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易副官把早晚审讯的结果告诉慕容画楼:“……一开始说张公馆的人捉了她弟弟。她没有法子;上了刑,她才肯说。有一次听到人说张恪喜欢漂亮的男孩子,她就留心了。又见张公馆豪华,便打听张恪常去的那家酒楼。后来跟半岑少爷说。那家酒楼对面点心铺子的枣泥糕最好吃。半岑少爷当她是姐姐,没有防备她,就跟着她去了,那里被张恪瞧见!是她自己去跟张恪说,帮张恪引少爷出来,让张恪给她三根金条……”
画楼只差将手里茶杯砸向地面。
原来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罗疏烟文静优雅,心思却是如此歹毒……
“他们家很穷吗?”画楼声音阴刻,煞气流转。
“他们家不穷,她继父有几间小型棉纱厂,算是殷实之家。她英文说得好,是家里从前请了英国人做英文老师。不过她长大了,姿容出挑,她继父禽兽不如,一年前就侵犯了她,如今更是……她想要钱出国,逃离这等生活,所以……”易副官声音微低,不知是该怨恨罗疏烟还是该同情她。
画楼冷哼了一声:“各人的生活都有不幸,她是个苦命人。可是她选错了路。如果她真心只是想摆脱她继父,大可讨好半岑,然后求助于我……难道我会不帮她?逃避她继父只是借口,她想出国而已!”
易副官一怔,是啊!这个简单的道理,为何他被罗疏烟骗了?
原来……那个女人真是没有一句实话!
如果她真的只是不想受她继父的折磨,大可讨好夫人,让夫人帮她。可是她宁愿得罪夫人和督军,也要金条……可见她根本不怕,因为她的目的,不是逃避她的继父,而是出国!远走他乡,夫人和督军能耐她何?
为了留学的虚名,她这样害真心待她的慕容少爷!
易副官胸腔积了愤怒。
可气自己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骗了,没怎么动大刑!
“把她交给季龙头,丢到烟柳巷去。顺便告诉季龙头我的话:我要这个女人活着比死难受!”慕容画楼低沉,阴毒狠辣!
第一百四十一节趣闻
画楼处置了罗疏烟,还是跟白云归说了下。
正好白云展找白云归说事,进来时恰好听到了,便吃惊问画楼:“……你把她交给了海盐帮?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你太残忍了……你十七八岁的时候,没有犯过错?”
白云归脸色沉了下去,只要呵斥一番,手背微凉。
画楼凉滑软嫩的葇夷轻轻覆在他宽大手背,阻止了他的训斥;而她的音容亦无往常的宛然,横眸斜掠中携了凛冽:“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想的是如何不让你们兄弟失和,叫旁人看笑话,以免家宅不宁;想的是如何惩治罪恶,让恶有恶报;想的是如何还我弟弟一个公道!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把你当成家人,却没有想到你看到半岑那样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如今,不过十八岁……
白云展微怔。他常常会不经意忽视了画楼的年纪,而且她来到俞州这半年,举止行事越发成熟内敛,老练沉稳,根本不像个十八岁的女子。
“你可以同情她,我却不会轻饶她。她为了私欲,不惜利用半岑的信任,伤害他的性命,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道德。每个人都会犯错,可有些错误是不可能被原谅的。五弟,你若是这次再乱来,阻止了我的计划,在我这里,你的错也永无被原谅之时!”
画楼一字一顿,说的极慢,往日柔婉的嗓音却有惊风掠过,怒海汹涌之势。
白云展愣是被她咄咄逼人的气焰吓得后退一步,喉咙发紧,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云归斜眸打量她。心中也是凛然:必须赶紧想法子把张恪弄到旁处去,越远越好,指望她放弃猎杀张恪的可能性太小了。也许等到她杀了张恪。还会过来跟他说:
张恪此人,行为堪比禽兽,五马分尸死不足惜。督军倘若因此怪我。在我心中,督军也永无被原谅之日。
白云归亦知道张恪该死……
可不能死在他手上。他依仗张教授的太多。他欠张家的也太多……
那个人再禽兽,白云归都没有资格杀他。
至少目前没有。
白云展望着画楼不施粉黛却娇艳欲滴的脸颊,绽放的不是柔媚,而是寒峭与萧杀,令他心口发紧。他须臾才赌气般问道:“我喜欢她!倘若我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执意要纳她做姨太太,你且如何?”
画楼微讶。继而缓慢垂了眼眸,敛去煞气。再抬眼,蕴藉深婉的眸子里揉进了凄怆:“我且如何?你是我丈夫的弟弟,是白家的少爷,纳姨太太还不需我这个大嫂开口同意。罗疏烟触犯的,亦是法令;于公于私,我都会交给督军处理,不再过问。我权当……不曾识你!”
白云展如遭雷击,怔怔立在那里。
画楼冲白云归含婉一笑,已起身离开了书房。
白云归目送她离去后。便拍了白云展的肩膀,沉声道:“你年纪不少了,说话办事也要用些头脑。那个什么罗……她为了出国念书,不惜把半岑推到火坑。这样的女子心地太坏,你喜欢她什么?你接近她,迟早也要被她害死,你大嫂也是为你好。她很在意半岑这件事,倘若不想她生气,别再想那个女子……如今没有合适的人家替你娶亲,等过些日子我得了闲,帮你选个公馆,纳几房姨太太!”
他的下属,可以动不动就训斥;可是兄弟不行,总得学着跟他讲道理……画楼说,不想他们兄弟失和,家宅不宁。白云归已经在试图压制怒火,跟白云展沟通。
白云展尚未从慕容画楼话语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又被白云归一席话说得瞠目结舌:大哥说,为他选个小公馆,纳几房姨太太……不再是长官对下属的训斥,而是哥哥对弟弟的关怀。
他半晌回神,神情尴尬。他用愤然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我几时说要纳姨太太?别拿你这派官僚作风来安排我的人生……”
说罢,便快步出去。
他喜欢罗疏烟什么?不过是喜欢她或双睫盈动,或轻颦浅笑,或凝眸娇嗔,有三分慕容画楼的神态……
他见过的小姐都是新派的,很少有慕容画楼那抹风情,唯独这瞧上去柔弱妩媚的罗疏烟能学来几分。
算了,她是真的恼了。
白云展下午去了报社,却听同事说,门口有个小女孩子找他。他好奇是多大的女孩子,得知只有十岁左右,心中好奇。
他在俞州没有亲戚。
那小女孩子穿着粉红色洋裙,梳了羊角辫子,水灵灵的眼睛有几分罗疏烟的灵动。她怯生生望着白云展:“大哥哥,您是白家五少爷吗?”
白云展猜测她大约是罗疏烟的妹妹,笑容有些勉强:“我是……小姑娘,是谁叫你来找我?”
姑娘飞快从怀里掏出一封捏得皱巴巴的信,紫色信笺有抹茉莉清香。她害怕又谨慎递给白云展;“我大姐说,她如果三天没有回家,便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罢,便撒腿跑开,好似怕什么人盯梢。
那粉色洋裙下,穿着雪白色蕾丝纹边长袜,白色饰蝴蝶结小皮鞋,分明就是富贵人家小姐的打扮。可这孩子眉眼间的怯懦又谨慎,又很小家子气。跑开时,两条小辫子荡漾着……
白云展心中愕然,回过神便瞧着那信封。可能是因为需紧藏,封面已经发皱,有掌心捏上去遗落的汗渍,他眉心蹙得更紧。打开信封,不过数行字,白云展却胸腔剧烈起伏,脸色煞白。
书房里的白云归,一边让周副官去同程东阳商量,要安全又保密把张恪暂时送去日本,一边让罗副官盯着易副官最近的动向。如果发现易副官去打听张家的事情,立马告诉他。
督军的谨慎让两个副官微讶。
“去办吧!”白云归沉声道。
当晚,张恪便被送上了远去日本的油轮。
罗副官也说:易副官最近只是走访些老书局,在寻找些老书,什么奇闻异趣、风土人情,各种各样的,都是帮夫人买的……
看些有趣的书打发日子,没有什么可奇怪的,画楼原本就喜欢这些老式的书籍,白云归没有怀疑。
他微微松了口气。
会客厅里,周副官带回来五本古籍,慕容画楼正在翻其中一本风土人情的,津津有味。半晌她才道:“都很不错…下午你再去帮我找……”
易副官诧异,他都找了三天书了,实在不知道夫人要做什么,每次都是找些股本风土人情或狐鬼传奇之类的传记,还要那种前朝刻印的,挤压箱底的,卖得最不好的……
不知道她到底要找什么。
“夫人,您到底要找哪一类的?我好专门帮您找……”易副官问道。
画楼遽然抬眸,清澈眸光疏疏:“就是想看些有趣的故事,说给慕容少爷听,又怕故事太常见,他听过了觉得乏味……慕容少爷小时候看过很多书,所以我让你寻些不常见的来。”
易副官恍然大悟,说自己下午再去找。
待易副官走后,画楼神色缓缓凝重起来,又开始翻阅那本风土人情的趣闻书。她直接跳过很多章节,翻到婚丧嫁娶那一页。说了很多死后不可以下葬的情况……
她微微眯起眼睛:“死后不得入土为安,算不算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半岑的情绪如今基本上安定下来,晚上做噩梦的次数少了些,也不再哭闹。白云灵和卢薇儿陪着他打牌说笑,他也没有抵触,反而很是配合,比从前好像更加乐意与人交往。
画楼不知道这算不算反常……
没过几天,俞州发生了一件惨案。
季凌龙的几个儿子相互残杀,老大窜逃不知去处,老三断了一条腿,老四老五重伤,老六当场死亡。
季凌龙也一病不起。
画楼看着这新闻,心头戚戚:章子莫胆子太大,也太狠了些。画楼以为他只敢对付大少爷,先去了季凌龙一臂。不成想他一搅合,把老大和老三两派的人全部搭进去。
倘若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且大胆聪慧,他也不可能有后来的成就。
一个没有念过书又出身贫寒的小六子,凭什么有后来的叱咤显赫?凭的就是他的狠辣又机智。
画楼感叹,乱世以功绩论英雄,一个狠辣机敏的人比一个善良怯懦的人于家于国更加有用。
早上吃饭,大家便说起这件事,白云灵等人的感慨只是停留在表面上,说什么兄弟多了不好好管教,就会酿成祸事等等。
正说着,副官送来一封电报。
白云归看完后,扫视一眼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慕容画楼身上,把电报递给她:“霖城来的……”
第一百四十二节喜讯
画楼脸色微落,这样一封电报,暗含了太多隐晦的信息。
首先,白嗣立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妻妾成群,已有三个嫡子嫡女,两个庶子庶女,新添人丁是喜事,可也没有必要这样隆重。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中年得了唯一的儿子呢。中年得子也是平常事,到底为何这般高兴?
又不是老年得子。
其次,公公提起白云灵,让她跟画楼一起回去,一定是要给她定亲了。
至于慕容太太一.
倘若慕容太太真的不好,哪里能等到报白嗣立得子的喜讯时顺便告诉她?她若是真的病重,白老爷子应该会专门发电报让画楼回去。打个电报又不是难事!
只能说,慕容家的丑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如果没有任何理由,画楼和慕容半岑就这样回了霖城,只能更加落实了众人的猜测。所以白老爷子用心良苦,借着白嗣立孩子满月之事,让画楼和半岑回霖城也好有个搪塞的理由。
虽然是掩耳盗铃,可这层遮羞布,还是要蒙上的。
画楼眼眸微睐,看完之后便反手交给一旁的副官,笑道:“二弟添了个儿子,爹叫我们有空就回去喝满月酒······”
白云展神情不虞,听到这话才露出笑意:“哟,二哥好福气中年得子!”
卢薇儿也愉悦笑了:“的确是喜事!我要给二嫂备份大礼,以往在霖城的时候,没少占她便宜,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瞧着好就拿走了……这回,也该还了否则心中肯定念叨我!”
说的众人都忍不住笑。
“二嫂才不会那般小气!”白云灵笑道,“不过,她的肚子最听话,结婚三年连生个两个儿子。二嫂刚刚怀孕的时候家里还没有嫡长孙,娘说要是儿子就好了,结果生了长轩,第二年又怀了了长卿;后来三哥的长女馨姐儿得天花去了,二嫂又怀孕,娘就天天念叨,保佑是个漂亮的孙女就真的得了芳娘……”
白云归静静听着,深敛眸子里有了丝温度。提到子嗣,他眸光就缠绵落在画楼那似承露娇蕊般的脸庞,只觉她俯首扬眉皆是袅娜风情他的眼神不觉携了缱绻。
“大嫂,你这趟回去只怕不得安生……”白云灵抿唇直笑,睃了画楼和白云归一眼“娘一定会让你去庙里拜佛吃斋······当年四嫂过门两年没生,三婶就让她整日吃斋拜菩萨,结果得了个大胖小子……”
画楼也想起这个,觉得头疼。
转眸却发觉白云归眸子璀璨望着她。她能猜测到他在想什么,心中微怒,顿时脸颊生霞,忙转移了话题:“你们谁陪我回去喝满月酒?”
慕容半岑连忙道:“姐姐,我想回去……我最近总是梦到妈……”
画楼听着,半晌没有做声。
她不想慕容半岑回去。
她想着把慕容太太接过来。她那样年轻,正是如月满盈的锦盛年华,虽然三十六、七岁,却肌肤细致白皙,腰身曼妙-,明明就是二十八九的模样。将来如果去了美国,说不定她还有爱情的机会。
她不应该被困老宅,过着那般清苦日子。
她是老式的女人,前朝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压抑了她的天真烂漫;守寡的日子又让她似美玉蒙尘。明明如此娇艳的花朵,为何不能盛开在春日枝头?
从前慕容家是大家族,很多不成文的规矩需要恪守着,画楼有心无力。她也不想违背整个社会的教条。可如今慕容家已经声名狼藉了,慕容半承又被开出了族籍,慕容太太还守在老宅做什么?
旧规矩被打破,她的坚守引来的只是嘲讽,还不如索性彻底打碎,兴许能绝地逢生。
画楼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所以不想提前给慕容半岑希望。于是对他道:“你最近瘦了,回到霖城妈一定会担心的。半岑,你不要回去,安心在俞州好好养身子。我劝劝妈,让她再来俞州玩,春日到了,妈也该出来走动……”
“真的吗?”慕容半岑微黯眸子粲然发亮。
“我肯定会劝妈!”画楼不敢确定的告诉他。
慕容半岑虽知道妈不一定听劝,还是忍不住希冀着,跟画楼道:“那你一定要告诉妈,我日夜念她。她来俞州,我带她去滨海花园看花棚,我谈钢琴给她听,我教她跳舞……”
“好!”画楼一一应着。
慕容半岑弧线优美的唇角微翘有了个谲艳笑容。
画楼的药让他的身子亏空补上了九成,只是那些被烟管烫下的伤疤,再也去不了。
慕容半岑清瘦了些,精神也不如从前,却比刚刚回来那两天好多了,至少不再半夜惊醒。卢薇儿和白云灵又终日逗他,他也努力放开心怀去接纳众人的关心,所以恢复得比较好,德国医生欣喜说,已无大碍。
虽然清瘦,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白云归瞧着慕容半岑,心中暗暗叹气。长成他这样,最好学李方景去军校,学一身武艺。慕容半岑要是一直这样柔柔弱弱,上次那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不过,他倒是恢复挺快的。
白云归还以为他没三五个月是不能开怀的·毕竟被人那样了……
他又是软弱的性子……
想到这个,白云归倏然脑海中一动,会不会?
他眸子闪过一丝惊喜,借口起身,叫周副官去张公馆仔细问问。当时他气坏了,又见慕容半岑那个样子,想当然就认为慕容半岑一定被张恪糟蹋了。可是慕容半岑表现超过白云归的预计,他只是很害怕·却并没有失魂落魄的伤悲。
会不会根本没有被糟蹋?
周副官应声而去。
那边餐桌,白云归听到白云灵在支支.吾吾:“······又不是长子长孙的,送些礼物回去好了。满月酒,咱们千里迢迢跑回去做什么?坐车那么累,是吧大嫂?”
她是不想回霖城的。
白云归摇头笑,由奢入俭难啊!
然后又听到卢薇儿讪笑:“……我二哥才来看过我的·我要是巴巴回去了,我娘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大嫂,其实我真想陪你回霖城,可我也没有法子啊·不如云展……”
又一个不想回霖城的。
卢薇儿话音刚落,白云展就叫了起来:“······我工作很忙的。我饱了,上班去了啊!”手里还拿了半块蛋糕。
画楼苦笑。
她最终跟白云归道:“易副官帮我买了三日后的车票,我自己回去一趟。易副官和罗副官随行,督军,您看可以吗?”
“爹让灵儿跟你回去,是不是家里有替灵儿说亲的念头?”那封电报只有他们两个看过·白云归也是闻声知雅音的人。
“应该是的!”画楼笑道,“不过我瞧着灵儿的意思,是不想回去。她如今跟俞州不少人家相熟,总有门当户对的合适姻缘。再说了·督军的地盘只要不离开俞州,家里人总是要全部接过来的。如果灵儿真的嫁到了霖城·以后相见还难!我会回去跟爹娘说的,督军放心······”
白云归也是这个意思。
只是听着她说将来定是要接过来时·她脸颊洋溢着满满自信,令人心头微酥。
他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午后阳光极好,官邸前的小径如红地毯般,铺满了木棉落英。晴空碧染,花树横斜,甜甜馨香在鼻端萦绕。两人缓慢沿着小径踱步,任疏影与花瓣零落肩头。
白云归轻声对画楼道:“二弟妹是个有福气的,也是个了不得的……我瞧着她子嗣繁茂,怕是有些秘诀······你这次回去,旁的还好,这个一定要问了回来!”
画楼惬意娇慵的眸子里涌现愕然,银牙碎咬:“督军,青天白日的!”
“怎么了?”白云归故作不解,眉宇间却有掩饰不住的调侃之色,幽眸深深望着她,“子嗣是大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为何白日不能说?”
画楼脸颊似彩霞纷披,人比木棉还要娇艳三分。
白云归忍不住哈哈大笑,最后还是一本正经叮嘱道:“切记我的话!”
“有什么用!”她最终还是狠心打破他的奢望,“有了子嗣,也要送回霖城的!”
白云归却扬眉笑了笑:“到时我自有法,你只要安心替我怀上即可!”
这回她就真的恼了,绷着脸一语不发,转
锦绣民国全第3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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