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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全第4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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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八号桌,身形偏瘦一点的是李方景,微胖的是周时立。那个高个子是英国人,别误伤了……去吧!”

有人默默点头,继而也消失在黑暗中。

繁华的后背,总是隐藏着最龌龊的心思!

第十九节蝶恋花

第十九节蝶恋花

时间尚早,熟稔风月之地规矩的人都知道,越是名角,出场越迟,以显身份尊贵。这容舟小姐如今的身价,不到午夜应该难以出现。

舞台上烈光霸道打下来,湛蓝色的天鹅绒幕布翻出金色波纹。一阵清脆悦耳的手鼓声中夹杂金铃摇曳响动,幕布缓缓拉开,鼓声渐渐密集,如雨般洒下苍穹,十几位新疆舞娘踩着节拍,跳起欢快的舞蹈。

开场的气氛一下子便热闹起来。

而后,大致都艾森豪自己的歌女献唱,平静柔和中,众人对容舟的期待仿佛到了极点。

舞池里身影渐渐多了起来,很多的贵族小姐夫人也是爱跳舞的,有男士邀请,技痒时也顾不得矜持。也有男士请白云灵跳舞,一开始她推脱,而后邀请的人多了,慕容画楼便道:“估计还要等几个小时容舟小姐才出来,空等也怪累人。你跳舞那么好看,跳跳没有关系……旁人又不知道你是谁……”

白云灵低头嗤嗤笑,心中的犹豫被慕容画楼说中,好似轻松了几分。正好有个男士过来,她便将黑色的流苏披肩放在座位,皓腕微抬,融入那个男士的臂弯,舞步轻扬,活力十足。

跟着三哥去英国留学两年,虽然不是很风流,白云灵也是爱玩的人,在英国学跳舞、学骑马、学唱歌,颇有一番名媛派头。只是后来回家,白家是老式人家,白云灵又乖巧懂事,收起了在外面学的这些东西,做个矜贵的大户小姐。如今来了俞州,深知一言一行关乎兄长的名声,便更加不敢放肆。

倘若不是慕容画楼鼓励她,她是不敢在艾森豪跳舞的。

那边,李争鸿刚刚携手陆冉归来,便来男士过来邀请陆冉。

陆冉身量高挑,窈窕有致,深紫色的旗袍分外勾人,舞姿又灵动,不少男士倾慕她。一曲完毕,早已过来邀请。陆冉似乎不好意思,看了李争鸿一眼。

李争鸿大度一笑:“陆小姐去玩吧。在下陪夫人坐坐……”

慕容画楼是老式女子,陆冉自然以为她不会跳舞。白云灵已经在舞池,她一个人怪孤寂,李争鸿陪她,也无可厚非,当即笑道:“那我就失陪了……”

“你觉得呢?”慕容画楼将水晶高脚杯端在手里,琥珀色的香槟酒光泽中,她十指越发的素淡葱白。

李争鸿想了想,才道:“……她聪明极了,说话滴水不漏……说了几句,总是不忘提督军的事情……属下曾经听说,有次督军去视察,陆省长接风洗尘的,当时陆小姐也在场,陆省长大致想跟督军攀亲,将陆小姐给督军做姨太太……只是督军当时笑称家有悍妻,便推脱了……”

慕容画楼倒是没有想到这里,不免一笑:“一省之长,也算封疆大吏,居然让女儿做小……怎么拉的下这个脸面的?”

“……时局所迫!陆省长在北方得罪过权要之人,听说那权要放话,迟早要收拾姓陆的……这不,才急急忙忙想拉拢督军……”李争鸿不屑笑道,“不过陆小姐倒是冰雪聪慧……”

“倘若心思不在正途,越是聪慧越是肮脏,反而不及愚笨一些好,让人生厌……”慕容画楼声音陡然一紧,橙色暖光下,她唇瓣微扬,似怒非怒,看不出她是真的生气还是故意而为。

李争鸿却笑了笑,谁说女子不爱拈酸吃醋?普天下之下,便没有这般大度的女子……

慕容画楼回眸,眼波已经懒了,轻呷一口香槟酒,又道:“除了问督军,她还说了什么……”

“说的都是平常琐事……还问了一句云姨太太……”李争鸿收集信息,倒是没有本末倒置,“夫人,您是觉得她跟六小姐相好,是为了接近督军?”

慕容画楼哑然失笑:“……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六小姐的朋友,李副官的意思,好似我怀了什么坏心眼打听陆小姐一样……”声音虽然很轻,娇媚里却生出警告之意。

李争鸿愣了一下,心想这位夫人的心思,真是叫人猜不透。他想跟她真心相对,她却立马将自己藏匿,仿佛不让人前进一步。李争鸿一时间有些讪讪,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十点整了……

一曲刚毕,舞台上光幕一换,原本的强色光芒收敛,粉色淡光细细铺垫,湛蓝天鹅绒幕布轻轻拉开,舞台上早已铺满了粉红玫瑰。鲜花锦簇处,立了飘渺倩影,一袭白色冰蚕丝长裙曳地,与雪肤红唇相映,素色里好似有火焰吞噬,烈烈风情,宛如月夜剩下的娇花。

仅仅淡淡身影,已经美得令人窒息。

全场静籁,舞台上的光束微微移动,照在她的周身,眉眼一瞬间清晰起来,风流研态,遗世而独立。面前一把古筝,她将鬓角粉色玫瑰轻轻取下,搁置古筝旁,款款落座之后,一串柔软清逸的声音响彻大厅。

“容舟小姐……”

不知道谁在吸气,惊艳万分。

佳人艳潋红唇轻启,一缕飘渺歌声婉转起伏,扣动心扉。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半阕《蝶恋花》,从她口中唱出,平添了韵致,歌声缠绵,引人入胜。

这时,乐师们才奏起这曲调子,她起身往台前走来,裙袂迭迭,雪锦花衣艳光熠熠,她的歌声也飘渺入云端:“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

一曲蝶恋花,多少伤情事…

靡靡曲声渐消,四周的惊艳尚未回过神来,一声清脆掌声响起,众人回眸,这才响声如雷……

“她就是容舟小姐?”慕容画楼也惊叹,女子的美如此霸道,如此惊心动魄,她似乎都被她的歌声勾住灵魄,放佛置身月色下的大海。雪色月光照耀海面,波光粼粼里,歌声从海底飘来,容舟缓缓破水而出。是那妖媚夺魄的塞壬女妖……

“是啊!”白云灵兴奋道,“天人!她比电影里漂亮好多啊!”

一向自负美貌的陆冉,此刻生出一丝惭色……

这样的美,到了极致,素淡衣裙能穿出花团锦簇的艳丽。

梵阿玲的曲子又缓缓响起,容舟轻步入座前排的贵宾席,舞场里曲子轻扬,却没有多少人跳舞,目光全部落在前排,落在容舟的身上。

片刻,容舟便挽起一位男子的手,蹁跹滑入舞池中央。

“是徐厅长……”李方景轻声笑道,睥睨身边的周时立,“五姐夫,倘若你不是微服私访,此刻佳人在怀的,哪里轮得到他一个警备厅的厅长?”

周时立是本省财政总长,地位比警备厅稍微高些……只是他的官位,多少是借助岳家风头,所以周时立一向地调。小舅子都坐在侧首,他断不敢去前排。

“美人可遇不可求啊……今日失策了……”周时立故意顺着李方景的意思说。

“周总长,垂头丧气作甚?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能请周总长跳一曲吗?”一旁的唐婉儿柔媚笑道。

周时立哈哈大笑,对李方景说道:“此姝更甚那卿,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今日不枉此行啊……”

唐婉儿与李方景都笑了起来。

舞池的另外一端,慕容画楼、白云灵、陆冉的目光依旧在追逐容舟的身影。

爱德华奥古斯丁起身,笑道:“坐了一晚,活动活动筋骨……方景兄,我去邀请督军的妹妹,你可有胆量邀请督军的夫人?”

李方景眼眸微动,也起身:“哪里有督军夫人?在下只是瞧见佳人闲坐而已……”

两人身姿落拓,一路而行,或许有人早已猜到是谁,心中颇有期待,希望那脚步落在自己面前。

谁知一路而去,最终落在慕容画楼那桌。

而后便瞧见两对俊美身影入了舞池。

“那个是谁,能得六少垂青?”有人颇为不满……

“看不出是谁……定是美人!”

“啊!”

“啊!”

慕容画楼刚刚与李方景步入舞池,走了不过三个舞步,全部全场一片漆黑……灯火被灭之际,有人不慎相撞,发出呼痛之声。

继而有人抱怨:“怎么回事?”

第二十节信你了

第二十节信你了

灯光泯灭,斗室之间一片漆黑。

浓郁黑色好似一层令人窒息的锦袍,紧紧勒住众人,屋子里惊叫声不断。沉香如水的温馨气息里,慕容画楼闻到了一股子冷兵器的血腥味,她以为是错觉,下一瞬,便有利器出鞘的微弱沙沙声。

以往的敏锐,她从未丢弃。

利器划过空气的颤栗之声,差点被耳边的惊叫抱怨声音遮掩,轻不可闻中,她能判断方向是冲着她的方向而来。心底一凛,想要后退几步避开之际,却被李方景揽住了腰身。

盈盈一握,身子轻巧落入他的臂弯。

反身之际,他纤细修长的指尖,却遏住了她的脖子,继而耳边有他淡淡的烟草清香:“为难夫人了……别出声好吗,否则……”他的手指重了几分,扼得画楼呼吸难畅。

慕容画楼机械地点点头,呼出一个变了形的“好”字,却没有一丝的惊慌失措。

李方景挟持慕容画楼,两人脚步轻快,早已没入身后舞台的蓝色幕布之中。黑暗持续了一分钟,俱乐部的经理在极力赔笑安抚众人,声称保险丝烧坏,正在修理。

后来,便有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在舞厅里泅开。旁人或者没有这样的警觉,藏在幕布后面的李方景与慕容画楼却能闻到,两人神色一变,心中有了各自的怀疑。

有人被杀!

“啊!”不知哪里的惊叫声,更加乱了舞厅的气氛,“血……血!”

此语一出,便有人欲夺门而去,舞厅里一片杂乱。

李方景原本只是怀疑有人想要加害他,此刻便已经断定了。不管是不是白云归的人,挟持慕容画楼已没有了意义:白云归肯放任日本人算计她,心中不会顾忌她的生死。手指微松,他放开了她,转身想从舞台后面的天井逃出去,却感觉腰间一紧。

他一直藏在内衫里的那支德国造手枪,在慕容画楼的手里。

“为难六少了……别出声好吗,否则……”慕容画楼的声音柔婉入骨,轻盈盈飘荡在李方景的耳里,将他方才之语,一字字学出来,别有韵味。最近听戏文听多了,说话也带着念戏的妩媚腔调。

何时被她夺了手枪,李方景自诩警觉过人,却没有一丝察觉……心底猛然空了一块,他低声幽幽笑道:“原来是你啊……”

她才是这出戏的主角吗?

慕容画楼岂会不知他之意?没有过多的唇舌解释,只是道:“我以为是你……看来是误会了?”

他不信,她更加不信!

一声枪响,血花四溅,整个舞厅静了下来。继而便是彻底的惊叫惨叫之声,嘈嘈切切之中,听到李争鸿在喊:“夫人……六小姐……”他嗓音洪亮,特别的清晰焦急,似乎压制了其他的声音。

李方景突然不懂了。

这个夫人,不是今晚的刺客?

“现在,我好像信你了……咱们似乎有些误会……”李方景依旧垂首立在那里,任由她的枪支抵住自己的腰际,倘若是平时,他是不信她会开枪的,兴许会戏弄她一番。今日却不同的。

“走!”慕容画楼的声音陡然一紧,推搡李方景往旁边一滚,滑动十米远,他们刚刚立的位置,被一枚子弹穿破。零星火光照耀在李方景的脸上,异常的醒目。

混乱中,她身形未稳,却手腕剧痛,被他扭住,夺了手枪,然后乌漆冰凉的枪管直指她的额头,将她身子搂住,身后的窗户破裂之际,李方景便这样跳了下去……

落地虽然很有技巧,却触及一块破碎的玻璃,李方景将慕容画楼搂住,滚及一旁,那块玻璃就插入了他的左边手臂。他疼得吸了一口凉气,才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来。

街上的霓虹淡淡,照耀他二人的脸上。倘若他没有搂住她,那块玻璃插入的,就是她的心脏……

眼眸微颤,羽睫倾覆,她唇瓣的笑意僵住。

身后传来了阵阵枪声,李方景早已顾不得,拉住她便不停地奔跑,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追来。李方景对租界的地形很熟,片刻便钻入一条弯曲的小道,四周的墙壁很窄小。

刚刚从小道出来,便瞧见西头有三两人影,瞧见他们便离开扑过来。

李方景的手臂一直在流血,拿在手里的枪也不稳了,却紧紧攥住慕容画楼的手。最无路可逃的时候,也不觉得她是累赘。

“往南走吧……南边是码头!那里的海盐帮不依靠任何势力。不管杀手是督军的人还是南方的人,海盐帮都能给我们提供一份暂短的喘息之机……”慕容画楼见他有些慌不择路,便出声提醒道。

李方景一愣,脚步停了下来,莫名望着她。黑色礼服已经残破,左臂玻璃依旧镶入,血流濡湿颇为骇人,鬓角划出一条细长的口子,血珠凝结,他的眼眸在夜色下却莹莹照人,风度丝毫不减。就算落魄,他的贵气依旧扬在眉梢,霸道得不肯退却一份。

“你果然……我现在,真的信你了!”李方景的声音很轻。慕容画楼听在耳里,欣慰一笑。

转身要走之际,东南西北全部有橐驼脚步声。

四面楚歌,咔嚓子弹上膛的声音异常清晰,乌黑枪管直指他们。训练有素的杀手背后,一个人身着黑色的外袍,帽檐压得特别低,声音阴煞清晰:“李六少,敝主有请!”

李方景愣了一瞬,才含笑望了慕容画楼一眼,继而将手里的短枪一丢,举手做投降状,笑嘻嘻道:“呵,原来是你们啊……吓我这一身汗……”

来客并不是友人,他却好似轻松了一般。只因他知道,今晚要害他的人,不是白云归。既为东南六省庆幸,更加为自己庆幸。幸运只是因为,她并不是白云归的人!

妻子与属下,是不同的人!

“被你连累了……”慕容画楼叹息道,不见她的慌张疑问,好似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就算一声抱怨,都如同女子娇媚撒娇一般。

她同样轻松,今晚的刺客,目标不是她!

第二十一节知己

第二十一节知己

被关押的地方,阴暗潮湿,咸腥味很重,四周密不通风,墙壁与地板都是铁皮制成。来的路上蒙着眼睛,也能听到耳边白浪拍岸,鸥声叠叠。慕容画楼知道,这是游轮之上。

慕容画楼先被关进来,黑暗中她把玩手里的激光手枪,料想在墙壁打一个洞,会不会将整只游轮沉没?

可惜她这身主,水性不好……

大约一个小时,外面传来阵阵脚步,慕容画楼才将手枪收起,那只松开的手铐咔嚓一声,重新铐了回去。这个年代的手铐也是西洋新兴事物,在她眼中却如同玩具一般没有技术含量。

船舱里昏暗灯光亮起,橘色光芒灼眼艳潋,慕容画楼微微垂眸,才能适应这淡淡光线。

精钢门上密锁已开,腥潮味更加浓郁劈面而来,两个荷枪侍从将一个高瘦男子推了进来。他的黑色燕尾服上衣已落,雪白衬衫上血迹斑斑——是手臂伤口溅出的血。他并未受刑,伤口还简单包裹了一下。只是双手反剪,上了手铐,伤口蠕动牵扯,又迸出了血丝。

他脚步倒也轻快,回眸一笑:“有劳两位兄弟相送……”那风流笑容仿佛来的并不是牢狱,而是繁花如海的舞台……

两个侍从哼了一声,重新将精钢铁门带上。这次倒是没有关灯。

细枝末节里,也能看出对李方景的忌惮。

双手反铐,令伤口更加疼痛,他脸色苍白。浓密鬓角以乱,却修眉飞扬冲她笑:“连累夫人了……”

慕容画楼心口微滞。

盛夏的海上,气温并不算太高,最底层的船舱里,却是闷热难耐。她绛紫色莲纹如意襟低开叉的旗袍早已划破,一束青丝洒落,脸上香汗微现,红潮脸颊更加娇嫩。

橘色灯光落在她的双颊,担忧早已隐去,只剩下淡淡笑意。

李方景只听到轻微一声咔嚓,她手上的纯色金属手铐已松,丢在地上。只见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却调皮晃动自己白皙双手:“的确被你连累了……将来定要还给我这份亏欠……”

“……好!”那个瞬间,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他声音也静了下来。

慕容画楼走到他的身后,修长手指捏住他的手铐,不过五秒钟,那手铐弹簧松开,自动掉了下来。

“不成想夫人还有这手……不愧是白督?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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