紫貂斗篷,抱着手炉站在游廊下,笑盈盈指挥着小丫头们堆雪人玩,杜若脚步轻捷的沿着抄手游廊走到李青旁边,曲膝禀报道:
“夫人,丁一送了好多冰灯过来,现正候在院子外头,请夫人示下。”
李青怔了怔,歪着头想了想,慢慢笑了起来,“让他送进来吧。”
杜若笑着应了,奔出去传了话。
不大会儿,丁一在前面引着,后面小厮婆子抬了几十盏玲珑精致,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冰灯进来,丁一看到李青,忙上前几步,“地上都是雪水,不要跪了。”
李青急忙吩咐道,丁一满脸笑容的应了,身子躬得低低的请了安,笑着禀报道:
“回夫人,这些冰灯,都是爷亲自看了图样,吩咐人雕出来的,今天上午刚刚完工,爷立即吩咐奴才给夫人送过来,夫人看看,爷说了,若夫人觉得不好,就让人重新再雕刻去。”
李青微笑着点了点头,从台阶上下来,走到院子里,仔细的打量着放了满地的冰灯,挨个看完了,才转身笑盈盈的看着丁一说道:
“个个都极好,你回去和爷说,多谢爷费心,我喜欢得很。”
丁一笑得眼睛眯到了一处,连连点着头,躬着身子大声回道:
“是爷听了夫人这话,必定是极欢喜的。”
丁一含着笑,小声的跟了两句话,李青转头看了看他,笑着吩咐道:
“你也辛苦了,这么冷的天,来回跑着。”
说着转头吩咐水苏道:
“你去厨房,取些新鲜样的点心给丁大爷带着路上充充饥,再取个荷包来,赏给他。”
水苏笑着曲膝应了,转身急步出去,叫了个小丫头去了厨房,自己进屋取了只荷包,放了两只小金锞子,出了给李青看了,递给了丁一,丁一眼睛亮亮的接过荷包,身子躬得深深的谢了赏,才带着小厮,恭敬的退出了院子。
李青指挥着婆子和小丫头们,把冰灯点着了,在各处摆来放去,直折腾到申末时分,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才算勉强放好了。
李青裹紧了斗篷,满意的各处走动着看了一圈,才回到正屋。
平王回到竹园居,看着院子各处摆放得错落有致的冰灯,顿住脚步,仔细的欣赏了一会儿,才带着笑意,进了正屋,李青接出来,侍候他换了衣服,平王接过茶,喝了几口,笑着说道:
“听说你今天赏了丁一?爷的冰灯,倒让他讨了赏去,倒便宜了他。”
“我赏他,是看他这么冷的天,来回跑着辛苦,又不是为了这冰灯,哪里算便宜了的?”
李青斜睇着平王,笑着说道,平王挑了挑眉梢,伸手把李青拉到自己怀里,“那爷呢?爷每天来回跑着就不辛苦了?你要怎么赏了我?”
李青满眼无奈的看着平王,“爷,你是爷,只有你赏别人的,只有你赏我的,哪有我赏了你的道理的?爷真是的,越说越没有规矩了。”
“你这院子里,只有你的规矩,爷的规矩,到了你这三尺小院里,就作不得数了,你说说看看,我这么辛苦,你要怎么赏了我才好?”
平王揽着李青,带着丝无赖般说道,李青眨了眨眼睛,微微有些愕然的看着平王,半晌才摊了摊手,“爷想要什么?”
“嗯,你绣个荷包给我吧。”
李青一口气呛在了喉咙间,半晌才说出话来,“爷见我动过针线没有?”
“嗯,没动过针线有什么要紧的?你这么聪明,针线上不过看上一眼,也就学会了,我也不挑剔你针角,只要是你做的就行。”
李青怔怔的眨了眨眼睛,看着平王慢吞吞的说道:
“既是这样,这荷包上的花样,题字,也都得是我自己动手的才好,爷反正也不急着用这荷包,就慢慢等我先练字,练好了字,再学画,学好了画,再学针线,学好了针线,再给爷绣这荷包吧。”
平王高高的挑着眉梢,半晌才搂着李青,笑倒在炕上。
第二百四十九章族务平王笑够了,才搂着李青,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
“我这里倒有件比绣荷包还要繁琐的事,得交到你这里才好。”
李青扬了扬眉梢,转头看着平王,平王抬手按在李青嘴唇上,止住了她,笑着接着说道:
“你先听我说完,是这样,依着咱们林家的规矩,族里的日常事务都应该是当家主母管着的,只是,你知道,母亲是个不能操心的,实在管不得族务,父亲那时也就没把林家的族务交到母亲手里,后来,我袭了位,做了林家的族长。”
平王顿了顿,微微有些尴尬的笑着,“你也知道,你进府前那些年,府里也实在没个能担当起这事的人,这族务上头,唉,你知道,我这些年实在是忙得很,有时候只好让福生帮着管一管,可福生那脾气,一来面软,二来书生气太重,学了这些年,人情实务上,也还是差着不少,如今,族里就有些乱,违犯族规的事时有发生,门风也不如以前严谨,前天,五房一个子弟跟人在ji院里争风吃醋,居然动手伤了人所以,我想着,你进府也快两年了,这族务还是依着旧例,交到你手上的好,有你管着,我也就后顾无忧了。”
平王陪着几分小心说完,带着笑低头仔细的看着李青的神色,李青敛了笑容,斜睇着平王,干脆的拒绝了,“爷也太高看我了,就是这么个小院,若没有郑嬷嬷帮着,我还管不了呢,爷现在竟让我去管林氏这样的百年大族别说管着族务了,就是那些个族谱族规,只怕我看都看不懂,爷还是熄了这心思,另寻他人吧,这族务,我接不了”
平王一时怔住了,半晌才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青,“青青,你?”
李青仰着头,满眼坦诚的看着平王,“做人行事,量力而为,爷说的事,我接不了,自然是和?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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