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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思第10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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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呢?”

“睡的正香的,娘娘。”

“小心别着了风,今天多添两个人在外面上夜吧。”

喜月答应着出去,没一刻又快步进来:“娘娘……”

“怎么了?”

“刚才闭大门的时候,有人跑过去——”

我一下子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说是……贵太妃,没了。”

静思五十二

贵太妃并非寿终正寝,也不是喜月猜测的,是不是因为忧思过度,而自己寻了短见。

贵太妃身边的宫女从三十的晚上就没有找到她,但是宫女恐怕她是不是出宫回了襄亲王的旧宅,所以没有声张。虽然那里已经没有主子,但是府第还摆在那里。贵太妃或是觉得在宫中憋闷,回去了也是有可能。但是今天上午打听了之后,说是并没有回去,这才慌着找起来——大过年的又不敢劳师动众,但是东西六宫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打听过了,贵太妃都没去。

最后是收拾慈宁宫花园的苏拉发现了——贵太妃在慈宁宫花园的小池塘里。

当然不是活的。

宫里公布的说法,是贵太妃年夜想去慈宁宫找太后说话,失足落水。但是私底下人都说,太妃不早不晚不远不近的偏偏拣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死,分明是有意给太后添堵。反正从襄亲王死了之后,太妃也早去了半条命了。她这一死也只是早晚的事。

不顺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宫里过年的气氛被太妃的死亡冲散,一点喜庆意味也不剩。礼乐戏目全部取消,所有的妃嫔们的红花艳妆也全都卸下,簪环收起,给太妃服丧。不少人都在私底下咒骂。好不容易等到过年,也好不容易等到两身新衣裳几件新首饰的年赏,有的还一次也没来得及穿上身戴上头,就压了箱底。

喜福从大年夜的晚上我被烫受了惊吓,跑出去拿药时大概又吹了风,从初一的早上就病倒了,躺了差不多七八天才起得来身,原本的一张小脸现在瘦的只有巴掌大,要做的事情又多,忙得眼睛都陷下去了,看起来一下子就脱了稚气,像个大姑娘一样了。

年关过了是元宵节,因为这件白事,所以也有些草草了事,敷衍过就算。

不管太妃是有意在那个时候到慈宁宫去寻短见也好,还是无意中失足也罢,总之,她活着时没让太后舒心过一天,就是临死也让全宫上下都陪着她难受了一把。在她来说,也足可以含笑九泉。

||乳|母抱着玄烨在喂奶,我拿着小波浪鼓在一边轻轻的摇晃哄他,却有点分神……想起后世的康熙,是出过天花的幸存者,脸上落着几点小麻子——

我的玄烨,会不会也遇上这个难关?现在可没有疫苗,种痘这些手段……

“娘娘?”

我回神,喜福现在的气质沉静多了,远没有从前那么一惊一乍,话也少了。喜月有次笑着说,早知道一场病就能让人老成练达,早该让她出去浇两盆凉水发场高烧才好呢。要在以前的喜福,非得跟她拌嘴不可。但是现在的她听了也只是笑笑,就算了。

“什么事?”

“慈宁宫过来人说,说太后娘娘请娘娘过去说话儿。”

我站起来捋捋头发:“知道了。你身子刚好别出去吹风了,叫喜月跟我去吧。她人呢?”

她拉拉我的袖子:“喜月姐看着她们收拾家什呢。一过年上上下下的人都偷懒,好多活儿落下没做。还是我跟您去吧。”

我点头:“那也好,你自己留心点儿,别再吹了风。”

喜福拿了斗篷跟我一道出了门。慈宁宫自打贵太妃在这里淹死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不打花园池塘那里过了。喜福一进了大门就拉着我往侧边儿绕。我转过脸看到她嘴唇都白了,低声安慰:“别害怕。太后的威风在这里压着呢,哪里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她一面点头,一面还是加快了步子,扶着我快步走了过去。

淑妃和玫妃也来了,还有顺治也在。从年夜那天的事情之后,我因为有伤不大出门,还一次也没和淑妃打过招呼呢。我进去之后,玫妃就站了起来,淑妃坐着一动不动,当我不存在一样。

我心里叹气,本来也不和睦,现在这个结是越打越拧了。

给太后请安,再意思意思给顺治也请了安。

太后问:“三阿哥呢?这两天吃的怎么样?睡的好不好?”

我说:“都好,谁抱着都说又重了。也很爱睡,现在好像认识人了,听见我说话的时候,就眼珠子乱转的找我。”

太后说:“那是当然的,亲额娘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淑妃忽然就站起来:“太后,我们也坐了半日,先回去了。”

她这个我们,当然是捎着玫妃一起了。这么一来玫妃也不好再坐,也站起来辞去。

太后点个头说:“是了,那就回去吧。啊,苏嘛,昨天我说把那个东西找出来,你找了没有?”

苏嘛过来说:“早起我亲自踩梯子去翻了柜子,已经找出来了,也包妥了。”

太后说:“嗯,这个玫妃带回去吧。”

玫妃看拿出一个鼓鼓的包袱来,连忙谢太后赏赐,又说:“其实我衣服还有好多没穿遍的,太后不如留着赏别的姐妹吧。”

太后说:“不是衣服,是床上的铺盖家什,全后宫也就这一套罢了。你拿回去吧。”

床上的铺盖。

我抬起头来,包袱扎的并不严,里面大红的织金闪缎,那料子真是久违了。

我看看太后,又看看玫妃。

最后目光和顺治的对在了一起。

玫妃顺从的接了包袱,和淑妃一起退了出去。

太后到底还是拿定了主意。

其实玫妃的事儿早就该办了,一直拖到现在,到底是要给她个说法。

我心里明白,顺治却提了起来:“额娘怎么想起赏这个东西?”

太后不紧不慢的说:“迟早也要赏的,赏给谁,我自然心里有数。”

顺治的气又上来了:“这也是儿子的事,额娘就不先和我商量一声?”

太后镇定的说:“皇上,这我们早已经商量过的,难道皇上忘了不成!”

顺治噎了一下没有说出话。

我看看太后,又看看顺治。

“可那时与这会儿不同!此一时彼一时……”顺治声音越来越大,我赶紧拉了下他的袖子:“皇上。”

他看我一眼,有些勉强的住了嘴。

我说:“太后的主意无论如何,总是为皇上好。皇上也要想的长远,想的宽一些。”

他紧紧抓着我的手,胸口起伏着,满脸的忿忿。但是到底也没有再说话。

我看看太后,放柔的声音说:“太后一直是最疼我宠我的,我心里最清楚。从我一进宫,一直到现在我养着玄烨,哪一件事不是太后护着我,爱着我的?这个名份上头的事……其实不重要。况且,一个人有几分胸襟,几分才干,做几分事业。我现在就已经很好,皇上你不这么觉得吗?”

太后眼睛仿佛有些湿,但是笑容却欣慰,点头说:“阿蕾是懂事了。”

我按着顺治缓缓坐回椅子里去,低声和他说:“我已经有太多了,有太后,有玄烨……有你……人也不能太贪心太完美了,那老天爷也要妒忌我折我的福的。住在哪里都无所谓,我现在的日子过的就很开心满足。”

他两只手一起握着我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心里有些烫烫的柔软,好像打翻了一盆热热的水,温柔的感觉漫溢开来。

他的性格其实不像一个皇帝。他不太会权术,不会控制平衡,又热情冲动。历史上的他,爱董鄂的时候,也是恨不得把所有能给她的全献给她。给她住承乾宫,给她最多的赏赐,想给她正妻的地位……

而这一切现在因为我而改变。

他的热情的专注,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怀疑。

皇后的位置我并不想要,我刚才说的也全是真心话。

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但愿这样的平安可以更长久,更稳固。

就可以了。

静思五十三

三月,玫妃立为皇后,授册宝。

这其间顺治和太后又有一点小摩擦,我当然也是从头到尾的旁观参与了。太后早发觉了,只要我在场,他儿子就比较好说话,所以基本上只要有什么刺头儿的难理的事情,都会把我叫过去——我又不是润滑油!

这摩擦因为淑妃。

太后很想在玫妃封后的同时,给淑妃加个衔,就是那个惠字,其实这个字没有什么大不了,也没实际的用处——又不加薪水待遇,但是这时候的人特别看重这个。据说重要的王公大臣死了以后,为了谥号里的一个字,活着的人可以吵上大半年不干正事儿。而顺治这次是坚决不干,不但不想给她加封,还想把她削贬两级。从正妃到庶妃——从庶妃到嫔,两级。太后自然不答应,于是乎,这么小点儿事,娘俩又开始顶牛。

顺治的心理我明白,他觉得憋屈。而且这家伙的毛病是眼里不揉沙子,爱则欲其生,憎则欲其死。看着碍眼的人,能容忍你继续碍眼已经不错了,还要给你优待?门儿都没有!

其实我的办法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就是大家各退一步,和和稀泥打太平拳,太后的提议也不提了,顺治的想法也就作罢。淑妃还是当她的淑妃,既没有变淑惠妃,也没有降成淑嫔。但是这件事当然也不保密——我就说这宫里真的没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更何况在慈宁宫扯着大嗓门儿议论的事情。所以,当然淑妃本人不可能不知道。莫名其妙,这笔账又算到了我的头上,她认为是因为我从中作梗她才当不成淑惠妃,相见的时候那态度简直是水火不容两眼嗖嗖的射小飞刀子捅我。

好吧,反正也不欠这一件,我和她本来也没有什么融洽相处的可能性。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对我有敌意。

当然生活不是没有乐趣的。顺治居然从一个传教士那里弄了些咖啡豆来,于是永寿宫的窗户里,还偶尔飘出了一阵咖啡香……

顺治虽然对这些东西好奇,可是不代表他很欣赏。

“一股子糊味儿,有什么好喝?”

我笑:“皇上不简单嘛,还能知道这是一股糊味儿。难道你吃过烧糊的御膳?”

他不悦的皱眉看我:“你把朕当什么人了?朕也不至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到那个地步!”

我呵呵笑,往咖啡里兑牛||乳|和糖的时候,忽然好像有个什么想法掠过脑海,但是……没抓住。

“想什么呢?”

想不起来。

我摇摇头:“就是走神儿了。咖啡这个东西其实我也不那么喜欢,不过偶尔尝尝换换口味也好。听人说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觉。”

“是,汤玛法也是这样说。”他凑近我:“你现在好像懂得很多东西。”

我一点不心虚:“那是,人有生而知之者,你没见识过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他指着我笑:“是是是,你这样厚的脸皮,我真的没见识过。”

我洋洋得意:“噫,厚脸皮也是样本事啊。告诉你,厚脸皮的人往往比薄脸皮的人做事情更容易成功的。”

我们在窗户底下,我摆布咖啡,他拿着两张不算要紧的折子在看:“为什么这样说?”

“哪,这很明白的事嘛。比如说,要做一件事,是很可能会失败的事情,脸皮薄的人可能害怕失败后被别人笑话啦,或是其他一些不必要的顾虑就不敢去做。但是脸皮厚的人就不怕,去试的话,总有成功的机会。不试的话,那就一定是失败了。再比如,要是一个人快要饿死了,面子薄的人可能还拉不下脸去乞讨,但是厚脸皮就肯定会积极的努力让自己不饿死不冻死,这很明摆着事嘛。”我看看他,笑嘻嘻的说:“再比如说,某人大白天就在妃子的宫里流连,不去书房也不去和翰林编修们讲究学问去,薄脸皮可能就会害怕明天会被非议,厚脸皮就不怕啦。”

他先前听的一愣一愣的,到最后明白过来,佯怒说:“好啊,连我你也敢编排!好大的胆子!”捋袖子就扑过来,我赶紧跳开,绕着椅子躲他。

穷折腾了一会儿,他没占着便宜,我也没得什么好处,两个人累的坐在椅子里直喘气。

明显的是锻炼不够的两个人啊!才跑跑路就累成这样。

“咖啡非要凉了,你真不喝啊?”

他摇摇头,一脸嫌恶。

我捧起杯子来轻轻尝了一口。

唔,还行,就是奶味儿不大够,我喜欢多加牛奶,闻起来也香,口感也更滑润……

牛奶……

我抬头看他:“宫里有养牛吧?”

他继续看折子,说:“那是自然,不然天天喝的奶子难道要去外头寻不成?那寻回来的也不鲜了啊。”

是哦,不过我想多半不是那种黑白花大奶牛吧。可能也就是一般的母黄牛……

我又开始发呆,顺治已经见怪不怪——哦,由于他的要求,只有我和他的时候,他让我喊他名字。可是我觉得真是多此一举,只有我和他的时候,我说话的对象当然只有他了,那还要喊名字干嘛?反正没有名字他也知道我是在对他说话。

“你忙你的,我去看看玄烨醒了没有。”

可能最近在萌||乳|牙的关系,这孩子睡的不像以前那么踏实安稳,口水也多了。

||乳|母说这孩子比平常孩子来的健壮得多。

儿子健康我当然高兴……可是……

最近宫内外隐隐又蒙了一层阴影,听说是京城外缘,又有地方发现得天花的人了。

我也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情,因为历史上的顺治……官方说法是疾病,但是更详细的说,他应该是死于天花。

还有我的玄烨……

历史的康熙皇帝是得过天花而未死的幸存者,但是我的孩子能不能逃得过这一劫?毕竟他和那个同名玄烨,并不是同一个人啊。

现代已经没有得天花了,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种过疫苗,俗话叫种痘。原来的我,手臂上有一块圆形的小疤,我们那个时代是人人都有的。但是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疫苗和痘苗这些措施啊!十个人得天花有一半以上会送命,剩下的还会落下麻子脸,破相毁容。

||乳|母正坐在摇篮边做针线,看到我进去,连忙站了起来。

我摆摆手不让她行礼,走近摇篮边去看儿子。

他睡的正香,小拳头握的紧紧的放在耳朵旁边,那像一个要打人的姿势。

“睡了多会儿了?”我轻声问。

“刚睡着没一会儿。”||乳|母搬椅子给我。

看着他红润像苹果似的小脸儿,我只觉得自己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充实,这么宁定过。

就算一万人人要来伤害他,我也一定会挡在他前头。

原来……做一个母亲,是这样的感觉。

“孙嬷嬷,你听说过……种痘么?”

她有点惊讶,仔细想了想,低声回答:“娘娘,南边儿似乎有这样的郎中,说是可以接痘以避免……见喜。只是,这接痘听说不成的,常有小孩子……熬不过去的也多。”

是啊,我知道。

这时候接痘,既不安全也不是万全之策。

但是,印象里有另外一种办法,要安全简单的多。

我看着儿子胖乎乎的脸……

玄烨,妈妈会保护你的,一切危险,妈妈都替你挡开。

静思五十四

“娘娘,”喜月在屋里没别人的时候,走过来,掏出一包东西给我。

“就是这个吗?”

“是。”她一脸不解,小心翼翼的问:“娘娘……您这是……”

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你以为这东西肯定有害,是拿来对付人的是不是?”

她马上头摇的像波浪鼓:“不不不,娘娘心地最纯善不过,哪里会做这样的事。”

我不给面子的吃吃笑。

然后把那个纸包很小心翼翼的接过来。

是划破皮肤,洒上面。还是按另一种说法,蘸一点,放进鼻孔里?

我想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先打开妆盒,把那个收起来。

喜月在一边绣花,她也心不在焉。她平时的效率可是一上午两朵花绣花没问题。现在却只做了一朵花的两个瓣,而且好像红线里还夹着绿线,我不好意思提醒她,这帕子已经绣废了。

等我第次把目光投向那个放纸包的妆盒时,她放下针线,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口气:“娘娘,您知道,从您一进宫咱们就在一处,您对我如何,我对您如何,你心里都有数。这件事,不管是什么事,您交给我吧,我豁出命也要给您办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看她一眼。不错,什么方法都有风险,而且换上那种天生免疫系统特差的人,一针疫苗也能并发症四起要了小命儿。不过,这种方法总比接种人痘安全的多了,历史上……好像第一次试就成功了的。不过效果并不是终生有效就是了。

我当然没染上这时代宫里头那种草菅人命的习气。要试,当然我是要在自己身上试。倘若真的没有什么害处,再给玄烨试。

而且,就算试这个成功了,也不能保证就真一定可以对抗天花了,毕竟这种方法太原始。只是……只是机率大一些。

“喜月,你别再乱想了。”我怕她等下就会把绣花针戳到自己手上去:“这不是你想的那种东西,这是药……是我要用在自己身上的。”

“啊,娘娘这……”

她感受到的意外还是很强:“这样的东西做药……”

我笑着拍拍她手:“牛黄也能做药呢,也不见你奇怪成这样。”

“啊对,”她的表情踏实多了。牛黄狗宝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好药材呢。不过她一个问题又来了:“娘娘身体不适么?我怎么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为何还要找这等偏僻奇怪的东西入药……让太医来瞧瞧,正经开方子抓药不好么?”

噫,喜月,你和喜福调个儿了。她现在沉默寡言,你倒变成话篓子。

“病么……现在还没有得。”

她的黑眼睛看着我。

“用了这个药之后,可能也就不会得了。不过,这个也保不准。”

即使是理解能力超绝的喜月,也没听明白。

主要是我不想说出天花两个字来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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