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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色 荷包第10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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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色荷包作者:肉书屋

禁色荷包第10部分阅读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醒过来,窗外还是初夏的模样,只是窗外临街的一树红玉兰已经盛开到极致了。他记得他最后一次看到它,那树上还光秃秃

的,只有几颗花芽。

他又跳身坐在窗阁上,天色微凉,平笙的脚在窗外微微晃荡着,低头看了看下面的大街。

鹤眉推门进来走到平笙身边。“你醒了?”他笑着一边说,一边慢慢打开手中的几层油纸,露出几块竹花糕,道,“我在街上买了点,不知道这东西你会不会吃。这味道与你以前吃过的竹米是一个香味呢。”

平笙闻言转过头来看,那竹花糕放在灰白色的油纸间,更显透青可爱。他伸手拈了一块闻了闻,味道就如同以前古见刹买给他的一模一样。

“这东西挺好吃的,我以前吃过。”平笙这么说着,却将那糕点放了回去,又道,“我不想吃。”

鹤眉于是将几块竹花糕丢在一边,道:“那就不要吃了。”反正平笙说什么主是什么,鹤眉千依百顺地对他,也从不问理由。

街上有人嫁女,夫家好像就是对街的那家宅院里的人。迎娶的马队从远处而来,宅院门口开始放起了鞭炮。

平笙低头认真看着,问:“他们在干什么?”

鹤眉探出头看了一眼,道:“对面的人家取媳妇了,迎亲呢。”

“哦,迎亲……”平笙似懂非懂地呢喃了一句,街下的花骄落地,骄身一倾绣帘一挑,探出个凤披霞冠的红衣新娘。平笙道:“那红衣服的好看。”

鹤眉闻言道:“新娘子当然好看了。”

那新娘站在花骄前,等着新郞来背她过门。那螓首微低,可以想见红盖头下的娇羞模样。平笙看那红盖头细金描画,四缀火珠琉璃,微风下如将飞的蝶翅,好生美丽。

他心随意动,手指一挑,街上突来一阵风,哗地掀飞了那红盖头。那红盖头飞啊飞,高过几丈,轻轻便落在平笙的手里。

那街上的一群人齐齐抬头,直唰唰地看着平笙。

平笙捏住了那红盖头,低头与街上众人四目相对。一瞬间,鞭炮不响了,唢呐不吹了,啰鼓不敲了,连笑声也没有了。全街都静下来,只闻得微风吹过那红玉兰,簌簌地落下几枚花瓣。

平笙有些呆了,他本以为只是一块红布头,吹了也就吹了呢。为什么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转过脸,一旁的鹤眉也盯着他看,与大街上那些人同一个表情。

平笙想:他做错了什么?不过一块红布头……他愣了一会儿,只觉得众人的目光要将他烧穿了,他不由得脸红起来,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做,于是展开那红布头,轻轻给自己罩了上去。

红布一罩便看不见众人的眼光,但街下的人却嚷嚷开了。平笙坐得极高,逆光之下更看不清脸,只那一身浮金流霞的羽衣夺人眼球,于是便有人喊道:“那楼上是谁家的小娘子啊!快将盖头还回来啊!”

鹤眉探着身子,捂嘴笑个不停,“谁家的小娘子……”他瞧了瞧平笙,道:“王,把盖头还给他们吧?”平笙不说话,鹤眉便伸出手,指尖捏住那流苏一扯,盖头滑落,从平笙的腿上飞下去,轻悠悠荡回了那新娘的头上。

那街上一阵喧哗,很快便恢复了热闹。

平笙看着那新郞背着新娘入了门,问:“他们为什么要成亲啊?”鹤眉闻言一愣,笑道:“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名正言顺地白头揩老啊,从此以后两个人就能永永远远在一起。”

平笙问:“无论什么缘故都不分开吗?”鹤眉笑道:“嗯,不分开。”

平笙哦了一声,沉默许久,突问道:“那你想不想跟我成亲?”

鹤眉噗地噎了一声,他正了正脸色,道:“王,一个人一生只能跟一个人成亲,你想要跟我成吗?”平笙哦了一声,片刻道:“还有这样的规矩吗?那算了吧。”

鹤眉沉默着,看平笙从窗格上下来,百无聊赖地飞身躺在阁梁上,闭上眼睛又悄无声息地睡了过去。

平笙做了个梦,他身为妖灵,本不会做梦。自从随鹤眉来到人间,才开始有梦。他未有梦之前,不知梦为何物,只是在迷朦中,看到古见刹牵他的手,紧紧抱着他,脸上有痛苦无奈的神色,那古井无波的眉眼有了常人那样的痛苦。一觉醒来,一切又不见了,平笙才意识到,原来都是传说中的梦境,并不是真实的。

屋子里空荡荡的,鹤眉也不知哪里去了。平笙落身下来,窗外昏暗着,正是入夜时分。华灯初上,有喧闹声从街上传来,更显得他这一屋子空凉寂冷。

鹤眉哪里去了?平笙站了一会,不免想:又走了么?他第一次是不辞而别的,第二次又将这样吗?

平笙心中失落了一阵:这些前一刻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总会在下一刻因各种缘故离他而去。古见刹如此,鹤眉也如此,就连罗灱都是一样。

平笙跃出窗格,化身金羽落在街角,他在黑暗处化为人形,形形□的人从大街上走过去,在灯下河边开心地笑。平笙在巷口静站了一会,最终迈开步子融进人流里去了。

他抱臂在街上走着,一路萦绕起许多流连的目光。他一条街还没走完又困了,他想回头,却突然记不起之前的阁楼在哪里,这些密密麻麻的楼宇,没有一处是他的容身之所。

他想回青海了。

35花魁

平笙正在街上愣神,旁边突有人向他招手,那人坐在路边,前面前放着一个蒌子,竹编的圆筛上放着几叠鸀豆糕。

那人问他:“公子……瞧你无精打彩,是不是没吃东西,要不要买几块鸀豆糕啊?”他说着用油纸包了两块,站起来递到了平笙面前。

平笙瞧这鸀豆糕点与竹花糕长得挺像,顺手就接了下来。他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对,又给那人递了回去,道:“我不要。”

“不要?”那人一手接过,瞧了瞧被平笙咬过的糕点,“可你咬了,你得付钱。”

平笙道:“什么钱?”

那人闻言哎哟一声道:“公子你这可不行,看你着衣华贵成这样,难道打发个糕点的钱都没有吗?”平笙愣了愣,淡道:“我没有钱。”说着便要走开。不想那买鸀豆糕的压根就是个无赖,他就是以为平笙是个外地人好欺负,一把就拉住了他,嚷道:“不给钱别想走!”

平笙瞧着那人的手皱了皱眉,不想那人看他反应不大,以为他不敢反抗,竟一手便摸进了平笙的怀里,道,“我便不信你身上没带钱!”

那粗糙的手触到平笙的小腹,平笙退开了一丈,十指瞬间涣成了利爪,他盯着那卖糕点的男子,眼光落在那人的心口,抿了抿嘴,又不知不觉上去了两步。

“平笙,不要害人。”古见刹在旁边道了一句。

平笙猛地惊醒,差点失声叫出来,他退出三丈愣愣看着自己身侧。那里空无一物,并没有任何人在。

那卖糕点的看他一惊一乍,上来又拖住他不让他走。平笙被他一扯怒气横生,伸手拍了他一巴掌,那人如受重击般应声跌倒在地上,抬起脸,面颊上赫然已多了五道血印。

那人还不知自己毁了容貌,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抹脸,借着旁边洒楼里的灯光,便看见了一手血水。他惨叫了一声,上来一抱住了平笙,刚想耍无赖地喊杀人了,背后领子突然被人一扯,脚下一浮便跌出了丈许。

他转过头来,嘴巴还在骂骂咧咧,却在看到来人时连忙闭住了嘴。

那是个衣着华贵的公子,袖描祥云,襟绣牡丹,一脸微醉地正从酒楼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一眼便能看出是在镇上作威作福惯了的。

“我说张瘸子,我怎么又看到你在这欺负外地人?”他看了一眼平笙,也没立即上去搭话,却对着地上的张瘸子踢了一脚,“暴殄天物的臭东西,这篮圩镇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你不就想要钱么,这公子欠你几个钱呀?”

那人颤颤巍巍道:“两个铜板……”

这华服公子闻言笑了一声,他身上没有铜板,于是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扔给那人,转身对身后几个随从道:“给我把他往死里打!打够一锭金子的药钱!本公子可不做亏本的买卖!”那几个大汉闻言齐齐应声,冲上去对着张瘸子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那华衣的公子才朝平笙走过来。他明明是一个花肠酒肚的浪子,偏偏又做出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走到平笙面前对着平笙笑,不想平笙仍是一脸冷淡,似乎没有因为他的拨刀相助而心怀感激。

“这位公子面生,这是打哪来呀?”他一开口,不自觉便带出了惯有调笑的语气,如同正托着一胭脂粉面的花魁,笑问:“美人芳龄几许哪?”可惜平笙没有笑,也没像那些女子那般装模做样地娇羞一下,或给个粉拳捶到胸口来。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平笙,没看出平笙是个什么人。他在风月场赏花阅人无数,眼光早如火淬过一般精明,一下便能将人看得通透了,但对着平笙半晌,硬是却连丝缝儿大小的光都透不进去。他立即有了兴趣,于是锲而不舍地追问:公子打哪来呀?要去哪呀?可找什么人?这块地儿小爷我熟得很,远来皆是客,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平笙皱了皱眉,转身往前自顾走了。那人“哎?”了一声,几步追上来道:“你怎么不说话?要去哪?”

平笙想:这人真讨厌,怎么不走呢?

平笙过了大街又行到连云淮头,淮头人多,河中有一条丈宽的平路伸展到岸边来,灯悬两侧,红光融融。那人还挨着他与他说话,人声喧哗,他一字没听进耳里去,顺着脚步便往前走了。

那红灯引到河中便断了,抬头是座五层珍珠酒楼。平笙立了一会,掉头想走,突从楼上传来笑声,有人从二楼探着身子指他,大声嚷道:“瞧那不是钱公子吗?怎么这时辰才来!”平笙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才发现那人叫的是旁边的华衣公子。

平笙还没来得及走,已从楼上哗啦啦跑下来一帮人,个个华服贵绶,一下将便将平笙围住了。六七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平笙,立即有人哎哟一声对一旁姓钱的人道:“你邀我们喝酒,自己却没来,我们还想定是在窖子里被哪只新来的狐媚迷住了。全想不到你竟然是换了口味!”那人眼睛流连在平笙面庞上,笑道,“哟,大家瞧这眉眼身段,得值多少黄金?是哪个楼里的新来的倌儿吗?我竟不知道,可不得了了!”他说着便要来拉平笙的手,平笙将手往胸前起了一下,抬头冷冷瞧了那人一眼。

那人愣了一下,又哎哟了一声。“误会误会!”那姓钱的解释道,“这公子是新识的朋友,不是什么倌儿!都想哪去了!”他话音才落,一人接话道:“你上次还说锚云姑娘是你好妹妹呢!这公子是不是楼里的倌儿,我一亲便能知道!”那人话音一落,一手便楼住平笙的脖子将嘴巴靠了过来。

平笙一手抵住那人的胸口,起手在脸上挡了一下,那人亲到平笙的手背,却也不恼,胡诌道:“这么香,还说不是倌儿?!”他说着更紧地搂住了平笙,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到身上来一般。平笙皱了眉,妖气微震,那人冷不丁被一股气流透身而过,立时如遭重击般飞了出去,啪地一声跌落丈外。

四周静了一遭,那一行人带了十几个打手,正优哉游哉地立身圈外看热闹,冷不丁却见自己的主子被人破布似的扔了出去,一时都傻了。直到那被仍出去的人坐起身来歪头喷了口血,指着平笙怒道:“给我把他打跪了!”

一行人闻言看了平笙一眼,大喊着什么话便齐冲上来。为首一人是个三百多斤的粗汉,跑起来连地面都在震动,这人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抡起拳头便朝平笙的面砸了过来。

平笙皱眉看着,还未出手,突感身后一阵急风滑过,一只透着血色的手蘀他接住了迎面而来的拳头。那手在月色下有些透明似的不真,凸起的脉络里细看流着黑色的血液。这是一只流魅的手。

“鹤眉?”平笙心中微惊,一转头,正对上鹤眉的鬼眼。

鹤眉的眼光落回到那粗汉身上,他从平笙身后走上前来,毫不费力地将那粗汉逼得步步后退。那粗汉睁大着眼睛看他,冷不丁咯然一声,肘骨竟破衣冒了出来!那人一声惨叫,跌跪在地大嚎起来。

周围人又静了一静。还有几人想再往前冲,却被鹤眉一眼吓住了脚。

鹤眉盯着这一群人,呼吸声都充满了颤抖,他的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双手紧拽成拳,眼中红光如流火。他几乎是迫切地想把面前这群人撕成碎片,但他立身了一会,却转身拉起平笙走了。

他走得极快,出了淮头却又突然顿住。他在树下徘徊了一阵,对平笙道:“我真想将他们的心掏出来,碾碎了喂野狗!”

平笙突然又见到鹤眉,心里很是高兴,于是轻笑道:“不至于吧。”

“王!”鹤眉道,“他们对你动手动脚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不知道!我却一清二楚!这些人渣就是该死!我亲眼见到一个女人,只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得罪了他们,被这些人剥光了衣服从街头拖到街尾,你若是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你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对你干什么!”

“可我不是人。”平笙背靠在河边的杨花树干上,道,“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你何必如此愤怒?我真是想不通,杀人的感觉就那么好吗?”他说着笑起来,看着鹤眉又道,“你刚从三清镜中逃出来,不能杀人是吗?你若真气不过,我蘀你去杀了那些人便是。”

他说着一立身,竟真的往淮头走了过去。鹤眉惊醒过来,连忙拉住了平笙,他静了一会,心里的气莫明便消散了。“是我错了。”他道,“我吃了太多人心,一时收不住杀戮的冲动罢了。”

“你的血统高贵,怎能让你为我去沾染血腥,太不值得。”鹤眉低下头道,“王,我带你回去吧?”他说着向平笙伸手,平笙便伸出手去,任由鹤眉轻握着他沿河边走回去。

平笙问鹤眉:“为什么你走了又回来?你下次会不会又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走掉了?”鹤眉有些吃惊地道:“你以为我走了么?我不过是出去找些吃的,回来却不见了你,我火急火燎地出来找你,幸好你没有走远……”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会,又问:“原来王也舍不得我吗?”

平笙轻笑:“我自然舍不得你。”

鹤眉听了心里跳了一阵,尔后却又苦笑起来:温柔的妖王啊,此刻无论是谁牵着他,大概都可以说出这样的谎言,这人真明白自己的心意么?舍不得?有多舍不得,如同当年舍不得古邮见刹那般吗?

平笙此时却不知鹤眉心中的千转百回,他低头看鹤眉牵他的手,血脉中黑色的血液说明鹤眉已经许久没有食人心了。

这世上没有不吃人心的流魅,没有心血的滋补,不用多久,鹤眉的力量便会消殆干净,到时便同凡人无异。

平笙想:虽然他不食人心,也不喜杀人。但为了鹤眉,杀一个人,取一颗人心又何妨呢?

36人心

平笙揣着这样的想法过了几日,直到有天夜里鹤眉又出去觅食,他从楼里出来站在河边的树荫下,看到街上人来人往时又起了这个念头。

他并不是真的很执着要为鹤眉取一颗人心,也不是出于要回赠报答之类的理由,只是鹤眉一直陪着他,几个月的时间里他的眼里心里大多装着鹤眉,他站在那里,自然就想到这么一件事。

平笙站在阴暗处,看着一拨接一拨的人从他面前走过去。街上太喧哗,他站了许久不知道要如何着手,于是转了个身面对河面呆了一会。此时正有一乌蓬船从河中悠悠顺水而过,那舱中灯线昏暗,依稀可见一人影在其中走动。

平笙喜欢这船安静的调调,嘴角一抿,轻化一团金羽扑扑落在水面,尾随着那船顺水往前。

他浮了二三里,于一稍暗处重新化为人形,河水没过他的肩膀,在他的下巴处漾漾而动。他正想着该如何搭身上去,才不至吓到船上的人。于是犹豫往前滑了几丈,游过一水边浮廊,冷不丁一支竹騀斜指在他面前阻了他的去路。

平笙的视线顺着那水鸀的竹騀儿往上看,才发现河边浮廊的窗阁里探着个人,那人身着白衣,一副书生打扮,此刻手里持着騀子,道:“快上来。”

平笙愣了一愣,他呆在水中想了许久,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不是也从旁边那处平阶上滑到水里了?那阶上的栏栅前几日被人推倒了,才几天已有三个人落了水。”那书生笑盈盈地看着他,“从我这上来吧,否则你得游到前面的拐弯处才上得了岸。”

原来这人误将平笙当成了的失足落水的人。平笙抬头看了看,许久伸出手握住了那竹騀。那人用力一拉,便将平笙拉到了浮廊下。他见平笙仍在水里犹豫,以为平笙攀不上这河岸,于是从窗户跳到浮廊外,跪在河边,伸手将他从水里捞了上来。

平笙从浮廊上站起身来,窗阁里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这书生才看清平笙的模样。

如寒山悬垂,又如春水泛月,华衣浮霞,镂钿青黑,那郁冷清淡的模样,浑不似世间凡人。

那书生愣着,也实在没想到平笙确实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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